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闻达 张志清
【关键词】樊村泾遗址;龙泉青瓷;元末明初;运销路线;江苏太仓
【摘要】江苏太仓樊村泾遗址出土了数以吨计的元明时期龙泉青瓷,绝大多数未发现明显使用痕迹,故推测太仓曾为龙泉青瓷转输的重要集散地之一。通过对比发现,位于元明时期海漕路线沿线的山东胶州、蓬莱等地以及天津、北京和周边地区出土的元晚期至明初的龙泉青瓷,均与太仓樊村泾遗址出土龙泉青瓷十分接近,推测龙泉青瓷有可能是沿海运路线由太仓转输至直沽,再通过内河运输至其周边地区和元大都,后经元大都(明北京)运销至北方广大地区。另外太仓至辽东地区的海运路线,亦应是龙泉青瓷向辽东地区输入的重要通道之一。
2016年至2019年,江苏太仓樊村泾遗址出土了数以吨计的元明时期龙泉青瓷,是目前国内除龙泉窑址外出土龙泉青瓷规模最大、最为集中的一次。这些瓷器绝大多数没有明显的使用痕迹,且数量极多,器型丰富,因此推测该遗址所在地太仓应为元明时期龙泉青瓷转输的重要集散地。本文拟在梳理相关文献资料和考古发现的基础上,对太仓樊村泾遗址出土龙泉窑产品的运销路线进行初步探讨。
近年来,江苏太仓地区陆续发现元明以来文物遗存,其中最为重要的遗址为樊村泾遗址。该遗址地处元明时期太仓城内东门附近,位于致和塘南岸,横跨樊村泾东西两岸。2016年至2019年,苏州市考古研究所联合太仓市博物馆对其进行了考古发掘,累计发掘面积约为15000平方米,出土了数以吨计的以元明时期龙泉青瓷为主的各类遗物。
遗址发现的龙泉青瓷可辨器型有近40类,主要有碗、高足杯、盘、碟、洗、盏和炉等。其中碗数量最多,约占出土龙泉青瓷总数的50%以上,其次为洗、盏、盘、高足杯,分别占比10%左右,碟、炉再次,占比分别在2%左右,另有少量盏托、钵、器盖、盒、瓶、壶、罐、渣斗、凤尾尊和塑像等。纹样装饰方法主要为印花,另有少量划花,零星贴花和露胎[1]。对比已知具有纪年信息的龙泉青瓷器物,运用考古地层学与类型学方法,樊村泾遗址出土的龙泉青瓷可分为四期,分别为元代中期(1323—1332)、元代晚期(1333—1352)、元末明初(1353—1384)及明代早期(1385—1435)[2],主要集中在元代中晚期至明代初期。其中元代中期产品所占比例相对较低,常见器型为敞口曲腹碗,其腹部斜曲较深,足径较小(图一,1),同类产品在新安沉船中亦有发现(图一,2)[3]。元代晚期产品数量有所增加,其中侈口花口小圈足盘为菊瓣花口,瓣幅较窄,下腹圆曲,足端较宽(图一,3),与河北涿鹿史安墓出土花口盘(图一,4)[4]形制较为相似。元末明初产品所占比例最高,在80%以上,其中劝盘(图一,5)、敞口隐圈足盏及敞口隐圈足洗与江苏南京张云墓出土器物(图一,6)[5]形制较为一致。明代早期产品比例明显下降,在13%左右,其中竹节柄高足杯(图一,7)形制与北京四中遗址出土洪武时期高足杯(图一,8)[6]较为接近。据弘治《上海志》记载,“松江……宋政和间改曰通惠,后复旧称,市舶提举司在焉。时海舶辐辏,风樯浪楫,朝夕上下,富商贾豪宗右姓之所会也,人号小杭州……元末其市渐徙于太仓”[7],可见太仓作为贸易港口的繁荣时期始于元末,与遗址中元末明初产品占比最高的情况正相对应。
樊村泾遗址东区房址F1内发现瓷片层堆积,且房屋基址规模较大,有大型围墙基础残存,墙体厚重,墙内建筑分组明确,道路布局规整,可能作为仓储区或管理区使用。在樊村泾与致和塘的交汇处发现河湾、驳岸、石柱等遗迹,推测当时此处为码头。在河道中亦发现大量瓷片堆积,可能为转运中破损的器物,由此亦可推知当时由太仓向外转输的龙泉青瓷数量之巨。樊村泾遗址发现的瓷器中90%以上均为龙泉青瓷,绝大多数没有使用痕迹,且部分器物出土时尚未与烧制时所使用的垫饼等窑具分离,由大批量同一窑口、器型种类相对同质化,且未经使用的瓷器在此汇集推测,该遗址所在的太仓是元明时期龙泉青瓷重要的转输集散地[8]。
太仓地处长江入海口南岸,东临黄海及东海,城南有娄江横穿而过,具有得天独厚的水运优势。13世纪中叶,由于吴淞江因淤塞改道娄江后,接浏河入江达海,致使浏河入海处日渐深阔,位于浏河下游的太仓刘家港逐渐具备了海运港口的自然条件。元至元十九年(1282),朱清、张瑄向元廷建海漕议,太仓至直沽的海漕运粮路线开通。元初试行海运时期,至元十九年海运粮仅四万余石[9]6,至二十八年运粮数量已达到一百五十至一百八十万石[10]15—16。至至元二十八年(1291),江淮漕运司被并入海运万户府[11],海运为主、运河为辅的漕运模式基本形成。至大二年(1309)以后,海运漕粮数量大幅增加,至大四年(1311)已达到二百八十七万余石。
至元二十八年(1291)海运万户府移至太仓置司[9]21。海运万户府下设千户所十一处[9]17,各千户所需派粮船至太仓汇集,统一向大都转输[9]17,太仓成为海运漕粮始发地。
太仓兴起后,周边船户多迁至太仓定居,如《太仓州志》记:“杭和卿,钱塘人,元开海运,徙居太仓,充漕户。”[12]这些漕户在运输漕粮过程中往往夹带商品营利,并由此进一步积累财富,文献记载当时“富家大舟受粟多,得佣直甚厚,半实以私货,取利尤伙”[13]。随着人口的聚集和海运的兴盛,太仓“不数年间,凑集成市,番汉间处,闽广混居”[14],对外贸易亦得以迅速发展起来。元贞二年(1296),昆山县升为州,延祐元年(1314)徙州治至太仓[15]7。至正二年(1342)庆元等处市舶分司亦设置于太仓[15]7,太仓“因通海外番舶,凡高丽琉球诸夷,往来市易,谓之六国马头”[15]1。随着太仓在海漕及贸易中重要地位的确立,众多南北货物在此汇集、中转,而民间的海运贸易路线也多依托业已成熟的海漕路线。故大量龙泉青瓷自产地中转至太仓后,沿海运路线北上转输至直沽、元大都(明北京),这从海运沿线各地出土的龙泉青瓷器物上也可得到证实。
1.太仓至天津海岸沿线出土的龙泉青瓷
海漕兴起之初,海漕北运路线起点为太仓刘家港,至南通万里长滩(今江苏如东)开洋,继而北上。“每岁粮船于平江路刘家港等处聚?,经由扬州路通州海门县,黄连沙头万里长滩开洋。沿山捉?,使于淮安路盐城县,历西海州海宁府、东海县、密州、胶州界,放灵山洋投东北,取成山路多有浅沙,行月余才抵成山”[10]7。位于元海漕沿线的山东胶州板桥镇码头遗址发现有包括敞口圈足盘、侈口曲腹碗、蔗段洗、折沿洗(图二,1)等多种器型在内的龙泉青瓷,时代从元代早期延续至元末明初[16],其中折沿洗(图二,2)、侈口曲腹碗等器型在樊村泾遗址亦有发现。
至元二十九年(1292)及三十年(1293),元廷将海漕路线调整为“自刘家港开洋,至崇明州三沙,放洋望东行,使入黑水大洋,取成山转西至刘家岛聚?。取薪水毕,到登州沙门岛,于莱州大洋入界河”[10]7,沿途仅在崇明州(今上海崇明区)、刘家岛(今山东威海刘公岛)及登州(今山东蓬莱)等地停留。龙泉青瓷的北上海运路线亦体现海漕路线的调整。1984年及2005年在山东蓬莱水城发现沉船遗迹[17],沉船与淤泥中出土有龙泉青瓷,器型包括侈口曲腹碗、敞口小碗、敞口曲腹盘、高足杯和侈口洗(图二,3、5、7)等,时代集中于元代晚期至元末明初,与樊村泾遗址出土器物(图二,4、6、8)[2]较为接近。
2.天津(直沽)及周边地区发现的龙泉青瓷
直沽是元明时期海漕路线的终点,元代在此设“直沽广通仓”[18]1418,明《永乐大典》亦记载“海运至直沽……如直沽装船,经由通惠河,径赴大都交卸”[10]6,说明此地为漕粮集散转运地。1997年至1998年,天津市考古队曾对大直沽中台遗址及天妃宫遗址进行发掘[19],出土龙泉窑、钧窑、磁州窑及景德镇窑瓷器产品,其中天妃宫遗址出土的龙泉青瓷(现藏天津元明清天妃宫遗址博物馆)器型包括碗、盘、高足杯等,所出侈口曲腹碗与樊村泾遗址出土器物有相似之处,其时代也以元代晚期至明初为主。另外,在天津西青区小甸子村元末明初时期遗址中出土有一件龙泉青瓷侈口花口洗(图三,1),内壁模印菊瓣纹,内底戳印菊花纹,花叶间印“吉利”字样,樊村泾遗址出土有几乎完全相同的器物(图三,2)。内底印“富”字的侈口曲腹碗在樊村泾遗址也有发现,只是胎釉相对粗糙[20]。正如元代诗人张翥诗云:“一日粮船到直沽,吴罂越布满街衢”[21],当时除了漕粮外,江浙一带瓷器产品亦通过海漕、海运路线大量输入直沽地区。
直沽周边地区部分遗址中出土的龙泉青瓷与樊村泾遗址出土器物相似度亦较高。例如河北磁县元代沉船[22]出土的内底印“清河”二字的敞口曲腹盘(图三,3),在樊村泾遗址也发现有相同文字和器型的器物(图三,4);再如内底印花卉纹及“天”字的折沿盘(图三,5),其器型与纹饰在樊村泾遗址中亦较为常见(图三,6)。此外,四号沉船船尾有“彰德分省粮船”铭文,据《元史》记载,“中书分省。……(至正)十二年二月,中书右丞玉枢虎儿吐华,左丞韩大雅开分省于彰德”[23],故沉船年代应在至正十二年(1352)之后,为元代末期,与樊村泾遗址的主体年代较为一致。磁县在元代时可经御河通往直沽,沉船中出现与樊村泾遗址相类似的器物,不排除龙泉青瓷自太仓通过海运路线运至直沽后,再经内河向周边地区转运的可能。
另外,位于元代拒马河沿岸的霸州(今河北廊坊霸州),亦可通过河道与直沽相连,“霸去都近,去海亦近,凡云、朔、恒、代之水,由天津入海者必经流霸出丁字沽”[24]。20世纪80年代,霸州码头遗址出土了大量的龙泉青瓷、景德镇窑青白瓷及北方白地黑花与钧釉瓷器产品,其中龙泉青瓷相同器型产品大量出现,部分外底带有姓氏墨书,具有商品属性。这些龙泉青瓷与樊村泾遗址出土的器物也十分相似:霸州码头遗址出土的Ⅰ式碗、Ⅱ式碗及Ⅲ式敞口小碗(图三,7、9、11)[25]分别与樊村泾遗址所出的侈口曲腹碗、侈口曲腹花口碗、敞口小碗(图三,8、10、12)[2]相类。另外Ⅰ式盘、Ⅱ式盘、及Ⅶ式碗[25]分别与樊村泾遗址出土的折沿圈足盘、敞口曲腹盘与隐圈足洗[2]器形一致。
运至直沽的漕粮可通过北运河,经杨村、河西务、李二寺及通州[26]运至元大都(明北京),其中河西务是运河的重要中转站。至元十三年(1276),漷阴县升为漷州后,治所迁至河西务[27]。同时,由于通州至大都的坝河将白河分流,导致河西务至通州段运河水量不足,运力下降,无法通行,漕船只能停留在河西务,元代即在此设立十四仓[18]1418,并设都漕运使司“掌御河上下至直沽、河西务、李二寺、通州等处攒运粮斛”[18]1417,负责运送漕粮至各个仓库,再转运至大都。20世纪70年代,天津博物馆在河西务十四仓进行考古调查时发现漕运遗迹与建筑基址,调查者认为其为转运码头与仓廒遗址,并在东西仓村采集到龙泉窑、磁州窑、钧窑及青白釉瓷器产品[28],部分器物出土时按类摆放,具有商品性质,体现出仓储、集散地的遗址特点。该遗址出土的龙泉青瓷樽式炉(图四,1)[29]等在樊村泾亦有同类器出土(图四,2)。通州古城东城墙发现的元代晚期龙泉青瓷侈口碗及折沿洗(图四,3、5)[30]的形制与樊村泾遗址出土器物(图四,4、6)较为接近,推测北运河应为龙泉青瓷进入元大都的重要路线。此外,北京通州张家湾亦发现有明早期龙泉青瓷堆积[31]。
3.北京及其以北地区发现的龙泉青瓷
元代龙泉青瓷运至通州后,可沿通惠河直至大都城内。通过对比可发现,北京地区出土元代晚期至元末明初龙泉青瓷在器型、纹饰上均与樊村泾遗址出土龙泉青瓷存在较高的相似性。如樊村泾遗址出土敞口盘[32],内壁划莲花纹(图五,2),与西绦胡同遗址出土青釉盘(图五,1)[33]一致。樊村泾遗址出土隐圈足束口盏(图五,4)与铁可墓出土隐圈足盏(图五,3)[34]器形接近,且内底均戳印双鱼纹。北京出土的龙泉窑侈口碗、敞口碗、折沿盘、敞口盘、劝盘、隐圈足洗、樽式炉、奁式炉等器型,在樊村泾遗址也均有发现。目前北京地区发现龙泉青瓷的遗址与墓葬,除射击场发掘区M68时代为元代早期外[35],其他均晚于元代早期,与海漕路线开通时间相吻合,由此推测元大都成为龙泉青瓷重要消费市场的时间应在元中期以后。
同时,梳理今俄罗斯部分区域,蒙古国,中国河北、内蒙古、黑龙江部分地区(即元中书省北部及岭北行省)的广大北方地区,以及中亚、东欧地区中西交通沿线城市的考古资料,可以看到,这些地区出土的中国瓷器包括龙泉窑、景德镇窑、磁州窑等不同窑口产品,推测可能是南北不同窑口产品在大都汇聚后再销往这些地区。其中发现的龙泉青瓷年代大多集中在14世纪早中期[36],而此时海漕路线已然开通,故推测这些龙泉青瓷产品可能是经海运路线运至直沽,由直沽转运至大都(明北京)后,再销往这些地区。以蒙古汗国政治中心哈剌和林(今蒙古国前杭爱省)为例。20世纪40年代及21世纪前期,俄国、德国及日本学者曾对哈剌和林遗址进行发掘,出土青釉瓷器中部分为龙泉青瓷,器型有碗、盘、罐、高足杯等,其中敞口曲腹盘、侈口曲腹碗等器型具有明显的元代中后期特征[37,38]。
笔者统计发现,宁波、杭州、太仓、上海等港口出土瓷器均以龙泉青瓷为主,比例超过50%(见本人《14世纪龙泉青瓷贸易港口变迁与相关问题探讨》,待刊),北京及周边地区出土瓷器中龙泉青瓷的比例占16%[39],而济宁、潍坊、聊城、枣庄、济南、淄博等山东地区28处运河沿线遗址出土瓷器中,龙泉青瓷仅占7%(见本人《试析元明时期龙泉青瓷北运主流路线的转移》,待刊),由此可推断,海运是元代龙泉青瓷北运的主要路线。
综上,通过以上对比,发现元明海漕路线沿线,天津(直沽)及周边地区及北京出土的龙泉青瓷与樊村泾遗址所出存在较高的相似性,推测樊村泾遗址所在的太仓是元明时期龙泉青瓷转输的重要集散地。元末时,由产地运至并存储于太仓的龙泉青瓷产品经海运路线转运至直沽,再经北运河运至元大都,同时也通过内河航运自直沽运至周边地区销售。而运抵大都的龙泉青瓷产品则向北运输,行销至元中书省北部、岭北行省等地区。
除至直沽的海漕路线外,太仓与辽东之间亦存在海漕路线。《元史·罗璧传》载:“(至元)二十四年,乃颜叛,璧复以漕舟至辽阳,浮海抵锦州小凌河,至广宁十寨”[40],可知罗璧曾通过海路从太仓向辽东地区运粮。至明洪武二年(1369),为解决北方军饷问题,“令户部于苏州太仓储粮二十万石,命都督张赫督备海运供辽东”[44],此后自太仓至辽东的海漕路线延续使用多年,直至永乐年间。
辽东海漕路线的开辟,同样为民间贸易包括龙泉青瓷的北销提供了便利条件。根据现有考古资料可知,辽东地区出土龙泉青瓷的遗址较多,以沿海港口锦州为中心向外辐射,并沿陆路交通线向东北和西北延伸,在朝阳、喀左一带较为密集。笔者统计了7处东北地区(元属辽阳行省)元代遗址出土瓷器情况,发现辽宁锦州、朝阳出土的龙泉青瓷占统计总数的54%[2],其中部分遗址出土器物与樊村泾遗址出土龙泉青瓷较为相似,且均为元末产品。例如内蒙古赤峰大营子窖藏出土数量较多的折沿洗[42],均内底露胎(图六,1),与樊村泾遗址出土折沿洗(图六,2)[2]类似。吉林敦化双胜村窖藏出土的葵口曲腹碗[43],为六瓣葵口,敞口,腹略圆曲,内壁分栏(图六,3),与樊村泾遗址出土器物(图六,4)[2]十分相似。辽宁锦州义县窖藏出土折沿盘[44],内底印花卉纹及“天”字,与其几乎完全相同的产品在樊村泾遗址也有出土[2]。
辽东地区所出瓷器的窑口组合与内蒙古、河北部分地区(元属中书省北部)所出亦较为接近,除龙泉青瓷外,还多见钧釉、黑釉、白釉瓷器等北方地区窑口产品[2]。这两地区出土的龙泉青瓷器型十分相似,尤以侈口曲腹碗与折沿洗最为典型(图七),说明两地区对龙泉青瓷的需求相近。据笔者统计,辽东地区出土龙泉青瓷占该地区所出瓷器总数的33%,而元上都遗址出土龙泉青瓷占比仅14%左右[2]。似说明辽东地区龙泉青瓷的使用比例高于上都,这或许与两地龙泉青瓷的来源不同有关。从地理位置来看,元代上都与大都的交通联系更为密切,上都遗址所出龙泉青瓷更可能来源于大都的陆路运输,而辽东地区得益于与太仓之间便捷的海运路线,区域内龙泉青瓷数量更多,使用更为普遍。
太仓是元明时期北运漕粮路线的起点,考察与之相关的海岸沿线遗址,以及天津、北京等地出土元末明初的龙泉青瓷,发现均与太仓樊村泾遗址出土龙泉青瓷面貌十分接近。结合相关文献资料可以推测,在今太仓樊村泾集结的龙泉青瓷是沿海运路线运至直沽,再通过内河航运在其周边地区流通,同时经直沽转运至元大都(明北京),再经陆路转输至北方广大地区。
另外太仓至辽东的海运路线,亦应是龙泉青瓷向辽东地区输入的重要通道之一。辽东地区发现龙泉青瓷的地点以港口锦州周边最为密集,并沿陆路交通线向东北与西北延伸,各遗址出土龙泉青瓷的器型与内蒙古、河北部分区域发现的龙泉青瓷产品类似。与上述两地相比,龙泉青瓷在辽东地区出土瓷器中所占比例更高,也证实了辽东地区得益于便捷的海运,龙泉青瓷的使用更为普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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