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旭良
人之相与,俯仰一世,取舍万殊,静躁不同。或挥毫泼墨朝飞暮卷;或和光同尘水染云烟。
然梭罗在《瓦尔登湖》中写道:“大多数人活在平静的绝望中。”伴随着不明朗的本心和模糊的自我认知,我们常在一片苍白的混沌中不断碰壁,在时代洪流的裹挟下漫无目的地飘荡。
境况如此,我们唯有一条路:存己自持,日新不滞。
坚持自我,守己之气,可以充天地,赋流形,度人生逆旅,观百代光阴。屈原义不与世俗相融,“伏清白以死直,虽九死其犹未悔”,香草美人百世流芳;晋之嵇康,不媚权贵,身系狱中,仍浊醪夕饮,素琴晨张,鼓《广陵散》以为生命之回响;苏东坡不闻穿林打叶、毁谤谗讥之声,吟啸徐行,烟雨平生,终成就人生突围……坚持自我,于沉寂中坚守,浮华中炼心。纵使流浪一生颠沛流离,也当以己心为矢随处而栖。人生为画图,落笔即绝笔,不守一方自我之天地,何以留生命足迹?抛却自我同俗媚众,纵使跳死猢狲,终落乾坤套里。
自我的形状是在和世界的碰撞中形成的。埃里克森有言:“在一个不完善和不和谐的世界里,找到自己的位置,接纳这个世界,然后实现自己的价值,在为社会做出贡献的同时也感受自己存在的意义。”坚持自我的前提,实则是融入环境,持将五色笔,绘就缤纷图。
云销雨霁,七光留其本色而相合,厥成彩彻区明;于人文社会,有兰台群英,流觞曲水,各抒己怀,墨妙笔精;诸子百家,各持己见,唇枪舌剑,遂有哲思回音……古人云:“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之自我不是与世为敌,而是主动融入大环境,随波逐流终无行迹,坚守己心遂辟天地。自我之于环境,似运笔水墨丹青,春草当映其碧色,春水当漾其绿波,层峦当耸翠接天,烟云当染万重,和时令之规矩而不同,各持其质,方铺就丘壑山河。至若半山路险,中流浪急,则更当应而不和,葆有自我,不受同俗媚众者的侵扰,不失本源,不被晕染,方成千变万化奇绝之观。
“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乃觉出蓬蒿,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内心自我的种子仅一粟之大,然潜心养育,坚守不息,便可于时代潮流中绽繁花锦绣,成古木林荫。
升华自我需经阅己、越己、悦己三个阶段。畴昔博尔赫斯有言:“任何命运,无论多么复杂漫长,实际上只反映于一个瞬间——我们大彻大悟自己究竟是谁的瞬间。”阅己是行者的前进之阶,灵魂的洗礼之水。不破不立,越己自胜,我们当于纷繁复杂的时代中开辟自我灵魂的碧海长空,让庸庸碌碌随风而逝留在昨天,胸中丘壑历经风雨面向未来。泰戈尔写道:“有一个早晨我抛却了所有的昨天,从此我的脚步就变得轻盈了。”保持“悦己”,我们更要在万箭攒头时笑对苍天——坚持自我,行迢迢而自我不忘,路漫漫而本真弥坚。
庸碌纷扰不绝于耳,但我们要相信:穿林打叶莫如金声玉振,瓦釜喧嚣不及黄钟大吕。
自我之金珪玉璞,当时时切磋之,琢磨之。融入社会环境,视野朝朝新,才能自我日日新,境界暮暮提,才能看见自我,悦纳己身,成就堆堆累,美景层层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