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劳动者

何小凡

12岁

调皮好动，好奇心强，麻烦制造者，所以大家都叫他“何小烦”。

宋大力

12 岁

何小凡与马飞飞的同学，平时总喜欢说自己是天才，其实是个萌萌的傻大个。

马飞飞

12 岁

何小凡的同桌兼好友。喜欢美食，零食常常不离手。“学霸”，遇到不懂的问题喜欢请教他人。胆小，但在危急时刻敢于挺身而出。

郝布

X学院的老师，是何小凡、马飞飞和宋大力的班主任。关心学生，但很严肃，总在课堂上或考卷中出难题，大家都叫他“ 好恐怖”。

车门刚刚打开，何小凡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基地，我们来了！”在他身后，郝布和同学们依次走下来。宋大力、马飞飞看到他的样子，都有些忍俊不禁。

郝布语重心长地说：“小凡，你可不要忘了我们来的目的。”

“没忘没忘。”何小凡模仿着郝布的语气，“咳咳，这次科学课，我们要参观生物制品基地。这个基地集研究、生产、科普教育于一体，与咱们X学院有深度合作。我们一定要多观察，争取多学点儿东西……”

刁 难

不过，在郊区参观不就等于旅游吗？何小凡心里笑开了花，步履轻快地走到基地门口。没想到，他被人拦了下来，准确地说，不是人，而是一台迎宾机器人。

“ 想进去参观，先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 你问吧。”宋大力上前一步，站在了好哥们身边。

迎宾机器人看起来和校医院的导流机器人十分相似，都有着企鹅一样憨态可掬的身体。它冲着马飞飞问道：“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 生物制品基地。”马飞飞飞快回答。

“很好，”迎宾机器人转向何小凡，“那么，组成生物的基本单位是什么呢？”

何小凡顿时换上了一张苦瓜脸，向郝布抱怨，“郝老师，它是不是在刁难我呀，为什么我的问题那么难？！”

“这个问题是有点儿难，却是我们这次科学课十分关键的基础知识。”郝布说，“细菌、真菌、植物、动物……小到蚂蚁、大至蓝鲸，都有一个最基本的组成单位——细胞。”

“啊，原来是这个！我知道的，只是一下没想起来！”何小凡懊恼道。

“那细胞是什么样子的呢？”迎宾机器人这次问的是宋大力。

“圆圆的，内里结构并不简单。”宋大力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它。

迎宾机器人从旁边的展示柜里取出一个特殊模型，它看起来像一枚煮熟的鸡蛋，但打开后“蛋黄”特别小，“ 蛋黄”和“ 蛋壳”之间还有一些特殊的结构。

“作为生命基本单位的细胞，每一个都像一座功能齐备的工厂。外面的‘ 蛋壳’是细胞膜，像围墙一样起着保护内里组织的作用；中间的‘蛋黄’是细胞核，相当于指挥中心，存放着生命生存、发展需要的全部资料，也就是基因；它们之间的部分是细胞质，相当于车间，在指挥中心的安排下，完成生产蛋白质、新陈代谢等生命活动。”迎宾机器人的话加上色彩鲜艳的模型，同学们立刻记住了这个奇妙的生命单位。

“现在，你们可以进入基地参观了。”迎宾机器人取出参观证，递到他们手里。

危 机

基地里没有接待人员，只有几辆静静等待的迷你参观车。

“这是要我们‘自驾’参观吗？”何小凡兴奋地跳上其中一辆，试图用语音激活车子，“请带我随便转转。”

迷你参观车的声音十分柔和，拒绝的话却斩钉截铁：“ 指令错误，请重试。”

何小凡不禁挠头，“这车是不是坏的？我的说法没问题呀。”

宋大力笑着想叫何小凡下车，却突然发现了异常，“ 小凡，你的参观证怎么了？”

何小凡低头一看，“ 咦？它亮了！”

挂在何小凡脖子上的参观证有巴掌大小，比请柬略厚一些，正面画着一个卵圆形的奇怪东西——现在，何小凡一眼就能认出来是细胞。此刻，它正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马飞飞低头看看自己的参观证，果然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她仔细查看后肯定地说：“参观证上的细胞周围有些黑色的东西，看起来正在入侵和破坏细胞，所以细胞在求助。”

郝布赞许道：“飞飞观察得非常细致。一个细胞从诞生到自然死亡，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威胁，外伤、有毒物质、营养不足等。不过，最大的威胁是来自这些看起来不起眼的小家伙——病毒。”

“这个我知道！”宋大力说，“今年春天好多同学得了流感，就是跟流感病毒有关。”

“没错。细胞就像是一座功能齐备的工厂，可以生产自身需要的物质。病毒则像不劳而获者——它们的结构比细胞简单，没有办法合成蛋白质之类的东西，只好悄悄进入细胞，利用细胞里的资源生存。你们想想看，这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呢？”

仿佛听到了郝布的解说，参观证上的病毒争先恐后地进入细胞。接着，病毒的数量越来越多，渐渐占据了细胞内的空间。

马飞飞捧着参观证，着急地说：“这样下去，细胞会死亡吧？人体由细胞组成，细胞出了问题，我们大概率会生病，甚至出现生命危险。”

“是这样的。”郝布赞同道，“所以，病毒一直是威胁人类生存的阴云。1918年曾有过一次世界性的流感发生，导致了几千万人的死亡。”

“ 那该怎么对付病毒呢？”何小凡追问。

“办法有很多，比如接种疫苗，可以帮助人体对特定病毒形成抵抗力，防患于未然。但是，如果病毒已经进入细胞了，便需要一些特殊的药物。”郝布招呼同学们上了参观车，再对参观车说道，“带我们去干扰素生产中心。”

“收到！指令正确！”这一次，参观车乖乖启动，载着四人驶入基地深处的一间厂房，这里没有隆隆作响的机器，也没有忙碌的工人，只有一排排不锈钢罐子。

郝布下车走到其中一个罐子前刷了参观证，下一刻，同学们的参观证上出现了一些绿色的小球，它们像是忠诚、勇敢的护卫，与入侵细胞的病毒展开了厮杀。渐渐地，在同学们的注视下，绿色占比多了起来，黑色慢慢褪去。

妙 药

“这些绿色小球代表的是干扰素吗？”何小凡好奇问道。

郝布点点头，“干扰素本质上是一种蛋白质，它也是细胞工厂的杰作。细胞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学会了生产这种特殊的物质，以便对抗各种各样入侵的病毒。从这个角度来说，干扰素的数量决定着细胞对病毒的抵抗力。遗憾的是，人体分泌的干扰素往往不够用。”

“数量不够的话……可不可以像献血那样，从健康的人身上提取一些输送给病人用？”马飞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是个好主意。”郝布笑着说，“实际上，科学家们一开始也抱着类似的想法，只可惜，提取干扰素的效率十分低下。20世纪70年代时，芬兰的科学家尝试过这种办法，可是，大约1万升的血液才提取到0 . 1克干扰素。要知道，一个成年人全身的血液才5升左右。因此，在那个年代，干扰素十分稀缺，价格也十分昂贵。”

“那该怎么办呢？”宋大力想到因为干扰素不足可能造成的后果，不禁担忧地脱口而出。

郝布没有直接回答，他指指大家的参观证——参观证上的画面不知何时又变了，出现了一群活泼的小家伙，它们圆柱状的身体周围飘荡着一束束细长的毛发，惬意地转悠着，不时吐出一些绿色的小球。

“这些是大肠杆菌？”马飞飞仔细看着参观证上的文字。

郝布道：“大肠杆菌是一种细菌，能合成蛋白质。人体细胞的繁殖速度很慢，对环境又非常挑剔，而大肠杆菌不到半小时就能繁殖一代，营养需求也简单。”

“所以从生产的角度说，大肠杆菌是更加高效的‘工厂’，可以用来大量生产干扰素！这些罐子里全都是工作中的大肠杆菌吧？”宋大力大声总结道。

郝布赞许道：“ 没错，这就是大肠杆菌发酵罐。”

“可是，”何小凡接着问道，“细菌为什么会听我们的话，乖乖生产我们需要的东西呢？”

“你们可以把细胞核想象成研发中心，其中的基因就像是一群科学家，每个人都掌握着特定物质的生产办法。只要我们找到能生产干扰素的基因，将它‘聘请’到细菌里，细菌就会在它的领导下生产干扰素了。”郝布解释道。

“这么听起来，方法还挺简单的嘛。”何小凡觉得生产中心的技术自己一听也能明白。

宋大力听到他这么说，开口反驳：“小凡，人体细胞合成的蛋白质超过60000种，想准确找到它们与基因的对应关系简直是大海捞针，一点儿都不简单啊！”

马飞飞也严肃地说：“你看看参观证上面说的，人类意识到细胞的重要性是在1838年，过了115年才弄清楚基因的具体结构；而国产干扰素上市，已经是1989年的事了。这是一条漫漫长路，每一步都浸透了科学家的心血！”

功 臣

出了干扰素生产中心，何小凡直嚷嚷着要吃东西：“参观证上提示了餐厅位置，刚才又是赶路，又是被‘ 刁难’，我快要饿晕啦……”

他这么一说，宋大力觉得自己的胃也开始大声抗议起来。郝布笑着对参观车说：“ 带我们去餐厅。”

参观车得到指令，载着他们绕过生产中心继续前进。一路上大家见到了一排排的果树，还遇到了几头可爱的小牛犊。

何小凡纳闷道：“为什么生物制品基地里会有这些东西？”

“也许是给科研人员准备的，可以在工作之余散散心？”宋大力猜测。

马飞飞疑惑地看看郝布，但他没有立刻回答，等到参观车停下就径直带着大家进了餐厅，站到一张摆满各种菜品和果蔬的桌子前。

三位同学都没有坐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困惑地伸手探了探面前的奇怪事物——桌子周围有四块透明的屏障，从天花板一直延伸到地面，将他们和食物隔开了！

好吃的明明近在咫尺，却触不可及，就在何小凡抓耳挠腮的时候，郝布说道：“你们猜猜看，桌上的物品有哪些是由细胞生产的呢？”

何小凡捂着肚子，做出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指着桌上几盒看起来像是药品的东西说道：“赶紧的，我先来猜！那几盒药肯定是用细胞生产的没错了。”

郝布看了何小凡一眼，何小凡赶紧收起怪模样，站直了身体，郝布这才点头道：“没错。改造细胞用来为人类服务，这叫‘细胞工程’。细胞工程的运用范围十分广泛，在医疗领域就可以用来生产药品、疫苗。”

马飞飞问道：“郝老师，细胞工程除了降低医疗价格之外，还有别的好处吗？”

“不仅有，而且很多。拿流感疫苗来说，传统生产方式生产出来的疫苗，有可能引起过敏。虽然过敏出现的概率非常低，不过终归是个问题。利用细胞工程便能避免这种麻烦。”

宋大力指着桌上的食物，“我猜，它们也跟细胞工程有关系。”

“对，”郝布指着桌上的柑橘说，“你们看，它们是不是比普通柑橘更大一些？科学家们将不同的柑橘细胞融合在一起，就形成了这类新型品种。它们不仅个头大，口味也好，还没有核。至于肉类，则是用克隆技术做出来的。”

“克隆技术？”何小凡仰头想了一会儿，“我好像听过这个词。”

“克隆技术就是事先去除一个细胞的细胞核，然后将另一个细胞的细胞核放进去。在动物育种方面，这种技术的运用很多。”郝布进一步解释说。

“还有——哎，那个是什么？还从来没见过。”宋大力指着桌子的一角问道。

何小凡和马飞飞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有一个透明的匣子，匣子里摆放着一块淡褐色的物什，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难道是抹布？”何小凡语出惊人，马飞飞哭笑不得地望着他。

郝布摇摇头，“那是一块人造皮肤。有些人因为烧伤、电击伤等，需要进行植皮手术，但皮肤的来源一直不算充裕。于是，有科学家想到办法：从病人身上分离一些皮肤细胞，将它们放到特定的模子上生长，直至变成一块新的皮肤，这样就能提供给更多有需求的人了。”

马飞飞忍不住赞叹：“用这个办法是不是也可以培育人体器官呢？那样的话，不就能包治百病了吗？”

“理论上确实如此。不过，从理论到现实，还有许多难关等着科学家们去攻克。”郝布示意同学们摘下参观证，连同自己的一起交给静候在一旁的迎宾机器人。

“恭喜同学们圆满完成本次科学课的全部内容！”机器人的话语刚落，桌子周围的屏障消失了。

何小凡欢呼一声坐到桌旁，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宋大力也饿了，夹起一块牛肉，放在面前的盘子里。马飞飞却被柑橘的清甜吸引了，拿起一个尝了尝。正如郝布说的，它们不但个头比普通柑橘大，还特别甜。

尾 声

这一日的参观在欢声笑语中结束了。马飞飞回到学校，在整理今天的知识笔记时，眼前又浮现出发酵罐里一直劳作的大肠杆菌。其实，每一项改变世界的技术背后，不都有默默工作和奉献的人吗？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感慨，于是写了篇作文《看不见的劳动者》。

几日后，学校组织征文比赛，马飞飞将自己的作品投了出去。出结果那天，何小凡像风一样冲进教室，“飞飞，你得了一等奖！快告诉我，写作文有什么窍门！”

马飞飞轻笑着说：“你得多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