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型水库溶解氧分层规律及其机制探究

陈侃 王飞飞 阮琪祯 吴旭春 曹文志

摘要：溶解氧（DO）是衡量生态状况的重要指标，探讨深型水库DO分层规律与营养元素生物地球化学循环间的关系，可为维护库区水生态健康提供科学依据。2022年监测了九龙江万安水库的理化指标及营养元素的垂向分布，并分析了库区的DO分层规律及影响因素。结果表明：2月属万安水库混合期，呈贫营养状态，DO垂向平均浓度高达6.70 mg/L，DO变化受浮游植物分布及“翻库”影响；5月属热分层形成期，处中营养状态，水体在内源产氧减少和原位DO消耗驱动作用下出现温跃层溶解氧极小值，36 m以下水体处于缺氧状态；8月为热分层稳定期，处中度富营养化，表层DO最大浓度达12.00 mg/L以上，在35 m深度出现DO极大值，水体热分层阻碍DO补充、内源产氧减弱是造成热分层稳定期水体上层大范圍缺氧的主要原因；10月为热分层消退期，呈中营养状态，DO垂向平均浓度仅为0.77 mg/L，水深2.79 m以下水层皆处于缺氧状态。热分层时期DO垂向变化受到水体热分层、营养水平、污染状态及浮游植物生长分布等因素的影响，热分层从物理角度影响DO分层，营养水平及污染状态可以影响DO的产耗机制，而库区水体浊度通过影响浮游植物的垂向分布进而对DO浓度产生影响。

关键词：溶解氧；水体热分层；缺氧状态；万安水库

中图分类号：X14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3075（2024）02-0020-11

溶解氧（Dissolved oxygen， DO）是指O2以分子态溶解于水中的形态（李艳红等，2013）。水体DO的主要来源是大气根据氧分压的大小向DO未饱和的水体中充氧，以及水生生物进行光合作用释放到水中的氧（吕琳莉等，2018）。水体中的DO浓度能够反应水体污染程度，是水质的重要参数，也是湖库水质管理的重要指标之一。水中有机物的生物降解过程消耗了大量的O2，DO耗尽促使有机物厌氧分解，产生一些有毒、有难闻气味的气体有机物，使水环境进一步恶化。因此，DO浓度影响到湖库用水质量，并直接关系居民用水安全（陈东等，2008;Harke et al，2016;Torres et al，2016）。DO不仅影响营养物质循环及温室气体排放，充足的DO还是水生生物生存的必要条件，许多水生生物需要DO充足的栖息地和适宜的水温才可生存（Fernandez et al，2014;Schindler，2017;McClure et al，2018）。当DO低于5.0 mg/L时，存在威胁鱼类与浮游动物生存的可能，而水体处于低氧或厌氧状态时（一般低于2.0 mg/Ｌ）会影响水生生物的生存繁衍。此外，湖库底部的低DO浓度还会通过降低氧化还原电位（Eh），促进沉积物中有毒物质、还原性污染物（如氨氮）等释放，从而威胁到鱼类、底栖生物等生存，并危害水生态系统健康（Singleton and Little，2006;Matzinger et al，2010;North et al，2014）。

在全球气候变暖的背景下，库区的深层水温稳定，但表层水温上升显著，库区水体分层结构更加稳定、生物异养呼吸速率增加、沉积物耗氧及氧气溶解度下降等因素驱动了DO的减少（Muller et al，2012;Jane et al，2021）。但大坝的修建、水资源过度开发利用等人类干扰行为改变了流域生态状况，工农业、生活排污等向湖库输入营养物质与污染物，营养水平高的库区藻类暴发频繁，其强烈的光合作用常使得表层水体DO超饱和（Kosten et al，2012;Schindler，2017）。DO存在很高的生化反应参与度，这使得DO浓度垂向变化规律特别是缺氧现象很难预测（Yvon-Durocher et al，2010;Woolway & Merchant，2019）。库区水体常被视作“半封闭”水体，其水力停留时间长，故季节变化所引起的水体热分层通常较稳定，在此驱动下DO也呈现出较稳定的垂向分层规律（Wagner & Adrian，2011;Jones et al，2011）。现有研究将水深30 m以上的水库界定为深型水库，易形成由混合层、变温层及滞温层组成的热分层结构（李秋华等，2013;郑莹莹等，2021）。变温层中温度变化梯度最大的薄水层称为温跃层，湖库水体热分层的稳定性与其水温、水体透明度等物理化学因素及湖泊形态学参数密切相关（Demers & Kalff，1993;Houser，2006;Huang，2016）。热分层出现的根本原因是季节变化导致水体的上下层间出现温度差异从而产生水层密度差，热分层不仅阻碍水层交换，并对生物的活性和生化反应速率产生影响，进而影响DO分布规律（Saito et al，2001;Caliskan & Elci，2009;Borics et al，2015;Zhang et al，2015）。深型库区滞温层在一年中长时间存在大范围缺氧水层，DO补充受阻、浮游植物及有机质下沉分解与沉积物耗氧等是缺氧现象出现的主要原因。此外，流域内人类活动影响，水质进一步恶化，对缺氧层的形成存在一定的促进作用（Diaz & Rosenberg，1995;Muller et al，2012）。

国内外研究虽已对湖库DO垂向分布规律及机制进行了广泛探讨，但却缺乏对深型湖库中水体营养状态及营养元素生物地球化学循环与DO分层规律相互影响关系的研究。本研究以我国东南地区万安水库为研究对象，分析DO在不同时期的垂向变化特征，探究水层缺氧及变温层DO极小值等现象出现的内在原因，DO垂向分层规律与水层营养状况间的响应关系，以及DO变化规律与营养元素生物地球化学循环间的关系，以期为维护库区的水生态健康提供科学依据。

1   材料与方法

1.1   研究区域概况

万安水库（25°20'58"～25°24'36" N，116°58'30"～117°03'36" E）位于福建省南部的九龙江北溪上游，坝址位于龙岩市万安镇境内，1994年底开始蓄水。坝址以上流域面积667 km2，多年平均流量23.3 m3/s，水库正常蓄水位365 m，总库容约2.29×108 m3，调节库容1.68×104 m3，为多年调节水库。最大坝高93.8 m，属于混合式电站，设计水头84.7 m，多年平均发电量约为1.36×108 kW·h。水流入库汇流处存在一定规模的渔业养殖活动（林炳明，2006）。

1.2   样品采集与测定

选取万安水库深水区（年平均水深大于55 m），分别于2022年2月、5月、8月及10月进行4个季节的采样。现场使用Hondex便携式数字声纳深度计测量水深，并采用YSI-EXO3便携式多参数水质测试仪垂向连续测定DO、水温、pH、叶绿素a、浊度及电导率，以叶绿素a浓度表征浮游植物生物量。并使用5 L有机玻璃采水器分别在水深0.5、10、25、35、45及60 m采集水样并将其低温保存于聚乙烯水样瓶中带回实验室测定总氮（TN）、总磷（TP）、营养盐五参数（NO2–、NO3–、NH4+、PO43-、SiO32-）及高锰酸盐指数（CODMn）等相关指标。

TN和TP分别采用碱性过硫酸钾消解紫外分光光度法（HJ636-2012）和钼酸铵分光光度法（GB 11893-89）测定，CODMn采用高锰酸盐指数测定标准（GB 11892-89）测定，营养盐五参数采用连续流动化学分析仪（AA3，德国Bran+Luebbe公司）进行测定。

1.3   数据处理

根据《湖泊（水库）富营养化状况评价方法及分级技术规定》，富营养化状态评价采用综合营养状态指数法（金相灿，1995）。评价中以0～3 m水深的叶绿素a平均浓度代表表层水体叶绿素a水平，以水深0.5 m的TN、TP及CODMn浓度代表三者在表层水体中的水平。

本文将垂直方向上温度梯度大于0.2°C/m的水层定义为温跃层，其是变温层中水温垂直梯度较大的一个水层；DO浓度梯度大于0.2 mg/（L·m）的水层定义为氧跃层，温跃层及氧跃层的深度分别定义为温跃层和氧跃层上部边界的深度，温跃层底部和氧跃层底部分别定义为温跃层和氧跃层下界的深度，温跃层及氧跃层厚度则为上下边界的差值（Wilhelm & Adrian，2008;Zhang et al，2015）。将水体DO浓度小于2.0 mg/L定义为缺氧状态。

采用Excel、SPSS 27.0进行数据处理及统计分析，并使用Origin 2018绘制垂向数值图。

2   结果与分析

2.1   DO及环境因子分层规律

2.1.1   DO及基础理化指标   万安库区不同季节呈现出混合期（2月）、热分层形成期（5月）、热分层稳定期（8月）及热分层消退期（10月）的变化特征（图1-a）。混合期水体无显著热分层，垂向水温变化范围12.59～15.24°C。进入热分层形成期，滞温层以上水温显著上升，热分层结构形成（第1温跃层+混合层+第2温跃层+滞温层），双温跃层分别出现在0.21 m及33.08 m处，厚度为7.24 m和7.86 m，水温梯度达0.67°C/m和0.63°C/m。热分层稳定期的水体分层结构更加稳固（第1温跃层+混合层+第2温跃层+滞温层），垂向平均水温升高至21.78°C，双温跃层分别出现在水深0.65 m及44.57 m处，厚度为8.23 m和5.30 m，水温梯度达0.77℃/m和1.26℃/m，滞温层深度较热分层形成期增大。热分层消退期水体分层强度减弱（混合层+变温层+滞温层），温跃层出现在水深34.64 m处，厚度为9.51 m，水温梯度达到了1.08℃/m，滞温层深度减小。

在水体热分层驱动下，DO垂向分层在不同季节也呈现出明显变化特征（图1-b）。在混合期，库区水体DO垂向变化（4.12～8.04 mg/L）较小，DO垂向浓度平均值（6.70 mg/L）较高，仅在8.66 m水深处出现氧跃层，其厚度为1.65 m，浓度梯度为0.27 mg/（L·m），未出现缺氧状态水层。垂向DO分布规律在混合期呈“下高上低”，热分层形成期、稳定期及消退期则呈“上高下低”。进入热分层形成期，滞温层DO浓度下降，水体在第1个温跃层中出现了典型的DO极小值现象；2个氧跃层分别出现在1.37 m和31.33 m处，厚度分别为4.07 m和5.90 m，浓度梯度为1.53 mg/（L·m）和1.10 mg/（L·m），且低于36.68 m水深时处于缺氧状态。在热分层稳定期中，表层水体DO最大浓度达12.00 mg/L以上，2个氧跃层分别出现在1.01 m及38.74 m处，厚度分别为13.19 m和6.71 m，浓度梯度为0.90 mg/（L·m）和0.26 mg/（L·m）；并在水深5.09 m处出现了厚度23.22 m的缺氧水层，在35 m深度出现DO极大值现象，水深低于40.39 m再次進入缺氧状态，滞温层中的缺氧层出现深度较热分层形成期时有所增大。随着库区进入热分层消退期，垂向DO浓度显著下降，垂向平均浓度仅为0.77 mg/L，2个氧跃层分别出现在0.85 m及29.80 m处，厚度分别为2.04 m和3.10 m，浓度梯度为0.93 mg/（L·m）和0.22 mg/（L·m）。缺氧现象较热分层稳定期进一步加剧，深度2.79 m以下的水层皆处于缺氧状态。

万安库区各时期叶绿素a整体呈“上高下低”分布趋势（图1-c）。在混合期、热分层形成期及热分层稳定期，叶绿素a浓度在10 m以上水层显著高于10 m以下水层，且在10 m水深处降至接近0。热分层形成期温跃层DO浓度最小的水深中叶绿素a浓度达27 μg/L以上。热分层消退期中水深30 m以上叶绿素a浓度稳定，至第2个氧跃层及温跃层范围内，叶绿素a浓度显著下降至接近0。

库区水体电导率在混合期变化较小（30.1～37.7 [μ]S/cm），在其他时期变化范围大（图1-d）。在热分层形成期及热分层稳定期，水体电导率在第1个温跃层及氧跃层位置显著下降，在第2个温跃层及氧跃层位置上升。热分层消退期中的水体电导率始终高于40 [μ]S/cm，在第2个温跃层位置由41 [μ]S/cm增至80 [μ]S/cm。

各时期pH整体呈“上高下低”状态，大部分水体属于弱酸性，水体混合期及热分层消退期pH整体变化范围小；热分层形成及稳定期pH变化较大（6.07～8.04及6.15～9.47），在0～10 m水层的pH表现出与同深度DO变化相同的下降趋势（图1-e）；且在热分层形成期的第2个温跃层及氧跃层出现位置，pH显著下降。

水体浊度在热分层形成期最高，各深度水体浊度均高于20 NTU，混合期及热分层形成期的水体浊度在滞温层呈显著增大趋势（图1-f）。在热分层稳定期，浊度在第1个温跃层及氧跃层位置显著下降，在第2个温跃层位置上升。热分层消退期中的水体浊度在第2个温跃层范围内显著增加。

2.1.2   营养物质垂向变化特征与库区营养状态   库区水体热分层形成期的TN、TP及CODMn的变化范围小于热分层稳定期及消退期（图2）。在热分层形成期，库区水体的TN在垂向上稳定。热分层稳定期时，库区表层的TN濃度超过Ⅴ类地表水环境质量标准的限值，其在第1个变温层中以0.46 mg/（L·m）的梯度下降，在混合层、第2变温层及滞温层中保持稳定。在热分层消退期，TN在10 m以上水层呈上升趋势。在第2个温跃层中出现极小值，滞温层TN明显回升，超过Ⅴ类地表水环境质量标准的限值（图2-a）。

热分层形成期及消退期的水体TP浓度在垂向上保持稳定。在热分层消退期，库区混合层的TP保持稳定，第2个温跃层位置TP出现极小值，在滞温层回升，超过Ⅴ类地表水环境质量标准的限值（图2-b）。

热分层形成期的水体CODMn在水表变温层中呈上升趋势，在第2个温跃层中出现CODMn的极大值。在热分层稳定期，水体CODMn在混合层中持续下降，在DO极大值位置出现极小值，在滞温层中略有回升后下降。热分层消退期的水体CODMn在混合层中呈先上升后下降趋势（图2-c）。

在热分层形成期，库区水体NO2–垂向变化较大，其余4项指标的变化较小（图3）。在温跃层DO极小值出现位置，NO2–、NO3–及SiO32–呈上升趋势，NH4+呈下降趋势。在第2个温跃层及氧跃层出现位置，NO2–及NO3–出现极小值，NH4+及PO43–略有上升。随着热分层结构稳定，库区水体的NO2–及NO3–变化范围增大。第1个温跃层及氧跃层范围内的NO2–、NO3–、NH4+、PO43–及SiO32–均呈现上升趋势。在DO极大值出现位置，NO3–及SiO32–也达到极大值，NO2–及NH4+略有增加后减少。在第2个氧跃层范围内，NO3–、NH4+及SiO32–均呈下降趋势。而NO3–及NH4+在滞温层明显增大，NO2–含量也略有上升。进入热分层消退期，营养盐五参数的变化范围均增大，水体表层氧跃层中NO2–、NO3–及SiO32–呈上升趋势，NH4+呈下降趋势。在第2个温跃层出现位置，NO2–、NH4+及SiO32–不同程度减少，NO3–及PO43–不同程度增加。

根据富营养化状态评价结果，万安库区表层水体的营养状态在混合期处贫营养级，在热分层形成期及热分层消退期皆处于中营养级，在热分层稳定期更是达到中度富营养化（表1）。库区水体的营养水平在热分层形成后显著提高，热分层时期较高的营养状态对DO的垂向分布规律存在很大影响（Jane et al，2021）。

2.2   不同热分层时期DO分层规律变化的影响因素

将热分层不同时期各分层水体的DO与环境因子进行相关性分析，结果见图4。混合期中，DO与水温、pH及浊度呈正相关，与电导率呈极显著负相关；叶绿素a与水温呈极显著负相关，与pH呈极显著正相关，但与浊度不存在显著相关性；pH与浊度呈极显著正相关。热分层形成期及稳定期的表层变温层及混合层中DO与环境因子的相关性结果类似：库区表层变温层的DO与水温、叶绿素a、电导率、pH及浊度皆呈极显著正相关，同时叶绿素a与浊度呈极显著正相关；2个时期的混合层中DO与水温、叶绿素a及电导率呈极显著负相关，而与pH呈极显著正相关；叶绿素a与浊度呈极显著正相关。在热分层形成期的第2个变温层中，DO与水温及pH呈极显著正相关，而与电导率呈极显著负相关；叶绿素a与pH及浊度呈极显著负相关，而pH与浊度呈极显著正相关。热分层稳定期的第2个变温层中DO与水温及浊度呈极显著正相关，与pH呈极显著负相关，同时与叶绿素a呈显著负相关。在热分层消退期，混合层DO与水温、叶绿素a及pH呈极显著正相关，与电导率及浊度呈极显著负相关；变温层中DO与水温及叶绿素a呈极显著正相关，与电导率、pH及浊度呈极显著负相关，滞温层DO浓度已降至0 mg/L。

水体热分层、浮游植物生物量及分布与浊度是影响DO变化的关键环境因子（图4）。为探究水体热分层对DO分层规律的影响，对万安库区氧跃层与温跃层的出现深度、厚度以及变化梯度进行线性拟合，混合期未出现温跃层故不纳入分析（图5）。氧跃层与温跃层在深度上存在极显著的正线性关系（P<0.001），在梯度上存在显著负线性关系（P<0.05），但在厚度上却不存在显著的线性关系。

依据库区水体浊度的垂向变化特征及浮游植物分布特征，将0～5 m和5～10 m水层叶绿素a浓度变化梯度与浊度进行线性拟合，发现两者存在极显著的正线性关系（P<0.001）（图6）。其中，热分层形成期的水体平均浊度与叶绿素a浓度变化梯度的拟合关系较差，两者在混合期、热分层稳定期及消退期的拟合关系较好。

3   讨论

3.1   混合期DO分层变化机制

在混合期影响水体DO变化的主要因素是浮游植物生物量。库区在混合期未出现热分层，尽管DO与水温呈极显著正相关，但水温不是影响DO变化的最主要因素。水体中浮游植物的光合作用消耗CO2，释放O2，氢离子浓度随之降低，从而导致pH上升。根据CO2水解方程式：

当水体中的呼吸作用强于光合作用时，生物消耗O2分解有机物质，产生CO2，氢离子浓度上升，pH和DO随之降低（赵紫涵等，2020;郭诗君等，2021）。水体上层DO下降的主要原因是浮游植物生物量的减少，pH的下降也证明了这一点。但在混合期贫营养及低水温的条件下，浮游植物生长受限制，故浮游植物生物量变化引起的DO下降梯度较小。库区在混合期未出现缺氧现象，并且DO浓度及浊度分布呈“上低下高”，同时滞温层在热分层消退期存在高营养水平及浊度，极可能是由于水库在上年的秋冬交际时（热分层消退期与混合期的过渡时期）发生“翻库现象”（吴丰昌等，2010）。

3.2   不同热分层时期DO分层变化机制

在热分层时期，水体热分层是直接影响DO分层规律的最主要因素，浮游植物、营养物质及有机物也是影响DO分层的重要因素，水体浊度间接影响DO变化。水体热分层造成的密度分层是驱动DO分层的物理原动力，根据相关性分析结果及氧跃层与温跃层深度、厚度及变化梯度的线性拟合结果，库区水体热分层对DO垂向分层规律产生了显著影响，但同时也受到其他环境因素的影响，这与在密苏里州水库及中国千岛湖所发现的规律类似（Jones et al，2011;Zhang et al，2015）。

分层期间适宜的水温及高营养负荷使得浮游植物在表层大量繁殖，强烈的光合作用抵消了O2溶解度因温度升高而降低的作用，表层的DO达到超饱和。但水体热分层阻碍DO向下补充，且浮游植物生物量下降削弱光合作用，加以好氧条件下强烈的硝化反应及有机物质堆积分解耗氧驱动导致库区表层水体在热分层期间出现了梯度变化大的温跃层与氧跃层（Yoshimizu et al，2010;Kreling et al，2017）。水体中的浮游植物趋向分布于光合有效辐射强的水层，而水体浊度影响光合有效辐射强度的衰减，进而影响浮游植物的分布及光合作用，并对DO垂向分层规律产生影响（唐诗等，2013;谷娇等，2016）。热分层形成期、稳定期及消退期间的水体浊度影响着浮游植物分布（Gallegos，2001;Obrador & Pretus，2008）。加之水体表层温跃层具有“兼上顾下”特殊的物化条件，浮游生物将自身定位在密度梯度大的空间中以便获得上下层水体的优异条件，因此表层温跃层因内、外源O2补充丰富，DO水平较高（Boehrer & Schultze，2008;Yang et al，2018）。

O2垂向梯度扩散受阻和局部原位消耗共同作用导致热分层形成期出现典型的温跃层DO极小值现象（MOM）。MOM位置的湍流扩散率随着水体密度分层强度的增加而降低，DO运输受垂向梯度约束（Kreling et al，2017）。另外，浮游植物生长繁殖需吸收NH4+，浮游植物生物量下降减少了对NH4+的吸收利用（Tuantet et al，2014;Su et al，2019）。有机物质及死亡藻类分解消耗DO，已有研究证实变温层有机物质降解及藻类死亡分解对MOM的出现有着巨大贡献（Zhang et al，2015;Wentzky et al，2019）；根据亚硝化反应（式②）及硝化反应（式③）：

好氧条件下的硝化反应增强，氧跃层中NO2–及NO3–浓度增加，NH4+向NO2–及NO3–的转化过程消耗DO，DO的变化规律影响氮的转化行为，MOM在水层内形成氧化还原梯度，为这些过程提供了好氧―厌氧耦合等适宜的物化条件，加强生物竞争，进一步影响种群结构分布及氮循环过程（Elci，2008;Woolway et al，2014; Su et al，2019;Wentzky et al，2019）。强烈的DO分层甚至影响水体中CO2和CH4的垂直分布以及扩散外流的强度和时间，或许湖库成为温室气体排放的一个来源（McClure et al，2018）。

浮游植物分布趋势、随水温升高而降低的O2溶解度、水体热分层的阻碍等影响水体DO的内、外源补充，藻类死亡沉降分解、有机物质耗氧分解及NH4+的硝化反应进一步消耗O2，导致水库在热分层稳定期出现大范围缺氧水层，缺氧水层中水体的反硝化反应显著增强（Liljendahl-Nurminen et al，2008;Rice et al，2009）。DO極大值的出现是由于有机物质耗氧分解削弱，且极大值出现位置因季节变化响应延迟故水层温度较低，仍保留着热分层加剧前较高的DO水平，故经好氧硝化产生较高水平的NO3–。热分层消退期间库区表层因硝化反应及有机物质耗氧分解强烈，导致DO水平迅速下降（Blair et al，2013;Qu et al，2022）。库区在热分层消退期缺氧范围大、水体浊度低，浮游植物生物量在第2个温跃层及氧跃层位置突降，缺氧条件下水体反硝化作用显著增强，硝化作用减弱，NH4+在氧跃层富集（Cole & Pace，1998）。滞温层在热分层形成期、稳定期及消退期都出现大范围缺氧，温度上升加剧热分层，大气向水体的充氧和浮游植物光合作用产氧因水体分层阻碍运输及消耗而难以补充，藻类死亡沉降、有机物质堆积分解都使得滞温层的缺氧现象加剧，这对湖库深水层的生物及底栖生物的生存繁衍造成了巨大的风险，厌氧环境促进沉积物中的营养释放，进一步恶化水质（Bajer et al，2007;McClure et al，2018）（图7）。

4   结论

（1）萬安水库在2月为混合期，未出现缺氧现象；2-5月为热分层形成期，形成温跃层＋混合层＋温跃层＋滞温层的4分层结构；5-8月为热分层稳定期，温跃层＋混合层＋温跃层＋滞温层的4分层结构进一步稳固；10月为热分层消退期，形成混合层＋变温层＋滞温层的3分层结构。

（2）万安水库混合期的营养水平为贫营养，热分层形成期及消退期为中营养，热分层稳定期为中度富营养化。库区混合期表层DO变化受浮游植物分布影响的同时也受“翻库”现象影响。高光合速率能克服溶解度下降所带来的DO损失，故较高营养水平下水体DO的垂向分布规律受多因素耦合影响，热分层时期DO变化的主导因素包括水体热分层、营养水平、污染状态及浮游植物生长分布。而水体浊度通过影响浮游植物的垂向分布，进而影响DO的垂向变化规律。

（3）热分层形成期的水体在内源产氧减少和原位DO消耗驱动作用下发生MOM。而水体热分层阻碍DO补充、内源产氧减弱是造成热分层稳定期水体上层大范围缺氧的主要因素。

（4）库区在热分层形成期、稳定期及消退期皆出现滞温层缺氧现象，温度上升加剧热分层，DO补充阻碍加大，大量水表藻类死亡沉降、有机物质堆积分解使得滞温层的缺氧现象加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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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编辑   熊美华）

收稿日期：2023-08-12      修回日期：2023-12-15

基金项目：福建省水利科技项目（MSK202216）；福建省环保科技计划项目（2021R023）；福建省厦门环境监测中心站环保科技项目（2022S01）。

作者简介：陈侃，2000年，男，硕士研究生，河流环境过程方向。E-mail：chenkan@stu.xmu.edu.cn

通信作者：曹文志，1968年，男，教授，主要从事河流与近海生物地球化学过程、水文与水资源。E-mail：wzcao@xmu.edu.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