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大同的里坊街衢

里坊是中国古代城市民居一种独特形式，西汉时萌芽，北魏时成型，隋唐时辉煌、北宋时崩溃。聂还贵在《里坊——中国都城史上的华美亮相》中说里坊“状若一颗金色流星，在中国城市延展的太空闪过一道灿亮的弧，之后坠落在历史的天边尽头”。

西汉时还没有坊的称谓，那时成为“里”。《毛传》记载“里，居也”；西汉长安城，以160里为区划。《考工记》记载“匠人营国，方九里，旁三門，城中九经九纬……。”到了北魏时称“里”为“坊”，或“里坊”。

北魏的里坊制是中国城建发展史上一个很有影响的管理制度。特别是这一模式经北魏洛阳进一步发展影响更加深远。北魏平城的里坊结构受西汉长安的影响，郭城内是一个个排列整齐的“坊”。这“坊”指得是四面筑有围墙的区域，就像咱今天的小区似的。大坊里住四五百家，小坊里住六七十家。

北魏平城的里坊俨然就是一座小城，四周筑有坊墙，每面都开有坊门。这种里坊结构被称作“北魏平城坊”。北魏对居民的管理也是非常严格的。《水经注》上记载：416年，在平城内建了一个白楼，上面放了一面大鼓，不但每天早晚敲鼓为号开闭坊门，而且还要例行检查防备坏人。用现在的话说安保措施很严密。北魏这种划片而居，分类安置的管理模式被称为“里坊制”。北魏的里坊制对后续朝代的影响深远。

公元494年，孝文帝迁都洛阳，以平城为蓝本建设新都洛阳。同样是在城北部之中另建宫城；宫城外建郭城；郭城内“悉筑为坊”，安置居民。501年仿“平城坊”结构建造洛阳里坊。《魏书·世宗纪》记载景明二年（501年）“九月丁酉，发畿内夫五万人筑京师三百二十三坊，四旬而罢。”孝文帝迁都，平城大同的荣耀虽渐行渐远，但大同的里坊格局却走向辉煌。

从《洛阳伽蓝记》记载的洛阳里坊我们可以看到平城里坊的身影。里坊制在唐长安城进入鼎盛时期。唐代大诗人白居易描绘唐都长安城的布局为“千百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朱熹也称赞“唐宫殿制度正当甚好，居民在墙内，官街皆用墙，民出入处皆有坊门，坊中甚安”。长安城分为宫城、皇城和外郭城三部分，外郭城中分布着108坊。整个城市依照中轴对称的原则设计修建，布局严谨，街衢修直，殿堂宏大，交通便利。这种布局和平城坊何其相似，几乎就是北魏平城的再版。

历史到了北宋时期，里坊制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走到了尽头。商贸的不断发展导致“侵街”建房，坊内开店等破坏里坊制的现象屡禁不止，坊墙终于在商贸发展的洪流中轰然倒塌，历史翻开了新的篇章。里坊已经成了历史，但里坊制留下的棋盘式的城市街衢格局遗存了下来。

钱伟长曾说过：“中国只有一个北京，它完整的棋盘格局只有西安、大同等城市可以相比。”可见大同的街巷布局历史悠久，在中国城建历史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如今的大同城是明朝徐达“增筑”后定型下来的格局。以四牌楼为中心，东西南北四条大街把市区划分为四大部分。纵横交错的街道又把各部分划成若干个街区，每个街区又有更小的街道贯穿其中。大同街道素有“四大街，八小巷，七十二条绵绵巷”之称。随着历史的发展，城市建设也从未停止过。如今的大同也远远不止七十二条街巷。

大同的街巷命名很随意，一如大同人直爽的性格。每一条街巷形成后，住在附近的百姓就自发的起个很直白的名字。比如代王府建成后，附近的街巷便有了皇城街、皇城头道巷、皇城二道巷；在县衙等行政机构附近，就有帅府街、都司街、户部角等名字；在军队驻地附近就有头道营房、二道营房等名字；在寺庙附近就取名为下寺坡、上寺东巷、南寺街、圆通寺街、塔寺街等等；在集市贸易区的街巷就以交易物命名，如东羊市巷、北马市角、东柴市角、西柴市角、稻米店、东油坊巷、小皮巷、草帽巷等；在大户人家附近的街巷名有柴家园、蔡家巷、罗家巷邱家角街、姚家角街、李怀角等等；在水井附近就命名为四眼井、云路井巷、大井巷等等；还有以发生的事件命名的有石头巷、大十字街、兰池等；以街道形状命名的有棋盘街、牛角巷、万字街等。

这一系列名字是不是烟火味十足，生活气息浓郁。把大同百姓的生活画卷栩栩如生地展现在大家的面前。我们的这种地域文化，体现了这个多名族融合之地包容大气的性格。说起话来直截了当，敦厚而直爽的民风铸就了大同人民海纳百川的情怀。

今天的古城大同焕发了新的活力。城内东南隅的街衢已得到了保护性修复。走在鼓楼东西街、狮子街、县楼南北街、云路街等街道感受古风古韵，仿佛漫步在明清的街巷里。小巷幽深庭院整洁。穿行在装饰一新的门楼、照壁、宽敞的庭院之间，欣赏着精美的砖雕、吻兽、猫头滴，感受中国传统建筑之美。

大同，一座有故事的城市，她已经变得大不同了！

选自“清荷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