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回老家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同学们都在开林子的玩笑,要他请大家吃烧饼,而且还要让大家敞开吃饱。憨厚的林子嘿嘿地笑着说:“当然,当然,你们放心。”细问之下才知道,林子已经子承父业,开起了烧饼店。
上学那会儿,同学们都喜欢吃校门口的那家烧饼,香甜酥脆。每次去都要排队,后来知道是同学林子家开的店,我们就直接给他钱,请他带到班上来。林子质朴、友善,一带就是三年,从不多收一分钱,也从没有一句怨言。
聚会结束返程那天,我特意去林子的店铺吃烧饼。北方小镇,晨起时天还有些黑,星星点点亮着光的都是些早餐店。街道还没有热闹起来,但烧饼炉子前已经有四五个人在排队。我走了过去,在桌案前忙碌的人已经不是林子的父亲,而变成林子。
只见他左手熟练地扯起一块面团,抻平,右手抹上油酥,迅速地卷起来,轻轻一按,就出来一个饼坯。左手拎起饼坯一角向着逆时针的方向转动,右手的擀面杖追随左手的饼,啪嗒啪嗒几下就擀圆了,只见他抓上一把芝麻,往烧饼上一撒,犹如天女散花一样,原来素朴无华的烧饼变得动人起来。林子不怕高温烫手,火速地把烧饼码进炉子里烘烤起来。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左手右手配合得天衣无缝。这一看,我才知道他家生意好并不奇怪。别说这烧饼外酥里嫩,油酥味美,单是这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赏心悦目,人们美好的一天如这般风生水起起来。
我问他,会不会觉得一辈子守着这个炉子很没意思呢。
“哪能呢。”他答得干脆,“这么多人喜欢吃我做的烧饼,你闻闻,多香啊。”
“可是你以前不是很讨厌烧饼店吗?”
他憨笑,说道:“以前周末,你们去玩,而我在揉面团,感觉太窝火了。大学时,有同学花钱去玩陶艺,你知道吧?就是捏泥巴,一下午捏不好一个杯子。陶艺不跟做烧饼一样吗?面团要扯均匀,不能有大有小;饼要擀圆,厚薄适中;往炉子里放的时候,避免烫到手,也不能把烧饼烤煳。这面团艺术不比陶艺差吧,况且,陶艺不是人人都懂,烧饼可是人人都吃啊。一辈子做便宜又好吃的烧饼,甘不甘心,有没有意思,想那么多干吗?擀着擀着心就敞亮了。”
听他这一说,我豁然开朗。我想到影片《阿甘正传》里的阿甘,他没有去想奔跑的意义与人生的意义,只是不停地跑着,却意外收获了不少成就。胡适也说过,生命本没有意义,你赋予它什么意义,它就有什么意义。我的同学林子不就是用自己的行为诠释了生命的意义吗?
回家后,我捡起纸笔,重新拾起上学时的爱好:写写画画。写得好与不好、画面美与不美,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认真写画的背影无声地影响着孩子;而我自己的生命印迹,也在持续的行动中逐渐丰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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