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特蒙德：天下英雄谁敌手

德夏

多特蒙德的卓伦矿井，现已改造为煤矿博物馆。鲁尔区曾被称为“德国工业的心脏”，是典型的传统工业区。2018年12月21日，鲁尔区最后一个煤矿关闭，终结了长达250多年的工业区时代。

廉颇老矣的拜仁慕尼黑痛失12连冠，被勒沃库森毫无悬念地轻取德甲2023/2024赛季冠军，这是勒沃库森建队120年来首夺德甲冠军。回首德甲历史，勒沃库森确实曾几度对拜仁构成威胁。但梳理拜仁11连冠的历史，堪称拜仁最强大对手的只有多特蒙德。两队可谓是一时瑜亮。

拜仁成就11连霸之前的德甲冠军是两冠王多特蒙德，在拜仁成就11连霸的过程中，唯一能与拜仁抗衡的也是多特蒙德。在这11个赛季里，拜仁与多特蒙德在7个赛季里分别霸占了联赛的冠亚军。在上个赛季，最后一轮比赛结束，两队甚至都没有分出胜负，最终积分相同，拜仁仅以净胜球的优势险胜多特蒙德而笑到最后。在本赛季，两队可谓难兄难弟，只能以羡慕嫉妒的眼神目睹勒沃库森异军突起。但在象征欧洲足坛最高水平的欧冠联赛上，多特蒙德却与拜仁携手进入四强，之后更是两败巴黎圣日耳曼队昂首挺进决赛。

钢铁与啤酒

所谓风起于青蘋之末。与德国前三甲名城柏林、汉堡、慕尼黑相比，多特蒙德名声不显，市中心人口更是区区十几万。即便把周遭几个郊区人口加上，也不到60万。

多特蒙德就像是一个微缩的汉堡：它也拥有上千年的历史。其首次载入史册的时间要追溯到公元880年至890年间，后来它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的一座帝国城市；它也曾加入汉萨同盟，是汉萨同盟中最重要的城市之一；它也曾被拿破仑统率的法兰西第一帝国远征军占领；它也曾在二战时期遭受盟军狂轰滥炸，95%的老城区及60%的住宅区被彻底摧毁……

德国足球俱乐部坐落于多特蒙德火车站旁，2015年向公众开放，参观者在这里能回溯整个德国足球的历史，重返历届世界杯经典赛事，并看到奖杯、国家队球衣、球鞋等重要物品，是球迷的朝圣地。

就是这样一座小城，借助于钢铁和啤酒，居然早在20世纪初便成为鲁尔区最大和最重要的工业城市，被誉为“德国工业的心脏”，支撑了40%的德国经济实力。没有鲁尔区，德国根本没有底气去打两次世界大战。

从19世纪30年代起，随着德国工业化的勃兴，多特蒙德凭借地下丰厚的煤炭资源优势，发展成为德国的煤钢基地。相较于钢铁业，多特蒙德啤酒产业的历史要久远得多。早在1293年，阿道夫一世刚刚从哈布斯堡王朝开创者鲁道夫一世手中接过神圣罗马帝国的皇位没多久，就授予多特蒙德酿造啤酒的特权。虽然5年之后，阿道夫一世就被他的死敌、鲁道夫一世之子阿尔伯特击杀，但他留下的这份遗产，在近1000年之后仍然惠及多特蒙德。

如今多特蒙德啤酒年产量高达75万千升。论名气，慕尼黑啤酒节首屈一指，但如果说谁是德国的啤酒之都、欧洲第一的啤酒基地，就连慕尼黑都不敢与多特蒙德相争。德国的啤酒品牌不胜枚举，如柏林的“柏林小屁孩”（Berliner Kindl）、北威州的“克穆巴赫”（Krombacher）、汉堡的“赫力斯特”（Holsten）、不来梅的“贝克”（Beck's）等等。但多特蒙德的啤酒名字就叫“多特蒙德”，简单、霸气！

但所谓没有永远的贵族。20世纪70年代之后，随着煤炭、钢铁等传统工业的衰退，多特蒙德与鲁尔区其他老工业城市一样面临着结构性危机，其在德国经济中的地位和比重均大幅下降。多特蒙德及时对产业结构进行了调整，大力发展新兴工业和轻工业，促进经济结构多样化。如此一来，多特蒙德的支柱产业便由传统的钢铁、采煤及啤酒业等，转型为以服务和技术为主的产业，如保险、零售、物流、信息等。

贵族虽然没落了，但依然还保持着骨子里的贵族气。多特蒙德如今在德国经济最发达的北威州，也仍享有举足轻重的经济贸易中心地位。

1964/1965德甲赛季的多特蒙德队。海因里希·克瓦伊亚特科夫斯基（第一排中间）于1954年代表俱乐部成为多特蒙德历史上第一个参加世界杯比赛的球员。

德比之争

钢铁与啤酒曾经铸就了多特蒙德的辉煌，也同样铸就了多特蒙德人坚强如钢、豪爽如酒的个性，即使教徒也不例外。

1909年12月19日夜，在多特蒙德市东北部，40多名当地天主教圣三一青年会血气方刚的成员，秘密成立了一个名叫“波鲁西亚1909”的球类俱乐部。这些稚气尚存的小教徒成立这个小小的俱乐部，一方面固然是出于对足球的喜爱，另一方面则是出于逆反心理，是对主管神甫德瓦尔特压制他们天性的一种变相反抗。俱乐部的名字来源于他们所居住的施泰格大街上的同名酿酒厂。

多特蒙德球迷齐聚葡萄牙里斯本的罗西欧广场。德国多特蒙德的辉煌离不开其球迷不悔的追随和拥戴。

德瓦尔特神甫自然不会熟视无睹。在他亲自出面阻止下， 大多数“叛逆者”无奈低头退出了俱乐部，剩下的18名“好汉”则继续坚持俱乐部的筹建。这段历史让我莫名想起了传说中的隋唐时期那最富传奇的一幅画面：十三棍僧救秦王！没有当初18 名青年教徒的坚持，哪有日后纵横德甲和欧洲足坛的多特蒙德俱乐部！

多特蒙德俱乐部不仅出生证的取得异常艰难，崛起之路也充满了坎坷。直至俱乐部诞生34年之后的1943年，才勉强获得历史上第一个冠军。他们所击败的对手正是与他们纠缠了一生一世，至今仍与其在德甲赛场刀枪相向的老对手——沙尔克04！由于多特蒙德和沙尔克04同处鲁尔区，许多球员和球迷都是当地的工人，因此二者的德比之战又被冠以“矿区德比”“鲁尔德比”之称。多特蒙德俱乐部在1994/1995以及1995/1996赛季连得两个德甲冠军之后开启了称雄德甲的征程，近年来多特蒙德屡屡在德甲中与拜仁上演双雄争霸，所以多特蒙德和拜仁之争普遍被球迷冠以德国“国家德比”。

在地区德比之争中，多特蒙德后来居上。1956年，多特蒙德首次夺得全国冠军，次年卫冕成功。1963年，夺得德甲联赛成立前的最后一个全国冠军。在这次比赛中，他们击败的对手是科隆队，而正是这支科隆队在次年夺得了德甲联赛有史以来首个德甲冠军！

除了在国内赛场崛起之外，多特蒙德在国际赛场也屡有斩获。它的名字被镌刻在欧洲冠军联赛、欧洲优胜者杯以及丰田杯的冠军榜上。

说起来，多特蒙德第一次涉足国际赛场，其表现虽并不是那么光彩，却让人记忆犹新。1954年，多特蒙德队守门员海因里希·克瓦伊亚特科夫斯基代表俱乐部成为多特蒙德历史上第一个参加世界杯比赛的球员。作为“国门”，他的表现可以说让人瞠目结舌：在与匈牙利的小组赛中，他把守的西德队大门8次被对手洞穿。幸运的是，在最后的决赛中，克瓦伊亚特科夫斯基把守的“国门”虽然两度被匈牙利洞穿，但西德队笑到了最后：他们最终以3∶2击败强大得难以战胜的对手，创造了大翻盘的奇迹，夺得当年世界杯冠军！

多特蒙德的辉煌离不开其球迷不悔的追随和拥戴。2023年底，德国《体育图片报》对德甲球队在所有社交媒体上的球迷总数进行了统计。拜仁慕尼黑以1亿人的粉丝数遥遥领先，一骑绝尘。多特蒙德则以3850万人紧随其后，把本赛季的新科冠军勒沃库森（不足600万人）不知甩了几条街！多特蒙德的主场球场威斯特法伦体育场号称欧洲最恐怖主场，上座率一般总能保持在每场8万人以上，至今仍保持单赛季平均上座率的世界纪录。南看台的震撼人心的黄色波浪是威斯特法伦体育场最动人心魄的场景之一。

永远的圣地

多特蒙德主场球场现名伊杜纳信号公园球场，但在多特蒙德球迷心中，威斯特法伦才是他们心目中永远的圣地。1974年4月2日，德国世界杯之前，多特蒙德卑微地正式迁入威斯特法伦这座以普鲁士的省命名的体育场。揭幕赛与老冤家沙尔克04进行友谊赛，结果以0∶3落败。不过这也符合多特蒙德当时德乙的身份。1976年升回德甲后，多特蒙德才终于挺直腰杆，把德甲这个欧洲顶级联赛带到威斯特法伦体育场。

1992年，根据欧足联新规定，威斯特法伦体育场将北看台的立席改为立、坐两用席，容量缩减到4.28万人。多特蒙德在1995年夺得德甲冠军后，球场得以扩建，在东、西看台上各加建1层，新楼层各可容纳6000名观众。另增建新顶盖，使容量达到5.4万人，其中3.85万座位为有盖座位。

1997年，多特蒙德在蝉联德甲冠军后，再取欧冠杯冠军奖杯。俱乐部趁势将威斯特法伦体育场再次扩建。南看台增加容量到2.5万人，俨然是全欧最大的立席看台。体育场总容量因之扩充到6.86万人。一旦举行国际赛事，整个南看台可在2日内迅速改装为座席，总容量为5.2万人。经过两次扩建的球场外观极具现代风格。

但这还远远不够！获得2006年世界杯主办权时，被称为“德国足球大剧院”的威斯特法伦体育场自然是赛事的重要场地。但此时体育场已不符合国际足联举行世界杯半决赛的球场标准，其官方名称也被赞助商冠名为“伊杜纳信号公园球场”。

第三次扩建在原有四面看台的四角加建。为免阻挡新看台上观众的视线，旧顶盖的龙门支架被拆除，而顶盖由8支62米高的黄色三角支架支撑。这些支架也成了球场乃至整个多特蒙德市的新地标。

改建后的威斯特法伦体育场国内比赛座席及立席可容纳8.29万人，而国际比赛全座席可容纳6.7万人，被欧足联列为27座“五星级体育场”之一，也是迄今德国最大球场，没有之一！这里不仅成为多特蒙德俱乐部的风水宝地，德国国家队也将这里视为自己的风水宝地。德国队常常将重要甚至生死之战放在这里举行，一度长时间保持不败的战绩。

虽然勒沃库森横空杀出，以骄人战绩夺得了本赛季德甲冠军，但放眼未来，拜仁与多特蒙德的“国家德比”，势必仍是德甲的主旋律。相信这也是广大德甲球迷乐见的一幕。

不过2023年9月，德国转会市场统计了德甲各队球员的平均年龄，让拜仁与多特蒙德的“国家德比”之争不再乐观。

在这份统计里，斯图加特以23.5岁排第一。而多特蒙德以25.2岁在18支德甲球队中仅排第9，青春不再。拜仁则更加老迈，以26.6岁排倒数第三。其实多特蒙德原本依旧可以在德甲掀起青春风暴，如今在欧洲顶级足球联赛中叱咤风云的几名顶流都曾为多特蒙德效力。可惜多特蒙德2022年放走了哈兰德，让英超的曼城捡了大便宜；之后，多特蒙德不思悔改，又于2023年放走了新生代的代表人物贝林厄姆，让皇家马德里平添一员猛将！须知，这两位当今国际足坛的顶级球星可都是00后，以弱冠之龄即已跻身超一流球星之列。2024年，权威的足球数据网站CIES根据统计模型列出全球足球运动员市场价值榜单，贝林厄姆与哈兰德分别以2.67亿和2.51亿欧元高居该榜前两位。二人若尚在，多特蒙德岂容勒沃库森染指德甲新王？

即便如此，试看德甲未来争雄的战场，仍将是拜仁慕尼黑、多特蒙德、勒沃库森诸强的世界。天下英雄谁敌手？唯此而已。                （责编：刘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