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轻人为何“词穷”

近半数受访青年感觉自己词汇量匮乏、表达单一

中国青年报社社会调查中心联合问卷网发布的一项有1333名青年参与的调查显示：53.3%的受访青年感觉近几年自己的语言文字表达能力下降，47.1%的受访青年感觉自己词汇量匮乏、表达单一，43.2%的受访青年表示用笔写字次数变少，41.5%的受访青年遇到过词不达意、难以准确表达想法的情况，37.9%的受访青年有过提笔忘字的情况，35.0%的受访青年觉得写作困难。还有受访青年表达逻辑比较混乱（34.9%），经常使用网络用语（31.1%），过于依赖“表情包”（22.8%），越来越懒于表达（14.1%）等。

5年前，中国青年报社做过一次同题调查，76.5%的受访者感觉自己的语言越来越贫乏了，表现是基本不会说诗句，以及不会用复杂的修辞手法。

阅读量少和过度依赖网络语言及“表情包”是“词穷”的主要原因

对于“词穷”现象产生的原因，调查显示：阅读量少、表达能力弱化排在首位，为54.0%；之后是过度依赖网络语言和“表情包”导致缺乏创造力（53.0%），碎片化浏览信息难以形成系统思维（52.1%）；还有线下面对面沟通与交流变少（47.6%），“短平快”的表达方式盛行（34.4%），快节奏生活让人难以沉下心思考（33.1%），与人交流的欲望下降（17.6%）。

（王志伟／文，据《中国青年报》2024年2月27日）

词穷，一种互联网时代的“文字失语”

短视频“杀死”了太多时间。我们已经进入读图时代，这里的“图”，是指广义的图像，包括图片、视频等。以短视频为例，《中国网络视听发展研究报告（2023）》显示，我国短视频软件用户已达10.12亿人，人均单日观看时间超过2.5小时。这个数字有多庞大，不妨和文字阅读对比一下。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发布的第20次全国国民阅读调查结果显示，2022年我国成年国民人均纸质图书和电子书阅读量合计8.11本。换算一下：如果把人均单日2.5小时看短视频的时间变成看书，按照“1小时看1万字”的速度来计算，平均每天可以看2.5万字。按照一本书10万字算，4天就可以看完一本书了。按这个速度，一个人的月均图书阅读量就应该有七八本，一年就是八九十本，应该远超现在的8.11本。这个换算或许不见得完全科学，但可以从中看到一种明显的落差：单说短视频一项，大多数人在这方面耗费的时间远多于文字阅读时间。今天，文字阅读的份额已经大幅度让给读图了，久而久之，人们对文字的熟悉程度必然会下降。

网络传播对语言的宰制，是另外一个不可忽视的现象。很多人对文字虽然不太熟悉，很难流利写出“诘屈聱牙”“沆瀣一气”等词，却对“网络热梗”非常熟悉。这说明，很多人不是不会表达，而是学会了另一种表达方式。将网络语言熟练运用于线下生活场景，乃至严肃的教育教学语境中，其实是一种传播生态的演变。一种娱乐化、轻松化、肤浅化的环境，成了当前很多人习得文字习惯的主要培养皿。

正如梦境研究领域的一个经典话题：在彩色电视机发明以前，人的梦都是黑白的，传播形态的变化会对人们的大脑认知产生深远的影响。语言也类似，浸淫在这种语言空间里，不知不觉间，人们就会滑向“不会说话”的一端。

语言文字表达依然是最核心的能力。中国自古以来就有敬惜字纸的传统。“登高能赋，可以为大夫”“文章太守，挥毫万字”等说法，都透露出古人的价值观：能言会写不仅是一个人能力的体现，更与其品格、修养、职业等深度关联。这也是很多人对提笔忘字、不会准确进行口头表达感到焦虑的原因。

随着AI时代的到来，图片和视频都可以一键生成了。未来我们最需要的是“会提问的人才”，是能够用语言描述清楚想法、让机器能够理解的人。我们自以为进入了“读图时代”，但没想到兜兜转转仿佛回到了原点，“好好说话”依然那么重要。

语言是思想的表情，语言贫血背后或许是精神贫血。德国教育家和语言学家洪堡特说过：“民族的语言即民族的精神，民族的精神即民族的语言。二者的同一程度超过了人们的任何想象。”

（柳早／文，据澎湃新闻网2024年3月1日）

适用话题：

语言、表达、文字、文化、阅读、习惯、影响、时代、潮流、网络用语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