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千金打赢“天价离婚案”

莽九晨　陈亦真

卢素英

从丈夫公开出轨，到离婚诉讼赔偿落锤，韩国前总统卢泰愚的长女卢素英等了足足9年。

日前，韩国首尔高等法院作出二审判决，判定SK集团会长崔泰源向其前妻卢素英分割1.38万亿韩元（约合72.58亿元人民币）的财产，并支付20亿韩元（约合1052万元人民币）的精神损害赔偿金。

相比两年前的一审判决，卢素英拿到的“分手费”增加了20多倍。韩国《朝鲜日报》称，因为“崔泰源的事业一定程度上得益于卢素英和她父亲”。此前，这场官司已被称为“韩国最贵离婚案”，如今其涉及的金额再创新高。

崔泰源与卢素英于1988年结婚，2022年离婚判决生效。一个是财阀公子，一个是总统千金，曾经珠联璧合的一场婚姻，后半程却被出轨、争产、复仇所充斥。

隐忍9年等来的裁决

2015年，崔泰源做了一件震惊韩国的事——公开承认自己与婚外情人育有一女，还暗示将与妻子卢素英离婚。消息一出，全国哗然。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卢素英的反应。在丈夫发表声明当晚她就告诉媒体，自己并不想离婚。不仅如此，她还将丈夫因出轨而闹离婚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都怪我，我将不惜一切保护我的家庭。我的丈夫是受害者，因为我未能感知他的情绪，不小心伤害了他。我也会考虑亲自抚养他的私生女。”

2023年11月，卢素英出庭时被媒体包围。

卢素英这番表态，看似让人摸不着头脑，殊不知，她有自己的算盘。早在2011年，“崔泰源包养情人”的说法已被炒得沸沸扬扬。韩国记者曾在博客上爆料，崔泰源多次挪用公款为情人购买房产。该女子住在首尔汉南洞的一处豪宅中，人称“汉南洞夫人”。到2015年，韩国废除了《反通奸法》，出轨的已婚者不会再受到法律制裁。崔泰源此时公开自己的婚外恋，显然是有恃无恐。而卢素英若是和他马上翻脸，只会让丈夫“休妻另娶”的计谋得逞。而且，当时的卢素英既不掌握SK集团的任何权力，也没有拿到公司的股份，一旦离婚，很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面对丈夫的公开羞辱，卢素英选择隐忍不发。2017年，崔泰源再次提起离婚诉讼，卢素英依然不同意。直到2019年，卢素英反守为攻，主动提出离婚。

就在那几年，卢素英摸清了崔泰源的资产状况，还帮3个子女在SK集团站稳脚跟，成为集团高层。离婚诉讼中，她只要求了3亿韩元（约合157.8万元人民币）的赡养费，这对崔泰源来说不值一提。她的目光锁定在公司股份上，要求分割崔泰源持有的SK集团股份的42.39%。当时，崔泰源持有SK集团18.29%的股份，是集团第一大股东，而卢素英要求分割其近一半身家，算下来相当于整个SK集团股份的7.75%，当时换算成现金将近1.4万亿韩元（约合74.78亿元人民币）。

2022年一审判决中，崔泰源被判赔偿665亿韩元（约合3.5亿元人民币）财产分割金和1亿韩元（约合52.7万元人民币）精神损失费。这与卢素英的诉求相差甚远，她随即提出上诉。

两年后的二审判决，法庭评估崔泰源的身家约为4万亿韩元（约合210.4亿元人民币），卢素英将获得其总财产的35%作为财产分割金，即1.38万亿韩元，接近她一审时的诉求，算是阶段性完成了一场漂亮的“反击战”。

面对二审判决结果，崔泰源公开致歉，称“给SK集团过去71年来创造的价值和成员们的荣誉、自豪感带来了重创”。同时，他表示将向大法院提起上诉。

忍耐背后的家事国事

在以忍待变的那些年，卢素英发过一条博文，其中写道：“忍、恕、等是父亲的座右铭。这必定是一条艰辛的路。”她的隐忍中有父亲的影子，而她家的盛衰，又与韩国的国事纠缠在一起。

卢素英的父亲卢泰愚来自农民家庭，在陆军士官学校就读期间，和同学全斗焕结为死党。军校毕业后，卢泰愚成为情报军官，还曾赴美受训。

在卢素英出生的1961年，卢泰愚参加了陆军少将、第二军副司令朴正熙发动的政变，踏上充满艰险的军政道路。他曾与上司密谋铲除“腐败政敌”，被时任总统朴正熙发现后差点被捕。朴正熙后来查清他无意谋反，才放过他。后来，他一路升至陆军少将、白马部队师团长。

1987年12月，韩国总统候选人卢泰愚庆祝赢得选举。

崔泰源和卢素英婚礼现场，卢泰愚和夫人站在新人两侧。

在父亲护佑下，少女时代的卢素英过得无忧无虑。她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性格温文尔雅。身高1.7米的她样貌出众，打扮时髦。在首尔读书时，追求她的男生“要排几条街”，有的追求者胆子太大，被卢泰愚派出的保镖追得满街跑。

1979年，卢素英18岁时，父亲卢泰愚又遭遇大事。当年10月，朴正熙遇刺身亡。卢泰愚军校老友、韩军保安司令全斗焕当年12月发动政变，卢泰愚调动部队支援。政变成功后，卢泰愚当上了首都警备司令，后来升为保安司令，上将军衔。全斗焕退役当上总统后，卢泰愚也脱下军装，当了体育部和内务部长官，后来又出任执政党的代表委员，实际地位仅次于全斗焕。

上世纪80年代，卢家权势日益高涨。卢素英那时在美国芝加哥大学读书，邂逅了同样留学美国的崔泰源。他是鲜京集团（今SK集团）会长崔钟贤的长子。他对卢素英迅速展开“攻势”，在寒假学校餐厅关门时给她做饭，处处照顾有加。

但这一时期，韩国政坛也风起云涌。面对在野力量的压力，全斗焕终于决定交权，并全力支持卢泰愚参加总统大选。最终，卢泰愚在1987年12月以微弱优势当选总统（见左上图），次年2月就职。这一年，卢素英和崔泰源在韩国总统府青瓦台举办婚礼（见左下图），时任国务总理李贤宰当主持人，盛况空前。

1993年，卢泰愚卸任总统。作为韩国首位民选总统，他在任上留下了成功举办奥运会、与中国建交等政绩。同时，在他的照顾下，亲家崔钟贤的生意也越来越兴旺，事业版图从能源、化工扩展到了电信等行业。1994年，SK集团成功收购韩国国营电信公司，成为韩国最大的通信运营商。5年后，崔泰源接手家族企业，业务持续发展，跻身韩国最大财阀之一。

与嫁入豪门时的高调风光不同，卢素英在崔家越来越低调。她没有参与公司经营，除了在家带娃，只在SK集团旗下的NABI艺术中心任馆长。父亲离任后，她更是小心翼翼。事实上，韩国政坛所谓的“青瓦台魔咒”，即下台的民选总统被追责的现象，正是从她父亲卢泰愚开始的。1994年，韩国检方认定当年发动政变的全斗焕、卢泰愚等犯有叛乱罪，但为国家稳定而暂缓起诉。到1997年，卢泰愚因叛乱罪和受贿罪被判17年有期徒刑，后被特赦。

成为“罪人之女”的卢素英，为了SK集团的形象，更是竭力避免公开露面。隐忍，成了她的护身术。

“这已不仅是单纯的家庭矛盾问题，而是涉及到最高权力者和财阀之间的金钱交易。在背后细节通过诉讼曝光后，势必对社会造成深刻影响。”

忍无可忍的破釜沉舟

卢素英的隐忍，并没有换来家庭的和美。随着卢家失势，两人的婚姻早就亮起了红灯。

2003年，崔泰源因非法股票交易和挪用公款罪入狱。卢素英一边托人找关系，一边探视安抚崔泰源，同时还要照顾患糖尿病的儿子，过得非常辛苦。那段时间被她形容为“人生中最困难的时光”。

然而，卢素英的默默付出付诸东流。获特赦出狱的崔泰源没有回家，夫妻两人分居，婚姻名存实亡。2013年，崔泰源涉嫌侵吞465亿韩元（约合2.44亿元人民币）公司财产再次被判刑，两年后又被特赦。

本以为两次遭遇牢狱之灾的丈夫会醒悟，然而，卢素英等来了变本加厉。2015年一出狱，崔泰源就发布了“私生子告白书”，也就有了前文提到的婚外情被公之于众的一幕。丈夫的绝情，把卢素英逼到无路可退，开始了漫长的离婚大战。

2021年卢泰愚去世时，崔泰源以女婿身份进行祭拜。2022年，两人的离婚判决生效，这段豪门婚姻走向终结。如今，为了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利，卢素英在法庭上破釜沉舟，公开承认“父亲对SK集团财力增长起着决定性因素”，将“政商联姻”背后的权钱交易内幕直接捅破。

韩国《亚洲日报》分析认为，为了向卢素英支付巨额财产分割费，崔泰源或许不得不变卖自己在集团的股份，这将动摇韩国第二大企业SK集团的股份结构，影响巨大。报道称，虽然SK集团强调这是领导的“个人生活”，不会对集团业务造成影响，但法庭判决实际上承认两人婚姻为“政商联姻”，这对SK集团的形象和声誉势必产生负面影响。

如今，韩国社会对“政商勾结”现象批判日益严厉。若“政商勾结”成为政府和大企业关系的代名词，也会令政府承压，影响亲商政策的推行。韩国《中央日报》报道称： “这已不仅是单纯的家庭矛盾问题，而是涉及到最高权力者和财阀之间的金钱交易。在背后细节通过诉讼曝光后，势必对社会造成深刻影响。”

编辑 陈佳莉/美编 苑立荣/编审 凌云

卢素英，韩国前总统卢泰愚的长女，1961年生于韩国大邱市，毕业于芝加哥大学经济学专业，1988年与韩国SK集团创始人崔钟贤长子崔泰源结婚，2022年两人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