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明确商品价值的本质和商品价值量的计算方法,是研究商品经济最基础和最核心的工作之一。针对马克思劳动价值论中有待完善的内容以及理论与现实间的某些矛盾,文章着力于从研究商品的价值本质出发,结合人类劳动的三大特征,提出商品价值量不仅仅由生产这种商品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决定,而是由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与劳动作用两者的乘积共同决定的设想。文章结合熵概念和熵增定律,进一步论证劳动作用实质上就是劳动给人类的减熵作用,并将“劳动给人类所减熵值”作为商品价值量的一个乘数,从而提出了一种新的商品价值量计算思路。此外,文章还对该计算思路的具体条件、现实意义等做了进一步说明。
关键词:熵;熵增定律;商品价值;价值量;旧商品
中图分类号:F01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6432(2024)19-0013-06
DOI:10.13939/j.cnki.zgsc.2024.19.004
1引言
商品经济最早产生于原始社会末期,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是简单商品经济存在、发展的阶段,到了资本主义社会,商品经济高度发展并创造了巨大的生产力。商品交换是商品经济的核心活动之一,而商品价值是商品交换的纽带和桥梁,商品交换要以价值量为基础,商品交换才能顺利进行。
如何认清商品价值的本质并确定商品价值量的计算方法,是研究商品经济最基础和最核心的工作之一。价值理论是经济学的基础,是一个经济学派的支撑点,没有科学的价值理论,就不会有科学的经济理论。
因此,价值理论不应该退出经济学舞台,反而应成为经济学的基础理论去研究。现行的价值理论主要有两大学派——边际效用价值论和劳动价值论,但两个理论均存在一些理论障碍或无法解释现实现象的问题。文章在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基础上,通过引入熵理论,重新定义商品价值,并提出一种新的商品价值量计算思路,以进一步完善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
2现行价值理论存在的问题
何谓价值这一久远又看似简单的命题,在经济学界却引起持续的争论。近代经济学对价值的争论主要分两大学派:一种是以庞巴维克为代表的边际效用价值论,另一种以马克思为代表的劳动价值论。
边际效用价值论认为,效用是指物品能满足人们欲望的能力,而边际效用则指每增加购买一单位的某种商品给消费者带来的总效用的变化量,商品价值由该商品的最后一个单位的边际效用决定。价值起源于效用,又以物品稀缺性为条件,效用和稀缺性是价值得以出现的充分条件[1]。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系统地提出了劳动价值论,阐述了商品的二重性——使用价值与价值,并将商品价值定义为“凝结在商品中无差别的人类劳动”,以及将“在现有的社会正常的生产条件下,在社会平均的劳动熟练程度和劳动强度下制造某种使用价值所需要的劳动时间”作为商品价值量的计算方法。
边际效用价值论与劳动价值论的区别在于其价值观的根本对立,前者认为效用是价值的源泉,是形成价值的一个必要而非充分条件。价值的形成还要以物品的稀缺性为前提,稀缺性使效用出现边际效应,稀缺性与效用相结合才是价值形式的充分必要条件,它侧重在需求端探索商品的价值;后者认为价值的源泉是唯一的,即人类的劳动,而且是活劳动,商品的有用性(即使用价值)只是价值的物质承担者,不决定或影响价值的高低,它侧重在生产端(供给端,下同)探索商品的价值。
但是,两个价值理论也同时存在一些理论缺陷或无法解释现实情况的问题。对于边际效用价值论而言,价值源泉问题是其根本缺陷。劳动是商品价值的源泉,这是被经济学界反复证明的论题,也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理论基石。而边际效用价值论认为价值是表示人的欲望同物品满足这种欲望的能力之间的关系,供给对价值的影响只是单纯从数量上影响人们对商品的满足程度,进而改变商品的边际效用来影响商品的价值,而生产过程中的劳动耗费或成本所费与商品的价值无关。实质上,边际效用价值论只在需求端挖掘或总结商品价值与商品数量和有用性之间的表面关系,没有深层次地挖掘商品价值的“来源”问题,忽略了生产过程对商品价值的决定作用,割裂了商品价值与劳动过程之间的联系[1]。
对于劳动价值论而言,虽说其坚持了劳动是价值源泉的基础,但也存在某些逻辑矛盾和现实矛盾,笔者认为主要是以下三方面。
第一,价值同质化与具体劳动存在差别的矛盾。价值的本质是人类无差别的抽象劳动,但是在现实中,虽然劳动都是人的体力与脑力的损耗,但劳动是有种类之分的,不同的劳动在同一劳动时间所创造的价值是不一样的,例如科学家与门卫在相同的工作时间内所创造的价值是明显不一样的,这就是复杂劳动与简单劳动的区别。马克思也认为,复杂劳动与简单劳动的划分是客观存在的,它们之间存在一定量的关系,即“比较复杂的劳动只是自乘的或不如说多倍的简单劳动,因此,少量的复杂劳动等于多量的简单劳动”[2]。但至于如何转化,他没有作过多的分析,强调“为了简便起见,我们以后把各种劳动力直接当作简单劳动力”[3]。但随着社会分工的细化和专业化,劳动的复杂度也在不断增加,单纯把各种劳动力直接当作简单劳动力是不符合当代商品经济实际的做法。马克思提出的商品价值量的计算方法中的“劳动时间”是使用钟表计量的自然时间,但实际上,劳动不仅有“长度”之分,还有“深度”或“宽度”之分,这意味着生产不同种类商品的不同部门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还不能以同一维度(钟表的自然时间)进行计量和比较。又或者说,如果不同部门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是用钟表的自然时间进行实际计量的话,那么这个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因子不足以表示商品的全部价值因素,应引入另一个劳动乘数才能解决价值同质化与具体劳动差别之间的矛盾。
第二,劳动力增长慢于GDP增长与价值源泉的矛盾。GDP反映的是一个国家(地区)所有常住单位在一定时期内生产活动的最终成果。GDP的核算方法表明,它核算的是活劳动新创造的价值。如果按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对商品价值量的计算方法,在劳动力每天工作时间固定的前提下,社会商品总价值的增长率应该与社会活劳动的数量增长率保持一致。但现实的情况是,各国及我国的GDP数据均表明,活劳动数量增加缓慢甚至不增加,而现价GDP在不断增加[4]。即使剔除GDP的通胀因素,并考虑劳动力每天工作时间增加的因素,社会商品总价值的增长率也无法与社会活劳动的数量增长率保持一致。这个现实矛盾也印证了在承认新增价值只能来源于活劳动,不能来源于土地、资本、生产资料等物化因素的前提下,单纯的劳动时间因素不足以表示商品的全部价值量,商品价值量与生产这种商品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之间还存在一个乘数。
第三,无法解释旧商品的价值量问题。旧商品或叫二手商品,是商品中的特殊集合,是被生产、交易、使用过后再拿出去交易的商品。马克思对商品价值量的定义只聚焦于生产端,只适用于新商品或一手商品。但是,二手商品是生产后又被消费者使用过再被交易的,增加了消费和使用的环节。从人类社会实践证明,旧商品能被交易也证明它确实有自身的价值和价值量,且其价值量普遍是在新商品价值量基础上乘以“折旧率”。这充分说明,单从生产端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来计算,是无法完全涵盖旧商品的价值量。例如新汽车使用一年后(期间不做任何维修保养),将重新把汽车的“使用价值”变化为二手汽车的“使用价值”,单从马克思所定义的商品价值量计算,二手汽车的价值量与一手汽车的价值量应该是一样的,都是“制造”这汽车所需要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但从现实的交易结果得出,使用一年后的二手汽车是新汽车价值量的八成至九成。从这个例子可见,还有一个非生产端但与劳动相关的因素决定着商品价值量。要完整定义所有商品的价值量,也必须在生产这种商品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基础上再乘以一个系数。
3一种新的商品价值量计算思路
在讨论新的商品价值计算思路之前,要明确计算思路应遵循的一条重要原则和一个假设前提。一是要坚持“劳动是价值唯一源泉”的原则。“劳动是价值唯一源泉”是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核心结论之一,新的计算思路也必须坚持价值只能来源于人类劳动,而不可能来源于商品自身的天然属性。二是假设商品供需平衡的前提。虽说劳动是价值的源泉,但劳动并不完全等于价值,劳动与价值之间有个转化率问题[4]。当某种商品供过于求时,多于市场需求部分的商品是无法交易的,也就是没有价值的,生产这部分商品的劳动或劳动时间是无法转化为价值的。
3.1价值的本质
要准确把握商品价值量,首先要准确把握商品价值的本质。不同商品之间能交换成功,则每个商品必定都含有一个共通的量,经济学上把这个共通的量称为价值。马克思在《资本论》中也指出“商品的交换关系或交换价值中表现出来的共同的东西,就是商品的价值”。因此,价值是商品特有的属性,对于所有商品而言,它是同质的,仅有量的差别,是商品交换中表现出的共同属性。商品交换实质上是人与人之间发生利益关系的过程,显然,价值只是借助于物来体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物本身是无所谓价值的[4],价值的本质是一种人类社会利益关系。因此,对价值本质的理解,只能从人的本质和生产关系去探讨。
透视这种利益关系,可以从最原始的物物交换出发,即出于什么原因,才让自己心甘情愿地将自己拥有的一样物品与对方的另一样物品交换?首先,这种交换的桥梁显然与物品的自然属性无关,因为未经过人类任何加工作用(包括运输)的自然物,无论它天然是如何的有用(例如空气),都是无法作为商品进行交换的,任何人都可以取用的、未经人类加工的自然物,自然也就没有交换的必要。可见,这种自然属性只是引起交换的动机,而不是交换成功的桥梁或筹码。那么除去商品的自然属性,那剩下的就是商品的社会属性,即人类对其的加工或改造作用,也就是人类劳动。物品交换是否成功,关键看物品内含有人类劳动的“含量”多少。因此,物品交换的利益关系或者说价值的本质,就是人类的劳动,要考究商品的价值,还要继续深入探讨人类劳动。
3.2结合人类劳动特征引入劳动作用乘数
在第一部分的问题分析中提出,制造不同使用价值(劳动产品)的劳动时间的“含金量”是不一样的,不能用单一维度的时间来衡量。商品价值量应是一个二维的量,衡量商品内劳动“含量”多少,除了“劳动时间”长短的维度外,还应该有一个区分复杂劳动与简单劳动的维度量。那么这个维度量究竟是什么?可以从人类劳动的三个特征来探索。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指出:“劳动首先是人和自然之间的过程,是人以自身的活动来引起、调整和控制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的过程。”[5]学术界普遍认为,这是马克思对劳动的完整定义。可以看出,马克思认为能动性与过程性是人类劳动的两个基本特征。但笔者认为,劳动的定义还应该体现结果性的特征。能动性、过程性和结果性是人类劳动有别于其他一般人类实践活动的三大特征,或者说,只要符合能动性、过程性和结果性三大特征的人类活动,都是人类劳动。
其中,能动性指劳动是人类带有主观能动性的活动,是根据自身需求对客观世界的能动改造,这个特征将劳动与人类其他本能的活动(例如呼吸、睡眠等)区分开来;过程性指劳动是人与外界之间相互作用的过程,必然是耗费人类体力和脑力的时间积累;结果性指劳动必然要产出对人类有用的产品,如果所生产出来的产品对人类没有使用价值,那么这个劳动过程或者劳动时间都是无用的,只能作为一般的人类实践活动[6]。
劳动的能动性只是人类劳动的动机,不会对劳动所生产的商品价值量大小产生影响从剩下的过程性与结果性特征来看,可以影响劳动所生产的商品价值量大小。劳动的过程性对应“劳动时间”维度,则劳动结果性就对应另一个维度量。劳动的结果性是劳动的作用大小,因此,另一个维度量应该是“劳动作用”大小的维度。
劳动的过程性与结果性特征分别决定了商品价值量的劳动时间和劳动作用维度,共同影响商品的价值量大小。复杂劳动与简单劳动在同样时间内所创造的价值差异,或者复杂劳动可以多倍转化为简单劳动,归根结底是复杂劳动与简单劳动在同样过程性下具有不同的结果性所导致的。复杂劳动与简单劳动的区别,或者复杂劳动比简单劳动需要更多的教育培训等前期投入,都最终能在劳动的结果上反映出来。
根据上述推论,可以把商品价值量的定义改进为“在现有的社会正常的生产条件下,在社会平均的劳动熟练程度和劳动强度下制造某种使用价值所需要的劳动时间与商品中所蕴含的劳动作用的乘积”。用公式表达为:
商品价值量=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劳动作用(1)
这里要特别说明两点:
第一,公式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是指以钟表为度量的自然时间。既然复杂劳动在相同时间里能创造出比简单劳动更多的价值,这就意味着以往计算不同种类劳动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并不能用钟表度量的自然时间来度量。但在加入劳动作用系数后,就使不同种类劳动的劳动时间有了同一性,即马克思所说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可以是真实的钟表为度量的自然时间。
第二,商品的使用价值与劳动作用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前者是商品的自然属性和劳动作用共同的结果,是商品自然属性与人类劳动结合的成果;后者则是指劳动对商品的改造作用,是纯粹的社会属性。例如自来水这种商品的使用价值(供人们直接饮用、生产等),是自然水的自然属性(物理属性、化学属性等)与人类劳动作用(对自然水的过滤、消毒、运输等)的共同结果。
3.3运用熵概念表达劳动作用乘数
引入劳动作用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衡量劳动作用大小的问题。劳动时间可以用“小时”作为单位去度量,但劳动的种类千差万别,如何衡量在同等的劳动时间内不同的劳动产生多少作用或者多少效果?这同样需要一个同质共性的量。笔者认为可利用熵概念解决这个难题。
熵是系统混乱度的量度,系统越无序,熵值就越高。一切自然过程总是沿着无序性增大(即熵增)方向进行,这就是著名的熵增定律。熵增定律具有普遍的适用性,总结了宇宙的基本发展规律,适用于宇宙万物,并在宇宙万物中起作用。其引申的意义是,小至组织、生命个体,大至宇宙、自然界、国家社会,总是向熵增加的方向发展。目前,熵理论已经渗透到哲学、社会、经济等领域。
人类个体、人类组织及人类社会都可以视作一个系统,在封闭状态下,其熵有不断增大的趋势,系统自发往无序方向变化。比如人类个体会饥饿、寒冷,企业、国家甚至人类社会都会自然地走向无序和混乱,这些都是人类系统熵增的现象。
但是,人类系统并没有走向无序,相反,人类文明程度越来越高,生产力水平不断提升,人类社会有序程度越来越高。可见,人类不同的系统在不断地与系统外的环境进行物质、能量、信息的交流,对外吸收“负熵流”,对抗自身熵增现象,促使系统向有序的方向演化。那么人类是通过什么手段来吸收“负熵流”的?答案就是劳动。
劳动是人类能动地对抗自身熵增的手段。从能动性上看,熵增定律是劳动产生的物理根源,劳动的目的和作用实质上就是为了减少人类自身熵值,对抗自身的熵增现象,使人类往更有序的方向发展;从过程性上看,劳动实质上是人类系统有序化(熵减)的过程,是人类系统从外界吸收负熵流从而减少系统自身熵值,从无序化到有序化的过程;从结果性上看,劳动必然能产出可以减熵的产品,所谓有使用价值,实质是能为人类个体、组织或社会带来负熵,减少人类个体、组织或社会熵值或无序程度的作用[6]。
结合熵理论,式(1)中的劳动作用实质上就是劳动给人类的减熵作用,因此商品价值量的定义可进一步改为“在现有的社会正常的生产条件下,在社会平均的劳动熟练程度和劳动强度下制造某种使用价值所需要的劳动时间与商品中所蕴含的劳动能给人类所减熵值的乘积”。因此可以将公式(1)写为:
商品价值量=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劳动给人类所减熵值(2)
这里要特别说明公式中的三个问题。
第一,劳动给人类所减熵值是客观的。劳动作用在表面上看似是侧重需求端主观感受的变量,但这个量实质上是客观的,因为人类系统的熵增作用与劳动的减熵作用是矛盾的双方,两者是对立统一且客观的。这种客观性表现在人类系统熵增的必然性与人类劳动减熵的作用性两方面:一是人类系统的熵受客观的熵增定律支配,其熵增现象也是必然且永恒存在的,对应劳动给人类的减熵作用也必然是客观存在的;二是劳动的减熵作用是具体劳动本身“可以”为人类系统的减熵作用,是劳动的“结果性”体现。例如人类制造食物的劳动,是用来减少人类由于自身饥饿引起的熵增,这种熵增是由于人类作为生物这种客观体的生理特性所决定的,对应制造食物这种劳动就是减少饥饿引起的熵增的作用,两者都是客观的。这里要特别指出的是,劳动的减熵作用并非商品的减熵作用,这与上面所提及的商品的使用价值与劳动作用之间的关系原理是一致的,这里不再累赘。
第二,具体劳动给人类所减熵值是变化但又相对稳定的。变化体现在两方面:一方面是人类系统熵增的速率或结构是变化的,因此会导致对应具体的劳动所减熵值发生变化;另一方面是随着人类生产力的提高,会出现新的具体劳动,从而减少人类系统更多熵值,即劳动的复杂度提高。特别从人类第一次工业革命开始,到电气时代、信息化时代,再到现代服务业的兴盛发展,人类社会不断出现新的不同的劳动类型,不断地减少着人类系统的熵值。相对于宇宙和地球的漫长历史,就人类历史而言,人类社会系统熵增的速率或结构又是相对稳定的,因此对应的具体劳动的减熵作用也是相对稳定的。例如无论人类发展到哪个高级阶段,如果不进食,都会出现饥饿感,这种人类个体熵增的相对稳定性也决定了制造食物这种劳动的减熵作用是相对稳定的。
第三,劳动的减熵作用是劳动对人类的平均减熵作用。首先,劳动减熵作用的对象(消费者或需求者)可能不单单是个人,也可能是人类组织和人类社会等不同的人类系统,所减的熵既可以是个人的生理、心理和信息的熵,又可以是人类组织和社会系统的熵。其次,这种作用是对人类的平均减熵作用。同一劳动(同一商品)对不同的人群可能有不同的减熵作用,因此,计算商品的价值量时,要用同类劳动给人类所减熵值的平均值计算。这一点类似于社会必要劳动时间的定义。
4新的计算思路对马克思主义劳动价值论的意义
对商品价值量的计算引入劳动作用乘数,并通过引入熵理论量化劳动作用,是运用现代自然科学理论和近代商品经济发展的实践经验,对马克思主义劳动价值论的一次理论创新尝试。对于马克思主义的劳动价值论,笔者认为有以下的现实意义。
4.1继承与发展马克思主义劳动价值论
劳动价值论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基石,而商品的价值和使用价值、人类抽象劳动和具体劳动、商品价值量的计算等理论又是劳动价值论的基石。因此,对于基础理论的革新,应抱着慎之又慎的态度。自然物之所以成为可供人用以交换并为他人消费的商品,根本原因在于人对其性质或属性的改变,人类是通过自身劳动实现这种改变的,这种人类社会利益关系的实质就是一种劳动关系[4]。
因此,探讨商品的价值,只能坚持“劳动是价值唯一源泉”的原则,其他任何掺进物的效用或属性的理论或方法都是不正确的。而这种新的商品价值量计算方法遵循了这个原则,并不会动摇马克思主义劳动价值论的基础。从式(1)和式(2)可以看出,等号右边的所有变量都是劳动的变量,并不涉及商品本身的自然属性,因此不会动摇马克思主义的政治经济学体系的基础,这与西方经济学的边际效用价值论是有根本区别的。
另外,引入劳动作用乘数,也不会动摇马克思的剩余价值理论。商品价值量的计算办法,不是单单针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只要存在商品经济,就一定适用。而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特殊之处在于剩余价值的产生与分配,但无论是绝对剩余价值、超额剩余价值还是相对剩余价值,都与生产同类商品的劳动时间系数的加减运算相关,乘以同一个劳动作用系数对剩余价值的产生和分配计算没有产生影响。
至于引入劳动作用系数,肯定会对不同类商品生产部门之间的价值分配等理论产生影响,但只要不动摇“劳动是价值唯一源泉”和剩余价值理论等基础理论,这些理论改进都是有益的。此外,熵理论与劳动价值论的结合,也从侧面论证了边际效用价值论的谬误。边际效用价值论将商品价值看作人对物品效用的“感觉与评价”,实质上是一种主观唯心主义价值论。实际上,商品价值是人类劳动,而人类劳动的物理根源在熵增定律,所以商品价值是由客观规律决定的,并非一种单纯的人类感觉。
4.2较好地解释复杂劳动与简单劳动之间的转化问题
复杂劳动还原为简单平均劳动的问题,是劳动价值论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但是,在马克思的论著中,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足够深入透彻的研究,因此也成了一直没有得到妥善解决的传统难题。在马克思以后,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进行了一些尝试,力图发展和完善复杂劳动还原的理论,特别是20世纪60年代以后,一些学者试图结合现代数学的数理方法,通过建立了数理模型解决复杂劳动与简单劳动之间的转化问题,这包括美国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斯威齐、英国经济学家米克、日本经济学家置盐信雄等学者[7]。
但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国外学者对复杂劳动还原问题的研究就停顿了。商品的价值量计算引入劳动作用乘数和熵理论,能为解决复杂劳动还原简单劳动的问题提供理论基础、思路和方法。举个例子,在同一家企业中,企业高层管理人员制造“企业运营管理”这种服务产品与企业安保人员制造“企业安全保障”这种服务产品,假定两类人员工作时长保持一致,按八小时工作制,但两类人员的待遇收入将是四五倍甚至十倍的差别。即使考虑上前期教育培训的时间与资金投入因素的影响,但这个因素也不可能导致两者在整个职业生涯维持这种四五倍的收入差距。这种收入差距的原因是他们在相同的劳动时间内所制造的不同的服务商品有不同的劳动作用,教育和培训的“过程”体现在劳动的“结果”上了,是市场通过“劳动结果”对教育和培训投入等“劳动过程”的“承认”,这种结果性也是人与人之间劳动关系的体现,也是商品价值的本质体现。
如果可以单纯地把他们所创造的服务商品价值量兑现看作个人收入,那么相同劳动时间内制造了不同的商品价值量就导致了个人收入差距的出现。这也同时解释了,为什么随着人的工作经验的增加,他就能胜任更高级别的岗位,从而获得更多收入,原因也是因为其劳动作用更大。因此,复杂劳动与简单劳动之间的转化问题,根本是由劳动作用不同引起的。这也为如何规划未来产业发展及优化收入分配制度提供理论依据,让国家更注重布局科研、金融、信息化、高端制造业等劳动作用乘数高的产业,不断促进产业转型升级,以及更注重在首次劳动分配考虑劳动作用的因素等。
4.3较好地解释了旧商品的价值量问题
商品价值的本质是劳动关系,单纯从生产端分析劳动关系必然是不完整的,因此价值量的定义必然要同时兼顾生产端和消费端(需求端)的劳动关系。新的商品价值量计算思路解决了这个问题。
其中,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是生产端的劳动过程体现,而劳动作用则是劳动结果在消费端或需求端的体现,劳动作用大还是小、好还是坏,需要在消费者或需求者身上反映出来。这样就很好地解释了旧商品或二手商品的价值量问题:旧商品的使用价值与新商品的使用价值不同,但不能用制造旧商品使用价值的劳动时间来计算旧商品。旧商品之所以被打折交易,根源在于熵增定律,新商品被制造出来后,哪怕是不使用,其熵值也会增加,若被使用的话,熵值会增加得更快。商品熵值的增加,实质是其中所蕴含的能为人类减熵的劳动作用在减少。
当然,现实中有一些使用过反而升值的商品,如何解释这一现象?导致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是商品本身价值量在不断增加。商品房就是一个例子,商品房的价值量不单单是制造其本身的原材料的价值,实质上是周边资源,例如教育、医疗、交通、环境等人类劳动成果的汇聚体,当房子周边的这些资源越集中时,其价值量也在上升,所以商品房这种使用价值在不断变化,“制造”商品房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也在不断增加。
收藏品是另一个例子,收藏品价值不仅包括已故时代前人生产时所耗费的价值,还包括后人在长期的收藏过程中新增加的价值,如收藏品修补、装裱、保管、社会评议、比较、淘汰、竞争过程中耗费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8]。
4.4便于量化和计算信息类劳动所创造的价值量
目前,人类劳动的减熵作用或者商品的减熵作用是难以测量和计算的,因此,直接利用公式计算每类商品的价值量并没有实际的应用意义,目前世界上所有商品的定价,都是从人类有商品经济历史以来,通过无数次比对和估算其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和劳动作用而逐渐形成的。
但是,信息这种商品的减熵作用是可以利用熵理论进行量化与计算的。人类对某个事物的不确定性也叫熵,而信息源输出的信息的作用就是消除人们对事物的不确定性。可见信息是一种负熵,人们获取了信息,就等于消除了体内的熵。
随着人类进入信息化社会,从事信息类劳动的人类比重也会不断提高,人类劳动所创造的商品的价值量也将越来越容易被量化和计算。利用熵理论计算商品价值量的思路,可能会被应用在人类未来的社会中。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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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何毅(1982—),男,汉族,广东云浮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