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娥的诗 [组诗]

青娥，居湖北武汉。作品发表于《诗刊》《诗潮》《诗选刊》《中国校园文学》《浙江诗人》《凤凰》等刊。

多么好

草尖上的露珠，多么好

没有多一点，没有少一点

榴树梢的阳光，多么好

没有薄一点，没有凉一点

我的四肢，多么好

愿意接纳，我的花裙子、工装裤

墙角里的刷子，懒人拖把

多么好，送我一个，明亮的好日子

瓦檐下的夕光，多么好

我还是，手捧金子的富孩子

彻夜不灭的繁星，多么好

可以照亮地下的亲人，转世的前程

斑 斓

籽粒猩红的白英，攒聚

一团，似玛瑙

乌黑的香樟种子，随风散落

似奶茶的珍珠果粒

栾树，乌桕，生长山谷的

火炬树群，似风中高举的火焰

多么有意思——

一群斑斓的树

在冬天

遇见了一个同样斑斓的人

木房子

等我老了，就到山坡上

盖一所木房子

用香樟树干做房梁

屋顶铺满火红的乌桕叶

一个人用尽桃花的春天

蔷薇的夏天。接下来

将是漫长的深秋

再也没有甜柿子，可以窖藏

生活已乏善可陈

日子和小米粥一起，熬得清淡

一起老去的，也有

不懂爱情的母鸡

不懂悲悯的黑山羊

很远的以后

我能想象很远的以后

我们老了，爱不动了，或许我

先你而去的时候

我想象你一个人，孤独清冷地活着

在人世。车马，渡船，一支

比一支，利索的箭，离你而去

而你，只能慢慢坐下来

坐在河边

看着接纳过，我们影子的河水

你看看白云交叠的夜空

“朝霞追赶着晚霞”

亲爱。时间的沙漏，已走到尽头

“相比获得，我更愿意一个人

两手空空的

回忆你”

好消息

沉寂了一个春天的

果汁阳台月季开了。淡淡的粉橘色

举在清晨新绿的花枝上

像深爱的人，佩在胸前的两枚礼花

多久没有收到远方的

一份好消息

多久没有力气，去深爱一个人

在这蓬勃、新鲜的尘世

请允许我做一个

幸福而懈怠的油漆匠

偶尔用清绿翻新自己

像想起了什么

母亲的几种形式

想起柔石小说

那个叫春宝娘的女人

无米作炊时

被丈夫典当给财主

又作了另一个孩子

的母亲

她用鲜亮的乳汁喂养那个

叫秋宝的孩子时

她的丈夫正撮起

一小把白米，准备熬粥

哦，不——

是女人，被丈夫

放入铁锅——慢慢熬……

秋天的栾树

這是一条开满栾花的小路

阳光明丽的周天，我常常一个人

沿着它，慢慢走

有时提着一碗豆腐花，有时是两盒

松软的豆饼

现在，树上的栾花早谢了

晚秋的风，有时送我几片落叶

有时是一两个灯笼果子

我用篮子，装好这些植物的善意

一直走——

小路尽头，是我的母亲

此刻，也许她午憩刚好醒来

正在小院

和一群母亲，慵懒地说笑着

翅果菊

百日菊怒放的乡间小路，也有

翅果菊，在迎风摇曳

阳光的抚慰，使乳白色的种子

变得蓬松柔软。当然，这只是

我们视域可见的部分

如果秋阳持续瓢泼，如果风

遇见风，那些种子，会去往地沟

灌木林，野牛践踏的田坎

如果走过一个明晃晃的忧郁少年

它们会拽住他的蓝衫

一起去往瞻望已久的宇宙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