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
和煦的風迎面走来,拂过我的眉角,在鬓边簪一朵粉红,
嫩芽的绿镶嵌在大地 是我的早安吻
困顿 氤氲一夜的哀愁
顺着发丝拉向天际 汇成朝霞
希望从心底穿过胸膛
在嘴角 开出一朵花
致
悲伤撕碎浅眠
睁开的双眼
盛满委屈和愤懑
如蚌壳磨砺的珍珠
没有荧光 只剩疼痛
不甘无声嘶吼
哽咽从眼中溢出
夜轻笼着肩头 沉默连着沉默
没有星星
阳台上空置的花盆里
竟然冒出了几颗绿芽
是向日葵 它们紧紧相拥在一起
向着太阳的方向眺望
我不知道
在板结与干涸 稚嫩与坚硬之间
它们是怎样的挣扎
瘦弱的长茎扛着与身体不成比例的硬土块
如地震中用身躯扛起石板的母亲
倾斜的45度角下
只为那几颗还带着瓜子壳的幼芽
此刻 我知道了劲草的含义
它比课堂上老师讲解得深刻一万倍
从无人问津到热烈 它自有肯定
根须紧抓着大地
黑暗里,也带着生的光明
泪珠砸在地面
溅起一方锦瑟年华
我决定与它一起
向着太阳出发
塬上的柿子树
清晨,我起得很早
照旧站在塬上远眺
村口的方向始终没有出现梦中的身影
我不甘心
一定是眉发太长,贴得太紧
秋风再一次祭出熨斗
山崖烙成了一片金黄
干裂的树皮无需装饰
我只请他把柿子熨成酡红
土地庙还在申述
人们对她的无暇顾及
我没有插话
牵着父亲的手走出去的奶娃娃
还有没来得及背熟的《千字文》
年老的窑洞
拖着破败的身躯仍然屹立
老姊妹们知道
重回当年的盛况
是他唯一的寄予
灶灰冷却了烟囱的心
他竖起手指
徒劳地对着天空
没有一缕叹息
枸杞的笑声却在垣上回荡
一定是新到的胭脂
让她有了更多的乐趣
还曾告诫酸枣
要时刻绽放自信的美丽
朝露日晞
斗转星移
我站在塬上 紧紧拥抱着大地
回声在苍穹响起
消寂从来不是我的主题曲
我不申述 不叹息
虬枝明白我的心意
离家的人们终会回来
他们的根 在这里
新雪
路灯晕出昏芒
水汽在与风的对决中
占据了上风
夜色披着薄纱
虔诚地静待佳人
冬天深了,新雪如约而至
她热情而谦逊
拥抱着每一个人
还有大地、房屋和暗尘
当它亲吻我的时候
宽容张开了翅膀
情绪获得了崭新
即使明天还要重复昨天的路径
它用指尖抚摸着远山的脸庞
额头抵着额头
就连慵懒的春草
也被深情打动
是的,它是如此慷慨
六角形的花朵深藏着所有物体的神经
频道调成了一致
怀抱着崭新
无眠
指针指向两点
我依然瞪着双眼
月光透过拉不严的窗帘
照亮了书桌上那张薄薄的X光片
急掠的光一闪而过
仿若西门吹雪的快剑
只余我的心尖
汩汩冒着鲜血
白色的石膏呈L状
挂在儿子幼小的胸前
蹙眉 呻吟 辗转
时光重逢在三十年前的那个下弦月
厚重的纱布裹在我的左肩
痛痒 肿胀 低热
揪醒了我困顿的双眼
在床的一边
母亲的笑容放大在眼前
红肿着如核桃般的双眼
那时正是夜半两点
妈妈不哭
一个夏风微醺的黄昏
一通来自学校的电讯
一道叫骨折的万钧天雷顺着声波
在耳边炸得那叫一个轰鸣
浮萍般的身体晃进了电梯
在下行中找回了心跳的声音
双手在心中合十
用尽我所有的虔诚
祈求山中的那棵老榆树
一如枝条上系满的红布条般显灵
大街上车水马龙
学校与单位仅隔十分钟的路程
交替闪烁的信号灯仿若一万光年的时空
溺水的囚徒顺流漂向校门
老师身旁的那个系着红领巾的绿色身影
下午分别时还在岗位上笑意盈盈
低垂无力的胳膊和脸上的斑斑泪痕
鞭鞭凌空抽中了为娘的心
你用另一只手摸着我的脸说
妈妈别哭 真的 我一点也不疼
【作者简介】马文娟, 笔名漠北,山西孝义人。山西省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