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

窗户，是屋子打开自己的最美方式。

每日里，只要窗户开着，就可有明亮的阳光进来，有清新的空气进来，有皎洁的月光进来，有清脆的鸟鸣进来。屋子，就是通体清亮的，就散发着怡人的气息，就有了开朗之意。

我的居室，不论客厅、厨房、卧室，还是卫生间，都有窗户。居于此间，有着说不出的美好，感觉人与世界，始终气息相通。

那年，去一个朋友的出租屋，晚上暂宿于那里。可卧室没安窗户，躺于床上，总有窒息之感，久久难以入眠。呼吸不到清新的空气，听不到唧唧虫鸣，看不到如水月光，感觉整个身心都是压抑着的。逼仄封闭的空间里，杂糅着难闻的气息。如斯低劣糟糕的居室，不知朋友日日夜夜，是怎么在此度过的？

想想，在那监狱高墙之内，一扇铁窗，算是对囚禁于内的人最好的慈悲了。尚有清新的空气进来，明亮的阳光进来，皎洁的月光进来。那暂时丧失了自由的人，尚可通过那铁窗，自由地呼吸，自由地眺望，自由地驰骋联想，对外面世界的联想。

我在四面有窗的居室里，惬意而幸福地，过着烟火日常。我随时可以眺望窗外无限风景，聆听人世的各种声音。窗户，让世界与我保持着亲密联系。窗户，打开了屋子的同时，也打开了居者之心。

走向户外。其实，万物都是有窗户的。

屋前，那几株大树，是有窗户的。通过窗户，它们打开了自己，让阳光进入，让雨水进入，让天地灵气进入。于是，它们才生长得如斯高大挺拔，如斯枝繁叶茂，如斯玉树临风。它们像几栋矗立的宫殿，因为四面有窗，内里空阔敞亮，清新宜人，适合灵魂的主人栖居。悠然酝酿着参天的志向，把漫漫光阴往高处牵引。

前面空地上，那一片小草，是有窗户的。它们自带微小却清晰的窗户，一样打开自己，吸纳阳光、雨水、天地灵气，才生长得那般青翠醒目，那般生机盎然，那般无忧无虑，才能以微弱之躯，孕育出强大的心脏——哪怕被疾风按在尘埃，也不会屈服，顺势谛听大地的心跳。它们才得以滋养出不死的精神——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再向前行。山坡上，那一片野花，亦不例外。它们身上的窗户，让它们获得了源源不尽的阳光、雨露和天地的爱与关怀。它们才绽放得这样鲜艳夺目，这样明媚动人，这样娇俏可爱。它们始终打开着自己，和世界交换着彼此最珍贵的礼物；它们以绵延不绝的芬芳作为回馈，香醉了岁月，也香醉了自己。

继续前行。看见一块裸露的巨石。巨石啊，也是自带窗户的。它们看似天衣无缝，完全封闭，其实，也是通过看不见的窗户，打开了自己的。天地间的灵气，一样可以源源涌入它的体内，滋润它的灵魂。它才拥有了一颗明亮的心、柔软的心，才愿意和世界交流心语，才得以释放内心的寂寞，安然守住一份岁月静好。

我在一泓湖泊边伫立。

湖泊，亦是有窗户的。它豁然打开了自己，这般明澈，这般透亮，这般包容万物，让四围的花草树木映入，让不时掠过的鸟鸣映入，让天空的云朵映入，让如我一样的凡人映入。它脉脉含情，秋波盈盈，和天地万物灵犀相通，又与漫漫光阴心心相印。

我在如镜的湖水里，看见了自己，我们人类自己。人，更是有窗户的。那扇窗户，是人的眼睛。我们人通过眼睛，打开自己，和天地万物交流，和身边人交流。眼睛越明亮，世界在我们面前就越清晰。我们人只需睁开眼睛，就可以将一切看得明明白白，就可以让我们的心灵不蒙尘秽，就可以和纷纭世界保持畅意沟通。

我缓缓抬起头来，望向苍茫大地。大地拥有无数扇更敞亮的窗户，才让其中的所有居者——万物众生，畅享无边的惬意与安适……

（编辑 高倩/图 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