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云南兴蒙蒙古族是杞麓湖滨农耕文化的重要创造者之一。元明清以来,随着当地蒙古族的农业开发,杞麓湖西畔的蒙古族聚居地逐渐成为滇中的重要粮仓,然而,严重的水旱灾害常常给当地农业生产带来巨大的破坏。兴蒙蒙古族的民俗文化应对主要包括生活经验的传承、自然崇拜的祈愿和日常生活的禁忌,这些旱涝灾害的民俗文化应对一方面能较好地使民众意识活动脱离对特定事件因果的沉浸,调节当地群众的消极情绪,提升安全感,成为居民情感的疏导口;另一方面,浸润人民群众生存智慧的灾害经验总结和应对是当地蒙古族经历代传承留存的民俗文化精髓。
关键词:兴蒙蒙古族;民俗文化;旱涝灾害应对
中图分类号:K89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0300(2024)03006606
中国区域社会的旱涝灾害问题一直是学界热议的话题,主要涉及农业科学、水利工程、历史学、地理学、社会学等学科领域,出现了不少有价值的成果。黄建武认为,旱涝灾害的形成,自然条件固然重要,但形成严重灾害则与人为因素有密切关系。[1]严宝文、李靖进一步认为,当人类农事活动进入到优越的农业地质环境区时,相应的环境容量就大,人类农事活动进占到脆弱的农业地质环境区时,就会遭遇或诱发产生大量农业环境地质问题,[2]这当然也就包括旱涝灾害问题。许月卿等则认为,旱涝灾害在时间上具有季节性、持续性和阶段性,在空间上具有地域性。[3]迄今为止,许多学者已就地域内旱涝灾害的发生机制、内在规律与特征、政府应对等问题展开了深入探讨,但另一方面,相对于精耕细作的中原汉族农耕区,云南兴蒙蒙古族所聚居的杞麓湖西畔的旱涝灾害问题仍有不少可以探讨的空间,特别是以民俗文化为视角来看待当地蒙古族的旱涝灾害应对,仍具有一定的学术价值与意义。
一、外来定居的蒙古人
历史上生活在云南省通海县兴蒙乡的蒙古人是从北方草原迁徙而来的。蒙古宪宗四年(1254),忽必烈率军平定大理国,随后,为了稳固对滇中新兴(今玉溪)、嶍峨(今峨山)各族的军事与行政控制,至元二十一年(1284)“置元帅府于今曲陀关”[4],委任阿喇帖木儿任都元帅,大将完者卜花率蒙古军上、中、下三营驻防于曲陀关附近,而今兴蒙乡驻地在元初还是一片湖泽,并且是曲陀关元帅府至临安路治地(现通海城)以及杞麓山到海外(海东村)的必经水路。元末明初,随着杞麓湖水位的逐渐下降和农业生产的需要,三营逐渐迁徙到河西凤凰山脚下的杞麓湖畔进行农业生产。明洪武十四年(1381),明朝政府打败了元末以来坚守云南的梁王军事力量,但杞麓湖畔还留存有蒙古族将士及其家眷。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的上村、沙罗村、水磨村、鞑靼营、河西城等地的蒙古族人口也开始逐渐向凤凰山下移居,形成了云南境内唯一的蒙古族聚居地。[5]在云南多山的自然生态环境中,渔业资源丰富的滨湖区向来是区域性的经济重心,明清以来,当地蒙古族一直在这块“巴彦德勒海”(蒙古语,意为富饶的世界)聚族而居、生息繁衍。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20世纪50年代当地成立了“新蒙蒙古族自治乡”
我国《民族区域自治法》规定,县以上设自治机关,乡一级只设民族乡,不设自治乡。为真实反映历史原貌,此处按原始档案记载,未作改动。,后来几经易名,最终于1988年正式定名为“兴蒙蒙古族乡”,下辖白阁中村、下村、桃家嘴三个行政村。
二、兴蒙的旱涝自然灾害
自蒙古族定居以来,兴蒙地区一直是云南的农业经济作物中心区域之一,但这个鱼米之乡也并非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由于精细农耕的内地化水平不断提高,当地生物多样化水平持续降低,杞麓湖又是一个晚年期湖泊,调节能力不断下降,自然灾害频发。相关方志中,记录次数最多、对社会经济影响最大的自然灾害,首推与农业息息相关的气象灾害,这些灾害包括干旱、洪涝、风灾、雪灾、霜冻、冰雹等,它们的频发都与杞麓湖围湖造田所引发的生态环境变迁息息相关,而以上这些灾害中,危害较大的主要是干旱和洪涝。
(一)干旱
历史上,官方记录的旱灾时有发生,经笔者统计,明至近代,全县范围内旱灾有15次,典型者如元至治二年(1322),临安路河西县数月不下雨,农民不能下种,居民外流逃生。明万历三年至六年(1575—1578),通海地区连续四年干旱,农业受灾严重。清道光三十年至咸丰元年(1850—1851),河西两年天旱不雨。县城附近田亩及南乡一带禾苗难栽,兴蒙的农田及中河沿岸靠河水灌溉的农田,改种玉米、苦荞却仍被晒枯。清光绪三十一年至三十三年(1905—1907),连续3年干旱,特别是1907年春夏大旱,杞麓湖水直接下降一丈多,禾苗大部分焦枯,高地农田几乎全部荒芜,湖滨沟港皆干涸龟裂,外出逃荒者无数。1942—1944年,通海县、河西县
通海之名始见于唐,南诏时置通海都督,是治所驻地。元时置县,是临安路治所驻地;河西,元以前属休腊部,元时置县,曾在县北曲陀关设都元帅府。明、清、民国时期,通海、河西两县相沿为县,境域也多次变更,1956年两县合并为杞麓县,1958年改称通海县至今。连续3年干旱。1941年,通海粮食减产4~6成。第二年,所有田垄赤土一片,全县断炊者数千家。1944年,河西、通海继续干旱,河西并发虫灾。以上记述主要从较大的县级行政区着笔,兴蒙地区位于通海坝的农业核心区,因而每次旱灾均不可能幸免。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1958年、1976—1977年、1983年、1998年、2003年、2006年等年份,兴蒙均有不同程度的干旱,只是由于当地政府组织得力以及新式蓄水技术的使用,才使旱情得到缓解。
(二)洪涝
杞麓湖水位下降后,兴蒙乡境内曾留下了许多沟塘、河道。主要沟河有长河、浑水河、琉璃河、碌溪河、母亲沟。其中,长河是杞麓湖径流面积最大、水土流失最严重、河床高于农田的害河,其与浑水河、琉璃河在雨季发洪,时生水患,轻则冲刷,重则吞没农田房屋。1976年西城公社(现河西镇)组织相关生产队重新开挖了一条长10余公里、宽15米的笔直大沟,取代了长河,命名为红旗河。兴蒙乡开挖红旗河后,兴蒙境内的水域完全被改变了,仅剩红旗河与杞麓湖水相连,其余的坑塘水道相继被填埋。红旗河的修建确实降低了中河水位、调节了地温,两岸部分水压田,由一熟田变为了二熟田,但人为改变河流走向,并不能从根本上杜绝兴蒙的水患,时至今日,水灾依然是兴蒙乡的主要自然灾害之一。
经统计,明至近代,全县范围内的洪涝灾害共23次,每次都“淫雨为灾,湖盈没石,沿岸桑田半归沧海,房屋亦多没”参
见立于杨广乡岳家营观音寺内的《重修落水洞碑记》碑文。,给兴蒙地区造成较大损失。典型者如明天顺年间(1457—1464),天降滂沱大雨,杞麓湖水三年未退,沿湖各族灾民纷纷逃荒。清康熙五十二年(1713),因连续大雨,杞麓湖水上涨,湖边村落被淹,小鱼嘴观音寺被毁坏。兴蒙下村、交椅湾部分民宅进水,桃家嘴多数房屋进水。清光绪十八年至二十年(1892—1894),连续三年大淹海田。兴蒙下村、交椅湾、桃家嘴民宅进水,不能住人,村民搬至凤凰山脚投靠亲友,家中灶房的灶窝成了“乌鱼窝”。1941年立秋后,河西县20余天无时不雨,四面山洪及境内河流水量大增,较往年约高1米余。杞麓湖岸边之田沙壅石积、汪洋一片,被淹者万余亩,其中兴蒙被淹之田达一千余亩。1970—1972年连续三年雨量丰沛,湖水水位在1971年甚至一度高达4.76米,全县沿湖3万余亩农田被淹,兴蒙小海塘、坝道塘及母亲沟沿线1 000余亩田被淹。1986年秋,多雨成灾,杞麓湖水猛涨,兴蒙2 000余亩农田被淹,至来年2月,小海塘及清水沟以西至交椅湾村前的1 000余亩田地仍未退水,荒废了一茬小春。1999—2001年,连续三年的雨水季节,降雨量偏多,使杞麓湖水位超载运行,最高水位达5.54米。1999年10月及2001年7月洪水两次漫灌白阁、下村、桃家嘴三个村庄,部分民房进水,同时,淹没了小海塘、坝道塘、红旗河南岸(玉带沟至清水沟一带)的良田。参见兴蒙蒙古族乡志编纂组编《兴蒙蒙古族乡志》2003年版,第83-87页。据笔者实地调研,目前,兴蒙乡每年需应对的最重要的自然灾害依然是水灾,村内常堆放着大量防汛沙袋来应对汛期。
三、兴蒙蒙古族民俗中的旱涝灾害应对
李永祥认为,“灾害伴随着人类的历史发展进程,促进了文化和文明的发展。灾害文化承载着人类抗击灾害的历史,承载着人类对灾害的认知、解释和应对方式,灾害文化从历史到今天都从未间断并逐步系统化。”[6]周琼将灾害文化进一步总结为“……人类社会长期与自然灾害做斗争的过程中,积累并传承、遵循的一切知识、思想、观念(含道德观、价值观等)和禁忌、习俗,以及防御、抵抗灾害的一切行为能力和习惯,包括灾害救助及灾后重建的一系列制度、措施等的集合体,是人类社会可持续发展最宝贵的财富。”[7]可见,灾害文化是一个范畴较大的概念,由于本文研究主旨所限,只能探讨该文化中的部分范畴,即周琼所提概念中除制度措施外的部分。而笔者认为,这个范畴以民俗这一概念来表达较好。“民俗是依附于人们生活、习惯、情感和信仰而产生的一种文化。它是对民间风俗生活文化的统称,也泛指一个国家、民族、地区中集居民众所创造、共享、传承的风俗生活习惯,它是在民众的生产、生活过程中形成的一系列物质、精神的文化事象。”[8]民俗是文化中非常接地气的部分,它起源于人类社会群体生活的需要,在特定的自然环境、经济方式、社会结构、政治制度等因素的共同创造、继承和改良下形成的风俗习惯。“民俗一旦形成,就成为规范人们的行为、语言和心理的一种基本力量,同时也是民众习得、传承和积累文化创造成果的一种重要方式。”[9]兴蒙乡蒙古族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一方面保留了本民族的一些传统民俗因子,另一方面也吸收了周边民族的民俗文化因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传统民俗,以此来满足他们在特殊居住环境以及危机状态下的物质和精神追求。如前文所述,兴蒙地区的主要自然灾害主要集中于水旱灾,因而本文将当地蒙古族民俗的灾害应对聚焦于这个方面。
(一)生活经验的传承
同其他民族一样,兴蒙蒙古族在与其它民族的长期交往中,在世代生活的积淀下,也总结或借鉴了众多的生活经验,这些经验中就有对水旱灾害的应对。他们生活经验的传承主要以传说、谚语和歌谣的方式表现,口承文化较为丰富。
关于“阿扎拉”的传说:“阿扎拉”在蒙古语中的意思为“勤劳”,是兴蒙蒙古族的女神。传说原来通海到处是水,水里的众多黑色恶龙经常兴风作浪,人们只敢在附近山上种苦荞。后来,阿扎拉用牛鞭和葫芦斗败了众黑龙,留善良的白龙在杞麓湖,又联合铁拐李、吕洞宾、张果老把多余的湖水降至杞麓湖边的落水洞,并将黑龙分别放入原先干旱之地,使当地成为鱼米之乡。[10]
“阿扎拉”的传说体现了历史上杞麓湖畔的蒙古族勇敢抗击水灾、努力建设家园的历史往事。笔者认为阿扎拉可能与历史上云南佛教密宗阿吒力教派有关,“阿扎拉”“阿吒力”的读音相近,都有降龙的“法力”,应为佛教“阿吒力”派在通海地区蒙古人中流传幻化的神祇,而阿扎拉联合八仙中的三位神仙则反映了当地蒙古族渴望与汉族友好相处的愿望。据说,过去当地蒙古族遇旱灾,都要拜阿扎拉求雨,其他民族遭遇旱灾,也要请蒙古族拜阿扎拉才灵验。
相关谚语:
若要年成平,三九月要晴;若要农夫安,三九月要干。
修塘筑坝,旱涝不怕。水沟不修,有田也丢。
山上有树庄家旺;山上无树田地荒。[11]657-658
相关歌谣:
1. 通海坝[11]674
好个通海坝,龙王做朝下。
栽秧靠车水,吃粮要靠宁州坝。
2 .求雨谣[11]674
一对童子哭哀哀,撒下黄秧不得栽。老天保佑下大雨,山田海田一齐栽。
相关谚语和歌谣有的侧重反映杞麓湖畔低地农田容易遭受干旱或多雨的农业窘况,有的则是抗旱排涝的生产生活经验总结。需要指出的是,这些口头文学并不一定是兴蒙蒙古族首创,而是通行于通海坝区各民族的谚语和歌谣,但即便是存在所谓蒙古族借用汉族文化元素的“传播(diffusion)”过程,“任何一种文化的90%的内容都可以通过借用得到说明。然而,人们对他们借用的东西是有所创造的,他们从多种可能性和来源当中进行挑选。通常,他们的选择限于那些与他们目前的文化相互兼容的元素。”[12]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生活在杞麓湖周边的各民族,出于对共同农业环境的应对,而不断相互学习与交流,这也使兴蒙蒙古族的生活经验传承更加具有文化的包容性与生命力。
(二)自然崇拜的祈愿
兴蒙蒙古族是一个崇尚自然、热爱生活的民族,他们受儒、释、道的熏陶,也受汉、彝等周边民族的影响,在社会生活中彰显着朴素的多神自然崇拜。这种自然崇拜区别于兴蒙周边回族的那种统一的信仰体系和宗教经典,具有分散性、自发性、民间性的非制度化特性。在具体的偶像崇拜中,英雄人物、天地和山水都被赋予了人格化和超自然的能力。他们相信,神灵不仅会以丰衣足食奖励他们,还会以厄运惩戒他们,所以他们对神灵充满了虔敬,通过各种仪式和献祭等让神灵满意。笔者在拜访三个行政村中的观音寺、三圣宫、三教寺、北海寺、山神庙等多座庙宇的过程中,都可以明显感受到这些庙宇的多神自然崇拜。在众多的自然、人物偶像崇拜中,阿扎拉、观音、天王、龙王、山神、土地等神灵均与防旱抗涝、乞求风调雨顺有关。
兴蒙乡的农业生产、人民生活与杞麓湖及与杞麓湖周边多条河流密切相关,因此,兴蒙蒙古族普遍认为水有神性,它既给人们带来幸福,也会因水量增加或减少带给人们难以预想的水旱灾害,因此出于生存生活的考虑,不得不屈服于水的威力,进而去崇拜、祭祀与水有关的诸神。除了不规律的旱灾外,兴蒙乡基本每年雨季时都要遭受破坏程度不一的水涝灾害。灾情最为严重的是桃家嘴村,因该村地势低洼,雨季每逢大雨,村民们都如临大敌地护田,部分处于低洼地势的宅基地也总是揪着人心。因此,传统上,兴蒙人民会定期举办各类庙会来表达对自然的虔敬。农历五月初五的“祭海会”“一般由老年妇女信士(俗称斋奶奶)或请玉皇阁尼姑主办。做会时,要预先买下黄鳝、鱼等放生,还要划船至湖中,在渔船上摆香案上香、上供品、念经等”。[13]101“龙王庙会”的时间为“农历十月初八、初九,会期两天。有两个先生参加,先生为世袭。做会时,由斋奶奶为死人“开路”。村中每口水井旁均供有石雕龙王爷塑像,建有小庙和石神龛,供人们拜祭”[13]101。与此功能类似的还有二月十九的“观音会”,这些庙会大都以祈求神灵保佑风调雨顺、农渔物产丰盈为目的。除了专门的庙会,兴蒙蒙古族的许多人家中,不仅有祖先香位牌,还同时供奉诸如“井泉龙王”“福德土地”等神的牌位,表明除忆祖需求外,自然崇拜对一个家庭的重要性。在这些朴素信仰的背后,体现着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祈愿。在历史上,庙会的各种民俗活动以及人们家中的精神寄托都是兴蒙蒙古族应对常见水旱灾害的心理安慰方式,是对自然的敬畏与祈愿。随着教育的持续普及和现代化的不断浸润,如今这些带给当地蒙古族心灵宁静的民俗活动已远离了年轻人,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三)日常生活的禁忌
蒙古族历来对自然生态保护极为重视,这种生态意识与历史中的族群记忆是分不开的。北方草原生态环境较为脆弱,土地资源和气候的改变都会对游牧生产造成巨大的影响,因而蒙古族对于自然生态的依赖和敬意明显高于汉族。来到杞麓湖畔的蒙古族虽远离了北方草原,但代代相传的生态意识依然十分强烈。
早在元代,曲陀关第一任最高军事长官阿喇帖木儿就带领蒙古将士,在都元帅府周围“种桃千株,植松数围”
参见《始祖公阿喇帖木耳旃碑志》,收录于通海县蒙古民族文化研究传承保护中心编《兴蒙乡历史碑刻选集》,第14页。。一时间,在山上植松种果、河堤湖埂栽柏插柳、严禁乱砍滥伐蔚然成风。对杞麓湖畔的山林,元代驻军派专人看管,明清至民国则由各村的管事、寺庙住持负责管理。民国年间,凤凰山每年秋季开山五天,开山期间,村民每人向住持交付稻谷半升(约合4市斤),其余时间,任何人不得上山随意割草修树枝,一经发现,违者罚油三斤交寺庙作香灯。兴蒙乡蒙古族非常崇敬凤凰山,山顶上伫立着神圣而庄严的敖包。笔者调研时看到,凤凰山的环保做得特别出色,山上没有随意丢弃的垃圾,植被覆盖率也特别高,蒙古族人民不会随意砍伐森林,即使在开凿山路时有树挡在前方,他们也宁愿多花气力、绕开去修。在访谈中笔者得知,当地人从不会砍活着的树,更不会砍嫩树苗,当地有约定俗成的话:“砍柴不砍嫩”和“柴火要用老树枝”。此外,由于杞麓湖的内缩,虽然如今的兴蒙乡并不紧邻湖边,乡内只剩红旗河与湖相连,但蒙古族人珍视水源的观念从不曾改变,他们一直恪守祖训:不得在河湖内洗衣、排便、丢弃污物。笔者走访红旗河时,看到周边并无工业污染源,河水较为清澈。兴蒙乡蒙古族对山水的尊敬与热爱,都体现着他们对灾害的认识与朴素的生态观,他们在日常生活中的禁忌在“神圣”与“世俗”之间规范着整个群体的行为,许多具体的禁忌与“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新时代环保理念不谋而合。
四、结语
总体而言,兴蒙的旱涝灾害既与几百年来当地生存模式及内地化的文化特质息息相关,也与自然规律密切联系。尽管未必了解几百年前地方志的记载,但在当地蒙古族的灾害记忆中,水旱灾害似乎常与农业生产相伴随。对他们而言,这些水旱灾害都是可以被解释的灾害,或是只能用“人格化臆想”出的神灵寻求某种心理寄托、疏解自己内心的不安以及祈求往后的生活平安,这些成为其民俗产生、传承的根本出发点和归宿点。这种民俗包括人与自然、社会关系的调整与平衡,社会心理的适应与重塑,灾害创伤的预防与修复等,它不仅彰显着族群面对自然灾害所体现出的执着和勇气、权力与责任,也体现着生命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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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tudy on the Responses to Drought and Flood Disasters of
the Xingmeng Mongolian Ethnic Group in Yunna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Folk Culture
Abstract: The Xingmeng Mongolian ethnic group in Yunnan i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creators of the Qilu Lake farming culture. Since the Yuan,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with the agricultural development of the local Mongolian, the West Bank of Qilu Lake has gradually become an important granary in Central Yunnan. However, serious floods and droughts often brought huge damages to local agricultural production. In the face of these natural adversities, the folk culture responses of the Xingmeng Mongolian ethnic group mainly included their inherited life experience, prayers to nature, and the use of taboos in daily life. These folk culture responses not only effectively helped the people to detach their consciousness from the immersion in the causality of specific events, regulate their negative emotions and enhance their sense of security, but also served as a channel of emotional release for the residents. Moreover, the summaries and responses of disaster experiences that have imbued the survival wisdom of the people are the essence of the local Mongolian folk culture that has been preserved and passed down through generations.
Key words: Xingmeng Mongolian ethnic group; folk culture; responses to drought and flood disast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