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里的时间记忆

郝布走进教室的时候，何小凡正在跟“小耳朵”对峙。他脸色微微涨红，静静盯着课桌上的智能语音助手。而“小耳朵”像是“生病”了，顶部的指示灯疯狂闪烁，电子音变得断断续续，“现……在……的……时间……是……”

站在何小凡身后的宋大力和马飞飞，看到郝布都是眼前一亮。

生病的“ 小耳朵”

“ 这是怎么了？”郝布问。

何小凡急得说不清楚，多亏宋大力、马飞飞在一旁补充，郝布才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刚才，何小凡问“小耳朵”还有几分钟上课，没想到它一下子进入了“ 卡壳”状态。

“早上来学校的时候还好好的呢！”何小凡委屈地说。

郝布拿起“小耳朵”，仔细查看了一番。“没有水渍，也没有磕碰的痕迹，应该是内部出问题了。”

“我听说电子设备里都有一块负责计时的芯片，也许是‘小耳朵’的芯片坏了？换一块新的就能好起来吧？”宋大力想了想，说道。

郝布点点头，“如果确定是芯片损坏，可以更换。电子实验室有检修设备，我们先给‘小耳朵’做个‘身体检查’。”

一行四人带上“小耳朵”去了实验室。在电动螺丝刀断断续续的马达声中，“小耳朵”很快变成了一堆零件，摄像头、扬声器、电路板……散落一桌。接着，郝布把电路板连接到实验室的电脑上，启动了检测程序。

宋大力和马飞飞一眨不眨地盯着郝布的动作，何小凡却老是走神，时不时望向墙上的时钟。他觉得过了好半天才听见郝布的声音。“‘小耳朵’的芯片没有坏，只是感染了病毒。”

何小凡惊讶地张大嘴，“‘ 小耳朵’中毒了？”

郝布指着电路板，“这就是‘小耳朵’的‘大脑’。正常情况下，它会对接收到的各种任务进行排序，优先执行最重要的任务，比如回答主人的问题。可现在，它的注意力被病毒夺走，拼命执行病毒安排的优先任务，就没办法及时回应你了。”

马飞飞恍然大悟，“所以它是‘卡壳’了！我记得生物课上讲过‘注意力’这个词，因为进化的关系，我们可以很快注意到敌人，比如擅长伪装的蛇也可能很快被我们发现。”

郝布点点头，“没错。我们的大脑也必须对各种任务进行取舍，优先完成最有价值的，而注意力就是一种排序的手段。举个例子，小凡和大力在操场上聊天，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对方身上，大脑便没有多余的资源倾听其他声音，周遭的奔跑声、呼喊声都会变成意义不明的噪音。”

宋大力和马飞飞连连点头，都对郝布的话深有同感。只有何小凡还惦记着“ 小耳朵”的检查报告。

“ 好端端的，怎么会中病毒呢？”他小声嘟囔。

破解记忆

“这要问你了，有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郝布说着，通过电脑进入了“小耳朵”的存储系统，“你看，这就是‘小耳朵’的记忆。系统、软件以及相关的设置，现在都变成了一堆意义不明的文件。”

何小凡仰着脑袋，认真回忆了一会儿，“前一个课间休息时，它好像问了我一个问题，需要什么权限……我当时在跟大力聊天，就随口答应了……”

郝布沉吟道：“你的注意力被别的事占据，因此没有形成清晰的记忆，才会忽略了当时‘小耳朵’的情况，也许‘ 小耳朵’就是那个时候中毒的。”

宋大力好奇地问道：“注意力对记忆的影响很大吗？”

“当然。就像刚才说的，注意力是一种为任务排序的手段。正常情况下，我们收到的信息都会进入前额叶。”郝布指了指额头，“前额叶负责对信息进行汇总判断，与脑海里的知识、记忆进行对比，如果眼前的事特别有价值，还会拜托海马体将这件事送入记忆之中，以方便将来参考。”

何小凡迫不及待地问：“那我们该怎么救‘小耳朵’呢？”

“放心吧，电脑上有最新型的杀毒软件，可以用它清除病毒、还原资料，让‘小耳朵’康复。”郝布说着，在电脑上忙碌起来。

墙上时钟的秒针像往常一样，一秒一秒地前行，可何小凡却觉得其跳动变慢了很多。

过了漫长的五分钟，郝布转头说道：“这种病毒并不复杂。电脑已经还原出部分资料，小凡你要不要看看？”

“咦，可以直接观看‘小耳朵’存储的资料吗？”宋大力问。

“电脑可以将‘小耳朵’的记忆输出为图像。”郝布取出虚拟现实设备，递到何小凡手上，“ 你试试。”

何小凡戴上熊猫面具，视野里慢慢出现一个小男孩儿。他有着自己非常熟悉的样子，几乎是蹦跳着打开门走进来，“‘小耳朵’，我先玩会儿游戏再写作业，有人打电话，你帮我留言哦。”

这是昨天晚上的事。接下来的几个画面，何小凡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妈妈提醒“小耳朵”，要叮嘱何小凡在学校多喝水，爸爸要它把渔竿加入网络购物平台的购物车……

“想不到‘小耳朵’记下了这么多事，很多我都不知道。”何小凡摘下面具。

郝布将“小耳朵”的安装说明调出，让大家一起动手进行零件的组装，“杀毒软件会完全恢复它的记忆的，别担心。”

“是啊，小凡，‘小耳朵’很快就能跟我们说话了。”马飞飞也安慰何小凡，“可我还有一个问题，是谁对‘ 小耳朵’下手的呢？”

幕后黑手

哎呀，何小凡一拍脑门，怎么把这件事忘了。如果对“小耳朵”下手的人还在学校，一定得把他抓住！

郝布登录了学校的网络管理系统，“这个系统负责记录学校里的全部电子设备信息，有没有联网、是否和其他设备通信，以及设备所在位置。你们看，这一长串记录都属于一台设备，它大约在两个小时前，也就是你们上一个课间休息时间，连接过包括‘小耳朵’在内的多台机器。这说明什么？”

“它就是幕后黑手！它在哪儿？”何小凡咬牙切齿地说。

“它的位置变化很快，短时间内就能在几个楼层间移动。”郝布看着屏幕上不断闪过的数据说道。

“ 可能……是一台小型无人机？”马飞飞猜测。

无人机？何小凡和宋大力面面相觑。他们对无人机不陌生，何小凡更是曾经和无人机“小飞侠”合作，进行过网络直播。不过，“小飞侠”这样的设备来去如风，跑得比人快多了。该怎么抓住它呢？

“对，电子摄像头捕捉到了画面，确定是一台无人机。无人机的应用范围越来越广，就有人利用它们进行不法活动，比如这次的网络攻击。好在我们的实验室配备有这个——”郝布从柜子里拿出两件怪东西，一个呈红色的卵圆形，大概有排球那么大；另一个像是雨伞，却偏偏没了伞柄。

郝布抓起“排球”在手上来回旋转了一下，“排球”的表面缝隙处弹出四根末端带着小螺旋桨的短杆。“这台‘追踪者’可以干扰无人机信号。”郝布又指了指“雨伞”，“那是‘抓捕者’，它作为陷阱可以弹出捕网，抓住目标。”

宋大力好奇地拿起“雨伞”，翻来覆去地研究起来。

马飞飞紧皱眉头，上前一步问道：“郝老师，这件事是不是也要马上通知安保机器人？”

郝布欣慰地笑了，“没错，发现可疑的事物一定要及时报告。我们取用‘追踪者’和‘抓捕者’时，学校安保已经发来信息，很快他们就会到了。”

站在一旁的何小凡满脑子都是替“小耳朵”讨个公道的念头，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赶紧抓住那台无人机了，他催促道：“ 郝老师，我们先自己试试看吧！”

宋大力也跃跃欲试，“小耳朵”是小凡的好伙伴，自然也是自己的小伙伴。郝布在他们期待的眼神中点点头，带着大家来到学校操场，教会三人如何安装“抓捕者”和“追踪者”后，就远远退开，放手让他们自己操作起来。

三个好朋友一番商量，在学校操场地面中央设置好“抓捕者”，又在操场边释放出了“追踪者”。圆乎乎的“追踪者”徐徐升空，盘旋几圈后，就像发现了老鼠的猫儿，猛扑向教学楼。

捉拿归案

何小凡在焦急的等待中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犹如几个世纪那么漫长。突然，红色的小点从远处飞来，是“ 追踪者”！

“ 看！”宋大力压低声音兴奋地说。

“追踪者”后方紧跟着一台淡蓝色的无人机，它像是被饵吸引的鱼，跟着“追踪者”下降，直直冲陷阱的方向飞去。

眼看“鱼儿”快要入网，何小凡再也按捺不住，越过“抓捕者”伸手抓向“鱼儿”，“追踪者”因何小凡的出现划出一道弧线闪避开去，而淡蓝色的无人机仿佛就在这一瞬间恢复了正常，急速上扬，向着高空逃离。地上的“抓捕者”砰一声弹出捕网，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何小凡气得跺脚，一脸沮丧，几乎要哭出来了。宋大力安慰道：“ 别着急，小凡。”

“对，我们再试一次。”马飞飞笑着说，“你看，我们的助力到了！”

原来，学校的安保机器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操场，正和郝布交换信息。过了片刻，郝布走过来，“是学校的防火墙出现漏洞，这才有了今天的事。不过，漏洞已经修复了，现在只需要将安保无人机升级就能恢复正常。安保机器人接下来和我们一起对付这条漏网之鱼。”

“ 这回肯定没问题！”何小凡握紧拳头。

同学们重新设置好“抓捕者”，再次放出“追踪者”。这一次，“追踪者”很快就引着无人机来了。可无人机的飞行状态与上次不同，不知为何一会儿左摇右晃、一会儿上下扑腾，越是靠近“抓捕者”越是有失控的迹象。

在何小凡眼里，空气中像是有一根绳子，“追踪者”和无人机各据一端，无人机就仿佛狂风中的风筝一般。他虽然着急，却忍住没有再次鲁莽上前。

就在这时，安保机器人动了，它向着无人机的方向奔去。后者失控的飞行轨迹突然稳定下来，顺利下降到“抓捕者”上方。这一次，捕网抓住的可不是空气了。

“哈哈哈哈，看你往哪里跑！”何小凡喜笑颜开地跟了过去。

大家都围上去，看着安保机器人熟练地将捕网打开，取出无人机，道别后离开了。

宋大力摸摸下巴说：“真想拆开检查它的数据，看看到底是什么厉害病毒破坏了防火墙。”

“等安保无人机完成检测修复之后，你们可以去安保处了解一下具体情况，这也是网络安全课的一部分。”郝布解释道，“走吧，我们把设备拿回实验室，再看看‘ 小耳朵’怎么样了。”

说来也巧，就在他们迈进实验室的时候，实验室电脑响起“ 杀毒完成”的悦耳提示音——“ 小耳朵”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

何小凡把它揽进怀里，别提多激动了，“总算回来了，你是不知道这一天对我来说有多漫长……”

“小耳朵”停顿了一秒，发出的电子音甚至能听出疑惑的语气，“我只记得收到一个奇怪的网络请求，再然后就是现在了。咦？时间过去两个半小时了吗？我病了？”

一向严肃的郝布，见此场景也忍不住笑了，“说起来，这也是记忆的一个作用。大脑通过与记忆对比来确定眼前之事的价值，这种对比，有时会引起时间错觉。比如某件事的细节特别多、信息量特别大，大脑甚至会错误地认为这件事的持续时间更久。对小凡来说，过去的这段时间就远比它真正的时长要长得多。你们想想看，还有哪些情况会引起这种时间错觉的效应？”

“新奇的事？”宋大力想到了“追踪者”“抓捕者”，这些特别的设备总能激起自己的兴趣。

“对，我们对感兴趣的事情可以主动使用注意力——很多优秀的学者、运动员、音乐家都说，当他们专注于事业时，时间好像变慢了，回忆起来时有一种特别的满足感。古人云：‘神龟虽寿，犹有竟时。’以长寿著称的乌龟也有死去的时候，对任何一种生物来说，外在的、客观的时间都是有限而短暂的。如果学会专注，就能将大脑内的时钟调慢，使我们精神层面的时间更长。”郝布说到这里，也不禁有些感慨。

“那么，我们怎么学会专注呢？”“学霸”马飞飞追问道。

“课堂认真听讲、课后仔细完成作业、阅读有意义的课外书，都是对专注力的训练。这次课后，大家可以寻找几个时间变慢、变长的例子，为我们这次的时间感知课程提供更多资料。”

尾声

放学后，何小凡一路东瞧瞧、西瞅瞅，这条他从未注意过的路原来藏着那么多细节：工人操纵着灵巧的设备修补道路，路边的商店换了新的迎宾机器人……回家的路似乎比昨天长了不少。

推开门，他将“小耳朵”从书包里取出来，“家里的电视、电脑，你是不是都能控制？”

“小耳朵”骄傲地说：“那当然啦！这个家里的智能设备我都有授权，可以在得到命令的情况下控制它们。你问这个干什么，该不会又准备先玩游戏……”

“不，你设置一个时间限制，等我写完作业才能打开玩。”何小凡说着走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