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之巅

2024-08-21 00:00:00第广龙
海外文摘·文学版 2024年8期
关键词:华山石头

又一次站在华山北峰,秋凉显著于高处,树木剪纸一样静止,我小心挪动了一下双脚,扶住崖边的护栏石柱,眼眶不觉间潮湿了。

我六十岁了,登高望远,还能望出去很远。群山列阵,如锥,如笋,如莲,一座座挺拔在天地间,还和创世之初一样,还将永远立身于此。而我只是一个过客,一个短暂的停留者,上来还得下去,回到山下去,继续过我咸淡的日子。我还是我,也依然是激动和满足的。能上到华山顶上,并没有从人世抽离,我来看山,看到的不管是山,还是不是山,我来了,能和华山相处相识,也是我活了大半生得到的福报。

回想起三十多年前夜登华山,的确很久远了。每一个细节,到心到肉,又都那么真切。在当时,我还没有意识到,这样的经历,一个人终其一生也难得遇上那么几次。有的错过是永远,有的遗憾难挽回,一段情,一顿饭,莫不如此。即便一座山就在原地,多少人不知道来,多少人来了又没有上去。华山我上去了,这之后,我的精神里多出来了一种养分,一种力量,是一定的。

那一夜,漫漫长路,多数时间都是独自在走,又不时有人超过我走到了前面。开始还听见人声,渐渐就稀疏,就听不见了。有人由于兴奋发出长啸,也是从很远的位置传来的。那是西安城里的大学生,利用周末,三五结伴过来,个个步子快而急,要赶在天亮前到东峰看日出。还是年轻好啊。那是骨骼、肌肉,那是血管和心脏的年轻,那是这个年龄段浪费了还会再有的资本。登山,就是在攀爬的过程中不断刺激潜意识和本能,让处于原始状态的身体把生长激素集聚的过剩能量释放出来,当疲惫和困乏袭来,依然能老虎一样振奋,腾跃,老虎一样张牙舞爪。可是,我只能羡慕,想快却快不了——我们是一家三口,走还是停都不能分开,是要始终在一起的。

那一夜,天上的月和地上的我一样小,唯有华山是突出的,突兀的。似乎整个世界就剩下了华山,唯有华山。山高月小,月亮把最广泛的月光都给了华山,而我的出现有点像一个意外,我来登华山,华山让我上去吗?如果凡事都讲缘分,我和华山之间之所以能发生那么一点故事,时间、情节的展开就像是提前预定的,唯有我自己不是知情人。于是,上华山对于我来说,既是一次功课的完成,也是一次重要的修为。

那是我第一次登华山,在1990年7月。西北有高楼,也有高山,而华山是我早就向往的。那些年,我在陇东的一个小县城,星期天能散心的地方就是城外的柔远河边。黄土高原尽是黄土,柔远河冲荡出一条沟壑,河床却是石头的。流水难得激烈,也在一些河段,切割出大小不一的石坑,边沿呈台阶状,一层层向下递减。靠近岸边,石头平整,面积大,夏日坐上去是清凉的。就在河的一侧,一座赧王山,纯粹的土山,我上去的次数多。上去也没有干个啥,就是转悠一阵又下来。但是,上去了,心里是高兴的,还觉得不上去反而会遗憾。赧王山在家门口,想上了就上去;上华山不容易,我也是谋划了许久才行动的。人一辈子上不了几座大山,华山闻名天下,上去一回,在人生的阅历中像是做了一个记号,是值得记忆的。

我和妻子带着四岁女儿在西安汽车站坐上班车,到华山脚下,已经夜里九点,计划天亮前登到东峰看日出。未料想,还没有开始攀登,发生了一件事情,把我给惊了一下。在玉泉院,裤线竟然从中间绷开了。我虽然不是讲究兆头好坏的人,还是萌生不安。犹豫了片刻工夫,我作出决定,继续上山。大老远的,来都来了,怎么能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而放弃呢?可是,总不能光着一条腿登山,我照看孩子,妻子出去,在外面找来了针线。怕人看见笑话,我躲在一个大石头后面,脱了裤子。妻子也顾不上细心了,粗针大线地把裂缝缝了两道。远近的人,喧哗如流水。我匆忙穿上裤子,一家人就走上了通向华山高峰的路。

那一夜,开始走的是平路,好走,人也多,大家都紧张又兴奋。走到五里关,女儿走不动了,也不愿意过多耽误时间,我和妻子轮流抱着走。本来走得不快,身上有了重量,步子慢,气力也有些跟不上了。一路上,一侧溪水敲着锣鼓一样,要从沟壑里跳出来一样,更加衬托出山体的沉静。就这样,走一阵停下歇一阵,女儿在我怀里睡着了。后面才开始登山的人,在超过我们的时候都惊讶地看一眼,那意思是,一个人走都够吃力了,竟然还带着孩子,这得受多少辛苦。我的神情倒自然,不过,我也发现,像我们这样带着这么小的孩子登华山的,几乎没有。一丝念头跳了出来:这才走了一段路,后面的路更难走,能走上去吗?能坚持住吗?显然,我的信心有那么一点动摇。这时候妻子说话了,只要能走动就走,先走着看。我说,那就走着看。

后来,我曾多次来到华山之巅,也一次次长久地注视远近的山体,似乎在互相辨认。其实是我在确认,哪一座山脊,出现过我的身影;哪一处山涧,身子在悬空,又踩踏到了实处。假如在初来华山的时候我半途而废,没有抵达高处,没有放眼观望,我还会有勇气再来华山吗?我是无所谓,还是深感遗憾呢?庆幸的是,我没有放弃,我一直在攀登,我一步一步在接近华山的高峰。

走到毛女洞,开始遇见走不动而折返的人了。我看人家,这还没走多少路怎么就不走了,人家却在看我,空着手的都支持不住了,你抱着一个孩子,可不要硬撑着。的确,身上湿透了,在急促喘气,两条胳膊酸疼酸疼的。我咬着牙,没有打退堂鼓。这个时候,我宁愿看见前面的背影,哪怕原来在我的后面,也不愿看见后面的背影,不管是什么理由,他们是逃跑者,而我的方向,在前面,在高处。暗黑的路上,借助月光,我摸索着继续走。一脚落下去,脚底硬硬的,脚底像是失去弹性了,紧接着生疼生疼,一脚抬起来,像是一只铁脚,分量怎么加重了。停下歇歇,也许能缓和,刚这么一想,马上被我否决了,不怕慢,单怕站,这才走了多少路程,如果坐到一块大石头上,起来可就困难了。我勾着头,身子稳稳地穿过了毛女洞。毛女洞有一个在石头上掏出来的过道,旁边也是在石头上掏出来一个大洞,摆着吃的喝的,布置成了一个商店,里面坐着的人正在打瞌睡,见到有人过来都会吆喝一声两声,嘴里还说着,再上面更难走,带些水,带些面包。可是,我缺的是力气,谁都给不了,得靠我自己。商店里的那一团光,被山石衬托得像是一疙瘩一疙瘩的,在黑夜的山里,让我的心神发生了波动,既想靠近,又想离开。我还是离开了。

头顶的月亮似乎固定住了。近旁是巨大的山体,山体表面的颜色,比月光深。如此高挺而超迈的山,活这么大,是头一回亲见,给予我的不光是震撼,似乎也把某种神秘的气息通过月光传导给了我。在慢慢行走的过程中,偶尔还会吃了猛药似的,突然发作,急行军那样加快步伐走上一气儿。

生活平淡,也会遇到沟坎,挣扎常常徒劳,依然不甘心。一再付出努力,仍有所失去,甚至面临失败,叹息,沮丧,但不后悔,这何尝不是磨炼,起码在之后的境遇中不那么脆弱,明白走下去才是重要的,一条道走到黑就能看到亮光。回想这些年的经历,也体会到,人的强大,一定是在挫折中培养起来的。我就觉得,过日子如此,登一座高山,道理也是一样的。

又到了一个地点,是回心石,意思我自然明白。回心石在高处,在一面巨石的半中腰,和下面连接的是一条窄路,顺着石壁刻凿出来的。听见了哭声,影影绰绰,是一个女的,抓着一个男人的胳膊,身子颤抖着,走一步试探一步,在吃力地移动。她是吓哭了,不敢走了。我们相遇的时候,得错一下身子,在和我擦肩而过的时候,男的说,再上危险得很,快回吧。我只是支吾了一声,悬乎着脚步,继续往上走。走了不多一会儿,又遇见几个折返的。走不走?那一晚,我也是中魔了一般,没有掉转方向。其实,如果一个闪念占上风,我都有可能放弃行程,也能给自己找一个理由:身体强壮的人都不走了,我还带着孩子呢。在回心石转弯处,也是一个石头的洞窟,一个老汉经见得多了,见我们过来,就说,再上也能上,不过又陡又险,得腾出双手,得抓住铁链子,才能上去。老汉的话要听呢,租了一根背带,把女儿背着,用背带拴牢,我竟然一阵轻松。妻子帮忙固定背带的时候,女儿还在熟睡,我一阵心疼,双手在后面把女儿往上托了托。

千尺幢,百尺峡,老君犁沟,这三个名字说出来,登临过的人都知道。在图册上看标注,和肉身贴上去砥砺,那可是两回事。这不光是虚与实的区别,只有亲身体验过,有过具体行动,才能够体会这意味着什么。既然下定了决心,也就不再顾忌了,我把身子悬挂到了几乎是直角的峭壁上,一下一下,开始了攀登。身子向上,似乎是双脚双腿的力量,又似乎是双手双臂的力量。像是要把身子镶嵌到石头里去,紧紧依附着,壁虎那样,章鱼的吸盘那样。由于在黑暗中,双手摸索着,抓牢了铁链子,松开一只手,够着上头的铁链子,再松开一只手,也抓住上头的铁链子。这个时候,身子似乎从石头里拿出来了,似乎悬空了,似乎在摇摆,又赶紧收回来,双脚凭感觉找到支点,必须落实了,必须能够站住,有时候只有一只脚稳当,另一只脚没有踩踏的位置,就只能靠一只脚支撑整个身体。这样的动作,在不间断的重复中,在一次次不明显的变化中,实现一寸地向上.一米地向上。这三个地段,长度不同,路径各异,艰险是一样的,都是陡立于山体的外表,都是天梯一般在山上也是在天上的。要说不害怕是假的,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再害怕,再紧张,那也得忍着,克制着,不敢把这样的情绪释放出来。我全身湿透了,我不知道;我湿透的衣服被我自身的热能烘干了,我也不知道。我的心脏一会儿特别大,胸腔似乎装不下了;一会儿像是跑到了体外,要离开我,要逃跑似的,被我喊了回来,抓了回来。在这过程中,我的意识、动作都处于极端状态,但有一点我始终清楚,那就是我不能有丝毫闪失,不能有任何犹豫,既然选择了攀登,我要战胜的是危险,也是我自己。我背着女儿,她睡得正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以后告诉她,她会理解我,会把这当作成长的一部分吗?我想会的。

我有时候觉得,我这一晚的经历,如果浓缩了,似乎就是我一生的经历。人在这个世上活着,不论在哪里,其实都是在登山。有的山看得见,有的山通过另外的形式呈现。登上去,还是半途折返,人的生存状态是有区别的。现实里的山登上去不容易,生活里的山同样充满艰难。谁都想拥有一路平顺的人生,我这样的人,日子过得平淡,颠簸和磨难却不会减少,只有克服了,只有一个坎儿一个坎儿地迈过去,才能得到我的平常。我已经走过人生的大半,有获得,也有失去,我得到的体悟是被我验证了的,是在我身上发生了的。

不论何种境遇,是面对还是逃避,我有我的选择,我都一一承受下来了。

谁都有过年轻,也都会变老。我这一辈子,不管有过多少登高的经历,登过华山是长久在记忆里的,那些惊险,那些疲惫和犹豫,都真切地活动着,都一直在伴随我,在提醒我,山的境界大,那是自在于天地间,忘我又唯我才有其大。华山接纳了我,让我来到了高处,看到了高处和山下的不同。我的境界有没有提升也许不重要,我对人生的看法发生变化那是一定的。

那一夜,我行行复行行,登临再登临,在黎明时分登上了华山之巅,我有些不相信这是真的,但肯定不是在梦里。远近的山色,已经在显露,我看清楚了能看清楚的,我的身心也一点一点被擦亮了。回顾来路,被山顶的风吹着,我没有征服一座山的自豪,是华山在鼓励我,考验我,也在成全我;我抵达了高处,我获得的快乐,是华山给予的;华山也把高处的壮美展示给我,奖励给我;我的快乐是华山和我共享的。

那一天早晨,在华山顶上,女儿已经醒来,我们一家人,在一块大石头上安静着,在等待日出。当一轮朝阳带着一身的“胶原蛋白”缓缓升起,山上的每一个人都激动地欢呼起来。那是集聚的情感在应和着天地的更新,一下子泼洒了出去,每个人似乎都获得了新生。太阳的光芒塑造着华山,也给每个人都喷涂了一身的光彩。

我攀登了华山,才认识了华山。华山的孤绝之美,只有到了华山,只有经历攀登的艰辛,才能领略。天下的山,无论什么样的形态,都是大地上的标识,都有其独特的外在和内涵。这些山,远处看是一种领略,山脚下看是一种相貌,登山途中看是一种感受,到了山顶上看,又是一种眼界。华山一定要上来一回,华山要上来看。华山以险闻名,非得体验,才能深切领会。

有了第一次的登临,华山的坐标在大地上,也在我的心里有了位置。这之后三十多年,多次上华山,走遍各个高峰,对于华山,也有了更多的了解。华山众峰屹立,各有各的突出和奇绝。可是,华山的构成,华山的形体,竟然是一整块花岗岩。史书上说其高五千仞,其广十里。这是何等宏大庞然,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即便从地球演化史推断,通过地质调查证实,华山形成于一亿两千万年前,是造山运动的产物,是一场大破坏的结果,我依然觉得,流传于当地的歌谣说得好:“女娲娘娘补了天,掉下块石头是华山。”我依然觉得,华山应该在仙界,在人间出现,是一个意外,一个奇迹,这说明上天眷顾人间,让一座华山来到大地上,人间因此不一样了,有了安稳,有了安定,有了镇守一方的作用。华山是神圣的,是让人敬畏的。

我有这样的看法,即便归入五岳,华山也是独立的,唯一的。华山不需要比较,华山就是华山自己,华山本身。看过多少山,华山在此,那山体的高洁,那清淡的质地,是纯阳的,纯骨头的。想了许多形容方式,还是觉得,华山自身就是华山的完成,伟大这个词,再怎么用,用过多少次,一旦用给华山,都是专用的。

这么一座华山,对人却是仁慈的,敞开的,允许修深浅高低的台阶,安上柱子,挂上铁链,人一边鼓着气,一边喘着气,能有个依托,能把步子落下去提起来,一路上到山顶,把东西南北中几个峰走遍。我一次次走在苍龙岭上,两边是悬崖,中间拱起来的石脊,似乎划开了一条界线,似乎通向绝境,却引渡攀登者,在一个高点,一个回旋的山势的另一侧,看到另一种风景。山脊上风大,石生青苔,吸铁石一样吸附在石头上,铜钱大的,拇指蛋大的,还有一些枯干了,呈黄色、灰色、褐色。这样的地段,人不敢停留太久,青苔却成为山顶的一部分。还有一次,我几乎是不管不顾,摇摆着身子,从鹞子翻身翻了下去,来到下棋亭,四周清朗而空阔,传说中的高人,不知又在哪一座山头云游,棋盘上的棋局,我是不敢贸然落子的。

华山上来艰苦,在以前,更是难如登天。在一些山石上,刻下了文字,无非“登天云梯”“雄镇关中”之类。那时候,一身轻装都恐惧,人哪来的精神和兴趣,又如何具备条件,在石头上刻字呢?我猜测,一定有人把这个视为商机,拿着笔墨,拿着凿子,就守在山上便于停留的地段,看到上来的人像个有钱人,像个有身份的人,就吆喝刻字不刻字。有的人愿意青史留名,就得付出银钱,我估计收费高昂,愿意出钱的人不多。偶尔有一单生意谈成,石头上刻上几个字,有的后来被铲除了,有的就留下了。搁到现在,自然不能随意改变,就让我这样的后来者看到了。这些字,字体相近,意思简单,落款通常是籍贯加人名。不过,名字都陌生,也不会有人去考证其人的来历和过往了。

抒写华山的诗篇,大多留下来了。我见到一套《华山诗集》,共七册,线装的,自古而今,收录广泛。这些诗篇,对应时代,发乎真情,能读出人生在旅的况味和时光的绵延。华山永恒,心灵和心灵是相通的。阮籍《咏怀·西入华阴山》的“去者余不及,来者吾不留”,说出来的,也是我今天的感受。曹操《秋胡行·其二》则一唱三叹:“天地何长久,人道居之短。”李白痴迷修道,写华山,自然写到了玉真仙人,写到了丹丘子,《玉真仙人词》中的“弄电不辍手,行云本无踪”,刻画的,一看就是世外高人。毕沅曾任陕西巡抚,资金困难,曾给乾隆写奏章,希望拨款修缮西岳庙,乾隆还真的答应了。毕沅留下来的诗词,把华山的险峻处都给写了。其中《苍龙岭》一首里的“足跻手复扳,苔湿滑于笏”“长风横空来,襟带乱飘舞”,只有身临其境,才能写得如此形象。

在华山脚下有一个岳西村,岳西村里有一条岳庙街。岳庙街两侧,青砖的二层三层楼房,屋脊翘檐,脊兽是天狗。西岳庙就在街道的里面。我寻找过去,看到“借山居”“与山前”的招牌,其中一个是青年旅舍。华山在华阴市,当地人勤快,天不亮就起来了。岳庙街上,时辰包子店、潼关肉夹馍店,早早在开门迎客。我在西岳庙的庙东看到一棵白杨,虽然不高,树冠很大,树干中空,里面填进了砖石。树叶朝上这一面,颜色碧绿。西岳庙坐北朝南,正门前被长长的照壁挡住,神圣庄严的气象挡不住。院子有六进,屋瓦为黄琉璃。据记载是汉时建设,已有两千多年历史了,号称“五岳第一庙”“陕西故宫”。西岳庙后面的高楼叫五凤楼,上到最高一层,往南看,华山近在眼前。西岳庙的正门前,以前应该是通道,通到华山脚下的,不过被人家的房屋占据了。曾有一座华山门,也被拆除了。

不过,华山在。一茬茬人不在了,我不在了,华山还在。我来了华山,与华山同在了一些日子,离开再来,都有精神得到置换和更新的感觉。我已经进入人生的暮年,只要能走动路,只要腿脚听使唤,我还会再来华山的。

原载《回族文学》2024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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