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一记的是,
我高烧三日的灼热双眼
看见这一湖霜冻的芦苇:
一种更艰难的
单纯——
忍受,或貌似在忍受。
疾病给我们超验的生活
而自然,只有模糊而缄默的
本性。几根枯苇,在翠鸟双腿后蹬
的重力中震动不已
这枯中的震颤
螺旋中的自噬
星星点点,永不能止息……
[樊樊赏评] 诗人陈先发拥有诗歌的第三只眼睛,总在司空见惯的地方,发现生存的悖论和真相。这首诗名为《止息》,呈现的却是病(疫)后生存体验的暗潮汹涌……
“高烧三日的灼热双眼”和“霜冻的芦苇”,在当下不期而至的艰难命运里,人与自然有着非常态生存体验的同一轨迹,在负累、忍耐、克制里保持着不动声色的单纯,而大疫之后的超验生活,在多个维度上形成一种深旋的合力。貌似模糊而缄默的自然,枯中的震颤和螺旋状的自噬,精准地喻指到每个懵懂的个体,这后遗症一样频频发作的星星点点,永不能止息……
这首诗就在诗名“止息”与疫后超验生活的“永不能止息”之间拉开了张力。“止息”二字近似于诗眼,它是觉悟者的一种修正和控制,以反向的旋转修正着惯性的生存轨迹……高手的诗写会把读者牵引到诗行之外,在空白处读到更深邃的意味,而在诗歌戛然而止时,那被“止息”二字掀动的意义空间才刚刚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