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黑暗,一个又一个由粒子组成的荧光数据飞驰而过,穿梭光年,蓝色的荧光数据送往“未来”,红色的退回“历史”。所有数据共同协调着整个世界的平衡。
但数据并不是一成不变,粒子遵循着不确定法则活泼跳动,或许在到达它的目的地之前,粒子已经将数据改为完全相反的信息。
所以,需要“现在”来监控。
醉汉将流浪汉推入河事件,就是不确定粒子改变而制造的麻烦,审判者需要将这个不确定粒子找出来,以防它造成更大的危机。
一个白色荧光球出现在黑暗空间中,转瞬便化成一个巨大的光圈,亮光汇聚成一个凹陷面,边缘向上射出光束,临时公用审判室形成。
时间:“审判长怎么还没有来?不是说好第一次粒转波时刻到吗?”
空间:“它是大忙人,怎么能像你这样普通的打工仔一样,只有审讯这一件事。”
时间:“就算再忙,也不是已经都第五次波转粒到点了,它还没有来的理由。”
空间:“安啦安啦,人类说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第七次粒转波时刻,审判长出现。
从容泰然,不觉自己迟到有何不应该。
说话前,它补充了一瓶价值六千维度币的数据液。
空间的光不争气地闪烁一下,它也很想喝。
“空间。”审判长开始叫名字。
“到。”
“时间。”
“……”
“时间?”象征着审判长的光微微有变红的迹象。
“……到。”时间不情不愿道。
“未立即答复,扣维度币三百。”审判长咬牙切齿,心里暗想结束这次事件,绝对要把时间粉碎成数据碎片。
时间冷笑一声,空间倒吸了一口凉气:“三百?”是它们十个粒转波又转粒的生存价值。
“开庭。”审判者不留情面,直接下一步。
空间马上插一句:“审判长,我要求醉汉一起庭审,他也有罪。”
审判者毫不犹豫:“否决。”
最近像人一样的异类实体屡屡被牵进维度管理者的矛盾事件中,甚至有几例维度管理者因此死亡,它因这事忙得焦头烂额,过去和未来翻了遍,就是找不出导致人类干涉的错误粒子群。
现在只能确保人尽量少出现在这里。
而且……
“此事已经明确,错误源头在你们两个之中。”审判者拿出助手写好的记事本。
“醉汉自述于凌晨十二点半坐车离开江边,凌晨两点半到家睡觉,但是地点却没有按照往常的时间点由江边变为家中。”
“按照‘空间的描述,醉汉平常是凌晨一点半离开江边,凌晨两点半回到家,但是‘空间没有收到‘时间给的凌晨一点半信息,只收到了醉汉凌晨一点的信息,所以让醉汉一直待在江边。”
“根据‘时间所说,醉汉应该凌晨十二点半离开江边,走路回家,凌晨两点半到家。”
“现在,只有流浪汉死亡时间凌晨两点半,你们的口供一致,都是醉汉此时应该在家。”
空间:“怎么会是凌晨十二点半离开?醉汉平常不是凌晨一点半离开吗?”
时间:“那天就是凌晨十二点半离开!因为他没钱坐车。”
空间:“那你为什么没有给我发时间信息?”
时间:“我给你发了凌晨十二点半,是你自己没有收到!”
空间:“张口就来?你有本事把昨天的时间信息调出来?我就是没有收到。”
时间:“我删除了。”
空间:“你也删除了?真巧欸嘿,啊对不起审判长,我现在能够确定,绝对是‘时间没有按时给我发信息,因为在醉汉到了江边之后,我没有收到一条时间信息。”
审判者:“既然你没有收到一条信息,你为什么说你曾收到凌晨一点的信息。”
空间:“嗯……因为凌晨一点人类开始放烟花,所以记忆深刻。”
审判者:“所以你撒了谎。”
空间:“对,我是撒了谎,但是我什么都没做啊,因为‘时间什么信息都没给我,我就只好什么都不做咯。”
时间:“我明明给你发了十二点半离开江边的信息!你自己玩忽职守,没有收到我的信息就狡辩。”
空间:“现在没证据,你自然可以信口雌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想把我干掉,换上一个跟你关系好的管理者,最后再联合它一起把审判长干掉。”
时间:“我一打工的,怎么能把高高在上的审判长干掉?是你自己异想天开,心里总想些鬼主意,才会恶意揣测别人。”
“肃静!”审判者怒斥,竟然当着他的面议论怎么处理自己。
空间立刻道:“审判长,我申请让醉汉一起过来审问,我孤苦伶仃一张嘴没办法证明自己清白。”
审判者思虑许久,沉声道:“同意。”
目标已经明确是‘時间,但需要一个肯定的证据定下罪名。
不过,它不想像从前的审判者一样担上滥用职权致使无辜管理者死亡的骂名,需要有人为他作证。
时间的光黯淡不少,但它没有多言,等待最后结果。
醉汉瞬间出现在光面中央,他茫然不解地看向四周,三团悬浮的粒子云不断变换,脚下似乎踩着云一般的白,没有感觉到支持力,却也没有下坠感。
审判长:“醉汉,请你如实说出,案发时,你究竟做了什么。”
意识传入大脑,醉汉看向中间那团最大的粒子云:“我认为,自己是在凌晨十二点半离开江边坐车回家,应该是凌晨两点半到家。”
时间抢先激动道:“你撒谎!你从江边坐车回家,根本不需要两个小时。”
醉汉顿住:“我……我不知道。”
空间:“我抗议,‘时间擅自扰乱庭审秩序。”
审判者:“‘时间禁言一个波转粒。”
时间:“一个波转粒,庭审早就结束了吧,我还有得辩驳吗?”
霎那间,时间的粒子云爆发闪电,控制‘时间言语的粒子离开,飞向没有尽头的黑暗,永远不会再回来。
它无法再说话。
审判者:“你不需要辩驳,事实已经明了。”
时间必须凋亡。
审判者巨大的粒子云波动越来越快,交错成一道道闪电。
多次被挑衅,审判者的情绪很不好。
空间同情地看了一眼时间,不敢再闹。
审讯室一时间寂静无声,醉汉连喘气都小心翼翼。
审判者满意面前被自己威严压制的场面,心情颇好开口:“醉汉,将案发情况如实道来,我已知道你无罪,只需要确凿证据,定下谁有罪。”没有了糟心的东西说话,审判者的情绪也开始放松。
醉汉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不能说话的粒子云团:“我记得,我应该是在凌晨十二点半离开江边,应该是坐车,但是我因为没钱所以只能走路。”
“但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怎么走,我都是在一个地方打转,我又喝醉了,以为自己是走错了路,也记不清,打算就在江边睡一晚,后来……”
“你原本就打算一直待在江边不回去?”审判者的粒子云瞬间停止了波动,它发现什么不对劲。
打算……打算……
这个不是时间说的规定。
时间根本就没有按照规定给醉汉安排行为。
醉汉在案发时有了自己的想法。
——醉汉就算不是完全清醒,他也一定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就是想把流浪汉推下去!
突然,一声枪响。
审判者的粒子云被打散,最终意识泯灭前,它看见醉汉手里的粒子枪。
“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