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将青春予我

明鸣

亲爱的妈妈：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东流逝水，叶落纷纷，时光就这样悄悄地、慢慢地从指缝溜走。细细回想起来，您陪伴我的时间较少：在我年幼的时候，您便担任了初中班主任，每天迎着朝阳出门，伴着星辰归家。若干年来，一直如是。但我从不怪您，也并不感到孤单。

儿时，您的办公室是我释放天性的乐土。夕阳西下，余晖沿着窗檐在办公室斜切下一方温暖，我钻入其中，蹿到您的办公桌底，把零食从箱子中一个一个搜寻出来（零食当然是为我准备的），顺次撕开，再顺次吃掉，零食碎屑撒得遍地都是。您见状，亦不会大发雷霆，只会用高高的嘴角托起我的“捣蛋”，将我的“战场”打扫如初。在我“撒过野”的路上，不只有我的天性，亦有您的宽容。夕日已沉，余光既散，室内的温暖却从不曾消逝，它逗留在您的笑脸上。

上小学以后，我身上的稚气渐渐褪去。很多个夜晚，我躺在床上望着天上如沸的星辰，耳边不禁荡漾起您讲课的声音。我知道您此时很忙，忙于工作，忙于生活。读读书，玩玩玩具，我便先睡了。睡梦中，我仿佛见到您头顶着星辰，脚踏着大地，在夜色中驾车驰骋，只为了早点儿见到您的儿子。恍惚中，门口有些声响，一道身影闪过，在我额头轻点一下，留下淡淡的吻痕。

那时，在苍茫夜色中，我一个人在家却从未感到孤独过，因为我知道：冥冥天际下，总有一个人，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我。想到这儿，黯淡的卧室明亮了些许，皎洁的圆月映着您的笑脸。而后，我总会伴着月光入睡——其中有您的身影，睡梦里全是甜甜的幸福。

七点半的晨曦唤醒了我。一觉醒来，额头上还残留着温热的气息。枕边叠放着今日要穿的衣服，我欠身捧起一件，用手轻轻舒展开来，缓缓抚平每一道褶皱，细细摩挲您手的印记。不只卧室，整个家都被您的气息所笼罩。可口的饭香氤氲成悠悠的水汽，充盈整个房间，折射出道道灵动的虹。我的心也如这虹般缤纷：幸福、温暖交织在一起，化作一张妈妈的笑脸，灿烂地绽放在空中，温馨藏匿于心底。

步入青春的殿堂，我的脾气突然变得喜怒无常。一日夜深星阑，我正在家看书，猛然记起几日前失利的考试，霎时间，一股悲愤如潮水般涌来，令我无法自拔。我随即本能地把书甩向墙壁，在墙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刮痕。这时，您悄无声息地坐在远处，默默注视着我。记忆中，您从来不哭，但我从未想过：多少次我搞得家中鸡犬不宁时，您的心在滴血，却强忍着伤痛，展现出一副坚强的神色。发泄完，我不顾一切地冲进卧室，留给您一个寂静凄清的夜。

现在想来，重重的摔门声是否震痛了您的心呢？

许久后，世界安宁了许多。我从室内缓缓推门出来，客厅还亮着灯。魔法般的，我摔砸在地上的碎片也已消失，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您坐在沙发上，望着前方。

我又回到了床上，您也跟了过来，轻轻地坐在床头，手掌抚过我的手指，又紧紧地、温柔地握住。您没有干过粗活儿，皮肤很细腻，唯有中指留着笔墨的印记。我想起身，您试图拉我，却丝毫拉不动。

咦？妈妈的力道哪儿去了？脑海深处，小时候，您总能轻松将我抱起，伴我走过人生坎坷，斩断我一路荆棘。而今，您却再也不能将我举过头顶！您将青春予我，让我进入这美好年华，自己却悄悄离开青春。

所谓母子一场，就是一个人把自己的岁月化作温柔，目送着你走过人生的级级阶梯。当你驻足回首，便会发现：你已长成人，那人却已老去。这，就是母子。

那夜，您说了许久，现在我大都已经忘却。只记得：那夜，夜很深，泪很长。

岁月不是偷走妈妈青春的小偷，我才是。

从这天开始，我的叛逆期悄无声息、没有预兆地消失了。妈妈，我要把您的青春还给您，让您青春永驻。

妈妈，您虽然没有沉鱼落雁的花容月貌，也没有名垂青史的丰功伟绩，但您“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只是因为：您，是我的妈妈。

妈妈，您每天做着诸如此类的事，我很少听您说爱我。但，只要用一丝线，一丝岁月的线，串起件件小事，就会发现：若干琐事融成一颗真心，化作片片母爱。我的一生，都浸润在这爱的光辉中。

这就是母爱，不惜生命，不图回报，只为孩子的一世光明！

有句话说得好：“昨日之时，你教我草长莺飞，细雨朦胧；今日之时，我教你细数花名，测天看云。”妈妈，请放心，孩儿定不负所托，必会拼搏奋进，报答您一世之恩！

您的孩子

2024年母亲节前夕

（责任编辑／袁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