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能等

李晓艳

与往常一样，我走到父母楼下再回望窗口时，母亲依然笑着站在窗前，目送我们远离。这是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一个让我觉得幸福的习惯。

可今天，当我回望母亲的身影时，眼泪却忽然夺眶而出，无法控制。窗口的身影突然变得矮小了，单薄得像一幅剪影，经不起一点风雨，母亲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苍老了？看我还站在那里，母亲挥手示意让我走，我笑着带泪转身，心中亦甜亦酸。忽觉时光弄人，就那么不经意地改变了我从未想过会改变的风景。

母亲退休后，我们几个子女的家庭都有了依靠，不再发愁孩子没人照看，不再忧虑没时间处理一些小状况。母亲，除了要照顾父亲的生活外，还要为我们撑起一方天地。我们在母亲撑起的天空里自由地呼吸、翱翔，无忧无虑。这么多年竟从未掂量过母亲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每个周末，我都盼着回家吃母亲准备了一下午的拿手菜，走时，母亲还要把她做的菜打成包让我们带回家才满足，每次从父母家提着大包小包出门，我们心里都是满满的幸福感。

可是，我们为母亲做了什么？满桌的菜有每个人的最爱，但母亲最爱的菜在哪里？我们只顾享受美味，却未曾关心过这美味背后的付出；没体会母亲费时费力地采购，然后将菜从一楼背到六楼是怎样的不易；没想过烹饪的辛劳，只记得楼道里的菜香和满满一桌的丰盛。每周的聚会，我们成了华灯下的主角，只顾着向父母无休止地倾诉自己的忙碌和生活的沉重，何时在意过母亲的操劳？何时耐心倾听过母亲的心语！

我们很随意地甩下一个个包袱让父母背着，却总有一堆能说服自己的理由。因为工作忙，所以把孩子交给了父母，孩子倍受关爱，我们也放心！却从没考虑过母亲不仅要照顾家，还要再照看孩子，会有怎样的力不从心！孩子在爱的呵护下成长了，但我们还在不停地让父母为我们、为下一代牵挂。我们就那么坦然地把因工作忙碌不能处理的家事都交给父母，不曾想过这样会给父母增加多少负担，也不曾想过，年纪已大的他们是否还能够肩负起这些重担。

曾经一遍遍地承诺，要好好陪陪父母，陪父母去旅行、陪父母走亲戚、陪父母去看海、陪父母挖野菜、给父母做大餐……日子像流沙，在指缝间不经意地一点点流失了，而我的承诺也随着忙的理由一拖再拖，一年又一年。

在节日或父母的生日里，自以为很阔绰地拿出买来的厚礼便是沉甸甸的心意，却不曾想过许多东西是金钱买不到的，也不曾想过心意要怎样用心去表达，爱要怎样去衡量、怎样去回报。

一直理所当然地享受着父母无怨无悔的付出，把父母的爱当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巨款存折，不曾想过豪取之下，存折终会有亏空的时候。

此时，我告诉自己，所有对父母的许诺都不可以再等了，不能等到父母爬不动山了，再陪父母去爬山；不能等父母弯不下腰了，再陪父母挖野菜；不能等父母没有心情看海了，再陪父母去看海；不能等父母吃不动了，再为父母做大餐，等等。

爱，永远不能等；孝，也永远不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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