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阳
我喜欢把镜头倾斜着
咔嚓一声
我所见之物
尽皆被放置于一面陡坡上
高大的楼群有了坍塌之势
踽踽独行的人
正在向坡的下游倾倒
他就要被迫融入人群了
成为一张模糊的
无法区分的脸
我还要倾斜着拍一张日月星辰的照片
把天上的事物
请到人间来
把低处的河流
引到天际的中心
我乐此不疲地摆弄着照相机
遇见被包袱压得东倒西歪的男人
我能做的
只是让他们看起来直立人间
仅此而已
幸亏我的球技生疏
才会让每一颗桌球的命运看起来是
自由的,不被规划的
它们滚动在碧绿的桌面上
就像是在草地上散步的人群
它们一点儿也不着急这辈子会
遇见谁,爱上谁,怨恨谁
多么寬敞的绿地,多么适合无所事事
它们的轨迹一改再改
真该死,它们谁也不把漆黑的洞穴当作归宿
它们不停地旋转,不停地来来往往
真该死,它们还在幻想飞入星际
成为一颗颗孤独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