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振兴题材纪录片的空间叙事研究——以纪录片《瓜熟蒂落》为例

王青青

（作者单位：长安大学）

在纪录片的叙事研究中，除时间叙事外，空间叙事在纪录片的创作中也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乡村空间作为新时代乡村振兴题材纪录片的重要叙事载体，承载了村民日常生活和故事，也反映了新时代乡村的变迁。纪录片《瓜熟蒂落》的主创团队用15个月的时间扎根在陕西省蒲城县重泉村，参与村民的劳动和生活，体会他们的艰辛与不易，思农民所思，感瓜农所感。该纪录片从头到尾都是用一种平和的语调在一幅乡村画卷中缓缓展开叙事，没有刻意的渲染和夸张的铺垫，只是将三位瓜农的处境平实地展现给观众，以小见大地折射出当代农民的勤劳和奋斗，在重泉村这个独特的空间场景中建构了叙事的基础，也升华了乡村振兴题材纪录片的主题。

1 空间呈现传递叙事功能

影像艺术是时间和空间结合的艺术，长久以来，学者们将研究重点放在了“时间叙事学”，对于“空间叙事学”的研究起步较晚。相较于空间来说，时间的概念带了一抹形而上的抽象意味，因此对于空间叙事的研究要更加引起人们的重视。空间叙事主要是指创作者根据主人公的生产生活空间透过镜头让观众感知到他们所处的地理环境位置、所属空间孕育的文化生态以及人物性格中透露出来的精神面貌[1]。在乡村振兴的时代背景下，乡村空间从来就不是城乡二元对立的代表，而是折射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依据。在乡村和土地中呈现出的故事能够直观地反映农民的生活和生产地理环境、当地的文化特质和人文属性，是人们了解乡村的重要窗口和途径。而《瓜熟蒂落》就从地理空间、文化空间和精神空间为人们展现了蒲城县重泉村瓜农们的生活状态和风俗人情，在乡村振兴题材纪录片的领域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1.1 地理空间：勾勒乡村底色

任何乡村都不可能是独立存在的，都处在一个自然的地理空间中，所以在纪录片中交代乡村所处的环境和空间位置是必不可少的[2]。华山脚下、渭河边上这片土地富饶、水流丰富，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重泉种瓜人。在纪录片中出现交代空间环境的镜头，除了能让观众得知纪录片中村庄所处的地理位置，还能够让观众大致了解到当地的气候和人文，对于空间环境信息有一个基本的了解。与此同时，那些用航拍、延时、广角、微距等镜头拍摄出的画面，在艺术表现上更是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不仅能够为观众带来电影质感般的画面语言，也能向人们描摹一幅具体可感的乡村生活图景。在《瓜熟蒂落》第一集开头，重重叠叠的西瓜大棚，一望无际的西瓜藤苗，一辆辆前来收购作物的大卡车，简单几个画面就让观众了解到了蒲城县重泉村这个地方的人们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的土地和种植物，勾勒出了主人公所在地理空间的乡村底色。

1.2 文化空间：承载乡村文明

人们的乡村生活离不开土地，对于土地上孕育出来的种植物，村民们都视为是大自然的馈赠，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作为一种乡村文化精神一直延续至今。这种乡村文化精神承载了一方水土的乡村文明。《瓜熟蒂落》既有瓜农们在田间地头劳作、出售西瓜、打包辣子等进行生产、运输的生产文化空间，也有孙满仓为大家奔走、求医、求销路所作出努力的公共文化空间，让观众看到了这个独特地域空间中人们守望相助的一幕幕景象。在城镇化的进程中，农村空间成为物质空间同质化背景下的最后一块净土，为保护和传承地域文化，有必要采用具有文化保护意义的视角去深入理解和凸显地域文化特质和文化属性，保护这片承载重泉人生计的乡村文明。

1.3 精神空间：表达真实情感

《瓜熟蒂落》除了拍摄重泉村的自然景观空间、村民生活生产空间，也通过镜头展现了三位主人公的内心情感，呈现出了他们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和丰富的精神世界。该纪录片通过对三户个性鲜明的瓜农的故事讲述，呈现出新时代重泉瓜农种瓜、盼瓜、收瓜的辛苦过程和不易，在辛苦劳作中感受瓜农的喜怒哀乐。自主创业建冷库的瓜农梁斌；一切都想赶早，辛苦要为孩子买房的强强；时运不佳的梁学军。瓜农们为了西瓜能有好的收成，在瓜地里搭棚，吃住全在瓜地，将自己的命运和西瓜的命运紧紧结合在一起。因为大雪、寒流的打击，瓜农强强蹲在大棚里伤心，老父亲得知儿子瓜地受损，从家里拿出自己的养老金，他们的言行举止中体现出了陕西农民特有的淳朴。纪录片真实还原了农村的生活，展示了瓜农的性格特征和精神面貌，让观众了解了一个个温暖又感动的故事。

2 空间叙事呈现视听影像

艺术就是要通过具体可感的形式将想要表达的内容呈现给观众，在纪录片中则是通过画面和声音来完成影像表达和声音建构[3]。纪录片真实性的特点能够让观众用看得见、听得见的方式对叙述主体有一个较为全面的认识，具体到画面中就是导演呈现给观众的构图、景别和色彩，具体到声音中则是画面中的人声、音乐和音响。在《瓜熟蒂落》中，导演采用了大量的航拍镜头和空镜头来展现瓜农生活的地理环境，用近景和特写来细致描述瓜农的劳作生活和心理变化，最后再配上地道陕西方言的讲述和秦腔伴奏改编的音乐一下子将观众带入了瓜农们所处的生活空间。整部纪录片的色调朴素淡雅，但在朴实无华的风格中也让观众感受到了瓜农们的勤劳和刚强。

2.1 空间形象的影像表达

纪录片离不开真实的创作表达，《瓜熟蒂落》的摄制团队拍摄前期用3个月时间去了解和适应重泉村，彼此间增加联系，建立信任。“蹲守式”的纪实拍摄方式要求与村民同吃、同住、同劳动，这才捕捉到了一幕幕珍贵的画面来记录重泉村的人物故事。首先，导演通过大量的写意空镜头描绘了瓜农的劳动生活空间，呈现瓜民们在西瓜地里种瓜、盼瓜、收瓜的过程，还采用了航拍俯视的空镜头，视野开阔，展现了瓜田的壮丽景色，让人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此外，该纪录片中的取景画面非常干净、明亮，虽然生活环境艰苦，但是每个瓜农都有自己的梦想，良好的收成、攒钱买房、供女儿上大学等，用一个个小家庭的梦想折射出了农村人的生活现状和他们为家庭目标的奋斗。其次，导演通过拍摄不同的季节和天气，展现瓜农们一年四季的忙碌生活，以节气为线索呈现出不同时令下的瓜农和瓜田景象，展示乡村的季节变化和气候特点。这种方式可以让观众更准确地了解重泉村的自然环境和农业生产的季节性特征。最后，通过纪实和情感相结合的方式，将镜头拉近到三家主人公生活的方方面面，捕捉人物的细节和情感表达，在镜头面前呈现的都是最原生态的形象，无论是他们在田地里操劳的双手还是紧缩的眉头，都展现了原始的农村风貌和真实的农民形象，也让观众更好地了解了瓜农所处的困境和乐观拼搏的状态。

2.2 空间形象的声音建构

纪录片《瓜熟蒂落》的听觉影像独具特色，三弦配秦腔的音乐形式、陕西民谣的创造改编以及陕西方言的旁白解说都让观众耳目一新。开场音乐“太阳出来瓜果香，务西瓜为给我娃娶婆娘”，充满地域特色的转场音乐带给观众亲切自然的听觉感受，让观众瞬间就置身于故事所讲述的画面空间之中[4]。紧接着在一大段陕西方言的旁白解说中，三位主人公的故事被缓缓呈现在观众面前。解说词配合画面让观众迅速了解并进入了故事空间。《瓜熟蒂落》采用陕西方言作为解说词，讲述整个故事，解读主人公的内心世界，凸显出纪录片的地域特性，这种表达方式给观众带来了很好的视听享受。瓜农们在日常交流时，也是用当地方言，这些语言的呈现使瓜农的形象更加立体、生动，具有表现力，展示了陕西瓜农的质朴和热情。纪录片利用方言给观众带来亲近感，使得观众听到方言就联想到陕西自然风光和文化特色。同时，镜头紧紧跟随着三位主人公围绕种瓜、卖瓜的日常生活，将讲述故事的主体交还给瓜农自身，塑造出了更为完整的农村生活空间。

3 空间叙事凝练价值导向

乡村振兴题材纪录片是大众了解中国乡村的重要窗口，承担着展现乡村地理风貌、时代变迁和文化发展的责任。空间叙事放大了乡村振兴题材纪录片的传播功能，引起了大众对于乡村的广泛关注，增强乡村文化自信的同时也让观众对于乡村文化有了更强烈的认同感。从不同的空间层面，如地理空间、精神空间和文化空间，传递给观众更多的信息和价值，引发观众的关注和思考，对于助力乡村持续发展、展示乡村人文形象有很大的益处。在《瓜熟蒂落》中无不透露着乡村振兴的脚步，瓜农想通过建设冷库来创业的行动以及农学专家救治瓜苗的过程，让观众看到了国家和社会对于农民的密切关注，传递出一种互帮互助的和谐社会氛围，彰显出乡村建设的多种可能性。

3.1 艺术价值：呈现乡村真实空间

《瓜熟蒂落》中呈现出了两种现实。其一是瓜农们真实的生存环境。望不到边际的麦田和连绵不断的西瓜大棚，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保障；漏雨的房屋、死亡的瓜苗、天气的严寒等，是他们遇到的困难。但在这一部分中，导演并没有夸大瓜农们的苦难与不幸，而是将希望的种子留给观众，关关难过关关过，尽管观众看着揪心，但是瓜农们还是有惊无险地解决了一个又一个的难题。其二是瓜农们真实的内心生活。该纪录片塑造了一个个鲜活立体的人物形象，如为了给儿子攒钱买房子的强强一家、为了供女儿上大学的学军一家，为了建造冷库的梁斌一家，他们无不是为了自己心中的美好生活目标而奋斗，尽管困难重重，会遇见各种天灾人祸，但其中蕴涵的人文情感早已深深打动了每一位观众，引发了观众强烈的情感共鸣。

3.2 文化价值：增强乡村文化自信

中国是有着五千年农耕历史的农业大国，农耕文明是中华民族精神的重要承载来源，有着深厚的农耕历史文化底蕴。乡村振兴题材纪录片将镜头对准农村地理空间和农民的生活空间，描绘了他们在新时代的奋斗史，赞颂了土地的伟大，也强调了乡村文化在不同地域空间中的重要性。吉平在《中国西部电影空间叙事研究》中谈到，“在不同的地域空间中，因其特有的环境和人文自然而然孕育出不同的文化现象，这既与地域空间的限制有关，也与社会空间中各种关系创造出的经济政治体系有关，因此文化是具备空间形态的”[5]。对于蒲城县重泉村的村民来说，西瓜是他们主要的农作物，从西瓜的育苗、移栽、嫁接、防病害等，这其中的每个环节都不能出现分毫差错，如此才能收获一个良好的收成。在这个过程中，传递出了广大瓜农们奋发向上的拼搏力量和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从多元视角中展现了渭河两岸重泉村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奋斗，引起了大众广泛的乡土文化认同，在潜移默化中增强了乡村文化自信。

3.3 社会价值：促进乡村持续发展

乡村的持续发展离不开社会的推动和国家的支持。新时代，乡村振兴题材纪录片主要是展现农民积极向上的精神风貌、解决困难的勇气及对美好愿望的追求。将人物的个体命运放到乡村振兴的宏大时代背景中，体现出主流价值观的时代追求，唤起民众的民族情感和精神共鸣，使得乡村叙事空间更具生动和鲜活的人性内涵，对于促进乡村持续发展有巨大的作用[6]。《瓜熟蒂落》反映了蒲城县重泉村的农村农业生产现状，呈现了瓜农们在风霜雨雪中的劳作，表达了对未来生活的美好祝愿，让观众产生了深深的共鸣和强烈的社会认同感。关于乡村振兴的记录，见证了新时代乡村的发展与变迁，唤起了大众对农村的关注和认识，有助于乡村产业的持续发展。在影片中，瓜农愁西瓜销路，书记愁乡村联合经营公司无人经营，这些迷茫与困惑是社会与个人在某一时刻触碰的真实。作为一部乡村振兴题材纪录片，《瓜熟蒂落》展现了每一次危机来临时全体成员的积极参与，专家帮忙、书记求路、瓜农抢收，让“乡村振兴”不再是一个孤立的概念，而是生产技术与包含生产关系的一切社会关系的集合，展现出了社会群体力量的强大。

4 结语

《瓜熟蒂落》中展现的叙事空间，并不是对乡村现实的简单复刻，而是用地理空间、文化空间以及精神空间塑造了一群充满活力，朝着美好生活积极向上的人物群像。地理空间勾勒了乡村底色，展现了重泉村的独特地理人文环境；文化空间承载了乡村文明，激活了群体记忆，增强了文化自信；精神空间表达了人们主观的真实情感，书写了新时代乡村振兴背景下小人物奋斗的生活图景，引发了人们的情感共鸣。该纪录片通过视听影像记录的方式，展现了新时代背景下乡村振兴的个体人物命运，呈现了乡村真实的生活空间，极大地增强了大众的乡村文化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