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铃
有一种清脆而悠远的音符,在空旷的戈壁滩涂,与风纠缠、碰撞。像水中游鱼,吐出的一串串气泡。
有一种清脆而悠远的音符,在无边的沙海里,撒播生命的潮音。如同垦殖春天的犁铧。
骆驼刺装点寂寞的旅程,风滚草见证跋涉的信仰。
飘过头顶的云,如汉朝旌旗;吹过头顶的风,是唐朝丝绸。
有一种音符,清脆而悠远,穿越灵魂。凡是聆听过它的人——
眼前,便有了开阔;脚下,便多了坚毅……
一碗泉
——题好友庆华同题摄影作品
诗意的名字,诗意的地理。一碗泉。被一个漫游的诗者,用相机,用视角,用追逐的脚步,从大地深处掘了出来…
大地稳稳地端着一碗泉。如同端着一颗水晶般的心。干净的一碗泉,悄悄盛放蓝天、白云、梦想,盛放一个隐秘的西部。
多久了?我们眼中布满欲望。
布满尘埃,布满光怪陆离的霓虹——那被污染的光线。
我们的耳朵被喧闹充塞,身体变得沉重、浑浊。
啊,朋友,哲人!你读懂了大地,读懂了辩证,读懂了美!
读懂了一个简单的事实——这个世界需要淘洗。
所以,你用镜头,指向自己的内心。指向这荒野。指向这荒野中,被世俗所遗弃的,充满暗喻的、极致的美——一碗泉!
向日葵
宽大的绿叶,保持向上的姿势。
挺立的茎干,捧起一张张灿烂的笑脸。
比许多植物都乐观,比许多植物都充满正能量。
从七月的大地走来,从凡·高的画笔中走来,从滴落的汗水中走来,从田园的背景中走来……
走成一片斑斓的意境,走成一地丰硕的收获。
我看到高原的面孔饱满,十万束光芒照彻大地。
我看到高原起伏着金色,迸发出火一样的激情。
我看到高原摇曳着多姿的身子,向着光明和未来。
我把世俗的喧嚣摁下去,给这明亮而安静的事物在心底留一条通途。它们的光芒可以清扫任何阴暗的角落。
我深知:有阳光的地方,就有向日葵;有向日葵的地方,就有阳光——就有稠密的人间烟火,闪耀在大地和灵魂的深处。
胡杨
三千年不死,三千年不倒,三千年不朽!
这是我们经常见到的,赞美胡杨的文字。
其实,远不止于此。
胡杨一半的幼苗,刚发芽就胎死腹中。
那些不幸的小生命,被翻卷的风沙,永远湮埋于干旱的大地;而侥幸存活下来的另一半,还要一直无奈地瞅着水的脸色。
每年十月,我都要在望杆子、梁湖,或者南岔的胡杨林带漫游。顺便在微信或头条里,向外面的世界,推荐几张它们的图片——弯曲的躯体,擎起一树金黄的叶片。
以此来向它们苦难的生存、顽强的生命力,表达由衷的敬意。
我感觉,整个西部,所有的生命,都要经历这般苦难的生长过程。也感觉整个西部,都有这样的顽强不屈,在一代代接力,和传递。
沙枣树
夏日的清香,散了。银灰的叶子,落了。
大地上写满了季节轮回的宿命。
蓝天在头顶。倔强的枝条,依旧指向高空。
一串兀自悬挂的小红果,在枝条间耀眼。
——时间的游标卡尺,丈量了从一枚金质小喇叭到微小而健康的果实之间,所有辛劳的距离。
仿佛是给我的奖赏。仿佛我就是枝条间那几只安静的小鸟——虽形态相异,但早已与树同体。
三千繁华,终归素简。
这个冬日的下午没有风。为何我的心,在微微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