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恩来 赵泽文
(广西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6)
历史走到今天,人工智能、新媒体、云计算以及互联网催生了“他人的问题正是自己关心的问题”[1],越来越形成了居住在地球村之人命运共同体的历史,衍生了全球化进程中共同的视域及话语,人类展开的是世界历史。根据美国学者詹姆森的研究,全球化发展理论认为,全球化是资本扩张的必然结果,资本主义发展经历了这样三个阶段:一是古典式资本主义阶段,相当于马克思《资本论》所研究的阶段——市场资本主义,又称国家资本主义;二是帝国主义阶段,资本主义发展的最高最后阶段,依靠资本输出,使用其他国家劳动力为本国赚取利润;三是多国化公司的资本主义,或称晚期资本主义、后工业化资本主义以及消费资本主义,相当于当今学者哈特和奈格里所谓的“帝国”阶段,资本更深入地向全球进行社会渗透。[2]纵观以上三阶段,资本独占式的发展在全球化阶段起支配地位,这导致了对待全球化的两种极端——“原教旨主义和西方中心性”[3]80,导致了经济危机,正如马克思所预言的那样,经济危机不可消除。阿马蒂亚·森认为,世界经济活动超越国家界限,逐渐形成了全球范围的有机经济整体,导致世界经济走向严重的不平衡,贫困问题就是其突出表现。“实际上,今天所面临的最为突出的实际问题包括:是否能够更好地利用经济关系、技术进步和政治机会,从而能够更好地关注贫困者和弱势群体的利益。实际上,这并不是抨击全球经济关系的问题,而只是一个如何更为公平地分配全球化的巨大收益的问题。”[3]106不仅贫困问题如此,生态等全球性问题亦应如此,全球化发展面临着同样的挑战。可见,这是涉及财富分配的问题,也是创新财产权制度的问题,实质上这是一个利益公平分配和发展共享以及共享发展的问题。
全球化让我们保持谨慎乐观,由于发展路径依赖,全球治理框架并不容易达成,因此习近平主席2013 年3 月在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发表演讲,首次在国际上提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理念,拓展了全球化发展思路,为全球化治理提供了新视域。美国次贷危机于2008 年发生,很快就席卷全球,阻碍了全球发展,治理也因之失灵,两极分化加剧,延宕至今,全球经济仍陷于危机阴影之下,不确定性因素日益彰显,而美国总统特朗普和拜登奉行单边主义,更是加剧了世界经济的动荡。欧洲因英国脱欧、移民、政府债务、民粹主义以及恐怖主义崛起等因素,经济低迷,前景不明,不容乐观。新自由主义的致命自负和内部治理混乱导致拉丁美洲发展停滞不前。非洲因部族冲突等原因,经济在恢复和重建中,希望在漫漫征途上。大洋洲深受全球变暖之害,也不能独善其身。只有亚洲经济充满活力,一枝独秀,但仍难以逃脱世界经济危机的影响。不合理的国际经济旧秩序加剧了全球发展的困境,全球治理危机表明,世界发展前景堪忧,“向何处去”成为世人共同思考的课题。现代性发展并未实现人类的发展目标,当今全球治理下发展范式亟待转换,亚洲发展实践给全球治理与发展提供了另一智慧借鉴,从独占到共享,创新财产权制度无疑是适宜的理性选择。中国经济在内外挑战中崛起,在克服各种困难中行稳致远,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逐渐彰显了其伟大力量。人类命运是一体的,这是21 世纪的发展曙光。马克思毕其一生研究资本,考察了资本的无限积累及其后果,使得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不可调和的内在矛盾昭示天下,也导致了财产权制度的革命性创新。资本逻辑集中体现为由资本独占所引发的各种内在危机及其外溢的问题,由经济危机引发全面危机,全球化过程中全球治理陷入困顿和混乱,走出发展困境,发展范式必将转换。
历史唯物主义作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重要组成部分,指出资本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的根源是“社会的生产和资本主义占有之间的矛盾”;它在单一主权国家内“表现为个别工厂中的生产组织性和整个社会中生产的无政府状态之间的对立”[4]624,而且随着生产力水平的不断提高及其促成的商品生产日趋向外伸展,商品生产者变得更加独立、更加分散,这种无政府状态下的社会生产愈加突出地表现出来,并且越来越走向极端。长此以往,必然造成这样一种结果:“市场的扩张赶不上生产的扩张。冲突成为不可避免的了,而且,因为它在把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本身炸毁以前不能使矛盾得到解决,所以它就成为周期性的了。资本主义生产造成了新的‘恶性循环’。”[4]626基于这一分析,马克思针对总危机周期不断缩短的现实作出明确推断,资产阶级世界的寿命也必将不断减少。资本独占式发展范式的内在矛盾不能消除,资本扩张引致社会化不断增长,社会化程度不断提高,分工合作是必然趋势和当然选择。以资本为代表的物质财富(用法律语言说,就是财产)的巨大增长并未给人的解放提供先决条件,财产权制度的创新刻不容缓,走向共享发展才是出路。全球化把这种危机引向整个世界经济体系,美国优先的实质是独占式的、霸凌的发展模式,保障自己世界舞台的中心地位,导致非中心国家隶属美国的从属地位,世界经济秩序更加不合理、更加不平衡,贫富分化加剧,全球化发展遭遇瓶颈,世界旧的“中心—边缘”格局已呈现破局局面,全球化需要新的发展逻辑,资本独占由全球化的推动力转变为发展桎梏,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应运而生。
根据恩格斯的科学分析,资本主义社会生产的无政府状态致使社会上的大多数人变成了无产者,历史的发展注定这种生产的无政府状态必将由这些无产者来结束,“社会的生产无政府状态的推动力,使大工业中的机器无止境地改进的可能性变成一种迫使每个工业资本家在遭受毁灭的威胁下不断改进自己的机器的强制性命令。但是,机器的改进就造成人的劳动的过剩”[5],这就造成资本主义社会“集中在资本家手中的生产资料和除了自己的劳动力以外一无所有的生产者彻底分裂了”[4]622,社会化大生产和生产资料私人占有之间的矛盾表现为两大阶级的对立。斯宾格勒在其《西方的衰落》一书中,系统地分析了资本的独占性所引发的西方现代性危机。在他看来,资本主义的“高歌猛进”使得西方人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失去了发展方向,凸显了他们好与坏、对与错的是非判断和价值标准的分裂。资本主义在获得对西方的统治历时不久,作为“与社会主义或集体主义对立”[6]的生产方式的名称早就开始了臭名昭著的历史,原始资本积累就是其本性源初表现。资本拜物教盛行,资本像魔法师,不断制造出越来越多的富人和穷人,穷人屈从于资本主义体系,无尊严无自由,社会两极分化。社会贫富不均的现实以及日趋两极分化的趋势,必将引发激烈的社会对抗和冲突,资本主义国家的领头羊——美国就是其典型代表,时至今日其内在结构性矛盾无法解决,其结果必然是不可调和的社会危机。
经济危机和社会危机由资本独占引发,继之造成人类与自然关系的紧张,进而导致生态危机。生态环境作为大自然给予人类最宝贵的馈赠,对于人类生存与发展作用及意义极其重大。自然界对于人类的重要性,马克思曾特别指出:“就它自身不是人的身体而言,是人的无机的身体。人靠自然界生活……是自然界的一部分。”[7]45恩格斯藉此指出,自然界“是我们人类(本身就是自然界的产物)赖以生长的基础”[8]222。在这里,马克思经典作家强调自然的重要性时,更重要的是从作为整体的“人类”的视角,而不是站在单个人或个别群体的立场上。然而,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资本的独占性将生态自然也私有化了,自然资源私人占有者不是也不可能是站在人类整体的立场上来组织生产,而是为了利益最大化而更多地占有市场。为此,资本家必然将生态自然视作可被肆意侵夺的资源库以及可以任意排放有害废弃物的垃圾场。这样,产生生态危机就成为必然。对此,恩格斯曾严正警告:“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每一次胜利,起初确实取得了我们预期的结果,但是往后和再往后却发生完全不同的、出乎预料的影响,常常把最初的结果又消除了。”[8]383如今在世界范围内出现的生态危机和生态灾难是资本对自然的剥夺,新冠疫情不得不说就是生态恶化的体现,生态危机严重恶化了人类的生存环境,当下生态问题证明了恩格斯告诫的正确性及科学性。现在有一种危险的趋势是把这种危机引向空间,自然生态危机向空间的延展,其恶果已初步呈现。
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科学地论述了资本独占引发的经济危机,并作出了资本主义制度必然灭亡、共产主义必然胜利的预言。但现实情况是,马克思恩格斯的预言过去170 多年了,资本主义制度依然通过局部调整得以侥幸存活。现代法国思想大师亨利·列斐伏尔认为,资本主义制度暂时垂而不死的秘密,在于资本独占从生产领域切换至空间生产领域,“资本主义已发现自己有能力淡化(如果不是解决的话)自己一个世纪以来的内部各种矛盾。……我们无法计算其代价,但我们的确知道其手段:占有空间,并生产出一种空间”[9]。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社会生产方式已经从“空间中的生产”(the production in space)转变为“空间的生产”(the production of space)。亨利·列斐伏尔说:“空间是一种产品。”[10]空间由生产的背景、舞台变身为产品。道路、桥梁、广场、城市、房屋等空间成为资本利润的主要来源,大量资本投资于空间生产领域,开启了貌似繁荣的城镇化时代。然而,投资于空间产品的资本容易被固化在钢筋、混凝土中。一方面,空间产品属于固定资本,一次投入多次收回,周转时间长;另一方面,资本独占导致空间产品相对过剩,劳动人民购买水平相对下降与空间产品相对过剩之间存在矛盾,这种空间矛盾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爆发空间危机,使得资本主义制度失去自我调节的弹性。资本独占引发空间危机同样彰显在戴维·哈维证明的资本空间化及其衍生的“破坏性效应”上,资本空间扩张仍在资本逻辑内封闭运行,城市病应运而生,房地产泡沫引爆,资本主义独占式制度导致空间危机,更严重的是美国成立了外空战略部队,将垄断竞争引向外空间,其最终目标不是用于人类的发展,而是用于独占,与人类共享空间发展的理性选择背道而驰。
资本主义失去了攻占封建堡垒时的生机与活力。法国经济学家托马斯·皮凯蒂在《21世纪资本论》一书中指出,当下令人诧异的社会现实是在所有的资本主义社会近半数的人几乎是一无所有,“最贫穷的50%人群占有的国民财富一律低于10%,一般不超过5%”[11],资本独占导致世界贫富极端分化,贫困赤字急剧上升,表明资本独占失去了其道义上的合理性,表明西方资本主义文明的衰退。资本家是资本的人格化,资本侵入文化,导致了资本主义人性的异化与文化的腐败,导致了以美国为首的西方文化的危机。资本主义文化危机表现在:一是知识分子的危机。米歇尔·福柯发现人们的理性、真理、正义、价值以及尊严感正在消失,而“人死了”正是他基于这些西方与知识分子存在息息相关的条件的消失而言的。二是科学技术的危机。马克思当年指出的异化问题不仅未得到有效的克服,反而进一步深化与扩展。科学技术不仅成为意识形态,而且造就了“单面人”,导致“一个依靠科学技术的社会就是一个没有文化、没有艺术、没有伦理、没有信仰的社会”[2]352。三是大学与教育的危机。大学与教育追求短期效应、平面化以及消费性目标,大学及教育追求的价值与人类文明大道偏离。四是文化失去了伦理价值。文化危机导致文明衰败,“文明遂变成了理论的而不是伦理的文明,现代人丧失了经济地位的自由、独立精神的自由和个性发展的自由,使人失去了社会道德感和创造性”[2]352。五是世界失去了诗意和意义感。针对生活中出现的诸如实用操作与理性规范、文化的主体与客体、理性与非理性、文化价值观念与经济社会目标等的对立与分裂现象,海德格尔提出了“诗意的生活”,但资本主义精神却丧失了道义基础,并且危机的根源并未消除,资本主义文化表露出枯萎的征兆,和谐共存共享应成为文化的主旋律,未来的文化是倾向于人的解放、自由以及尊严,财产权制度应为人的解放、自由以及尊严提供保障而不是制造障碍,解决当下文化问题只有创新理路才是普照之光。
根据马克思的理论逻辑,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以及交往的扩大,民族史必定发展成为世界史。于尔根·科卡也持有与此近似的观点,他在《资本主义简史》一书中把资本主义的特征概括为产权清晰、市场机制和资本推动的技术和组织结构的进步必将超越国界的限制,致使国内危机扩展蔓延为全球性危机。这样,通过历史之维对资本主义的考察,他把全球化归结为资本的扩张。他认为,资本主义最初以商业手段向世界拓展,资本与暴力结伴而行,生产资本、商业资本、土地资本、金融资本变换自己的形式向全球扩张。资本一方面给世界贡献了巨大的物质财富,另一方面把资本主义所标榜的民主、自由、平等、博爱等统统带进沟里,两极分化终将埋葬资本的价值,经济的增长与社会的痛苦呻吟并行不悖。拥有巨额物质财富的人的追求与社会福祉和公共利益背道而驰,资本创造的财富难以共享,资本的独占性和垄断性更加嚣张,社会紧张难以消除,财产权制度创新亟待解决。伴随着暴力而行的资本导致世界两极分化加剧,资源及财富分配更加不公平,由于发达国家推卸转嫁自身应该承担的社会责任,更多的义务被发展中国家及落后国家和地区承担,致使落后国家及地区发展更加举步维艰,零和博弈的旧世界秩序难以维持,丛林法则仍大行其道,全球性问题更加凸显,整个世界更加不安宁,市场的扩张终究不可能是无限的,全球性发展面临挑战,独占式发展的道路行不通。
恩格斯有一段精彩的总结,他说:“鄙俗的贪欲是文明时代从它存在的第一日起直至今日的起推动作用的灵魂;财富,财富,第三还是财富,——不是社会的财富,而是这个微不足道的单个的个人的财富,这就是文明时代唯一的、具有决定意义的目的。”[8]177资本独占不仅是资本主义初期的实质,也是当今资本主义的本质,更是资本主义危机的根源。恩格斯的科学判断及论断今天仍未失效,资本独占必然走向穷途末路。
当前,随着全球化进程的不断推进,出现了一系列的全球化挑战及危机现象,实质上是发展逻辑出现了严重问题。动物行为之父、诺贝尔奖得主康拉德·洛伦茨在《文明人类的八大罪孽》一书中将全球治理失灵归因于资本主义在促进人类文明进步的同时所造成的“八大罪孽”:人类生存空间的缺乏及危机;环境的破坏及污染以致不能自我恢复;不受管束和无限制的增长导致人类正走向种族自灭;药物的滥用和技术的无节制“造成了感情上的骚动不安和知觉上的麻木疲惫”;人口的增长及遗传蜕变;破除传统或抛弃传统价值;核武器的增多;“对广告、洗脑宣传、以及科学知识具有可灌输性与易感受性”。[12]康拉德·洛伦茨的分析不无道理,当前之所以会出现全球治理失灵及发展困顿,不仅在于全球化进程本身出现了逆全球化、民粹主义及美国优先的不和谐因素,而且还在于传统全球治理体制的霸权暴力实质与全球化趋势相悖,旧的国际经济政治秩序不再适应全球化发展诉求,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独占式发展范式走到了尽头。
20 世纪末以来,伴随着苏联解体、东欧剧变,以意识形态为标准将主权国家划为不同阵营的冷战国际政治格局逐渐解体,国际社会大踏步向共同体方向迈进,世界呈现出多极化政治、全球化经济、多样化文化、信息化社会等状态。国际社会各行为主体在经济、安全、生态等领域的命运愈加紧密相连,进一步形成人类命运共同体。尤为重要的是,第四次工业革命已经来临。这次工业革命不再是某单一领域的革命,而是涵盖物理、数字和生物等几大领域的综合性革命,其创新技术和成果传播的广度与速度远非前者所能比。在第四次工业革命中,最为突出的成果莫过于网络信息技术发展引发的网络全球化及智能化,其发展速度之快、程度之巨、范围之广前所未有。然而,这一革命是一把“双刃剑”,在为人类提供更加便捷快速信息传播的同时,也冲击着传统的以主权国家疆界为壁垒的治理模式。这样,在网络全球化的助力下,全球愈加紧密地联系成为一个“地球村”,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成为各国人民的必然选择,也是世界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
面对全新的全球发展和治理局势,传统的西方国家主导的全球治理体制及旧秩序越来越不合时宜、力不从心,引发了诸多消极后果和问题,亟待转换发展范式。在经济方面,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引发了全球金融风暴,使得全球金融系统遭受严重震荡,致使全球经济整体陷入低迷,金融资本引发的危机外溢而拖累全球经济,美国以外的所有国家为其埋单,但部分在旧有全球经济秩序下处于边缘地位的发展中国家——尤其是中国——却成为全球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在安全方面,一些区域冲突或动乱由于各种外部势力——尤其是美国式民主的强力推送以及干涉与介入而逐步升级为国际矛盾与冲突,恐怖主义在此期间也呈现出全球蔓延之势,作为国际矛盾冲突调停者的联合国对此却无能为力;各种生物病毒的跨国传播以及各种以核武器为代表的杀伤性武器的广泛研发与全球扩散,严重威胁着全人类的生存与发展。这些问题已不再限于个别区域或单个主权国家,也远非单个主权国家所能有效应对的,嫁祸他国也于事无补,需要世界各个国家齐心协力共同面对,才有望对其予以有效遏制和应对,人类命运如此紧密连成一体,走向共享发展和发展共享是唯一的选择。
有效解决全球性危机,需要各主权国家不是从单个主权国家利益的角度来思考问题、应对危机;而是心怀国际视野,从全人类整体利益的立场和高度来增进共同利益、谋划整体发展。这种新的全球治理理念要求国际事务行为主体必须具有整体性思维和共享理念。整体性思维是随着国际关系全球化发展趋势不断加深而逐渐形成的一种政治理念、思维模式以及发展逻辑,强调国际社会的整体性以及国际关系发展的连续性与规律性,对国际社会的健康发展以及国际关系的和谐问题发挥着不可替代的重大作用。然而,这种整体性思维是与西方个人主义及个体本位价值观格格不入的。在国家建构与社会发展问题上,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倡导个人主义及个体本位,推崇英雄史观。基于这一社会历史观的指导,西方全球治理观和发展逻辑不是以全球的共同利益,而是以保障主权国家个体尤其是发达强国的国家利益为国际政治活动的价值旨归及目的。可见,西方这种个体本位主义价值观、思维方式以及发展逻辑,无疑是与协商解决跨国蔓延的全球性问题的趋势相违背、相冲突和相矛盾的。
当然,西方国家缺乏整体性思维,不单单是由于文化的原因使然,而且尤其应归因于其制度因素。西方国家所推崇的资本主义,自诞生之时就争议缠身,在颂扬和怨怼中羁绊前行,时至今日虽然呈现出式微的征兆但仍主导着世界秩序,致使全球发展和治理问题无法得到有效解决。究其根本,是因为从资本运行的逻辑迹象不难发现资本主义不可调和的内在矛盾的外化形式与原有的全球治理体系和发展格局明显不对称,具体而言,就是在于传统全球治理体制与全球发展和治理需求不相适应。传统全球治理体制在二战后形成,随着苏联解体,美苏两个超级大国的对峙局面宣告结束,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世界主导的全球安全治理及发展进一步调整。超级大国美国一家独大,它自我标榜为“世界警察”,打着维持世界和平秩序之名大力推行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美国优先,妄图以自己的价值标准和政治制度为标尺来改造世界,以“人权”“自由”等为借口干涉别国内政,对一些主权国家进行“民主”改造,不仅没能营造稳定和谐的国际发展环境,特别是亚洲发展中国家的崛起并形成符合自身发展的格局,反倒使得这些国家长久以来形成的与社会生产力发展状况相适应的社会结构、政治格局被美国优先所打破,尤其是美国次贷危机的爆发,世界陷入了持续的经济衰败、政治动荡之中,外部干涉势力与国内反干涉势力连年征战、政府军与反政府武装冲突战火频仍。可见,这种全球安全治理发展机制旨在以牺牲非主导国家的社会稳定、政治安全为代价来实现主导国家自己的利益,因而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全球”安全治理发展机制,妨碍了全球性发展,在本质上是西方抑或说是美国中心主义。在这种全球安全治理发展体制下,被主导国家是直接的受害者,阿富汗、伊拉克、利比亚以及当前仍处于战火之中的叙利亚就是明证,他们的发展受到严重阻碍。以美国为主导的传统全球安全治理发展体制实质上是资本的独占,旧的国际经济政治秩序越来越难以适应全球发展和治理的需要。
然而,西方国家并没有对当前所展开的全球化发展和全球治理体制进行反思,反倒将全球治理失序的根源归结于“全球化”的深层发展,并基于此在国际行动实践中推行“去全球化”和“逆全球化”,在经济上实行贸易保护主义,在政治上推行民粹主义,在文化上盛行排外主义,在外交上倡导孤立主义和单边主义。事实证明,美国优先的逻辑,把自身的结构性矛盾归咎于全球化,这种逆全球化策略违背世界发展潮流,对全球性发展产生了消极的和负面的影响,路径依赖的美国走向与人类文明大道相左的不归路,马克思主义的“消灭私有制”才是根本出路,进一步切实推进财产权制度创新。
在应对全球危机问题上,西方国家的逆全球化策略之所以不能奏效,是因为全球化进程本身是一个客观的、必然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历史过程。马克思、恩格斯曾经围绕这一问题指出:“各民族的原始封闭状态由于日益完善的生产方式、交往以及因交往而自然形成的不同民族之间的分工消灭得越是彻底,历史也就越是成为世界历史。”[7]88习近平主席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是对马克思“生产方式”和“交往”以及“世界历史”思想的继承和发展。他指出:“历史地看,经济全球化是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客观要求和科技进步的必然结果,不是哪些人、哪些国家人为造出来的。”[13]这就是说,全球化是从民族历史发展成为世界历史过程的客观产物,是随着生产力发展与交往扩大而出现的,是人类文明进步的形式与体现。因而,要解决全球化带来的全球发展和治理失范问题,不应因噎废食地否定全球化本身,而是在全球化框架下谋求破解之道,就是要从资本独占转变到人类命运共同体共享发展才能开出新篇章和走出新道路。出于这一认识,习近平提出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理念,提倡共享发展和发展共享。
“全球治理体制变革离不开理念的引领”[14],中国正处于全球性发展和治理转型时期,围绕全球化危机以及全球治理体制的建设贡献出的“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得到了世界上越来越多国家和地区的认同,他们认为从“命运共同体”概念基础上完善发展而来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概念完全符合全球治理体制和全球性发展逻辑变革的需要。“命运共同体”概念是国务院新闻办在2011 年9 月发表的白皮书——《中国的和平发展》 中首次提出的,它倡议:“要以命运共同体的新视角,以同舟共济、合作共赢的新理念,寻求多元文明交流互鉴的新局面,寻求人类共同利益和共同价值的新内涵,寻求各国合作应对多样化挑战和实现包容性发展的新道路。”[15]“人类命运共同体” 概念则是在党的十八大报告中提出的,呼吁:“要倡导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在追求本国利益时兼顾他国合理关切,在谋求本国发展中促进各国共同发展。”[16]而后,习近平主席在很多重要场合系统深入地阐释了“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使之不仅在空域上从单个主权国家到特定区域直至扩及整个全人类,而且在内容上涵盖政治、安全、文明、生态、网络空间诸方面,从而构造了一个整体化、全方位的“共同体”。为促进当今世界的和平发展,2017 年习近平在联合国日内瓦讲话中明确提出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实现共赢共享”[17]这一中国方案。习近平总书记通过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来摆脱全球发展和治理困境的理论,有力地反击了国际社会中的“去全球化”“逆全球化”“反全球化”等思潮和逆流,这一为破解全球发展和治理难题提出的颇具积极意义的“中国方案”有力地推动了传统全球发展和治理的转型,“努力使全球治理体制更加平衡地反映大多数国家意愿和利益”[14]。唯有进行财产权制度创新,才能走出发展的泥潭和沼泽。
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之所以能够成为全球发展逻辑和治理体制变革的指导思想,不仅是因为这一思想是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指导、以人类社会发展客观规律为基本遵循的科学思想,而且还是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理论积淀而发展和创新而来的中国智慧。与倡导个人主义、推崇英雄史观的西方社会历史观相比,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有着与整体性思维相一致的文化基因。中国传统文化根植于农耕文明,其价值理想是“世界大同”,宇宙观是“天人合一”,政治观是“天下为公”,社会规则是“和而不同”。这些传统观念和智慧,无疑是与整体性思维相契合的。正是出于二者的契合性以及对国际关系全球化发展规律的科学判断和准确把握,习近平总书记才创造性地提出了一种具有全局性和前瞻性的人类发展思想——“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事实上,中国不仅是这种新型全球治理理念和发展逻辑的提出者,更是其坚定的践行者。2017 年,在联合国日内瓦总部的演讲中,习近平作为新型全球治理理念和发展逻辑以及整体性思维的倡导者明确强调:中国将在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共同发展、打造伙伴关系、支持多边主义等方面,坚定维护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中国的“决心不会改变”。[18]事实上,中国之所以能够日趋走进世界政治舞台的中央,正是基于中国在推进全球发展和治理转型所做出的努力,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被写入联合国决议,则标志着国际社会已经普遍认可这一理念,它已经成为全球性发展的共识。只有只争朝夕的实践,才能把人类命运共同体共享变成美丽的现实画面。
全球化是不可逆转的潮流,多边主义仍是人间正道,共享发展以及发展共享是历史的基本趋势,边缘和中心的世界格局不可持久,贫富两极分化的趋势再也不能持续下去。
全球性经济危机集中爆发后,相比其他国家普遍的经济萧条,中国则呈现出一派“西方不亮东方亮”的格局,成为世界经济发展最为重要的支柱和引擎。然而,中国不是独善其身地自私地只顾自身发展,而是继续致力于为世界经济复苏进而持续发展提供新思路、探索新方案,以期在世界各个主权国家的合作共赢中推进共享发展与合作共赢。中国关于世界经济发展提出的最为宏大而切实可行的思路和方案,莫过于“一带一路”倡议。它是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的外化与实践,它摒弃了传统的全球发展治理体系下非此即彼的零和博弈经济发展模式,秉承“共商、共建、共享”理念,对沿线国家的历史文化、传统习俗、经济发展采取求同存异战略策略,旨在打造一个开放包容、和谐共享的国际合作和发展平台。这一平台,不仅有利于形成陆海内外联动、东西双向互济的国内外开放型格局,为经济发展提供不竭动力和持续活力;而且还能够使沿线国家实现优势互补和经济再平衡,从而有利于推进沿线国家乃至全球经济的健康稳定可持续发展。为了顺利推进“一带一路”建设,中国号召并设立了一个专项基金——丝路基金和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为沿线国家协同发展和互联互通提供必要的资金支持和坚强的融资支撑,收获了初步的成效,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打造了发展的新平台,也赢得了沿线国家的尊重。
同时,作为联合国安理会五大常任理事国之一,中国不仅着力于为世界经济发展注入动力与活力,而且还致力于维护全球安全与稳定,尤其是充分尊重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利益。中国承诺“建设8000 人规模的维和待命部队”,“未来5 年内,向非盟提供总额为1 亿美元的无偿军事援助,以支持非洲常备军和危机应对快速反应部队建设”。[19]中国用实际行动承担起世界和平的促进者、国际秩序的维护者的国际责任和大国担当,为全球性发展提供了前提和机遇。全球性安全危机需要世界各国尤其是相关各国共同努力才有望得以解决,中国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是真正可以用来指导全球发展治理体系创新不可或缺的思想资源。中国在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指导下参与全球发展和治理实践的成效斐然,受到了国际社会尤其是发展中国家的普遍肯定和广泛认可,这不仅使得这一科学思想在实践中更趋于完善,而且还给国际社会中那些唱衰全球化、鼓吹“去全球化”和“逆全球化”的错误思潮以有力回击,并在客观上促进了全球发展治理体系的创新与发展。
新冠疫情作为全球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波及国家之多,影响人口之众,阻碍发展之深,出乎世人预料。2020 年5 月18 日,习近平在第73 届世界卫生大会视频会议开幕式上的致辞中强调:“病毒没有国界,疫病不分种族。”[19]这再次彰显了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的伟力。中国历尽艰难有效地阻止了疫情的蔓延和传播,取得了抗疫的胜利,彰显了中国人民的力量和智慧,为世界各国抗疫提供了经验,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同时,中国为尽可能多的国家分享防控和救治经验,承诺两年内提供20 亿美元的国际援助支援贫穷落后的非洲及其他地区。中国提出并努力践行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展现了大国担当,凸显了共享制度的优势,为世界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了力所能及的支持和贡献。与之相反,“抹黑”他国、甩锅他国,“抹黑”和甩锅世界卫生组织,抛弃应担责任、损人不利己,与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背道而驰,其结果必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有不抱狭隘私利及偏见的国家,都对人类命运共同体原则持认同态度。世界抗疫实践证明,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所导引的共享发展及发展共享具有强大的生命力。我们一定要牢牢记住安德烈·冈德·弗兰克在其《依附性积累与不发达》一书中引用学者萨米恩托的话:“殖民地与新殖民地国家中的许多知识分子自己在文化上受到宗主国的殖民化和洗脑,以致只以宗主国的形象来研究他们自己的社会——文明或野蛮:这是萨米恩托谈到十九世纪六十年代阿根廷时的用语。”[20]147作者为此在该著扉页上写道:“纪念我的智利学生、朋友和同志达戈维托·佩雷斯·巴尔加斯,他把理论问题抛在脑后,为了反对靠依附、不发达和剥削求积累而英勇战斗,壮烈牺牲!”“愿他的事业与英名永存!”[20]序言6警钟犹在,全球性发展应汲取这个深刻的教训,不被单边主义所阻碍,携手共克时艰,共赴未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总之,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为广大发展中国家提供了道路借鉴和理论借鉴,也为接近世界四分之一的人口提供了发展机遇。欧风美雨风光不再,资本主义结构性矛盾导致的内在危机以致外溢的危害不可消除。全球在现代科学技术条件下成为一个村庄,地球扁平化,市场经济条件下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人类命运共同体。要坚定地更新发展理念,转换发展范式,因为只有从独占转换成共享,走向人类命运共同体,人类才能“长风破浪会有时”,发展等全球性问题才能有望解决,全球性发展及治理才可能迎来光明的未来和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