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懿
(湖南涉外经济学院 信息与机电工程学院,湖南 长沙 410205)
1908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鲁道夫·克里斯托夫·欧肯是一名哲学家,其所著《大思想家的人生观》(安徽人民出版社,2013年)一书,对20世纪以前的西方哲学中有关人生观的论述进行了高度概括,并对作者所处时代的哲学思潮进行了精准分析,使得其关于人生观的见解独到且精辟。具体而言,该书呈现以下四个特点。
《大思想家的人生观》一书贯彻了经世致用的基调,明确了哲学研究的现实使命。《大思想家的人生观》在《导论》中明确指出其方法论:“将那些已经成型于伟大思想家心中的各种各样的人生观,以一种生活化的方式展现给我们自己,既是可能的,也是非常有益的。因为我们目前所从事的这项事业的所有成败,都与这些内容紧密相连”,此外,作者还认为哲学在所谓的“自我斗争”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帮助完成世界历史进程中的使命。[1]3由此可见,作者继承了西方哲学的现实性的传统,并巧妙地运用“经典文本赋予我们与我们的相关性,以及对当前哲学意义的更深入理解”[2]87的思路把对西方哲学过去的回顾与当下的历史发展进程二者紧密联系在了一起。孟子尝云:“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孟子·万章下》)该书之所以有这样的基调,是因为作者强调哲学重在行动的观念所致。作者是生命哲学的信徒,而生命哲学所强调的,便是在时间性与历史性中“生命超出生命”[3]183。换言之,即于动态中获得生活体验,从而进一步展现自我的生命力。正因如此,有学者指出该书作者是一名行动主义者。[4]170这种以行为为动机出发的哲学——通过对哲学史中的经典的再阐释,以此达到对哲学史中思想的创造性发挥,即经世致用。如此观点看似老生常谈,实知难行易。如此思想能在不知不觉中融汇于文本,足见其功夫之深。同时其哲学史之考察不再是单纯的以局外人的视角,而是以自我精神需求或者现实目的为出发点。
该书认为其所处时代的精神状况充满矛盾,也就是两大哲学体系——唯心主义和现实主义二者的矛盾,并将其视为其时代思想的“自我斗争”。[1]2令人感到惊讶的是,作者仿佛已经感受到了19世纪末以来资本化与工业化社会下所导致的两个社会现象——一个是思潮的多元化,一个是资本主义制度下的物化与异化问题,后者则被作者称为“机械主义的力量仍在不断扩张它的影响”[1]2。这些对社会发展的洞见可以被视为20世纪的欧陆哲学关于社会的种种讨论的前奏。这种时代关怀尤其是对当时精神危机的关注,与作者作为一名人格主义者有关。所谓人格主义,是指一种思想,即认为历史的发展就是精神生活的具体化,是精神发展的统一史,精神生活就是要超出自然和理智的范围。另一位人格主义者克拉格斯就强调心灵和精神这两个更高级的生命形式的发展。在人格主义者看来,真理是内心精神生活的表现,体现了宇宙和集体的“人格”。除此之外,人格主义者试图以道德取代宗教,完成向理想化的大他者转换。按居约的观点,人格主义的基本出发点,是一切存在形态出于生命运动的见解。因此,该书重视生命的体验对哲学启迪的影响,同时对人类的精神状况给予了现实关怀。人格主义者的普遍方法,是试图通过抽象原理与体验和理解的精神生活的联系来论证,诚如埃德文·格林劳所言,“著作是人类精神史的一个阶段,即人道本身”。[5]333[6]29
该书对哲学史有着独特的把握和见解,同之前的研究西方哲学史的学者一样,作者把西方哲学史划分为三个时代,即“希腊精神”、“基督教”和“现代世界”。作者对这些时代的哲学有着很强的把握,比如在谈论希腊古典时代的思想家时,作者从希腊的民族性格与社会背景出发,对希腊哲学的诞生进行了详细的介绍。同时,还能明确各种思潮或者流派的内部的关系以及它们之间相互的关系。当然,比起这些,作者关于哲学史的不同于常的思考而生的见解更为吸引读者。譬如在《对希腊特征和希腊精神发展的初步评论》中,作者指出传统的哲学史研究存在着“对希腊人一般特征的高估”[1]12。在《现代世界的一般特征》中,作者指出其所处时代的“巨大混乱”,是“精神生活的历史演变强加在人类身上的。”[1]309作者采用的“直观主义”的研究方式产生的结果,与之前的哲学史学家的结果存在着千差万别。该书还对哲学史的研究对象,即思想进行了重新定义,认为其“超越了仅仅停留在史实层面的解释:它是原创的力量源泉,它是赋予所有内在于它的事物以生机和活力的统一体。”[1]8这点类似于阿瑟·奥肯·洛夫乔伊的单元—观念之说。如此一来,作者还以隐晦的方式要求了哲学史研究应该要明确对象的偶然和必然、手段和目的。不仅如此,作者还同时强调哲学所处的社会环境,并主张将哲学的社会环境并入到哲学的研究对象当中——这其中很大原因归结于思想家与环境的关系。在《导论》中他指出“天才是那个时代思想的成熟表达,而他的启发性观念只是强化已经存在于共同体中的那些渴望罢了。”[1]5总之,该书通过对哲学史的独特把握和重新定义哲学史研究的对象,构建了独特的哲学史观。纵使其内容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其提出的范式依然有着可取之处。
该书的出彩之处不仅体现于其哲学思想,其优秀的文笔也值得注意。即使书中提到“任何透彻的讨论必定会导致对某些观念纯粹价值的思考”[7]45,但作者以精湛的笔法将其表达得既优美又精炼。正可谓不破不立,该书的表达违背了哲学专著的语言常规,采用了颇有诗意的散文性表达方式,有效地避免了哲学史类书籍普遍佶屈聱牙的特点,增强了作品的可读性,从而避免了与读者产生一定的隔阂。作者将文学技巧与哲学思考合成有机的不可分割的统一体,在给予读者舒适的阅读感受的同时,又能给予读者受益匪浅的启发与不断的思考。无论是大众还是学者,该书都能将二者的需求眷顾满足,可以说是哲学史编撰中的一大奇迹。这种内在的融贯性在哲学著作中是十分难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