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臣的诗（三首）

看不见的风景

白鹭对风说，风是它的翅膀

终其一生反对的使命

此刻，站在海风中的我

是另一只，不会飞翔的鸟

腿脚陷入泥沙，手臂困在手臂丛

我觉得，在云和海平面之间

风是一种看不见的风景

白鹭是偶尔的走神

但它知道，一片红树林锁住的风

会被寂静和激动交替淹没

“你若伸出援手，我会短暂逗留”

直到衰老，我才懂得鸟语

就像海水反复淘洗，我才获得

永久的盐分，不会轻易被沙虫洞穿

在那晏湾

我坐在一堆火山石上

坐久了，也是其中一块

海水反复冲撞，像要大起大落

我从未远航，不懂海的心思

经常幻想，如果驾船

朝固定的纬度远航

海会接纳我，还是推波助澜？

任我在风雨中颠簸飘摇

还是在航程里不断地纠偏？

有一次，梦见船沉海底

不知等待多少年？火山喷发

我最终变成一座离岛

不知荒废多少年？

我生养出两群子女

不会走动的，叫做乌石

擅于飞翔的，叫做小白鹭

它们是离岛上最古老的原住民

海风的执着

从海天相接的缝隙跑出

成千上万匹马影，踩踏而过

扑向半岛，瞬间失去

踪迹，在这拥堵的尘世间

周末又到了，我一个人

沿海边长廊边走来走去

后半夜，我停在0号码头

成为另一个，原地待命的影子

一个声音，似乎在喊我

我刚一开口，从喉管里跑出

一匹小野驹，不去对抗

却掉头，追赶它们

“前面的海风，全部扑空

后面的，要继续跟上”

我不明白海风，正如我不懂

自己，究竟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