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山林深处有一个地洞,洞口有水桶那么粗,里面黑压压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瞪着人。我盘着腿,坐在炕桌前,小心翼翼地把这件事讲给我爸。我爸根本没搭理我。他端着酒杯,看着我妈,问,行李收拾好了吗?明天进城,可不能落下啥,落了啥,再回来拿,就麻烦了。我妈给他夹了一张饼,说,放心吧,都收拾好了。她让他少喝点酒,多吃饭,发面饼,暄得很。
吃了饭,我爸醉醺醺的,涨着红扑扑的脸蛋,有点趔趄地去了老叔家。我妈系着围裙,弯着腰,俯在锅台边洗碗。我掀开帘子,靠在门框上,试探性地问她,有没有听见我刚才说的话。我妈一边洗碗,一边笑着说,听见了啊,别说一个地洞了,山林里有多少个洞都不稀奇啊,说不定是哪窝兔子的家呢!
我妈笑呵呵地说着,我妹咋咋呼呼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她叉着腰,站在那里,两条小辫子没刹住闸,径直往前冲。她盯着我妈问,怎么吃发面饼不叫我?我妈侧过身,用食指轻轻地点了下她的眉心,假装生气地说,是谁要在自己家吃肉包子的。我妹噘着嘴,不接话了,眉心处沾上了一圈圆圆的水渍。
我在想,要不要把这件事讲给我妹?
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之所以犹豫,是知道她肯定会把它讲给志强。我发誓,我肯定谁也不说。我妹把手举向天,小嘴巴巴地笃定着,这是她惯用的伎俩。之前我已经受了她两次骗了,不能又被她骗一回吧!
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上次被她骗时,她对我说。那时,我真想给她个脑瓜崩——最大力气的那种,不弹哭她算我输。但我毕竟上初中了,跟一名小学生一般见识,是不是显得太掉价?
我决定去找志强,这个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家伙,我妹怎么就那么喜欢跟他玩呢?我曾问我妈,我跟志强到底谁大。我妈瞅瞅我爸,我爸又瞅瞅我,说他们也不知道。志强奶奶记性又不好。要是他爸妈在家的话,准能对上号。
我感觉,我肯定比志强大。这不上来一拳,我就把他揍了个乌眼青。他还想反抗,又被我踹了个大马趴。他跌在地上斜着眼,狠狠地瞪着我,像是要把两颗眼珠子摘下来,砸向我一样。我说,你还别不服气,谁让你把我发现的鸟窝给端了的,你啊就会使坏。
志强不经我同意,掏了我发现的鸟窝就是在使坏。结果,晚上我被我爸一顿打,要不是我妈拦着,屁股蛋子都能被他打开花。我委屈啊,趴在炕上哇哇哭。明明是志强做错了事,怎么我爸还不讲理了?
什么你对了他错了,打人就是不对。人家志强爸妈……我爸忽然顿了下说,常年在外不容易,你们小哥俩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就不能互相帮衬着点?他坐在炕沿边上吸着烟,一板一眼地显得很严肃。
我一听,更委屈了。怎么我打他不对,你打我就对了?我嗷嗷地哭着喊,都做好了要被他再揍一顿的准备了。没想到他吐了口烟,扑哧乐了。
这都是我妹告的状,害得我在炕上趴了两天。我动她不得,就跟她冷战,出来进去都不跟她说话。就算她问我作业题怎么做,我也把头扭得远远的。本来,我想坚持个两三天,杀杀她的威风也就算了。没想到她倒不乐意了,生气了不说,还反过来不理我了。那小脑瓜扭得啊,比我扭得还远。两条小辫子也像绑了根柴火棍一样,硬邦邦地较着劲。
这倒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躺在炕上想。要是我把地洞的事讲给她,她会不会就搭理我了呢?如果真像我妈说的那样,里面有小兔子,那她肯定高兴得不得了。她不是早就想养只小兔子了吗?说不定以后干什么啊,还都得听我的。
可她要是告诉了志强,那该怎么办?志强要是趁我不注意,掏了那窝兔子,又该怎么办?思来想去,我怎么也想不出个好办法。天渐渐亮了,突然传来“咯咯”的鸡鸣声。那我干脆喊上他一起去,不就行了。反正我爸不是说,让我多跟他玩吗?
我不禁释然,困意也席卷而来,刚想蒙上被子补一觉,就听我妈在院子里喊,你爸快要上车了,还不起来送送……
2
我、我妹和志强,我们三个人串成一行,向山林里走去。酷热的夏天,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已然炽烈。松树林虽然茂密,但尖锐的光线总能瞄准林叶的缝隙,刺在我们的身上。一阵火辣辣的感觉迎面袭来,皮肤随即被汗液包裹。
我走在最前面,问走在末尾的志强,之前那一拳一脚还疼吗?志强笑笑说,不疼了,早就不疼了。他问我,还疼不疼。我愣了下,肯定又是我妹把我挨揍的事告诉给他了。刚想说不疼,就听见我妹扯着嗓子抢话道,肯定疼啊,你是没见他吱哇乱叫的样子。
我吱哇乱叫了吗?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屁股,懒得跟她掰扯,对他们说,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还有半个小时?我妹噘着小嘴,拖着腿,直接坐到地上说,已经走了一个半小时了,怎么还有半个小时啊!
志强也抹了把汗,努着眼看着前方。前方一棵树紧挨着一棵树,一个坡紧叠着一个坡,哪有什么地洞啊,连个窟窿眼儿都看不着。
找东西这种事啊,是不能着急的,尤其是那么隐秘的一个洞。我跟他们解释着。我妹这次倒好哄,特别是当我跟她又提到那毛茸茸的小兔子时,她的眼睛里都放着光,美滋滋地把小辫子像秋千一样拨动着。志强却皱起了眉。他左看看右看看,山岭起伏,茂草密林,瞅不见大路,找不着小道的,不禁问我,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洞的?
怎么发现这个地洞的?我摇头晃脑,故作深沉地说,那可得跟你们好好讲讲了。我靠着一棵树坐下来,盘好腿,让志强也坐好,抿了抿嘴说,那天……
我刚说了两个字,一声清脆的鸟鸣突然打断了我。我们仨抬起头,纷纷往天上看,看到一只艳丽的鸟正落在了面前的树上。只见它体型跟喜鹊一般大,翘着尾巴,点着头,不时用尖尖的喙捋着背上的羽毛,是什么鸟我们都说不上来。它像是也要听我讲故事一样,竟不飞走了。
我接着说,这其实是我午睡时做的一个梦。什么?他俩一听都惊了,脸上全是不知所措的表情。我觉得我妹都要跳起来,说我是个大骗子了。志强也蓄势待发,准备给我来个乌眼青,再踹我个大马趴。我赶紧严肃地解释,但这个梦是真的。
这个梦确实好真。
黄瓜架支得比人高,上面爬满了黄瓜藤。一只硕大的蚂蚁沿着黄瓜藤爬啊爬啊,一直爬到了一根水灵灵的黄瓜上。我伸出手“嘎嘣”一声把黄瓜摘下来,蚂蚁随之跌在了一片黄瓜叶上。它六脚朝天,蹬了好一会儿才翻过来,然后又沿着黄瓜叶的茎蔓继续爬……
黄瓜藤的荫凉下,我妈正坐在一个大盆前,搁着搓衣板洗衣服。她旁边放着两只桶。一只桶里的水清澈见底,水面上飘落着几只误入的虫蝇,有的还在拼命划。另一只桶盛的是从大盆里倒出来的脏水,没有倒满,只有小半截。
我爸和老叔坐在屋里聊着天。他们抽着烟,烟雾从屋门的上沿徐徐往外飘,一团又一团,蚊虫什么的见了,都躲着跑。
我啃着黄瓜,坐在台阶上,一边看着我妈洗衣服,一边听着我爸和老叔说话。
老叔显得很沮丧。他说,他想多攒点钱给婶子看病,昨天就去山里挖药材了,近处没挖着,就往远处走了走,结果越走越远,都到了人们不去的地方了,可还是没什么收获。正当他准备返回时,一只脚突然踩了个空,掉进了一口地洞里。那地洞有水桶那么粗,几乎吞没了他整条腿。等他把腿拔出来一看,腿上血淋淋的,蹭破了一大片,这会儿还生疼生疼……
这都是你梦见的?志强疑惑地问。要不说这梦真呢!我说,不过有些内容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他们之后就吵嚷上了,像是我爸在劝老叔不要干啥,但他不听,偏要去做。等我睡醒的时候,发现我妈真的在黄瓜藤下洗衣服。那你爸跟老叔呢?志强又问。我说,他们倒不在屋里了,不过等我下午去老叔家串门时,看到他正穿着大裤衩,坐在院子里的板凳上。那大腿上猩红的一片,像是一张人脸在瞪着我……
还有这么诡异的事呢?志强不敢相信地张大嘴说。我妹抬起头,对我翻着白眼道,诡异什么啊诡异,我爸亲口告诉我,那是他去地里干活时,不小心摔的。亏我信了你,还帮你和志强和解了,敢情你逗我们俩玩呢呀!我妹说完,起身拉着志强就要走。志强蒙蒙地跟她往出走了两步,想了想还是停下来拉住她。志强认真地说,都走到这儿了,要不就跟你哥去看看吧,当玩了。我赶紧点头说,是啊,就当玩了嘛小妹,你忘了没准还有小兔子呢?
3
恸哭声传遍了整个村子。
一根白布条悬挂在老叔家的院门下,风一吹,开始朝着一个方向飘动。它纯洁而干净,灵动又轻盈,但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半点活力。
几个帮忙的村人和我爸正在院子里搭灵棚。他们一人一把铁锹,在地上方方正正地挖了四个坑,然后将四根粗大的圆木逐一埋在了坑里,又开始踩着凳子,把几根稍细的木头用铁丝逐一绑在了圆木的顶端。一张硕大的白布很快就盖在了木头上。覆盖的那一刻,白布抖擞着猎猎作响,像是自然的啜泣,又像是另界的呼唤。
一口棕黄色的棺材就摆在灵棚里。它在棚子里显得是那么的巨大,巨大到整个院子再无旁的东西可以吸引大家。棺材的颜色和灵棚的颜色互相映衬,让死亡的气息深深地笼罩在空气中。我妹跟婶子就一直跪在棺材前的火盆旁,哀嚎地烧着纸钱。燃起的火焰和她们穿戴的丧衣在我的泪光中逐渐晕开,直至混为一体……
我觉得老叔是为我们而死的。
那天,在我和志强的哄劝下,我妹动了心,还是跟我们攀到了老叔说的那座山。那里坡面平坦,树林稀疏,但地洞的位置究竟在哪儿,我也不确定。梦里,老叔只是大致说了一片区域,并且有一层厚厚的野草遮挡着洞口,只能慢慢找。
我们拿着枯萎的树枝在草木间左右拨弄着,野草像受了惊吓似的,毫无规则和方向地倾倒蹿动。灌木丛高得很,已然生长到了我和志强的脖颈处。我妹身处其中,只能露出偶尔翘起的小辫子。
我对我妹说,跟紧了,小心点。她连连点头,没有再反驳。志强也低着头,一副认真寻找的样子。但我却泛起了嘀咕,打起了退堂鼓,觉得这漫无目的的寻找,怎么那么像过家家呢!梦终究是个梦,就算再怎么真,等醒来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要不怎么找了这么久,都没有结果呢?
我的脸滚烫烫的,心也怦怦跳,汗水开始沿着我的头皮往下渗了。就在我揩了一把汗,准备跟他们说不找了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我的视线……
老叔?我情不自禁地喊。志强听见了,猛地抬起头。我妹从后面钻出来,愣了一下问,爸,你怎么在这儿?
我们又惊又喜。老叔出现了,说明这儿肯定有地洞。
我们高兴地刚想向他那儿去,就看见他咧着嘴,抬起手,呵斥道,别过来,快退后。紧接着轰隆一声,滚滚尘烟从草木间瞬时迸发,蹿得比松树还高,吓得我们尖叫着蹲在那儿,好一会儿都没敢动。等到烟尘散去,轰隆声渐停,我们惊得张着嘴,缓缓地站起来,再往老叔那儿看时,发现他已经不见了。山坡上塌陷出一个巨大的坑,面积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
这坑塌得真深啊!饭桌上,给老叔操持丧事的人谈论着。
晚餐有我最爱吃的猪肉炖白萝卜。那猪肉肥而不腻,白萝卜油光软嫩。要是在以往,我一个人能吃它大半盆——老叔会趁我妹不注意,偷偷把剩下的半盆塞给我,让我赶紧往家跑,留着下顿吃。
但今天,我夹着一块肉,默默地注视着它,马上就要放到嘴边了,却怎么也吃不下。一阵浓烈的恶心感止不住地从我的胃里沿着肠道和食管往上涌。更让我难以接受的是,明明一位熟悉的村人去世了,怎么大家围在一起,不显悲伤不说,还你一言我一语地甩开腮帮子大口吃喝。油喇子沿着他们的嘴角不时往下淌……
我忍不住呜呜地哭起来,啪一声把筷子摔在桌上,跑了出去。
我抹着泪走在街上。夜晚的山村黑漆漆,村人们猫在家里,跟白天的热闹场面形成鲜明的对比。要不是有光能从窗户里亮出来,还以为他们都消失了呢!
我摸着黑,不知不觉走到了志强家。志强家在村口,出了村是一条大河。村人用河水灌溉,我常在河里狗刨。此刻,哗啦啦的流水声已经在我的耳边响起。我想,要不就去志强家待会吧!我刚准备往他家迈腿呢,结果他屋里的灯就熄灭了……
4
我妹变了,变得安静,不爱玩闹。
每当夕阳西下的时候,在河畔的鹅卵石上,人们总能看到她蜷坐在那里的身影。她把手边的石子一颗一颗丢向河中,水花溅起的同时,她会喃喃自语,像是在跟什么人说话。她那两条高高的、走起路来一摇一晃的小辫子,如今已经被一头齐耳短发取代。发丝不受控制地肆意飞扬,一如我们在山岭上拨搅的野草,没有规则没有方向地倾倒蹿动……
只有流言蜚语。
质疑往往诞生于无所事事,又滋生于茶余饭后。最先发言的可能只是无心地问了一句,他去那儿干嘛了?随之而来的连锁反应却十分巨大,宛如海浪一般一层层地荡漾开去。
那是一座荒山啊!这么多年了谁往那儿去过。他去那儿干嘛了?
“他去那儿干嘛了?”一下子成了村人热议的话题,不仅白天不停歇,晚上也不消停。哪怕夜里十一二点了,也能听到大街上窸窸窣窣的声音。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做了个提纲挈领的总结,说老叔一定是去那里寻宝了,那里有宝藏。更有人咬碎了门牙,坚持说,什么宝藏不宝藏啊,矿还差不多,不是金矿就是银矿。
有人干脆拦住我问,是不是金矿?你老叔是不是想吃独食?同样的场景也发生在我妹和志强身上,毕竟当时只有我们仨在场。我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只差一口唾沫吐在那人脸上。他们不缅怀逝者不说,还胡说八道,往我老叔身上扣屎盆子。况且我妹变成这样,一定程度上就跟他们的咄咄逼人有关。
我问志强是怎么回复他们的,志强忽然愣住了,还瑟瑟发抖。他怔怔地看着我,眉宇间透着一股无奈与无辜,似乎想说什么又最终选择沉默。紧接着,他迅速跑开,从此就躲在家里,一天到晚见不着人影。大坑就这样成了人们“淘金”的所在。
一堆人扛着铁锹和䦆头翻山越岭地来到这儿,顶着烈日,抡起胳膊,从早到晚使劲地挖着,那架势跟打仗一样。很快,在城里打工的村人知道了,也陆陆续续地回来。有人甚至背回了行李,扬言以后就不出去了,说什么挖着金子够吃几辈子了,还傻了吧唧地出去打工干嘛!
也有人无动于衷,比如我爸妈。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我婶子那儿。婶子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经此不幸,更是病恹恹地躺在炕上,以泪洗面。
婶子说得最多的就是老叔他死不瞑目啊,说村里人是想逼死他们孤儿寡母。她还会抓住我妈的手,用虔诚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他们,问他们信不信老叔是清白的,他去那儿只是个巧合。我爸妈连连点头,说,信,怎么能不信呢!然后又默默说,他是怎样的人,我们……最清楚了。
也有人一直没回来过,那就是志强爸妈。他们离开家已经两年了。为啥从来不回来?哪怕待一晚,陪陪志强和他奶奶,我其实一直特好奇。这次,我想他们应该会回来了吧!结果等到其他村子的人都跑过来,想要分一杯羹了,他们也没有现身。他们就像自动屏蔽了这个消息一样,不知道在哪儿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他们估计也不爱看热闹,不会像我一样喜欢坐在那里,看着那些人为了争夺一块所谓的好的挖掘地,大打出手……
我不得不对志强刮目相看了。这个以前让我格外讨厌的家伙,此刻形象竟瞬间高大起来。当我沿着那些人踩出的山路气喘吁吁地跑到他家门口,想要冲进去,把这种喜悦和崇敬毫无保留地分享给他时,却发现他家的大门紧闭着。被黄锈腐蚀过的锁头从锁扣中狠狠穿过,又死死地咬合在一起,任凭我怎么拉拽也无济于事。
他们走了?晚上,坐在饭桌前,我不解地问我爸。
是啊,他们走了,以后大概也不会再回来了。我爸端着酒杯,一饮而尽。他涨红着脸,眼神恍惚而迷离。把酒又倒满后,他继续道,志强他奶奶怎么佝偻成那样了呢?这两年……苦了她了。
我皱着眉,不知道我爸想要表达什么,又问,那他们为啥要走呢?我爸愣了下,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眼神中也多了些哀怨与忧愁。他嘴唇翕动了一下,刚想要说什么,我妈就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好了,不提了,就当做了场梦吧!
做了场梦?我做的梦还少吗?
我很想把这个事搞清楚,可他们已经不理我了。我爸兀自一杯杯地喝着酒,很快把一整瓶都喝没了。然后,他就一头栽在炕上,呼呼睡去。
次日中午,当我急匆匆地从大坑那边跑回来的时候,我爸正靠在被子垛上,小口地喝着我妈递过来的醒酒汤。
我喘着气告诉他们,坑洞那儿已经被警察给围起来了。人们在那儿既没挖着宝,也没挖出矿,却挖到了一座墓,说是可有年代了,要被保护起来。还说,在那墓室里发现了一男一女两具现代人的骸骨,身边散落着一些奇怪的工具……
他们一听,叹着气,泪水直流。
(李景泽,戏剧与影视学硕士,河北文学院签约作家。小说见于《青年文学》《小说选刊》《红岩》等。有《蝴蝶忽闪》《拯救蘑菇》《起舞》等戏剧、影视剧本签约或获奖。)
编辑:荣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