共赴一场人间烟火

老公辞去外地的差事，在本地找了一份工作，我们俩终于结束了十多年两地分居的日子，可以每天见面了。最近他天天加班到很晚。这个周末的深夜，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和家务，我们夫妻俩终于有时间坐下来聊会儿天。

老公说：“有些日子没喝酒了，有点馋了。”我说：“最近光吃素了，有点想吃烧烤。”老公说：“走，带你去吃烧烤，喝啤酒。”

说走就走。老公推出自行车，我坐在后座上，双臂环住他的腰，侧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像我们谈恋爱时那样。

仲秋时节，凉风习习，路边高大的法桐树在风里沙沙作响。知了已经沉默。月亮挂在天上，淡淡的。星光也是淡淡的。唯有城市的路灯，照得四处亮堂。我闭着眼睛，跟老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老公问我：“这么晚了，烧烤店会不会都关门了？”我回他：“不会的。深夜才是烧烤的舞台。这个点，烧烤的序幕才刚刚拉开呢。”

到了烧烤一条街，果然人声鼎沸、灯火通明。我俩找了一家客人不多的店坐下来点单。一看菜单，终于晓得这家店人少的原因——太贵了。老公问：“要不咱们换一家？太贵了，一串羊肉十块钱。哪有这么贵的羊肉串啊？”我说：“来都来了，坐下尝尝吧。少点一些不就行了。”于是我们点了两串羊肉、两串烤茄子——其他烤串更贵。我俩对着菜单笑着发了一会儿感慨。

羊肉串端上来的时候，我俩对视一眼，明白要价高的原因——肉块真大呀，而且烤得火候刚刚好，不柴不腻，保留了羊肉的味道。一人一串的羊肉串很快就吃完了，我们感觉有些不过瘾。我俩对着一盘花生默默喝啤酒。隔壁桌一位大哥跟我们搭讪：“你俩就吃这么点儿？哪够啊？他这儿羊肉正宗，咋不多点几串？”我笑着回应这位热心人：“我俩吃完饭了，就是馋这口味，出来打个牙祭。”大哥笑了：“懂了懂了，就是出来找找情调，闻闻烧烤的孜然味吧？我要是有些日子不吃，也馋这个味！”花生吃完了，啤酒也见了底，于是我俩结账走人。

路上依旧是老公蹬着自行车载着我。他问我：“刚刚是不是没吃尽兴？”我回他：“刚刚你喝酒也没尽兴啊。”老公说：“等咱们还完房贷，手里宽松了，咱们也大吃一顿。羊肉串可劲儿上，啤酒尽情喝，五花肉、马步鱼、烤肠、鸡柳、蒜包肉，想吃啥点啥。”我伏在他背上哧哧地笑：“不用尽兴，这样就挺好。烧烤吃多了不健康，酒喝多了伤肝。喝酒微醺就好，吃肉浅尝就好。这样刚刚好，不至于太撑，免得睡不好觉。”

老公沉默良久，我伏在他背上都快睡着了，才听到他的声音：“这么多年，你跟着我受苦了。”我一惊，这人吃串羊肉串，还吃出感慨来了。我闭着眼睛，轻声说：“甭提什么苦不苦的，咱俩挣钱供着房子养育着孩子，负担着一日三餐衣食住行，谁家都是这样过，没听谁喊着这是苦日子。再说，咱们的日子不是一天好过一天吗？”老公没说话，只听见他一个劲儿蹬车的声音。

我跟老公在十几岁相识，二十几岁相恋，彼此已经认识了大半生。深深浅浅的岁月中，日常相处的点点滴滴，已经分不清是爱情还是亲情。我们的相处，是灯火阑珊里的温柔和柴米油盐的充实。在平凡的日子里，不慌不忙，携手共赴一场人间烟火。这样，挺好。

编辑|龙轲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