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魔女”王羽佳：穿最飒的裙，弹最难的曲

2024年2月5日，中国钢琴演奏家王羽佳凭借专辑《The"American"Project》斩获格莱美最佳古典器乐独奏奖，成为该奖项设立以来首位来自中国的得主。

""格莱美是世界范围内最具影响力的音乐大奖之一，被誉为“音乐界的奥斯卡”。素有“钢琴魔女”之称的王羽佳此前曾4次获得格莱美提名，这次终于捧回格莱美“金喇叭”，可谓实至名归。

“中国钢琴第一人”

在中国钢琴界，一直有着“男郎朗，女羽佳”的说法，两人一直被认为代表着中国钢琴的最高水平。也许在外行人看来，王羽佳的名气赶不上郎朗，但在钢琴爱好者和从业者的眼里，王羽佳的实力堪称“天花板”。

英国权威杂志《留声机》评选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50位钢琴家”，王羽佳是入选的唯一一位中国演奏者。

王羽佳还有一个绰号：“飞指钢琴手”。她弹奏的《野蜂飞舞》和《土耳其进行曲》在网上传播甚广，演奏时，她的手指快到重影，仿佛钢琴都快要被弹冒烟。但她很介意人们把她定义成一个“炫技”的演奏家，她说：“很多人能达到快，很多人达不到的是艺术上的事，我可以弹很深奥的曲子。”

王羽佳的琴声奔放且震撼，但又不失婉转和灵动，兼具男钢琴家的力量感和女钢琴家的细腻感。2023年1月28日，王羽佳在纽约卡内基音乐厅演出的拉赫玛尼诺夫150周年马拉松音乐会，在全世界音乐圈引起了巨大轰动。她一次性演奏五部拉赫玛尼诺夫协奏曲，4小时30分钟、400多页谱，全程没有一个漏音、错音。有学音乐的网友表示，这就相当于一个人连瓶水都没喝，一口气铲了十车煤，或者一个爬山运动员登顶了珠穆朗玛峰。达到这种高度，技术、体力、记忆力缺一不可，王羽佳也被网友戏称为“钢琴运动员”。

演奏完毕，指挥家雅尼克激动到当场跪地，以表敬意。有一位现场观众甚至在快到第二钢琴协奏曲尾声时激动到心肌梗塞，被送往医院抢救，演奏不得不暂停。《纽约时报》把这场演奏称为“一生一次的夜晚”……这一切都足够载入钢琴演奏史册。

回到国内，王羽佳又在2023年末进行了跨越19天、走过9座城市的巡演，把独奏会开出了演唱会的气势，一开票就售罄，场场座无虚席。章子怡、鲁豫等明星纷纷在社交平台晒出王羽佳巡演的票根，还有网友偶遇钢琴王子马克西姆在观众席疯狂鼓掌。

“不要光盯着姐的裙子”

对于喜欢王羽佳的人来说，她的每次亮相都会给人惊喜：演奏厅的门开启之前，你永远不知道她今天会穿什么衣服。

大露背，高开衩，闪亮短裙，十厘米高跟，都是王羽佳的最爱。对于其他明星来说，这样的着装稀松平常，但放在古典音乐领域却十分颠覆。在对古典音乐演奏者的刻板印象中，女演奏家永远要庄重高雅。王羽佳却说：“我穿短裙，因为我觉得古典乐就是我的派对。”

尽管作为钢琴家的王羽佳如此优秀，但她也是一路被骂过来的。因为她的演奏水平无可挑剔，一些媒体和乐评人开始从其他方面挑剔她。乐评人马克·斯伍德批评她的紧身裙“但凡再短一点，就会让音乐厅限制18岁以下观众在没有成年人陪同时入场”；国外文艺杂志《新评论家》甚至说她的裙子“像脱衣舞娘的衣服”。

“你为什么穿这么短的裙子上台演出？”“你穿着高跟鞋怎么踩踏板？”面对这类无休止的追问，王羽佳表示，揪着衣服不放“很没意思”。她曾对《卫报》说：“如果一个漂亮的男钢琴家穿了紧身裤，我不会关心衣服之下有什么。如果音乐是美丽而感性的，为什么不能为它穿上同样美丽的衣服？”

事实证明，什么样的高跟鞋和裙子都没有损伤王羽佳精湛的演奏，她没有本末倒置。王羽佳首先是一位国际一流演奏家，之后才是一位爱穿漂亮裙子的女性。

撕下“神童”和“郎朗师妹”标签

“我知道我是神童。”2016年，王羽佳对《纽约客》记者珍妮·马尔科姆说，她至今还记得“做神童的感觉”：“他们现在还叫我‘神奇小孩’，我第一次去北京的音乐学院的时候，所有孩子都看着我，我那时候已经成名了，他们就像看动物园里的另一个物种那样，（眼神在说）‘我的天，她来了’。”

1987年，王羽佳出生于北京，爸爸是打击乐手，妈妈是舞蹈家，王羽佳自小听的音乐就是肖邦、舒伯特。她小时候喜欢随意按按家里老钢琴的琴键，那是父母的结婚礼物。母亲曾希望她学跳舞，但王羽佳选择钢琴，因为“弹钢琴至少能坐着，不那么累”。

很多学琴多年的人，都有一个小目标：希望有朝一日能弹得和9岁的王羽佳一样好。

王羽佳从小就知道自己和那些被家人看着、管着学琴的琴童不一样，她是真的热爱。就连郎朗还要被爸爸逼着练琴，而到了王羽佳这里，家人得求着她歇会儿。王羽佳4岁学琴，6岁登台，8岁连跳几级，直接拿下专业钢琴十级。用王羽佳的话说，喜欢钢琴是因为“和敲键盘似的，好玩儿！”

为了培养王羽佳，她的钢琴老师提出集体攒钱来给她买专业三角钢琴。庞大的钢琴占据了王家的房间，她的父母“有时候要睡在钢琴下面”。因为父亲的鼓手背景，王羽佳形容他是“音乐纳粹”，“他要求我在音符和节奏上干净整齐，我父亲有一双好耳朵。”

9岁，王羽佳被送入中央音乐学院学习，她把一曲《牧童短笛》弹得出神入化，甚至作为钢琴模范，给全国的孩子录了考级视频，但当时的她弹莫扎特“会怯场”，“其他孩子在音乐会前很紧张，我却很安静。”14岁，她只身前往加拿大卡尔加里蒙特皇家音乐学院交换，一年后考进了录取率仅为3.2%的美国顶尖音乐学院柯蒂斯，师从钢琴大师加里·格拉夫曼。2003年，王羽佳在瑞士举办欧洲首演，两年后顶替临时缺席的钢琴家拉杜·鲁普，完成了北美首次演出。之后，她与德意志留声机公司签下唱片合约。

王羽佳自小被贴上了“神童”的标签，在他人带有评判意味的目光下长大。所以，她一直想撕下“神童”的标签，而另一个她想撕下的标签则是“郎朗师妹”——郎朗也曾师从钢琴家加里·格拉夫曼。

很多媒体喜欢拿王羽佳和郎朗作比较，但王羽佳却认为，自己和郎朗的求学经历相差5年，在中央音乐学院和柯蒂斯都是郎朗刚走自己才来，因此“跟他并不是很熟”。

王羽佳不喜欢“郎朗师妹”“女版郎朗”之类的说法，也许有人会觉得她傲慢。但她同时也真诚地说过，“我每次听他的音乐会都会很激发灵感，很兴奋”。在她看来，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她做自己的“男版王羽佳”就好。

王羽佳曾用3个词形容自己：疯狂，笑点低，有点书呆子。

在脸书主页介绍中，王羽佳说自己是“以自我为中心、不顾外界评论的首席女王”。她爱健身，爱喝酒，爱时装，调侃著名高跟鞋品牌Manolo"Blahniks“对我来说还不够高”。2010年，有人询问王羽佳古典音乐家之外，哪些人对她有巨大影响。“Lady"Gaga”，她回答。2017年，王羽佳到加利福尼亚演出，在唯一的休息日到环球影城游玩，她戴着大墨镜，说自己最喜欢《史莱克》里那个傻里傻气的驴子。

王羽佳曾对媒体说，做钢琴家的好坏很分明：“好处是我可以独自周游世界，彩排、表演。坏处是我得自己背着我的礼服裙子，还要时刻记得护照放在哪，千万不要弄丢了。”

一个人的时候，王羽佳喜欢阅读，她喜欢英国女作家伍尔夫的《海浪》和德国哲学家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当人们试图称赞她的阅读品位时，她又会来一句：“我也喜欢读快餐小说。”

毫无疑问，王羽佳在古典音乐演奏界是一个另类，她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古典音乐大师，你在她身上看不到古板和教条，她对钢琴弹奏的热情，对人生随心所欲的态度才是她的魅力所在。抛开一切标签和非议，当王羽佳坐在钢琴前，只有她能够定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