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义忘身的张玄素

闵睿

张玄素，原名张朴，字玄素，唐蒲州虞乡（今山西永济）人。隋朝末年，授景城户曹。为夏王窦建德所执，授治书侍御史和黄门侍郎。秦王李世民平定窦建德后，授予景城都督录事参军。唐太宗即位后，授侍御史，迁给事中，直言进谏，极言得失。迁太子少詹事，辅佐皇太子李承乾，多次劝谏。贞观十四年（640年）拜银青光禄大夫、太子左庶子，悉心教导。太子被废后，坐罪免职。贞观十八年（644年）历迁潮、邓二州刺史。唐高宗即位，年老致仕，加授银青光禄大夫。麟德元年（664年）卒于家中。以清廉、敢言著称。

隋末清吏

隋朝末年，张玄素任景城县（今属河北省沧州市）户曹，掌管捕盗捉贼，维护治安。刚上任不久，就有百姓状告恶霸梁某用恶劣手段窃取了他家的耕牛。梁一贯倚仗权势凌虐百姓，侵夺民财。张玄素调查获取梁的罪证后，立即将其逮捕归案。有人劝告张玄素说，梁某舅父是朝中重臣，应立刻将其释放，不要引火烧身，自寻祸。但张玄素说：“宁丢官，也要伸张正义。”坚持让梁某伏了法，认了罪。当地百姓奔走相告，一片欢腾。

张玄素在任期间，生活非常俭朴。一日，一位老妪送青瓜给张玄素。老妪衣衫褴褛，但青瓜青翠欲滴。张玄素问老妪：“难道你不知道我从不收人馈赠吗？”老妪言：“您为百姓伸张正义，我十分佩服。今天送青瓜并非有所求而行贿，只是一点心意，请您一定收下。”张玄素大为感动，回赠老妪一匹帛。有个财主听说此事，认为普通青瓜可以从张玄素处换回一匹帛，如果送些财礼是不是可以换取更大好处，连忙备了厚礼前往张玄素处。张玄素得知这个财主的来意后，将他轰了出去。

在景城期间，张玄素勤俭奉公，执法公允，受到百姓高度尊敬和拥戴。窦建德攻陷景城县后，将隋朝官员都绑赴刑场问斩，张玄素也在其中。临刑前，城中千余人哭求代张玄素一死，并对窦建德说：“此人是个清官廉吏，今天要是杀了他，就没有天理了。”窦建德听后，命人给他松绑，并任命他为治书侍御史。但张玄素以隋臣自居，却封不受。后听说隋炀帝被杀，才勉强接受窦建德委任，为黄门侍郎。

大唐谏臣

唐灭窦建德，张玄素归唐，被授为景城都督录事参军。唐太宗李世民久闻张玄素声名，即位后亲自召见，向他征询为政之道。张玄素认为隋朝灭亡的主要原因是皇帝专权，无视国法。便建议唐太宗要“广任贤良，高居深视”，使各官吏奉职守法，并要安抚百姓，小心谨慎，成为一个尧舜也无法相比的君主。唐太宗非常欣赏张玄素的这番言论，于是提升他为侍御史，不久又迁给事中。

贞观四年（630年），唐太宗下诏修洛阳宫乾阳殿，建洛阳为东都，并准备驾幸洛阳。张玄素闻讯极力反对，认为修建宫殿劳民伤财，还会破坏节俭的社会风气，向唐太宗上书谏奏“五不可”：一是不可以武力制胜，只有勤俭治国，才能长治久安；二是不可喜好奢靡之风；三是不可浪费钱财；四是不可消耗人力物力；五是不可将好容易凝聚起的民心和简朴作风葬送。他以隋朝为例：建造洛阳宫，从豫章（今南昌）伐木，运送一根木材就需要浪费数十万劳力，其他的费用就可想而知了。隋炀帝由于贪图享乐，奢侈浪费，最终导致亡国。现在百废待兴，如果大兴土木很不合适。否则就会“阿房成，秦人散；章华就，楚众离；乾阳毕，隋解体”。况且经过多年战乱，现在国力还远远不如隋朝，如果再度大修宫殿，重走隋朝老路，恐怕陛下的罪过比隋炀帝还要大呢！

唐太宗看过奏章后非常生气，对张玄素说：“卿说我不如隋炀帝，那比桀纣如何？”张玄素毫无惧色地回答：“如果宫殿建成了，那天下不过重归于乱。这时候再和隋炀帝、桀纣相比，也没什么意义了，都是亡国之君罢了。”“以前平定洛阳，太上皇下令把隋朝宫殿全部烧毁，陛下当时还要把砖瓦木材赐给贫民使用。现在才过了五六年，陛下您的态度怎么就变了呢？”事后，唐太宗对房玄龄说：“洛阳地理位置极佳，处于天下之中。朕在洛阳修建宫殿，本意是为了方便百姓。现在玄素说得很有道理，应马上停止这种差使。以后因事到洛阳，即使露宿也没关系。”随即下诏罢停修建洛阳宫的劳役，并赏赐张玄素彩帛二百匹。素以刚直谏诤而著称的魏征都赞叹：“张公论事有回天之力，可谓仁人之言哉。”

因张玄素的耿直、敢谏，唐太宗对他更加信任和器重，迁他为东宫少詹事、右庶子，辅佐太子李承乾。李承乾是唐太宗嫡长子，从小备受宠爱，生活奢华铺张。唐太宗曾下诏：皇太子出行所用库府器用，有司不得加以限制。有了唐太宗的诏令，李承乾更加挥霍无度。张玄素多次劝谏李承乾，“唯有亲君子，远小人，废除浮华，恪守恭俭，才能使陛下满意，才能让天下人信服”。但李承乾都不予理睬，甚至暗中雇佣杀手要行刺张玄素。

张玄素毫不畏惧，仍劝谏不止。可是李承乾不知悔改，恶行日盛。贞观十七年（643年），太子侍卫纥干承基告发李承乾谋反，李承乾被废黜为庶人，东宫属官皆获罪被废。唐太宗念张玄素忠直敢言，并未降罪，只是将他除籍为民。

潮人由是知学

贞观十八年（644年），张玄素被朝廷重新起任为潮州（今广东潮安）刺史，是唐朝谪官入潮第一人。

唐朝时期的潮州一直被人们视为蛮荒之地，“恶溪瘴毒聚，雷电常凶凶”。在潮州任刺史期间，“玄素不鄙夷远民间，闻命即就道，履任抚摩困穷，兴建学校，悉心以勤民事”，关心人民的疾苦忧患，尽心竭力为潮州百姓办实事。

张玄素在潮州兴建学校，是目前存世文献中“潮人由是知学”的第一人，对潮州地区德、礼等人伦教化方面起到启蒙的作用。一百多年后，才有韩愈在潮州兴办学校，对潮州文化教育的大力推动，并将其发扬光大。

张玄素直言敢谏、忠诚清廉，为国家为人民，为开创“贞观之治”献言献策，甚至在进谏太子时险些被杀，是难得的谏诤之臣。《旧唐书》给予张玄素极高的评价，称其“言为身文，感义忘身。不有忠胆，安轻逆鳞？苏、韦果俊，伽、素忠纯”，为“感义忘身”的“忠纯”之臣。历史学家高度评价：“（孙）伏伽上疏于（唐）高祖，玄素进言于太宗，从疏贱以干至尊，怀切直以明正理，可谓至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