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利用联合国商品贸易统计数据库和霍夫斯塔德(Hofstede)的文化维度数据,实证分析文化距离对我国出版物出口贸易的影响,并以人均GDP为调节变量,探讨经济发展水平对文化距离与出版物出口贸易关系的调节作用。研究发现,文化距离会导致出版物交易成本和交易不确定性增加,交易规模、交易广度和交易深度下降,对出版物出口贸易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而经济发展水平则对文化距离与出版物出口贸易关系有显著的正向调节作用,能够降低文化距离对出版物出口贸易的负向影响程度。未来我国出版物的出口贸易,需要综合考虑和评估文化因素与经济因素对出版物出口贸易的影响,针对不同类型国家和地区的文化与经济特点,实施差别化的出版物生产、出口和市场推广策略。
[关键词] 出版物 文化距离 出口贸易 经济发展水平
[中图分类号] G23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5853 (2024) 03-0086-11
Effect of Cultural Distance on Publication Export Trade in China
Zhu Danhong Huang Shaohua
(School of Journalism & Communication,Huaqiao University, Xiamen, 361021)(Institute of Future Media Research, Guangzhou Huashang College, Guangzhou, 511300)
[Abstract] This paper studies the effect of cultural distance on publication export trade in China on empirical study, by the data of UN Comtrade database and cultural dimension data of Hofstede. It introduced GDP per capita as regulated variable, and explored the regulated effect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level. The research showed that cultural distance increased the transaction cost and uncertainty, and decreased transaction scale, extent and depth, and negatively correlated to the publication export trade.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 level positively regulated the relationship of cultural distance and publication export trade, which reduced the negative effect of cultural distance to the publication export trade. In the future, we should focus on both cultural and economic factors to implement differentiation strategy of production, export, and promotion on publication export trade in China, according to the different type of countries and areas based on cultural and economic characteristics.
[Key words] Publication Cultural distance Export trade Economic development level
出版物作为一种文化产品,兼具文化属性与经济属性,出版物国际贸易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国家和地区之间在政治、经济和文化等层面的合作与博弈关系。文化距离作为国家和地区之间文化差异的体现,会对出版物双边贸易产生重要影响。本文利用联合国商品贸易统计数据库(UN Comtrade Database)和霍夫斯塔德(Hofstede)的文化维度数据,实证分析文化距离对我国出版物出口贸易的影响,并以人均GDP作为调节变量,进一步考察经济发展水平对文化距离与出版物出口贸易关系的调节作用。
1 文献回顾与问题提出
文化代表着一个国家和地区的软实力。文化距离作为国家和地区之间文化差异的体现,既有可能创造知识需求,也有可能阻碍知识流动 [1];既有可能导致文化亲近[2],也可能引发文化冲突[3]。有不少学者对文化距离与文化产品国际贸易之间的关系进行了实证研究 [4][5][6][7],并提出了文化距离引力论、文化距离阻力论和文化距离非线性论三种主要理论。
文化距离引力论认为,文化距离与文化产品对外贸易有正相关关系,文化距离会促进出版企业的海外投资和出版物出口贸易量[8]。这是因为出版企业作为文化单位,其文化偏好存在行业特殊性,文化距离越远,文化差异越大,可能存在的文化吸引力反而越强[9]。有学者认为,我国出版传媒集团承担着通过在文化距离更远的市场传播中国文化理念与意识形态,实现国家观念输出的重任,因此倾向于选择与中国文化距离较远的国家进行合作[10]。还有学者从消费者选择视角提出,文化距离对出口贸易有正向影响,是因为文化差异使产品更具多样化,更能够满足消费者多样化的需求[11]。
文化距离阻力论认为,文化距离与文化产品对外贸易呈负相关关系。因为文化距离会导致观念冲突、信息不对称和不信任感的产生,从而提高交易成本,对文化产品的国际贸易起阻碍作用[12][13][14][15]。有不少学者分析了文化距离对图书版权贸易的影响,发现文化差异越大,图书版权贸易中的文化折扣就越大,交易成本越高,版权贸易量也越少[16][17][18][19]。
主张文化距离非线性论观点的学者则认为,文化距离与对外贸易之间的关系并非简单的线性关系,而是呈现出一种复杂的非线性关系,如倒U型关系[20]或S型曲线[21]。还有学者发现,文化距离的不同维度对我国图书版权出口的影响呈现出显著的异质性特征[22]。
在对我国出版物出口贸易影响因素的研究中,除了文化距离外,经济规模(GDP)、经济发展水平(人均GDP)、地理距离、科技距离、制度距离的影响作用也受到不少学者的关注。相关研究发现,经济规模、经济发展水平和科技距离对出版物出口贸易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而地理距离和制度距离则有显著的负向影响[23] [24] [25] [26]。近年来,开始有学者关注对文化距离与出版物出口贸易之间的关系起调节作用的文化和社会网络因素,例如相同的语言和友好城市关系能降低文化距离对版权贸易的负向影响[27],孔子学院和华人社会网络能有效降低文化距离对出口贸易的抑制作用[28]。
综观学界对文化距离与出版物出口贸易关系的研究,在内容上涵盖广泛,涉及实物贸易、版权贸易和对外投资等多个维度。但不同学者的研究发现并不一致,因此对文化距离与出版物出口贸易之间的关系,还有必要作更细致的梳理和分析。鉴于现有研究多以出版物出口贸易总金额作为出版物出口贸易的测量指标略显粗糙,本文选择从出版物出口总额、出口广度和出口深度三个维度对出版物出口贸易状况进行测量,更全面地探讨文化距离对出版物出口贸易的影响。同时,鉴于出版物作为一种文化产品,兼具文化属性与经济属性,因此,本文尝试建构一个综合文化因素和经济因素的分析模型,以文化距离为自变量,经济发展水平为调节变量,探讨文化距离对出版物出口贸易的影响作用,以及经济发展水平对文化距离与出版物出口贸易关系的调节作用。最后,综合文化距离和经济发展水平两个指标,将本研究中的样本国家和地区划分为四种类型,针对不同类型国家和地区的文化与经济特点,提出提升我国出版物出口贸易水平的差异化应对策略。
2 变量、假设与数据
2.1 因变量:出版物出口贸易
出口贸易金额是最直观的出版物出口贸易测量指标,直接反映了出版物出口贸易的数量和价值。在此基础上,本文进一步引入出口广度边际和出口深度边际,从出口产品多样化程度和市场占有率两个维度,对出版物出口贸易作更细致的测量与分析[29]。出口广度边际越大,说明出口的出版物品种越丰富,多样化程度越高。出口深度边际越大,说明出版物在进口国家和地区的市场占有率越高,市场规模和市场份额越大。本文采用胡梅尔斯(Hummels)和克莱诺(Klenow)提出的公式来计算出版物的出口广度边际和出口深度边际[30]。
(公式1)
(公式2)
公式中的EMjm表示出口广度边际,IMjm表示出口深度边际;j表示出口国,m表示进口国,k表示世界上其他国家;c表示出版物产品的种类,Cjm表示j国向m国出口的出版物品种,C表示所有的出版物品种;P表示出版物的价格,X表示出版物的数量;Pkmc表示世界上其他国家向m国出口的c类出版物价格,Xkmc表示其他国家向m国出口的c类出版物数量,Vkmc表示其他国家向m国出口的c类出版物价值;Pjmc表示j国向m国出口的c类出版物价格,Xjmc表示j国向m国出口的c类出版物数量, Vjmc表示j国向m国出口的c类出版物价值。
2.2 自变量:文化距离
本文采用霍夫斯塔德的文化距离指数作为国家和地区之间文化距离的测量指标。文化作为“人对其周围力量施加影响的方式”[31],包含着多个面向。霍夫斯塔德的文化概念包括政治制度、宗教信仰、性别角色、家庭观、社会团体、民事参与、道德关注、价值观等面向。在此基础上,他将文化距离划为6个维度,分别是权力距离(Power Distance)、个人主义/集体主义(Individualism versus Collectivism)、男性化/女性化(Masculinity versus femininity)、不确定性规避(Uncertainty Avoidance)、长期取向/短期取向(Long Term versus Short Term Orientation)、放纵/约束(Indulgence versus Restraint)[32]。其中权力距离维度的赋值,对不公平权力分配的接受度越高得分越高;个人主义/集体主义维度,越倾向于个人主义得分越高;男性化/女性化维度,男性化程度越高得分越高;不确定性规避维度,面对不熟悉情形时危机感程度越低得分越高;长期取向/短期取向维度,越倾向于长期取向得分越高;放纵与约束维度,放纵程度越高得分越高。
交易成本理论认为,文化距离越远,交易成本越高,文化距离对出口贸易有负向影响;文化折扣理论也认为,文化距离越远,文化折扣现象越明显,文化距离对出口贸易有阻碍作用。按照上述理论,本研究提出假设1:
H1:文化距离对我国出版物出口贸易有负向影响,文化距离越远,出口贸易金额、出口深度边际和出口广度边际越低。
考虑到不同国家和地区之间在6个文化维度上的距离具有多样性和复杂性特征,本研究进一步提出假设2:
H2:不同维度的文化距离对我国出版物出口贸易的影响具有明显的异质性。
2.3 调节变量:经济发展水平
对一个国家和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的测量,多采用人均GDP作为测量指标。本文也采用人均GDP作为经济发展水平的测量指标。
出版物是兼具文化和经济双重属性的特殊商品,因此出版物出口贸易并不只受文化距离的影响,文化距离对出版物出口贸易的影响,常常与经济、政治和地域等各种因素相互交织,这些因素会对文化距离影响出版物出口贸易的方向和程度起调节作用。考虑到除文化属性外,经济属性是出版物最重要的属性,同时基于数据可得性考量,本文拟重点考察经济发展水平对文化距离与出版物出口贸易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一般而言,一个国家和地区的出版物贸易水平与其经济发展水平呈正相关关系,经济发展水平越高,出版物贸易水平也越高,因此本研究假设:
H3:在文化距离与出版物出口贸易关系中,经济发展水平起显著的调节作用;经济发展水平会显著降低文化距离对出版物出口贸易的负向影响程度。
2.4 数据来源
本文对出版物出口贸易、文化距离和经济发展水平等变量的测量和分析数据,来自联合国商品贸易统计数据库等公开数据。其中出版物的出口金额、出口价格、出口品种、出口数量、出口深度、出口广度等数据,来自联合国商品贸易统计数据库。按照世界海关组织《商品名称及编码协调制度的国际公约》(HS2012)中的第49类条目(印刷书籍、报纸、图片以及其他印刷制品等)对数据进行清理,筛选490191(字典、百科全书等)、490199(图书、小册子等)、4902(报纸、杂志等)、4903(儿童图画书等)四个类别进行数据统计[33]。文化距离数据来自霍夫斯塔德的文化维度数据。人均GDP数据来自世界银行历年公布的世界各国国内经济总量。本文选取2013年至2022年10年间出版物出口贸易金额超过我国出版物总出口贸易金额0.05%的国家和地区作为研究样本,并与文化距离测量数据进行比对,剔除文化距离数据缺失的国家和地区,最后获得中国香港、新加坡、印度尼西亚、越南等42个有效样本,见表1。
3 变量测量结果
3.1 出版物出口贸易
出版物出口贸易额。2013年至2022年10年间,我国向约200个国家和地区出口了各种出版物产品,累计贸易额达175.9亿美元,其中对本文选取的42个样本国家和地区的出版物贸易额为165.0亿美元,占总贸易额的93.80%。出口贸易额超过我国出版物总出口贸易额1.0%的国家和地区有12个,分别为美国(34.86%)、中国香港(25.36%)、英国(8.34%)、澳大利亚(3.20%)、德国(3.01%)、法国(2.52%)、加拿大(1.60%)、韩国(1.49%)、日本(1.35%)、荷兰(1.30%)、西班牙(1.16%)、巴西(1.06%),累计贸易额占我国出版物出口贸易总额的85.25%,说明我国出版物出口存在着明显的市场不均衡现象。
从出版物出口种类来看,主要以图书小册子和儿童图画书为主。其中图书小册子102.1亿美元,占61.86%;儿童图画书61.3亿美元,占37.18%;报纸杂志1.1亿美元,字典百科全书0.43亿美元,占比都不到1.0%。纵向来看,2013年至2022年历年出口贸易金额没有出现大幅波动,其中贸易额最高的2022年为19.6亿美元,占10年间贸易总金额的11.02%,最低的2020年为15.5亿美元,占8.88%。
出口广度边际和出口深度边际。从出口广度边际来看,我国对42个样本国家和地区的出口品种差别不大,最大值为1,最小值为0.464,平均值0.947,标准差0.124,我国出版物出口品种多样。从出口深度边际来看,我国对42个样本国家和地区的出口深度呈现出不均衡状态,最大值达到4.580,而最小值仅为0.002,平均值0.176,标准差0.596。其中对中国香港地区的出口深度边际最高,说明内地出版物在中国香港地区占有较大的市场份额。
3.2 文化距离
本文采用库格特(B. Kougut)和辛格(Singh)提出的测量公式[34],分别对总文化距离以及权力距离、个人主义/集体主义、男性化/女性化、不确定性规避、长期取向/短期取向、放纵与约束6个维度的文化距离进行测量。总文化距离的测量公式为:
(公式3)
各维度文化距离的测量公式为:
(公式4)
其中,CDjm表示j国与m国的总文化距离,CDijm表示j国与m国在i文化维度上的距离,i表示某一文化维度;Iim表示m国在i文化维度上的得分,Iij表示j国在i文化维度上的得分,Vi表示所有样本国家或地区在i文化维度得分的方差,测量结果见表1。
从表1的数据可以看出,我国与42个样本国家和地区的总文化距离在0.3954—5.456之间。总文化距离在2以下区间的国家和地区有14个,包括中国香港、新加坡、印度尼西亚、越南、印度、捷克、韩国、巴基斯坦、马来西亚、俄罗斯、菲律宾、罗马尼亚、德国和日本。总文化距离在2—3.5区间的国家和地区有13个,包括意大利、巴西、土耳其、法国、泰国、西班牙、比利时、波兰、匈牙利、斯洛文尼亚、秘鲁、希腊、英国。总文化距离超过3.5的国家和地区有15个,包括葡萄牙、智利、加拿大、芬兰、阿根廷、荷兰、爱尔兰、哥伦比亚、美国、墨西哥、新西兰、挪威、澳大利亚、瑞典和丹麦。
4 假设检验
4.1 文化距离对我国出版物出口贸易的影响
为了检验文化距离对我国出版物出口贸易的影响,首先以出口总金额、出口广度边际和出口深度边际为因变量,以总文化距离为自变量进行回归分析。回归模型为:
(模型1)
为了让数据的线性趋势更加明确,并降低模型的异方差性,本研究对出版物出口总金额和文化距离进行取对数处理,并加入了时间维度,以适用于面板数据。回归分析结果见表2。
从表2可见,总文化距离与出口总金额、出口广度边际和出口深度边际均呈显著负相关关系。从回归系数看,总文化距离对出口总金额的影响最大,回归系数为-0.447,总文化距离每增加1个单位,出版物的出口总额就下降0.447个单位;对出口广度边际的影响相对最小,总文化距离每增加1个单位,出口广度边际下降0.039个单位。总文化距离对出口深度边际的影响介于上述两者之间,总文化距离每增加1个单位,出口深度边际下降0.434个单位。这意味着,文化距离对出版物的出口金额及市场占有率有较大负向影响,而对出版物出口品种的负向影响相对较小。
为了进一步分析文化距离各维度对我国出版物出口贸易影响的异质性,本研究继续以出版物出口总金额、出口广度边际和出口深度边际为因变量,以权力距离、个人主义/集体主义、男性化/女性化、不确定性规避、长期取向/短期取向、放纵与约束6个维度为自变量进行回归分析。回归模型为:
(模型2)
鉴于我国与某些国家或地区之间在个别维度上的文化距离为0,如与新加坡、越南等国在个人主义/集体主义维度上的距离为0,为了避免取对数后数据丢失,因此对各维度上的文化距离进行 (CDijm+1)计算处理。回归分析结果见表3。
从表3可见,不同维度的文化距离对我国出版物出口贸易的影响具有一定的异质性。其中男性化/女性化、不确定性规避、长期取向/短期取向三个维度上的文化距离对我国出版物的出口金额、出口广度边际和出口深度边际均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在这三个维度上与我国文化距离越远的国家和地区,进口我国出版物的金额越少,品种越单一,我国出版物的市场占有率越低。
权力距离对出口总额和出口广度边际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对出口深度边际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这意味着,与我国权力距离越远的国家和地区,进口我国出版物的金额越少,品种越单一,但我国出版物的市场占有率越高。
个人主义/集体主义对出口金额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对出口深度边际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对出口广度边际的影响不显著。这意味着,与我国在个人主义/集体主义维度上文化距离越远的国家和地区,进口我国出版物的金额越多,但市场占有率越低。
放纵与约束对出口金额和出口广度边际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对出口深度边际则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这意味着,与我国在放纵与约束维度上文化距离越远的国家和地区,进口我国出版物的金额越多,品种越丰富,但市场占有率越低。
综合表2和表3的回归分析结果,本文的研究假设1和假设2都得到了证实。
4.2 经济发展水平的调节作用
一个国家和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会影响该地区的文化消费结构和消费水平。一般而言,经济发展水平越高的国家和地区,其精神文化需求也越丰富,购买力越强,出版物贸易更发达。为了检验经济发展水平在文化距离与出版物出口贸易关系中的调节作用,本文引入人均GDP作为调节变量进行回归分析。回归分析模型为:
(模型3)
在模型3中,将交互项GDPPCmt* CDjm引入回归模型,以估计人均GDP在文化距离对我国出版物出口贸易影响中的调节作用,从而对假设3进行检验。检验结果见表4。
从表4可见,文化距离对我国出版物的出口总金额、出口广度边际和出口深度边际均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回归系数分别为-1.630、-0.023和-0.715;交互项GDPPCmt*CDjm对因变量我国出版物出口总金额、出口广度边际和出口深度边际的影响也均显著,回归系数分别为 0.720、-0.010和0.157。这意味着,人均GDP在文化距离对我国出版物出口贸易的影响中起显著的调节作用,会降低文化距离对我国出版物出口总金额和出口深度边际的负向影响程度,但会强化对出口广度边际的负向影响。假设3基本得到证实。
5 结论与建议
本研究发现,文化距离是影响我国出版物出口贸易的重要变量,文化距离与出版物出口贸易呈显著的负相关关系。这意味着,在出版物出口贸易上存在着一定程度的文化折扣现象。不同国家和地区之间如果在价值观念、文化传统等方面存在较大差异,容易造成出版物交易成本和交易不确定性增加,交易规模、交易广度和交易深度下降。具体到文化距离的6个维度,不同维度的文化距离对我国出版物出口贸易有着不同影响,影响的异质性特点明显。而经济发展水平则对文化距离与我国出版物出口贸易关系有显著的正向调节作用,能够降低文化距离对出版物出口贸易总金额和出口深度边际的负向影响程度。
文化距离和经济发展水平作为影响出版物出口贸易的两个核心变量,对出版物出口贸易的影响呈现不同的特征,文化距离对我国出版物出口贸易有负向影响,且不同维度文化距离的影响具有明显的异质性,而经济发展水平会显著降低文化距离对出版物出口贸易的负向影响程度,因此,未来我国出版物出口贸易,不仅需要综合考虑文化因素和经济因素的影响作用,而且要在充分了解不同类型国家和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以及与我国文化距离的基础上,因地制宜,根据不同类型国家和地区的文化、经济特点,实施差异化的出版物生产和出口策略,有针对性地进行市场推广,提升我国出版物的出口总额、出口广度和出口深度。为此,我们根据文化距离和人均GDP两个指标,把本文研究的42个样本国家和地区划分为四种类型,见图1。其中第一象限是经济发展水平较高、与我国文化距离较远的国家和地区,包括美国、英国、澳大利亚等;第二象限是经济发展水平较高,与我国文化距离较近的国家和地区,包括新加坡、韩国、中国香港等;第三象限是经济发展水平较低,与我国文化距离较近的国家和地区,包括越南、印尼、泰国等;第四象限是经济水平较低,与我国文化距离较远的国家和地区,包括墨西哥、阿根廷、哥伦比亚等。针对上述四类国家和地区与我国的文化距离以及经济发展水平的不同特点,本文尝试提出四种不同的出版物出口贸易策略:针对第一象限内的国家和地区,我国出版物“走出去”要将重心放在拓展市场占有率上;针对第二象限内的国家和地区,我国出版物“走出去”的重心要放在深耕市场潜力上;针对第三象限内的国家和地区,我国出版物“走出去”的重心要放在巩固市场优势上;针对第四象限内的国家和地区,开拓市场空间是我国出版物“走出去”的重心所在。
5.1 巩固我国出版物在第三象限国家和地区的市场优势
处于第三象限的国家和地区包括越南、印度、波兰等亚洲和东欧国家,这些国家虽然经济发展水平不高,但与我国文化距离较近。我国出版物在这些国家和地区有较高的市场占有率,出口总额较高,出口品种也较丰富,因此在未来的出版物出口贸易中,应努力巩固我国出版物在这些国家和地区的市场优势,进一步拓展市场占有率,持续扩大出版物出口贸易额和出口品种。
东亚国家受我国传统儒家文化的影响深远;东南亚国家华侨华人众多,近代以来在文化和贸易方面与我国交往频繁;东欧国家曾受社会主义思潮影响,与我国有着共同的马克思主义文化土壤。要针对这些国家和地区的文化传统和特点,有针对性地出口相应的出版物。面向东亚和东南亚国家和地区,可以重点出口以儒家文化、中医文化、侨乡特色文化等为主要内容的出版物;面向东欧国家和地区,可以重点出口反映新时代中华文化创新、传播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成就的出版物。同时,鉴于不同维度的文化距离对出版物出口贸易的影响具有较为明显的异质性,因此需要具体分析不同文化维度影响的异质性,充分发掘和利用有重要影响的维度,以提高出版物出口的针对性。
5.2 深耕我国出版物在第二象限国家和地区的市场潜力
处于第二象限的国家和地区,包括德国、法国、西班牙等欧洲国家和地区。这些国家和地区不仅经济发展水平高,而且与我国在文化上有较深的历史渊源,文化距离较近。古代丝绸之路将我国的文化和商品带到罗马,在欧洲掀起了中国热。近代西方民主自由思想从欧洲传入中国,对我国的民主主义革命产生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德国是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发源地,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开创了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的新形态。从传统文化到现代文明,中国和德国、法国等欧洲国家存在着诸多时空交叉点和文明的交互影响。
处于第二象限的国家和地区,还有新加坡、日本、韩国等亚洲国家和地区。这些国家和地区同样经济发展水平高,而且与我国同属儒家文化圈,在历史上与我国有密切的贸易往来和文化交流,文化距离近,文化折扣小,文化贸易和交流畅通,对中国文化有较高的接受度。未来应该充分利用这种文化距离近、接受度高的优势,深入挖掘市场潜力,开发出更加丰富多样的出版物品种,持续推进我国出版物在这些国家和地区的出口总额,进一步提升市场占有率。
5.3 拓展我国出版物在第一象限国家和地区的市场占有率
处于第一象限的国家和地区,包括北美洲的美国、加拿大,大洋洲的澳大利亚、新西兰,以及英国和芬兰、挪威、丹麦等。这些国家和地区经济发展水平高,但与我国文化距离较远,在文化交流与出版物交易中,存在着一定程度的文化折扣现象,我国出版物在这些国家和地区的出口总额虽然较高,但出口深度边际不高,出口产品市场占有率相对偏低。
除文化距离因素外,经济发展水平也是影响出版物出口贸易的重要因素。处于第一象限的国家和地区,虽然与我国文化距离较远,但因为具有科技发展水平高、经济体量大、购买力强、贸易制度完善等特点,因此进口我国出版物总额较高。未来我国出版物出口,要重视这些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国家和地区的文化市场,利用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现代科技手段,更加精准地设计、生产和出口出版物,有效推进我国出版物在这一区域的出口广度边际和深度边际,拓展我国出版物的市场占有率。
5.4 开拓我国出版物在第四象限国家和地区的市场空间
处于第四象限的拉美国家和地区长期受北美政治、经济影响,对北美有较高的依赖度,与我国的文化距离较远,在价值观念和文化传统上,与我国存在较大差异。同时,处于第四象限的国家和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较低,因此我国出版物在第四象限国家和地区的出口总额、品种类型和市场占有率都较低,存在较大的提升空间。未来,可以金砖国家体系及“一带一路”倡议等贸易合作机制为基础,以科学技术、经济合作为支撑点,积极开拓我国出版物在拉美地区的市场空间,提升我国出版物在拉美国家的市场占有率,从而扩大我国出版物在拉美地区的影响力。
总之,未来我国出版物的出口贸易,需要综合考虑文化因素和经济因素,全面分析和评估不同维度文化距离对出版物出口贸易的影响,针对不同类型国家和地区的文化与经济特点,因地制宜,实施差别化生产、出口和市场推广策略,实现习近平总书记6R5lb627YeYbt+yL/WBXSb9z5XoXsM6mcyF2VaqYxmg=提出的“采用贴近不同区域、不同国家、不同群体受众的精准传播方式,推进中国故事和中国声音的全球化表达、区域化表达、分众化表达,增强国际传播的亲和力和实效性”的宏伟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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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0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