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式极简与北欧极简设计溯源比较研究

【摘 要】同样秉持“功能主义”的信条，德国和北欧分别在20 世纪初、20 世纪中叶发展出三种不同的“极简”主义，这不仅是地域影响下的结果，同样也是不同历史时期设计发展的选择。追溯源流，从不同的角度如经济、文化、历史等方面，探寻不同风格的极简主义产生的原因及其差异。为推动室内设计产业发展，对极简主义设计风格的基本特征进行研究，从个性化需求、安全性建设以及艺术效果等方面，对极简主义设计风格在现代室内设计中的应用原则进行深入分析，并探究极简主义设计风格在现代室内设计中的具体应用。

【关键词】德式；北欧；极简设计

【中图分类号】TB4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4198（2024）07—185—03

随着苹果公司产品的流行，人们对于极简的概念也更加具象，因此就导致不少的设计师想要寻求共性以快速了解极简。但这种方式较为片面，只会将其变得平面化，未从多个维度进行分析。另一种方式是对极简设计进行地域性分析，旨在把握不同地域下极简设计的差异，较前者来说，这种方法对于分析在地理环境中不同极简风格的形成是有优势的，但仅分析地域原因对于极简主义成为全球性流行风格来说还是远远不足的，还需探寻不同时期的背景，如经济、文化、历史。因此研究极简应着重考虑其差异性而非共性。

一、20世纪10、20年代的德式极简

正如设计师密斯·凡·德·罗提出的口号“LESS IS MORE”一样，极简主义风格倡导的是功能第一、形状简单的设计理念。包豪斯主张以科学理性为前提，以标准化统一为设计准则，以产品功能决定产品形态。可以说，包豪斯的建立和发展导致了极简主义风格的兴起。那产生这种风格的背后逻辑又是什么呢？

从文化背景来看，德国是现代主义之乡，德国设计注重理性和功能，此时的主流哲学思潮是主观理性主义精神。在设计理论上，这种理性主义包含科学主义和民主主义两方面。首先，就科学主义而言，它认为世间万物都有其规律性，相信科学的进步，乌尔姆学院的校长马尔多纳多甚至提出：设计就是科学技术，而不是艺术活动；设计应该而且必然是理性的、科学的、技术的。

从历史背景来看，手工艺运动、新艺术运动、装饰艺术运动都因不适用于大规模机械量产而退出历史舞台。为谁设计、怎么设计这是设计的两个根本问题，为了弄清答案，人们试图重新定位设计在人类社会历史中的作用和影响。在这种背景下，现代主义开始萌芽，并衍生出不同形式的流派，如荷兰风格派、俄国构成主义和德国的包豪斯。现代主义运动的建筑师们倡导钢铁、玻璃、水泥等新材料的运用以及批量生产工艺，改用预制件拼装方式，通过工业生产技术来保证。所以，现代主义的设计特点为强调其功能性、否认装饰、追求简洁，以此区分手工艺设计及装饰主义运动的低效和冗杂。

在这种定义中，德式简约的具体表现形式也不完全统一，可以从当时具体的设计作品体现。他们的设计理念都有着共性，比如几何美学、在设计中采用新材料，都同属于现代主义。但也有着不同，相较于追求机械美学的勒·柯布西耶，密斯·凡·德·罗则更加热衷于精确工艺的表达。柯布西耶在他的作品中引用了立体主义形式，他热衷于飞机、汽车、轮船等现代机械设计，用建筑展现机械的美感，强调设计的科学性和理性，他认为建筑是居住的机器。他设计的以玻璃和钢筋水泥为主材料的萨伏伊别墅中，深入贯彻了“新建筑五项原则”，建筑采用的是框架结构，因而可以承载大的横向长窗。这种设计形式在目前的建筑设计中也有采用，也为现代建筑设计奠定了基调。密斯·凡·德·罗的风格从未改变，其一生都在追求纯粹的建筑设计，为了强调“少即是多”甚至可以舍弃功能，而后这种风格被演化为“国际主义风格”，他在1949年设计的范斯沃斯住宅就是应用国际主义风格原则的一个例子。该住宅以在结构和非结构部件上使用新技术和新材料而闻名，包括混凝土和玻璃，使用的玻璃墙也为整个结构提供了支撑作用。密斯·凡·德·罗将其不少作品的结构展现在建筑外观上，使其成为建筑外立面的一部分，体现了“功能决定形式”的设计思路。

德式简约以追求精致、精细的细节为特点，如密斯·凡·德·罗所设计的巴赛罗那椅，典雅优美，是现代主义家具的风格代表。德式极简起源于20世纪初，但直到40年代前后才被成为主流风格，产生这种现象的原因是当时40年代的美国属于富裕社会，精英们追求精致、细节，因此受到了大量财阀们的支持与追捧，此时的德式简约也被视为是精英艺术的代表，成为一种象征身份地位的体现。

二、20世纪中期的北欧极简

值得注意的是，20世纪初，北欧的极简还并没有成为一种独特的风格，北欧设计被熟知是由于1954年到1957年，斯堪的纳维亚设计风格的作品在北美多个著名博物馆巡回展出，此后，北欧极简风格广为流行。同样受到功能主义影响的北欧，其设计风格却不同于欧洲理性的现代主义，其形成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个。

由于其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并未受到激进的欧洲现代主义影响，20世纪初期，北欧的新艺术运动模式就与欧洲新艺术运动保持距离，有着自己特有的风格。在欧洲被理性主义、功能主义、机械美学思潮所笼罩时，北欧的设计师们则反对机械化，更加注重人的体验，强调以人为本。在哲学思想层面，北欧多个哲学家明确表述排斥理性主义，认为哲学应当立足于人本身。在人文因素上，北欧热衷于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喜爱简洁实用，人们对于生活品质的追求也促使了北欧设计的发展。根据斯堪的纳维亚风格开创的背景，设计师们更加重视人们的生存和心理问题。因此对于设计师们来说，他们并非建筑的旁观者也不是单一的建构者，而是将自己代入使用者的身份之中，致力于给予使用者们更好的个人体验并重视人们精神层面的需求。

其次，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随着社会的稳定，经济的复苏和新技术的萌生，建筑思潮也表现出十分活跃的气象，北欧建筑进入20世纪中期，形成了简朴、亲近自然、注重人情味的建筑风格。北欧各个阶层之间的差距也在逐步变小，保障底层人民也能过上较为体面的生活；因而设计师们开始着眼于人的体验，在设计中也会更倾向于简洁的表达，注重设计作品的实用性。

北欧家居设计的材料及色彩都与其所在的环境有关，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大多寒冷潮湿，冰雪覆盖，森林覆盖面积广泛，这对北欧人的心理也造成了一种暗示，会更加想要亲近自然。因而在家居设计中通常采用原始颜色，色彩搭配和谐，没有过于艳丽的彩色。虽然北欧的木材丰富，但并不意味着设计师们会浪费材料，其作品反而更加朴实，用料不累赘，如伯格·摩根森的“西班牙椅”和阿恩·雅克布森的“天鹅椅”“蚂蚁椅”。

在材料方面，北欧家居设计中的家具大多以未经雕琢的木材为主，如松树、杉树等，经过简单处理后只为保留材料的原始色彩及自然的肌理，同时加入了金属、铁艺、布艺等多样质感的材质，使其设计表达更有层次感。此外，北欧家具较为轻便，装饰较少，耐用性高，简朴归真，这也是木材尤其是松树和杉树被大量选用的原因之一。

北欧设计并非只是一种地域性风格，它在开创以来形成了自己独有的特点，从20世纪20年代开始到50年代这一段时期促使了它的风格不断成熟，当时较为流行的人体工学也被北欧设计引用，尤其是北欧设计师库卡波罗对于人体工学的运用促使了北欧极简走向新高度。他的代表作品Fysio椅子，是全世界第一把完全根据人体形态设计的座椅，头枕部分可以进行灵活调整，以适应不同身材人群。

三、北欧极简与德式极简之间的差异比较

（一）北欧极简设计特征

北欧的设计适用于普通家庭，多为日常生活用品，与德式简约的精英主义在形式上有所区分，二者设计思想同为“功能主义”，其中最大的区别在于北欧的设计师们在设计中更倾向于消费者的体验及感受，设计师们将自己作为产品的使用者而非建构者。以阿尔瓦·阿尔托为代表的北欧简朴，其建筑作品始终饱含高度人情化，强调人与环境的交融性，并时刻关注使用群体对建筑的心理需求。

阿尔托的建筑作品在崇尚人情味的同时，还与自然主义融合。他在建筑设计中热衷于使用曲线进行设计，尤其是源于自然的原始曲线，在他的作品玛丽亚别墅中，肾型泳池和入口雨棚就是由自由曲线构成的，追求人、建筑与自然和谐统一。对于人情味的表达，可以从帕米欧疗养院体现。疗养院在建筑外观方面并不过于出众，但阿尔托更注重病人的体验感受，建筑的四个朝向也在最大程度上降低了冬季寒风对建筑的正向吹入；考虑到病人对于光线的需求，所以将病房楼安排在整个建筑的最前排，使得病房能有足够的光线照射，在此基础上，在安装灯具时考虑到了强光直射，因此在房间内设置了无干扰的顶。

此外，为方便病人欣赏风景释缓压力，在窗口的下面设有脚踏板，可将患者直接推入阳台。病房整体色调偏暖色系，使人心情愉悦，黄色的楼梯台阶，醒目而又亮丽；楼梯扶手后面的墙壁，特意涂成灰色的图形，既耐脏又给整体空间增加了层次。阿尔托在设计上的种种细节，均体现了他对于建筑使用者的考虑，在兼顾设计美学的同时，考虑到了适用的双重需求，每一处细节的处理都与所处环境和生活相关。尤其在病房楼的设计上，更加需要关注到病人的生理和心理需求，并不是单一的追求形式上的新奇。他认为建筑的存在首先是为了满足使用者的需求，并不是根据建筑师的喜好而随意建造一个生硬的房子。

（二）德式极简设计特征

其中以密斯·凡·德·罗为代表的德式简约，他的所有作品都有着极其强烈的逻辑，是理性主义的代表。他在巴塞罗那世界博览会德国馆的设计中就传达出一种理性的设计思路，建筑室内空间纯粹，内部墙体自由穿插，功能空间上也相互交织，直线风格的外观、裸露的结构、灵活多变的流线以及精致细节的处理，故而德国馆以其简洁的建筑语言在现代主义建筑史上留下里程碑的作用。德国馆由8根十字形断面的镀镍钢柱所支撑，承重结构的简化促使空间流线更加灵活。德国馆的部分区域采用了实心墙的外围护结构，将内部空间和外部空间区分开来，形成了一个清晰的分隔面。部分空间向外开放，使得室内空间与室外环境空间两者呈咬合状态，在虚虚实实的空间划分下彼此间相互交融，整个空间清透爽朗。尽管建筑的外形比较简单，但其质量并未下降。没有多余的装饰，但却通过建筑用料的细，将建筑的颜色、纹理和纹理衬托得淋漓尽致，彰显着这座建筑的尊贵和优雅。密斯的其他作品如吐根哈特别墅、威森霍夫住宅都体现了他“少即多”的设计理念。

综上观之，北欧设计体现出的“极简”从视觉上来看与德式“简约”都有对形式的克制，从设计思想来看也有一以贯之的“功能主义”，甚至从民主的观念来看北欧设计也并非独创的，因为包豪斯时期的设计师同样关注民生项目。二者区别关键在于，设计师是否投入体验，这决定了二者对于“功能主义”之“功能”和“民生”之“民”的理解不同。以设计师的认知来判断设计作为认识和把握自然的方式正确与否，这是德式的“极简”；而以消费者的体验来评判设计改善普通民众生活质量方面合理与否，这是北欧的“极简”。

四、结语

纵观“极简”设计的历史，并不存在一个越来越简洁的过程，而是不同阶段对“简”的理解发生了变化。20世纪初流行的德式“极简”，以现代建筑为主要设计对象，重在视觉上的节省，逻辑性的清晰，反映出对于人理性的自信，并因机器美学和大工业的兴起而获得追捧，是工业产品的象征和现代化的体现。其“简”在舍弃装饰。就“极简”的信条功能主义来看，这种“功能主义”之“功能”，是与“形式”相对立的，又共同统一在“物”之中。 20世纪中叶流行的北欧“极简”，以日常生活用品为设计对象，追求朴素和适用，并以对消费者舒适体验为设计重心，取代了设计师风格化的表现。其“简”在舍弃对于风格本身的追求。就功能主义之“功能”来说，它是消费者的舒适体验，与“物”形成对立面。故而，各种“极简”都是不同时间和社会背景下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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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潘雯（2000—），女，硕士研究生在读，学士，研究方向为艺术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