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寂静的光落在我们发白的头发上（组诗）

清 漪

她着迷般盯着地上、水池里的

樟树落叶

看了好一会儿

才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向高处

很明显

每一棵樟树都换上了新的叶片

几乎能看到叶片上绒绒的白毛

是春天的样子了

是让人忍不住去思考

“幸福”或者“生命”的春天到了

而且，新叶子让林荫道看上去明亮了许多

池子里的微波呈椭圆形向四周扩展

水里的樟树和石桥都莫名清晰

这样澄净的水，她很久没见了

旧 忆

教室后面是春天的斜坡

毛茸茸的绿草从最底下爬到了顶上去

她常坐在二楼的窗边望着斜前方出神

那里有一棵紫桐树，紫桐树下是一口老井

她有时会在那里打水洗衣服

紫桐花落下来，有些在泥地上，有些在井里

井的东边是间低矮的土屋

幽暗中停着一排排生锈的自行车

其中一辆是属于她的

是一辆永久牌自行车

那是哪一年呢？她始终无法确定

但一定是一个春天

某一年，某一月，某一日

一个仿佛可以在春天的细雨当中融化掉的日子

春 天

很久之后，浮在水池中的乌龟

摆动起它的右脚掌

柔软的脚掌呈现出的弧度

令她想到了桃花花瓣

是一只乌龟，在春天

伸出了桃花一样的脚掌

“到底是春天呢！”

脚下的地面铺着鹅卵石

绿色的小草从缝隙间长出来

把石块团团围住

她的影子也落在绿草之间

寺庙两旁的山上

映山红开了，是红绿斑驳的

真正的，春天的山呢

黄 昏

摘完茶叶

沿着山谷中的小道回家

经过一座小山坡时

母亲说：“这是我和你父亲种的茶树。”

青灰的暮色中

满山坡的茶树，静默整齐

右边幽暗少人的小径尽头

有几座微微耸起的坟茔

是那种需要辨认很久才能确定的草丘

月亮已经上来了

有些寂静的光，落在我们发白的头发上

责任编辑：王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