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湖与琴岛
翡翠湖与琴岛,从一双年轻的眼睛
进入一双年轻的眼睛
正如一个冬天会跨越到另一个冬天一样
轻易地知晓了翡翠湖的部分组成
琴岛是未谱曲的遗失之地
而湖水淌在一道干枯的月痕上,使柳树
拥有更纤细的形体
倘若靠近彩虹桥,细数着
一股股月色,从翡翠湖腹部流出
每一道扬起的波纹,使人
无法温和地看清自身倒影
向十一月再走几日吧
届时,桂花不再是桂树的意识
翡翠湖也会被绕湖的鸟分成两面镜子
一面映出灯火,一面梦见大海
那些躁人的响动,自琴岛流动而出
春日行事绘卷
雨雪渐来,一群人注视着另一个人远走的
背影。不语中隐喻着
未能吐露出的答案,假想敌太多
——听雨的人并不能借用谁的梦境下雨
昏了头,想起喝酒的日子
啼笑皆非的日子
被冷风拆解骨头的日子
倦怠中,余剩的目光
轻轻地落在酒馆不语的瓶子里面
楼外青山是什么形状?
现在已经有了答案
是石山飞雪
是蒹葭不可得
是山丘上的雪见木已青绿
是春天里也无法愈合的冰雪
是世间上,一场平常的草鸣
千百次转动婆娑
只留有钝口刀来回切割旧色块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脚步停留在这里
发现尚还可以自我拯救
于是响起唯一的声音
是用只有自己可听见的声音
用一个挥手的姿势,轻轻一喊——
夏日行事绘卷
写诗的少年变老是从第一次弯腰开始
原以为的不变,恰是我们所需要的一种苍白慰藉
酒送来了所有年代的目录
书面体的触感为何这般吵闹?
或是以往写下的诗句
总擅长涂抹白色漆料来装饰执念
又或是,在时间长河里记下的文字碎影
本就是在草船借箭
读者是未来的自己,用细碎抵御悲伤
而后的白云无声,只会与无数的意料之外相接
如同阿霖说有来无往的爱情
同样没有参照物可供选择
你我本就没有彼此告别的义务
一个人的量子世界里,观察者只有自己
拒绝窗前下的一场场喧嚣雨
拒绝青鸟在空明处发出轻咳
拒绝一个人掏出的一颗果实
天底下的人,都少有在纸张写下真话
隐晦的谜语更适用于本我之外的客体
秋日行事绘卷
无数的昨日与明日之下,今日
尘缘时短
短同一只雀鸟转身一瞬
一抬眼,身体已经满覆霜雪
世界或是如冰裂纹瓷器一般
——在持续破碎
再抬眼,关于彼此互为客体的自觉
将催动所有人走向远处
我们都沉默不语,草拟出多个理由后
愁绪也不再贪食风中的桂花留香
任由流水放凉
我们低垂得尽显老态,而虚无来得恰好
漂浮的本质,也算是汹涌地
落入一个寂静的秋夜
倘若某天,世界不再年轻
你我都再无相伴之物可赠
愿我们仍旧能够倒向彼此的肩膀
冬日行事绘卷
我于窗中窥见大雪上荒山
山鹛飞行的高度是明净的孤独
未曾远离的人们次次回头
在冬日里举起斧头,只是将鞋子轻轻擦拭
污浊的天空随之摇动
将满未满的情绪在此刻全部失去
无定河的背后流淌着落日
等风折了枯枝叶,大地上所有凸起的山
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贫瘠
在这广阔的荒白之地,隔着山头
也能望见心口发亮的人
诉说着不恰当的爱慕与低头的徒劳
人生会在哪一方停留?
——仍未确定方向
大雪远去后,留有一人淋雪白头
夜行翡翠湖
从踏入湖边的第一排阶梯开始
一阵风就领着另一阵风摇曳过去
又一次走进翡翠湖
便感受到细细碎碎的土壤有些湿润
同时也总能窥见旁人湿润的眼角
便借这相同的月光,把昨夜做过的梦再做一遍
在有关于翡翠湖的记忆模糊前
每一个遐想都能如愿
湖水析出海盐,从盛着水的贝壳中吹奏出:
“颤抖的壳已经投向湖中。”
向归巢的飞鸟告别前,去见了一些人
从他们口中听到有关于字里行间的停摆
我只怀疑,任何一种说辞都无法框定一件事物
如同此刻的翡翠湖,是否会像往年一样
酒神
周身流动的空气,如同绒毛般柔软温暖
幻想必惊起一场春雷大雨
而在一切不知所终的隐秘里
只窥得碎片般的浮隙
——山谷里,久别的故人
在潮湿的雾气中撑起一把黑伞
海水撞击在礁石上,便不再是固有的蓝色
浪花会分离出语言以总结别离
泡沫重新化为酒水
隔了南北的人却难再次相约喝酒
而在群体的投影下
私自变换手势的个体在崩坏时
上升出充满幸福的狂喜(持续的制造幻觉)
真是巧妙的平衡术
后天的神经性耳鸣一般,给予了蛮横的贯彻
饮下唯一的缓释后,再抬眼
虚妄悬浮的山谷甚至不足一毫克
却也有近在咫尺的触感
时间长河里,或许有一小小回应点向它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