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海南省海口市海南职业技术学院 朱泽东
随着技术进展和媒介范围的扩大,年轻一代的生活习惯和交流方式正受到深刻影响。从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的第50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来看,截至2022年6月,我国的网民规模为10.51亿人。在这个数字中,年龄介于10—39岁的用户群体占了总网民的一半以上,比例为51%。在我国的互联网用户中,青少年和青年群体占有较大的比例,这些年轻的网民利用网络提供的虚拟身份、特有的网络语言和传播媒介来表达自己,展现独特的个性。
在网络文化体系中,主流文化也被叫做主导文化,代表了占据主导或支配地位的文化形式,亚文化不具备这种主导性,只是构成网络文化体系中的一种与主流文化不同的声音。这种亚文化是由多种不同的文化要素融合形成的,呈现出与主流文化有所区别的行为特征。
对抗之所以发生,源于主流文化与网络青年亚文化之间的根本差异。网络青年亚文化虽然是以破坏现行的主流文化结构为目的,但它内在具备反叛的本质,经常采取非传统的做法。这一文化群体往往通过创新和个性化的手段,以一种柔和的方式来抵制主流文化,表现出对常规的质疑、对传统观念的超越以及对禁忌的冲破。
(1)解构价值式对抗。网络青年亚文化追求创新和差异化,常常通过讽刺或批评主流文化的方式来表达对其的反抗。这种文化群体倾向于采用恶搞、戏谑的手段来挑战权威和主流引导,目的是打破主流价值观的神圣性、道德性和权威性。例如近些年流行的恶搞文化,使用表情包、幽默段子、动图和视频等形式,对历史、道德和法律等严肃主题进行幽默化处理。但这种文化有时会走向极端,如对英烈不敬,或对主流价值进行攻击,滑向泛娱乐化和虚无主义。
(2)争夺话语式对抗。网络青年亚文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被看作是一种“异质文化”。随着互联网在农村地区的广泛传播,小城镇的年轻人开始更加活跃地参与到网络世界中,进而推动了本土文化的流行。
(3)彰显风格式对抗。在某些网络青年亚文化群体中,为了刻意与主流文化划分界限,经常把低俗、色情和暴力的内容作为一种特别的“风格”,这类内容往往包含有辱人、血腥和挑衅性质的元素,主要为了满足一些年轻人表面的、浮躁的需求,走上了一条“刻意追求与众不同”的盲目路径。
在网络青年亚文化的背景下,疏离的概念体现在网络青年刻意在象征性、风格和理念上与主流文化拉开距离,同时面临着寻求认可与保持独立性的内在矛盾。一方面,这些青年亚文化的从属者表现出一定程度的顺应性,遵守主流社会的价值和行为准则以获得其认可;另一方面,又采取了抵抗性的态度,明确与主流文化区分开来,试图挑战其主导地位并捍卫自己在文化话语中的地位。
(1)圈地自萌式疏离。网络青年亚文化群体经常自设边界,以此与主流文化区别开来,并在各自的兴趣小圈子中形成独立的领域。这些群体为识别其成员身份,往往制定了特定的加入条件,如采用独有的交流语言(例如火星文或拼音缩写)、特别的表达方式(例如特定口号或独特语录)以及明确的身份象征(如一致的头像或固定的开场方式),明确区分忠实粉丝与“普通路人”,增强圈内成员之间的共鸣和归属感,并在一定程度上构建了一个与主流文化隔绝的空间。
(2)逃避孤立式疏离。网络中的某些青年亚文化群体选择了一种自我隔离和自我贬低的方式来面对社会带来的压力和感到的无助,通过自我讽刺和消极适应的方式来对抗这种压力。
在《娱乐至死》一书中尼尔·波兹曼用“会话”来解释文化间的沟通和扩散,他认为文化本质上是一种持续的对话过程,不仅限于言语上的交流,还包括一切能让文化中的个体互相交换信息的方法和技术,这样的对话方式也适用于描述主流文化与网络青年亚文化之间的互动。
(1)融合式对话。近年来,以古风音乐、古典舞蹈和汉服等传统元素为核心的国风文化在青年群体中越来越流行,这种文化融合了主流文化的核心元素和网络青年亚文化的独特元素,为国风文化带来了新时代的风貌和深层含义,不仅象征着一种向往过去的潮流,也代表着对传统文化的重新振兴。
(2)分享式对话。网络亚文化源自主流文化,但以其独特的创造性形式脱颖而出,避免了从内容到形式上的简单模仿或复制,这类亚文化创造者和参与者勇敢地探索新颖的想法并付诸行动,通过多种传媒平台进行展示和传播,使这种亚文化能够被更广泛的群体和整个社会所理解和接受。
(3)破圈式对话。某些网站这类亚文化平台及汉服、电竞、跑酷、二次元等文化趋势,已经通过媒体、技术和资本的支持,从小众圈子迅速扩散到主流领域。而主流文化正在吸纳亚文化的传播风格,打破了传统的界限。
亚文化作为一种边缘文化现象,常以对立主流文化的姿态呈现,这种对抗性质源于价值观的差异和代际间的认知鸿沟,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冲突逐渐缓和,网络青年亚文化开始与主流文化实现价值对话与相互渗透。比如网络动画《那年那兔那些事儿》的成功在于它不仅仅是一次单向的文化输出,而是一种双向的文化对话,反映了网络青年亚文化与主流文化之间的互动与融合。而主流文化以政治融合的手段强化了对青年亚文化的价值导向,在亚文化研究中,伯明翰学派强调了政治与商业融合如何促使亚文化的边缘化和非中心化特征逐渐消失,政治融合在此被定义为主流文化采用温和的方法来对边缘文化进行指导、拆解和融合。研究显示,在一个以分众化、互动性新媒体和多样化文化形态为特征的环境下,主导文化通常借助于融入主流媒介的方式来引导亚文化的发展。
在数字时代,青年群体在网络空间中找到了表达自我的新舞台,他们的表达欲望在这里获得空前的放大,这个虚拟空间为他们提供了现实中难以实现的成就和自我表达的平台。青年们利用网络自由地分享自己的观点和思维,把网络视为自己表达和追随时代趋势的阵地,在不断地对自己的沟通方式和风格进行调整后,青年们成为网络亚文化的塑造者和积极参与者。在这一过程中,网络青年亚文化在逐步接近主流文化的同时,也在展示它们独有的特色和个性。例如前几年藏族青年丁真因其纯朴的笑容在互联网走红后,在当地政府指导下担任了四川省甘孜州理塘县旅游大使的角色。“丁真现象”已超越了传统的网络名人概念,转化为具体的现实行动,利用直播和短视频这些网络青年亚文化的工具,在展示“丁真的世界”的过程中,丁真以其独有的方式向外界呈现了藏区的独特文化和乡村魅力。
在这个新时代背景下,年轻的互联网用户正超越传统的媒介使用限制,通过独特的体验和算法驱动来重塑自身的身份和角色,进而创建了全新的情感社群。网络青年亚文化中的趣缘群体同时体现了个人和集体情感的双重特点。在这个文化环境下,青年们一方面对政治议题表现出强烈的兴趣和对国家深沉的认同,另一方面,他们通过青年亚文化的娱乐和多样性来解构参与政治的严肃和规范。在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期间,主流媒体积极发挥作用,通过创建如“共同战疫”等微博话题,激发人们的士气并汇聚力量,将小小的抗疫火种变成了燎原之势。这期间,许多青年爱国者在社交媒体平台上积极发声,他们通过制作如“武汉日记”和“战疫vlog”等纪录片形式,为支持中国的抗疫而努力,有效地将个人情感与政治情感紧密连接起来。这些亚文化通过网络的即时通信能力、保密性和互动特点,实现了迅猛的扩散,让很多青年在情感层面获得支持并强化了自我认同感。
对网络青年亚文化及其背后青年心理动因和价值观的深入分析后,能够从一个更宽容和赞赏的角度来看待诸如“李子柒在海外网络走红”“汉服文化引领国内潮流”的现象级亚文化,这些文化现象凸显了当代青年对自身文化的强烈自信。由此可见,突破传统上将“主流”和“非主流”文化划分为对立双方的界限,转变为二者之间“上层—下层”“强势—弱势”“中心—边缘”的固定观念,创造一个宽容与对话的文化环境,可以促进主流文化与网络青年亚文化之间的健康互动与交流。
由于网络青年的亚文化集合了反叛基因、颠覆性等破坏性较强的元素,又具有匿名和隐藏性,要想解构这类文化中对主流文化造成破坏力的部分内容,就必须运用其传统的智慧,将网络青年亚文化的活力与创新纳入文化发展的框架之中,积极与网络青年亚文化互动,建立合作与共创的机制。主流文化还应当着力于培育新一代文化领袖,使其具备引领网络青年亚文化向建设性方向发展的能力。
主流文化有责任引导网络青年亚文化从“无序”走向“有序”,让网络青年远离追求感官刺激、自由放纵、躺平佛系等非主流消极思想,设立专门的机构或委员会,负责评估网络青年亚文化的内容和影响,制定评级和分类标准,以便将亚文化分为不同级别,帮助网络青年辨别出有益、中性和有害的亚文化,为有益亚文化提供更宽松的发展环境,同时对有害亚文化采取规范和惩罚措施。此外,要加强网络的监管力度,推动亚文化社群制定自我管理和行为准则,要求其成员遵守这些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