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瑶
中国大陆与朝鲜半岛的佛教文化交流,肇始于1600年前,不可谓不久。其有名有姓可稽可考的海东僧侣,高达300余位,而史籍未载者,不啻成千上万,不可谓不深。从教到禅,从显到密,从小乘到大乘,从宗派轮转到佛典译介,从经律论的研习到佛教艺术的门门类类,无所不涉,不可谓不广。有乔觉住锡,始有九华胜地;有谛观携经,方补天台典藏;又义通称祖,终致宝云中兴……东海僧侣们的传经弘法,于大陆向半岛涌动的文化主流中,时见回流,真可谓双向互动,江河合汇。
(1)明州港的发展阶段与繁荣原因
明州港的历史发展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秦至五代时期;第二阶段为宋元时期;第三阶段为明清时期。与高丽、日本海上交流最活跃的宋元时期是明州港历史上发展的黄金期,其繁荣原因大致可从历史、政策、贸易三方面进行分析。
历史原因:唐末五代时,中原动乱,南方一些地区割据自立,有一些港口遭受战乱损失惨重。如誉称四大港口之一的扬州港已成废墟,广州港也已萧条。但在吴越王钱镠统治的两浙境内,几十年来一直保持着安定局面,并且重视航海贸易,广招中外海商,继续与日本、高丽和阿拉伯地区维持着海上往来。因此明州还保持着一定的活动能力,为后来宋代航海事业大发展提供了条件。
这种局面到了宋朝进一步深化。由于北方战乱不断,丝绸之路在辽、金、西夏的影响下完全封闭,人口大量南迁,导致当时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最终向南转移至杭州。南宋时期,南方的农业和手工业生产远远超过北方,明州港、泉州港、广州港发展成为重要的港口。航海技术水平的提高和新航线的开辟,推动着对日本和高丽的航海贸易港口日益向明州港转移,也使之逐渐代替了北方各港,一跃成为中国大陆航渡日本和高丽的主要港口。
宋代对外航线分作南海和东海两条航路,南海航路的主港是广州,东海航路的主港便是明州。北宋端拱二年(989年),朝廷先在杭州设立市舶司,下辖明州市舶务。《宋会要辑稿》记载:“自今商旅出海外蕃国贩易者,须于两浙市舶司陈牒,请官给券以行,违者没入其宝货。”到元丰三年(1080年),凡海船航去日本、高丽者,即改在明州办理出口手续。《宋史》卷四八七《高丽传》记载:“往时高丽人往反皆自登州。七年。遣其臣金良鉴来言,欲远契丹,乞改途由明州诣阙。”从此,为了避免辽东金人的骚扰,凡往来于高丽的海船不再走登州渤海航路,改由明州港进出。政和四年(1114年)三月,宋廷宣布禁蕃舶和中国海船再驶进山东密州港以后,所有与日本、高丽往来的船舶“至四明则放洋而去”,明州随即成为东海航路上日本和高丽的唯一进出港。东南亚的占城、阁婆、三佛齐等国及西方的大食(今称阿拉伯)也不时有船前来明州贸易,明州由此发展起来。
政策原因:南宋政府为了确保战争所需的财源、牵制北方势力与高丽政治外交、满足海外奢侈品需求等原因,大力鼓励海外贸易,同时主动邀请外商来华贸易。这些政策使得当时海外贸易快速发展,同时也为当时的南宋政府带来了丰厚的财政收入。离杭州不远的明州港是海外各国使臣、商人、僧侣等接受入境检查的地方,进口货物多通过明州运往全国各地。
贸易原因:宋时期,本土瓷器与高丽青瓷进出口频繁,由于瓷器体重且易碎,比起陆路,水路更适合运送。当时通过明州港出口了很多陶瓷,所以将明州港出发的海上航线比喻为西北地区的丝绸之路,也被称为“陶瓷之路”。宋朝不仅出口越窑青瓷、龙泉青釉瓷、青白瓷、黑釉盏等瓷器,也从高丽进口了很多青瓷。
(2)宋元时期明州与高丽交流中明州港的作用
明州港最繁荣的时期是宋元时期,这一时期的明州港在宋朝与高丽、日本的海上交流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北宋曾设立5处市舶司,南宋时期多数被撤除,只剩庆元府(明州)一处。从此“高丽与日本诸蕃之至中国者,惟庆元得受而遣焉”。(《宝庆四明志·卷六》)。熙宁七年(1074年)以后直至南宋,与高丽的来往主要是靠“明州—朝鲜半岛西岸礼成江碧澜亭”这一海上通道。《苏轼集》中的《乞禁商旅过外国状》说:“诸非广州市舶司辄发过南蕃纲舶船,非明州市船司而发过日本、高丽者,以违制论。”且《宣和奉使高丽图经》亦载:“朝廷遣使皆由明州定海放洋。”由此可知,早在1195年以前,明州港已经是宋通高丽的法定港口,是人员往来与文化交流的必经之处。
《乾道四明图经·分野》记载明州港“故南则闽广,东则倭人,北则高句丽,商舶往来,物货丰衍。”除此之外,从海外进口的物品通过明州港可以很容易地运到内地,这也是其之所以能够迅速发展的原因之一。由此可见,宋元时期明州港位于运河与海上交通的连接点,具有转运港的功能。
通过以上几点可以看出,明州港是1195年以来两浙地区唯一承担出入境业务的国际港。明州港在国内货物出口国外和将海外货物运输到国内的过程中,也起到了转运港的作用。大多数的高丽求法僧都是通过海路往来的,他们搭乘的或是国使官船,或是公私贸易的商船。
佛教从中国传入朝鲜半岛并得到官方承认,是在古朝鲜三国鼎立的时期。中国前秦建元八年(372年)夏六月,秦王苻坚派遣僧侣顺道等人赠予高句丽佛像与经书,此为“海东佛法之始”,随后佛教先后传入百济与新罗。公元918年,王建建立高丽王朝,建国之初,就采取了敬佛崇儒并重的政策。高丽太祖《训要十条》第一条便是“我国家大业必资诸佛护卫之力……”由此可见,宋与高丽的佛教交流很早就开始了,僧人来往众多。本文主要考证义通、义天、坦然等入华僧人和高丽使臣在明州的佛教文化交流行迹。
(1)入明僧人及其贡献
宝云义通:义通(927—988),字唯远,高丽僧人。高丽初期,其本土的天台宗研究正处于低迷状态,一直是接纳中国大陆天台宗的立场,这时义通作为“求法僧”到了吴越国。现代韩国学者普遍认为义通于21岁(947年)通过海路由明州登陆入宋,在明州寿昌寺稍事停留后,先是在天台德韶禅师处领悟禅法,后向螺溪羲寂大师学习天台宗。最后他留在浙东弘扬天台宗,被奉为天台宗第十六祖。
北宋乾德年间(963—968),义通欲将所学传于高丽,告别同修时说:“吾欲以此道导诸未闻,必从父母之邦。”乾德五年(967年),四十一岁的义通假道四明,准备搭船返回高丽。此时吴越王钱俶之子钱惟治(时为四明郡守)“闻师之来,加礼屈延,咨问心要。复请为菩萨戒师,亲行授受之礼。道俗趋敬同仰师模”。执意要义通留下,并说:“或尼之,或使之,非弟子之力也。如曰利生,何必鸡林乎?”意思是说:教化众生,非弟子之力也;做有利于民众的事,何必局限于高丽呢?盛情之下,义通只好答应:“缘既汝合,辞不我却。”(《天台山方外志·卷第六》)于是义通止其行,留在明州传法。
次年,即宋太祖开宝元年(968年),义通的俗家弟子、前福州转运使顾承徽因为屡亲师诲,于是舍宅为寺,取名“传教院”,由义通任住持。传教院在义通的主持下发展很快,十余年后,已有殿宇房廊百余间、佛像七十尊、主客僧五十八人。太平兴国六年(981年)十二月,弟子延德亲自到京师,奏请宋太宗御赐寺额。翌年四月,宋太宗赐额为“宝云禅院”。从此,传教院改名为“宝云寺”(遗址位于今宁波市第一医院附近),义通也被尊为“宝云义通”或“宝云尊者”。义通在宝云寺“敷扬教观几二十年,受其度者不可计数”,此时的宝云寺,已“誉振中国”,成为宋代天台宗十刹之一。
义通在明州,常以“乡人”自称。据释志磐《佛祖统纪》卷八载,义通“常呼人为乡人,有问其故,曰吾以净土为故乡,诸人皆当往生,皆吾乡中之人也”。这侧面反映出义通除了弘传天台宗外,还弘扬净土宗。他的弟子知礼继承法统,成为天台宗十七祖,被称为“天台山家派”。另一位弟子杭州的慈云遵式成为净土宗的高僧,其修行深度可见一斑。
北宋端拱元年(988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义通寂于宝云禅院,终年六十二岁。按义通的遗愿,骨灰安葬于阿育王寺西隅山坡,墓塔由侍御史王伯庠撰记。作为天台宗第十六祖,义通为天台宗的中兴作出了卓越贡献。首先,是为中国大陆天台宗的中兴起到了重要作用。天宝之乱以后的长期战火,特别是唐武宗“会昌灭佛”后,天台典籍荡然无存,史称:“先是智者教迹,远则安史兵残,近则会昌焚毁,零编断简,本折枝摧。”(《台州螺溪净光法师传》)义通的师父羲寂曾着意搜集天台典籍,但仅在金华古藏中得到智顗智者大师的《净名疏》一部,吴越国建立后,大肆弘扬佛教,曾二次派人到高丽等国求取天台典籍,“建隆二年,高丽国遣沙门谛观持天台论疏至螺溪。”(《佛祖统纪》卷二十三《历代传教表》)这为中国大陆天台宗的复兴创造了契机。在义通之前,史书中没有记载明州有天台典籍,羲寂仅去阿育王寺说法,没有留下著作,而义通著有《观经疏记》《光明玄赞释》。此外,义通的“宝云寺”也是明州的第一所天台宗教院,天台宗的中心由此从天台山转移至明州。义通把天台宗传入明州,使其开花结果,并为“教观并重”的天台宗理论发展作出了卓越贡献。
大觉国师义天:义天(1055—1101),俗姓王,名煦,字义天,是高丽文宗第四子。义天在高丽经过多年研习,深感高丽教纲散乱,法义难明。监雕《大藏经》期间,还感到某些佛典义理注释不详,资料不全,这都严重影响了高丽佛教的传播和研习,于是多次向高丽文宗请求入宋求法,并在《请入大宋求法表》中写道:“若不问津于中国,实难抉膜于东方。”但宋丽之间的关系始终受辽之影响而时好时坏,由于外交因素,而一直没有获准成行。在这种情况下,义天于元丰八年(1085年)四月七日夜,留书给高丽宣宗及仁睿太后,微服至真州塔乘宋商林宁的船私潜入宋,五月于山东板桥镇登陆。到达余杭后,先后拜杭州净源法师和华严有诚法师为师。后来高丽宣宗上表宋廷,说其母思念,要求宋廷敦促义天回国。因此义天入京向宋帝辞行,然后重返杭州慧因寺向净源辞行,后至天台山到智者大师塔前发愿:“他日还乡,尽命弘扬,以报大师为物设教,劬劳之德。此其誓也。”(《高丽大觉国师文集》)
元丰八年(1085年)秋冬之际,义天“奉圣旨,延庆帐幄,安泊主客郎杰许与法师相会谈道……”(《大宋沙门法邻书》),从天台到达明州,安置在延庆寺。在明州时,义天首先拜谒的义学高僧便是延庆寺的明智中立。“见师升堂,闻未尝闻,咨嗟失色,且叹曰:‘中国果有人焉。”(《宋故明州延庆明智法师碑铭》)既表明了义天入宋求法所获得的心理上的满足,同时也体现出了中立极高的佛学修养。后来,义天到阿育王寺参谒了大觉怀琏禅师,听其说法,颇契本怀,并祭扫义通墓塔,又到奉化朝拜雪窦寺。元祐元年(1086年)五月十二日,义天离明州赴定海;十九日,自定海随本国朝贺回使船还高丽,十日后,到达朝鲜半岛礼成江;乾统元年(1101年)义天因病圆寂,被册为“大觉国师”。
义天入宋可谓教、典双收,不仅结识各宗著名高僧慧林、善渊、择其等50余人,而且四处广求佛教典籍,达千余卷。义天返回高丽时,宣宗奉仁睿太后之命出奉恩寺等待,并为义天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元祐五年(1090年)后,义天建兴王寺,并刻印《新编诸宗教藏总录》《续大藏经》,其中《续大藏经》共5048卷,大都为《开宝大藏经》所未收集。高丽宣宗六年(1089年)十月,义天模仿天台山国清寺建高丽国清寺,以“发扬妙法,移佛陇之高风”。(《大觉国师文集》)宣宗九年(1092年),仁睿太后设天台宗礼忏法会,这标志着天台宗在高丽已被朝廷认可。高丽肃宗三年(1097年)五月,国清寺竣工,“丁丑夏五月。住持国清寺。初讲天台教”。(《灵通寺大觉国师碑》)义天兼任国清寺第一任住持,创立高丽天台宗,因此义天成为高丽天台宗始祖。佛寺建筑、宗教仪规,一切仿效浙东天台国清寺。
大觉国师义天为宋与高丽的佛教文化交流作出了卓越的贡献。其一就是促成华严宗的复兴。义天入宋时,中国大陆有关《华严经》的疏钞散佚殆尽,其从高丽带来的许多华严典籍,使大陆华严疏钞失而复得。据《慧因院教藏记》记载:“高丽国佑世僧统义天聆芳咀润,礼足承教,印造经论疏钞总七千三百余帙,庄严壮丽,金碧相辉。”义天回国后不仅将《华严经》三部170卷与7300余帙经论疏钞赠予慧因寺净源,还捐资建造安藏《华严经》的藏经阁,这使得慧因寺名声大振,被誉为“华严第一道场”。慧因寺又俗称高丽寺,由此也可看出义天的作用与影响。另外,义天创建高丽天台宗最重要的背景就是其入宋学到了中国大陆天台宗完整的知识体系。虽然高丽天台宗早在唐代就传入了当时的新罗,但一度中断,且影响不大。义天使得天台宗在朝鲜半岛得以复兴,且在高丽时期达到鼎盛。
《天台山方外志》中记载:“台教正统,智者而下迄螺溪凡十二世,皆弘道兹山。自宝云传教四明,法智中兴之后,是道广被海内,而四明、三吴尤为繁衍。台山者始渐浸微,亦犹佛教盛传震旦,而西域是后晦不明。”真正将天台宗较为完整地传播到朝鲜半岛并且开创了高丽天台宗的人物,是高丽僧统义天。义天入宋,是中国大陆和朝鲜半岛佛教交流史上的一件盛事,这不仅关乎天台宗作为一个独立的宗派而正式传入朝鲜半岛,亦关乎中国大陆华严宗法脉的盛衰。
大鉴国师坦然:坦然(约1069—1158),俗姓孙。十五岁成为明经生,名声大噪,高丽肃宗闻其才能,任命其为世子(即后来的睿宗)的老师。十九岁于京北山安寂寺落发,高丽毅宗十三年(1158年)圆寂后被仁宗王尊为“大鉴国师”。
坦然禅师入宋求禅的年代没有明确记载,关于其在明州阿育王寺求法有两种说法。第一种说法是大约绍兴元年(1131年),坦然因慕浙东禅风,乘海商方景仁商船抵明州,下榻于阿育王寺,拜著名禅师无示介谌为师。《高丽国曹溪宗崛山下断俗寺大鉴国师之碑铭》记载,坦然学成归国后,“尝写所作四威仪颂并上堂语句。附商舶寄大宋四明阿育王山广利寺禅师介谌印可谌。乃复书极加叹美仅四百余言文繁不载”,无示承认坦然为其法嗣。第二种说法是坦然“少嗣王位”,由于海商方景仁到过明州,抄录无示语录回高丽,坦然读后受到启发,“仁宗十七年(1139年),住广明寺,以所着之四威仪颂、上堂语句等,呈送我国四明阿育王山之无示介谌禅师”。(《朝鲜金石总览·上》、《嘉泰普灯录·卷十七》、《五灯全书·卷四十》)无示看后说:“佛祖出兴于世,无一法与人,实使其自信、自悟、自证、自到,具大知见。如所见而说,如所说而行,山河大地、草木丛林相与证明,其来久矣。”后又复通嗣法,坦然给无示介谌禅师写信说:“生死海广,劫殚罔通。得遇本分宗师,以三要印子,验定其法,实谓盲龟值浮木孔耳。”(《五灯会元·卷十八》)
以上两种说法都证明坦然所传入高丽的临济宗是得自阿育王寺南岳临济禅的正脉,“以宗派考之师乃临济九代孙也。”(《高丽国曹溪宗崛山下断俗寺大鉴国师之碑铭》)坦然弟子众多,且一直致力于中兴高丽临济禅,效果虽不显著,但后来高丽名僧知讷在承继李资玄和坦然禅学的基础上进一步弘扬临济宗。南宋时期,大慧宗杲的临济禅思想传入高丽后,知讷深受其益,创立了现代韩国的曹溪宗。
(2)入宋使臣在明州的佛教文化交流
在高丽时期使臣团的活动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大臣尹瓘和枢密院副使金富轼的佛教交流活动。据《高丽史》记载,元符元年(1098年)七月,高丽肃宗派遣使臣尹瓘、赵珪至宋告登位,进方物,至次年六月才回国。其间尹瓘、赵珪一行向杭州慧因寺捐赠了1300两白银,并建立华严台阁,安置经典。这与之前义天向慧因寺捐赠大量疏钞不无关系。高丽仁宗四年(1126年),枢密院副使金富轼和李周衍等人入宋恭贺皇帝即位,一行人还专程拜访了明州延庆寺的圆照法师梵光。《宋元方志(六)·延庆院圆照法师塔铭》记载:“三韩寄径,四明傅家,会稽稔师誉望,首过延庆讲升座,敷宣妙旨,欺重久之,因赞所给像,以示倾倒,靖康改元,高丽遣使修贡及境访师云:国王问讯,翘伫大名,无阶瞻礼,谨献法衣一并,寄海东晓师所着疏论二百卷,属师流通,名称远闻……”后来元晓的《华严经疏》和《金刚三昧经论》还被引用于宋朝觉范慧洪的《林间录》中。由此可见,高丽的佛教经典在宋朝已有流通,并在佛教界广为使用。这件事情虽然是以使臣为媒介,但也可以看作是宋丽之间在明州进行佛教文化交流的事例。
慧勤(1320—1376),俗姓牙,原名元慧,号懒翁,世称懒翁慧勤。元至正七年(1347年)决心入元寻师访道,十一月离开高丽,翌年三月十三日抵达燕京法源寺参拜西天僧指空和尚,随后开启了长达十年的佛籍巡礼和求法活动。
慧勤在入元的求学,以参拜指空、平山处林、千岩元长三师为要。至正十年(1350年),学有所成的慧勤离开燕京,沿着京杭大运河南下,同年农历八月抵达杭州,并于净慈寺参拜平山处林禅师;次年二月,慧勤礼辞平山处林禅师,至明州游历阿育王寺,“诣明州(庆元路)普陀洛迦山,亲见观音”;四月上婺州伏龙山参谒千岩元长禅师,住留一夏。随后便回到燕京法源寺再参指空。元至正十七年(1357年)慧勤请教指空“弟子当往何处”,指空回答说:“汝还本国,择三山、两水间居之,则佛法兴矣。”翌年慧勤返回高丽。至正二十七年(1367年)慧勤奉王命居清平寺,同年冬,普庵长老亲受指空遗嘱,赍袈裟一领、书信一封至寺授予慧勤。高丽恭愍王二十年(1371年),慧勤受封为王师,居“东方第一道场”松广寺。高丽辛禑王二年(1376年)病逝于骊兴(今江原道原州郡)神勒寺。世寿五十七,僧腊三十七,谥号“神觉”。
在法脉的传承上,慧勤嗣法于指空和平山。指空传为西天一百八祖,平山处林与石屋清珙、中峰明本等同为临济法脉之第十八世,而慧勤曾拜谒的千岩元长又是明本法师门下的高足。由此可见,慧勤亦是临济法脉的传人。
中国大陆和朝鲜半岛地理上唇齿相依,历史上关系密切,两地之间的文化交流自古以来就十分频繁和深入。这种交流是双向、互动的,中国文化对朝鲜半岛的文化产生过久远而深刻的影响,宋元与高丽的佛教交流也是在两地文化交流的大背景下展开的。
中国大陆与朝鲜半岛之间如此持久、深远、广泛、互补的文化交流现象,实乃世界文化交流史所罕见。明州与朝鲜半岛的佛教文化交流也不仅限于宋元或高丽时期,后续可从多个历史时期详细考察,进一步探究两地之间佛教文化交流的渊源。文中所提到的高丽僧人入宋元求法,即为此一缩影。本文研究内容,亦为大海之杯水。唯愿从此杯水中,映照出中国大陆与朝鲜半岛友好合作的辉煌历史,引导今人,踏着义通等大师们的历史足迹,走向美好的未来。(作者为宁波财经学院人文学院讲师,本文为宁波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宋元明州与高丽佛教文化交流研究”的研究成果,课题编号:G2023-2-75 )
(山西省政协委员 凌日平 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