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车和盐

2024-07-29 00:00:00孙祖华
辽河 2024年7期

石匠

从山顶洞人砸下的那个语词

石匠,就成为一种职业

逢水搭桥,遇山开路

都有铁锤的呐喊

石头的哀鸣,像掏空了它的五脏六腑

把石头铲平,磨光,镂空,刻字,

一道道工序,好似现代人编的程序

却在春秋战国时就用解码器上了墙,

字,一抠一个准,没有漏掉一点一横撇。

字刻多了,只需一个眼神,“考妣,老儒人,

先辈,晚辈贤侄”等等称谓,

一排排错落有致地嵌在石头上

有时候还得刻上自己的姓名,那就是带亲的晚辈的晚辈,只能是最后一个出场。

大多数人的名字是生僻字,

只有路人问起,石匠才慢慢起身

弹掉衣上的尘土,也许是蹲得太久

趔趔趄趄,靠在石头上

给路人点一支烟,聊几句……

不知是人熟还是?路人问起,谁?又挂了?

无语。深深地吸上几口,

抖掉烟灰,道个别,走了!

路人继续赶路,石匠继续刻字。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石匠与刻字结了缘,每刻一个字,

自己都要朝着这块石头靠近一步。

泥瓦匠

很多人都想有个安身立命的

别墅,就格外玉树临风

隔壁住的那个人,饮酒的都

称他A老板,其实他什么都不懂

虽然说他身怀绝技,在手上

一只塑料桶与他伴老终生

人老珠黄的那把砖刀

是他唯一娶过门的媳妇

吹口哨是他另一张拿得出手的身份

别说他没精打采的活

有时他还真会糊弄,一捧泥土,石灰

水泥加上一捆切割的稻草,用执着

搅拌成糊涂状,一铲一铲地

往墙上涂,一层干了再涂一层

久而久之,墙涂多了,面子也大

方圆几十里,A老板成了

桌上的分酒器,心知肚明,

泥瓦匠才足以让自己果腹一生。

木匠

一棵树、正直、阳光

经历无数寒风雪雨、日晒霜打

直到长成良材,一身正气

一个老手艺的木匠从树下走过

又回头朝着那棵树投去“嘘寒问暖”

眼神短暂交流,说声:再会……

不久,木匠又来到这棵树下

刨根问底,探清了虚实

然后从腰间掏出“诚意”把它请走

锯成木条、木板、木方再刨光

打孔、凿榫、拉槽经过无数道工序

勾心斗角,装成大板台、书柜、

茶桌或是老板椅,最后上漆、

打蜡、通风考量良久,坐在C位

发号施令,算计着另一棵树

铁匠

把一坨毛铁扔进火炉

嚯嚯嚯,用力鼓风

把酮体烧成火球,变软了

锤打,造型、淬火,反复几次

喜欢什么形状,全凭自己

一个铁匠,敲打别人一生

临死自己还是那副模样

水车和盐

海水退下,灵魂就枯萎了

腌渍在酱缸里的蜉蝣,成了

人们调味的青春,知道

那游离在燊海井里的胡子

等了一千年的白渴望重生

博物馆里的水车从黑夜转到黎明

又从黎明转到岁月的丫口

长在顶层的风,化身龙

的后裔,那鱼骨架起的黄昏

用灵魂的高贵吟诵一粒物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