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火者”的坎坷人生

2024-08-24 00:00:00陈松峰
时代报告·奔流 2024年7期
关键词:臧克家康定新诗

程康定,原名程宝珠,笔名康定,曾用闻弓、打箭炉等笔名。1920年生于湖北老河口,祖籍河南邓县。1939年开始在老河口《阵中日报》副刊《台儿庄》发表新诗。1941年后作品散见于重庆、桂林、成都、乐山、昆明、上海等地报刊。新中国诞生前夜,在上海以美术家、诗人曹辛之为首创办发行了《诗创造》月刊,康定、林宏等人参与了编辑工作,并发表了不少政治讽刺诗,对反动势力及丑恶的社会现象作了辛辣的抨击。

1947年,他在臧克家先生主编的《创造诗丛》中出版诗集《掘火者》。1980年重新执笔,他先后在《诗刊》、文汇报的文艺副刊《笔会》、《奔流》、《昆仑诗选》等处发表诗作。其作品曾被选入《中国四十年代诗选》、《黎明的呼唤》、《中国新文学大系(1937—1949年)诗歌卷》及《中原散佚诗抄》。

他于1995年4月29日病逝。

父亲的教育,为他日后成为进步诗人打下坚实的基础

程康定,河南省邓县夏集乡程集村人。早在1900年前夕,程康定的父亲程玉顺(字号名),从家乡程集村去老河口谋生。1920年,程康定出生在湖北省老河口市这个富庶的家庭。

康定自幼便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父亲视他为掌上名珠,但对于他的教育从不含糊,要求十分严格。五六岁时,康定遵父之嘱,开始接受四书五经、诸子百家的教育,学唐诗,读宋词,习书法,他必须熟读成诵,深谙其意,且能运用。

康定在六七岁时,一次他问父亲,李白说“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那“三千尺”有多长啊?那“九天”有多高啊?他本能地想,父亲一定会和自己徒步去丈量那“三千尺”的距离到底有多远,还有和老河口的那座佛塔相比有几个相加才有“九天”那么高?可是,父亲没有那样做,而是告诉他,“三千尺”其实是诗人用极夸张的手法,形容瀑布很高很长,而不是真正的实指其长度;父亲还对他讲,“九天”是天的最高层。九重天,即天空最高处。此句是说瀑布落差之大。从那时起,康定便朦胧地知道了什么是夸张,什么是浪漫,什么是诗,什么是意。这对他以后成为诗人,发挥了不可小觑的作用。

康定十岁那年,一次他在老河口的大街上,看到一个蓬头垢面、颤悠微微的乞丐老人,正满街上讨要着吃的。康定用一双发光的眼睛紧紧盯着老人约二个时辰,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与无家可归的讨饭者相遇,但是给他带来的震动很大,也许是情有所感,也许是诗由心生,这是一幕拨动他心弦的诗,于是他到家后便提笔草就了这首题名为《痛》的诗:“大街上蹒跚着一老翁/晃晃悠悠/恰似一架雕刻着的骷髅/跳跃着时代的芭蕾神舞/远观身着“绫罗绸缎”/近瞧却破衣烂衫/没有擦洗蓬发垢面的铜板/无言着他的悲凉与痛楚。”

这首看似稚嫩的诗,却反映了康定少年时的爱憎情仇,表现了他对当时社会的愤懑,揭示深藏的社会不公。

康定就是在这样一个典型的读书之家,受着良好的知识教育和传统文化的熏染,使他一步步沿着求知求学、奋力有为的道路前行。

1939年,

他以“小火石”闯入诗的洪流

程康定十八岁毕业于某陆军军需学校。十五岁起就开始发表诗歌,散见于重庆的一些报刊。

1937年7月7日,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侵华战争。文学事业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仍然取得了巨大的成果。在“文章下乡,文章入伍”的口号下,康定和臧克家、于黑丁、碧野、李蕤、苏金伞、陈雨门、徐玉诺、青勃、栾星等一大批诗人作家会集中原,活跃在军队与农村,给河南乃至全国的文学界以有力的推动。他们坚持民族救亡的文学运动,创作取得了突出成就。

1939年,19岁的康定把自己的命运与一种燧石形象而生动地结合起来。燧石俗称“火石”,是比较常见的硅质岩石,致密,坚硬,多为灰、黑色。可贵的是,在古代它还是与火镰、火绒配合点火的“三件套”之一,是古代人们日常生活所须臾不可离开之物,是日常生活所用的火种之一。

康定以《小火石》为题,创作出了他的成名诗作:“小火石生来命硬/在荒野里锻炼自己的火性/夹在天地中间/风霜给它同情。”诗的第一自然段向世人铺垫和交待了“小火石”的自然天性,甚或野性。但又明确指出它处在社会沃土之间,受着人们广泛的关照、爱戴与呵护。紧接着他用拟人化的笔法写道:“身上刻着没字的誓词/替不说话的真理昭雪/迸出点点的星火/趁着时代的风势。”

在这里,笔者仿佛看到了,作者程康定——这个令人惊叹的“小火石”,站在时代的前列,高举着猎猎的旌旗,在向世人呼唤呐喊,在向斗争跳跃搏击。这是一尊完美的雕塑与自画像,表现了一个年青的革命人,在那如火如荼的战争年代,坚如磐石,无所畏惧的浩然正气。这首1939年写于老河口的诗,虽只有2段8句62字,但在拟人化的小诗里,其诗情诗意、诗风诗貌、诗功诗力,活盘托出,不一而足,可见作为诗人的康定,当时的成熟与稳健。同时,这种语言上的简洁明快,朴实无华,也是对自由体诗的发展,作出了贡献。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末四十年代初,我国的新诗运动正处在一个新兴的时期,当时有的新诗由于传承古诗的模式,显得过于古板与呆滞;而有的新诗,由于受西方泊来诗作的影响,显得有几分的艰涩难懂,而康定的诗写得如铿锵的玫瑰,圆润且富有生机。他省略了一般联想的复杂过程,以跳跃的思维引发读者诗意的想象。如作者发表于1942的诗《星群》就是如此。这首新诗是这样写的:“我只是那么一点/针尖上的光芒/刺破了一块完整/——头上的天空/不全是黑一色/我是星群中的一小颗/看不见它,可它长远的存在/星群联起了一道银河/我也在银河里/迎那一阵掀起波浪的狂风。”

当时的康定风华正茂,血气方刚,国难当头,他把自己比作一颗小得只能放射出“针尖上的光芒”的小星星,甚至连肉眼也“看不见它”。但“他”也像千万中国人一样,为着斗争的胜利,“迎那一阵掀起波浪的狂风”。

1943年康定曾以《荒店》为题发表了仅16行的三段短诗,诗的开头写道:“夜色浓了/月光泼一地冰冷/行路人长长的影子/紧挤在一堆/荒店豆大的灯光/在风中摇红——/招引他们到店中过夜。”短短几句,把人带入一个昔日荒芜低矮的草庐里,“紧挤在一堆”的“行路人”,我们依稀窥见那跑前跑后忙碌着的店小二,更有那“豆大的灯光”,使这里显得有几分生机和温馨。

紧接着,“诗人”像是忘却了一天的劳顿,苦中作乐,急转直下,不免幽他一默,惬意地斟上“一壶土味的水酒/醉去八百里疲劳/一床金黄的稻草/好编织旅途的长梦”。多么轻松自如,多么悠然自得,那“金黄”,那“长梦”,给人带来诸多的惬意与遐想,使人在贫穷与饥寒中,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这正是赞美光明,讴歌解放区军民斗争生活,成了诗人康定抒情的重点。

诗歌的意象,诗歌的吟唱,能否多姿多彩?当直白转向委婉,平铺走向曲折,才有可能增多现代诗歌的个性色彩。这是在新诗兴起之初人们对于新诗的认识。正如重庆师范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的郝明工在其《试论陪都重庆现代诗歌发展的多样化》(《涪陵师范学院学报》21卷第1期)中谈及康定在重庆发表的这一首题为《荒店》的诗时,曾指出的那样:“无疑赋予《荒店》(程康定)以较为醇厚的诗味与较为新鲜的诗意。”这是对时年仅23岁诗人的诗歌艺术的高度评价。

同是在这一年,诗人还写出了他的代表作、成名作——《掘火者》。“有太阳的日子/冷得发抖”,处在抗战时期的国度以及这个国度里的人民,本应享受温暖如春、有着阳光照射的时光,却寒冷得脊背都发凉。于是,作者要去寻火,要去那漫无边际的“荒山里”找回那储藏“万年的地火”,意在烧毁和改变那“无底的深洞/无昼夜的天/无根的生命……”的世道,还给世人一个春风和熙、阳光灿烂的春天。他更着重揭露贫苦农民的生活环境,歌颂人民群众的反抗和革命精神。语言接地气,中原乡土气息极为浓厚。同时,作者在读了毛泽东主席的《论持久战》后,对中国革命的胜利,充满着必胜的信念,他用诗人的气概,豪迈的语言,铿锵有力地发出了:“有这一天/在地狱里/碰开了天窗/我们死了/爱火的聚拢来。”即使今日读来,也依然荡气回肠,回味无穷。

他活跃于诗坛,

与诗歌大家有深切交往

1939年,19岁的程康定开始在老河口《阵中日报》副刊《台儿庄》发表他的处女作——新诗《小火石》后,由于他储蓄了相当的知识矿藏,累积了丰富的生活素材,加之他天生聪慧、为诗而生的天赋。因而,他的诗像泉水一般,喷薄而出,一发而不可收。随着程康定在诗坛的声誉日隆,他与当时诗坛重要人物的接触也日渐增多。他曾说,他最为崇拜的诗人是臧克家、田间、苏金伞等诗人;最为尊重的作家是姚雪垠、老舍、碧野、李蕤、艾芜等人。

1938年10月武汉失守,第五战区李宗仁的长官司令部官邸迁至老河口。当时的第五战区政治部在老河口办有《阵中日报》,特约撰稿人有老舍、臧克家、碧野、姚雪垠、李蕤、艾芜、鲁彦、安娥、宋之的、林宏等数百位著名作家和进步文化人,康定亦在其中。

抗战期间,程康定经常深入战区,夹杂在难民和伤兵中,冒着敌机轰炸采访,在破庙中投宿,趴在菜地里写作……激昂的文字像子弹从笔端喷射,为赶走日本侵略者奋笔疾呼,他和臧克家等诗人彼此也结下了兄弟般的战斗情谊。

1939年初春的一天,康定把他的诗作用工整的仿宋体抄录在一个小本子上,在老河口的一家饭店里拜望了当时已名震诗坛的臧克家先生。当臧克家先生在认真读过他的习作后,用欣喜的目光,凝视着这位颇具才华的诗坛新秀,旋即欣然命笔,在这本习作的扉页上写下这样几行充满希冀的诗句:“请尊重你自己的诗句/像世人尊重他们的黄金/黄金只能买一朵笑的昙花/而一个诗句/却能响彻人心。”接着,又在习作后面写了几句评介文字:“你的诗,冷峭清新,在技巧上已经有了不错的锻炼,希望放大你的生活圈子,写出更多更好的诗篇来。”

臧克家对康定的鼓励与鞭策,对于他的进步与成长起了很大的作用。自那次之后,他和臧克家先生建立了师生情谊,常有书信往来,以后在重庆、在上海还常见面叙谈,有了更多的求教机会。臧克家先生认为他的诗很有前途,因此,曾多次将他的诗作介绍在上海、重庆、桂林等地报刊上发表。

1947年10月,当时已为国内诗坛领军人物的臧克家先生,主编了一套由12位诗人创作的12册单行本,取名为《创造诗丛》的诗歌丛书,由上海星群出版公司刊行。这12名诗人都为当时《诗创造》的作者。除我省优秀的诗人程康定先生的《掘火者》外,还有我省著名诗人苏金伞先生的《地层下》和长期在我省文艺界工作的青勃先生的《号角在哭泣》。

臧克家先生在其每本诗集之前都写了一个共同的序。序中称:“新诗,它大踏步地朝前猛进……在窒息的空气里,他们以自己的诗句呼吸;在悲痛的心境下,他们以自己的诗句哭泣;在扼抑的喉咙里,他们以自己的诗句怒吼;在生之斗争的战场上,他们以自己的诗句作战。”

臧克家先生在这个短序里,不是以教师爷的身份自居,要求青年诗人必须写那一类的诗,必须用那一种形式去写,而是告诉青年诗人:生活是广阔的,诗是多样的,要求诗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他说道,“只要他的诗句,像冬天的炉火使人温暖;只要他的诗句像春风的和煦使人旺生;只要他的诗句像大海的潮汐,黎明的鸡声或早号,使人奋勇、鼓舞;只要他的诗句像放出去的一只信鸽寄托了善良、温暖、向上的一颗真心。”这不仅体味着臧克家先生在极力倡导和开启一代新诗之风,又唤起广大的青年诗人勇敢地投身于健康向上的自由创作之中去。

还值得提及的是,在这篇只有928个字的总序中,却有186个字——也就是五分之一的篇幅,是专门为本文“传主”程康定先生而写。序的结尾是这样的:

“现在,让我把这《掘火者》的作者作一个浅略的介绍:康定,一个年青的生命却有了不少的经历,他颇懂得生活的意义和趣味。他是很有才华的,他给他的人物涂上色彩,使他(它)生动而鲜活;他优美的意境和句子往往脱颖而出,给人猝然的一个惊喜。他喜欢讽嘲,却又近乎滑稽,一个不留心往往滑了下去。他的诗,三四年来我读过了许多,也发表了不少,同一般读者一样,我注视着这个豪驹奔向一目千里的郊野。”

康定与臧克家先生的交往,一直不曾间断。那是1994年的10月间,康定一路风尘一路歌,去京城参加臧克家先生的九秩大寿纪念活动。在臧老家中康定还与他作了阔别多年后的叙谈。康定以其特有的机灵与敏锐,随手掀开臧老赠给他的《臧克家文集》第四卷封二页上请他题签。臧老欣然命笔写道:“诗人老去诗情在,振臂犹堪共一呼。”落款处臧老要写上“赠康定老友”几个字,康定却执意不允,他年小臧老15岁,况又极崇拜他,连连说道:“写康定小友,康定小友!”惹得邻座的诗友都乐了。

当康定去逝的消息在诗人中传开后,诗人蒋燧明先生写下一首《悼康定》的诗,如泣如诉地深切怀念这位令人敬仰、爱慕的诗人。诗中写道:“你是一个勇敢的掘火者/掘地下之火烧毁魔鬼的宫廷/你呼喊爱火的聚拢来/埋葬反动王朝高歌迎接黎明。”接着,诗人对康定的一生作了贴切到位的评述:“一颗坦荡荡的平常心/一副铁铮铮的硬骨头/你蔑视那浮云富贵粪土名利/甘于清贫寂寞从不低眉折腰……蓝天彩霞映你一生清白/日月星辰照你全身圣洁。”最后,作者发出了“坚强的战士,无冕的诗人/你的诗就是一座不朽的丰碑/我仿佛从冷月清辉望见了诗魂……”

他用阿Q般的命运抗争法,

度过困苦与老境的时光

1974年,特殊的历史时期,处在生活没着落,又无家可归的窘境下,康定从出生地老河口回到父亲幼时就离开的邓县夏集公社程集大队。当年54岁的康定,只听父亲说老家是邓县的,但究竟是邓县哪个乡哪个村哪个庄,不得而知。

康定沿路乞讨,在邓县境内,所有带“程”的村庄都不放过,终于半个月后的一天,在邓县夏集公社找到了他的故乡——程集大队。经老年人回忆,程集大队确有一户清代末年去老河口定居后来没有音信的人家,还有一老人年轻时去过老河口程康定家。康定在叙说了自己的境况后,热情厚道的村人接纳了他。大队支书程道全给他安排地方居住。那是一个山墙留门儿的房子,就是借主房的一侧又垒起一个低于主房半壁的偏房,大约有10平方米的面积。

当时,村人对他的评价是“对人随和,与人为善,勤劳节俭,见多识广”。康定住在这里后,与社员们一道干着生产队的农活。有时,他为了改善生活,就到二里外的街上买点便宜的骨头肉,到家后绑上绳子系在一根竹杆上,水煮一会儿后即捞出,目的是煮出一点儿油水,既增加钙质,又可增添美味,往复循环,直到煮得骨头上没有丁点儿油,才肯扔掉。村里的人们,尤其是青少年,有不少人跟他学过英语、文史、物理、化学、音乐,他还和一些小朋友们讲怎么打算盘,怎么画漫画。然而,在那个特殊的贫瘠的年代里,康定不可避免受人冷眼相待,还挨过他人的打骂。有些不谙世事的小孩听个别大人说“康定是坏人”,就远远的用小石头向他掷去。为防御小孩对他的追打,康定采取学狗狂吠的叫声,作向小孩扑着嘶咬状,吓得小孩们赶快离开。

康定有一首诗《少女与老翁》,用一老一少对话的形式,在潜移默化地诉说和抗争着他那段非人的生活:“当我呱呱坠地之时/与圣母玛丽亚怀中的圣婴何异/我少年时也曾柔嫩得/像一只可爱的小猫咪/我也曾有过风度翩翩的年华/我也曾萧萧洒洒过好多回。”诗言志,情满诗:“我的血液还似杜鹃花红/我的灵魂还没有离我而飞。”以此,正告那些如“豆蔻年华的少女们”:“请勿再笑我干瘪了/你须珍惜你自己的韶华/它比黄金钻石更美丽。”

康定晚年,“想起多少个战乱的岁月,想起多少个噩梦的日子”,他在《林荫道上》写道:“我踟蹰在这林荫小道上/安步当车,心中没有一点芥蒂/谁和我都没有怨尤/忽觉夕阳染我一身胭脂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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