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式整军运动的开展

刘志青

解放战争时期的新式整军运动，发轫于东北民主联军，成熟于西北野战军。毛泽东对此十分欣赏，将其命名为新式整军运动，并向全军推广。新式整军运动以官兵互相关心、互相帮助的方式，使官兵自己教育自己、自己解放自己，极大地激发了官兵士气。它找到了提高部队战斗力的钥匙，开创了军队思想政治工作的新篇章。

东北民主联军开展诉苦运动

1946年夏，东北民主联军第三纵队第七师师长曾国华、政治委员李伯秋、政治部主任李改，提出开展阶级教育，解决指战员对解放战争思想准备不足的问题。该师政治部归纳出“谁养活谁”“为谁当兵”“为谁打仗”等十多个问题，让部队讨论。

该师第二十团第三营第九连结合土地改革教育经验，选择苦大仇深的战士房天静、任纪贞和被俘后参军的战士罗玉祥，向大家诉说他们入伍前所受的苦难，启发大家都来“倒苦水”“挖苦根”。战士们一面诉苦，一面和蒋介石算老账，迅速提高阶级觉悟，纷纷检查自己在国民党军队当兵时“不知本，忘了本，忘了祖宗父母所受的苦，忘了天下穷人的苦”。他们表示，一定要跟着共产党闹革命，在战场上杀敌立功。

第九连还注意调查农村阶级斗争情况，随时收集材料，充实部队阶级教育的内容。第九连驻地发现一位姓张的佃户有一件穿了六七年的破棉袄，棉花没几团，补丁摞补丁。指导员带着破棉袄上课堂，问大家：“这是谁穿的，地主穿这个吗？”战士们回答：“地主擦屁股也嫌脏，这是佃户穿的。”指导员又问：“国民党能不能给穷人换这种破棉袄？”战士们回答：“不能，国民党是地主老财的党。”指导员再问：“谁给换？”战士们回答：“只有咱们的队伍能给穷人换破棉袄！”接着，指导员讲阶级压迫和剥削的道理，说中国共产党的军队是为穷人争取翻身、争取解放的队伍。这时，战士赵洪山说，他父亲也是穿这样一件破棉袄，还被警察打瞎了眼。想到父亲受气受穷，他伤心地落泪了。指导员叫他当众诉苦，把心里的话讲出来。战士们深受感动，一致表示决心革命到底，“为天下穷人换下破棉袄”。

通过这种方式，第九连发动大家“挖苦根”，把个人仇恨与阶级仇恨联系起来，把仇恨集中到国民党蒋介石这个总根子上。大家的心愿是要报仇、要翻身，要打倒蒋介石、消灭国民党反动派。随后，该连开展“查忘本”“复仇立功”活动，效果非常显著。在四保临江作战中，第九连英勇顽强，完成任务出色，涌现出房天靜、侯成安、王福民等多名战斗英雄。

某部在进行“倒苦水”“挖苦根”的诉苦教育

第九连的诉苦教育经验受到第二十团的重视，也受到第三纵队和南满军区政治部的重视。东北民主联军副政治委员罗荣桓在听取第三纵队的汇报后指出：“这在部队政治教育工作中是一个具有重大意义的创造，解决了当前教育的主要内容和方法问题，是部队政治教育的方向。”罗荣桓指示东北民主联军政治部，起草关于在部队政治教育中普遍开展诉苦运动的训令。1947年8月22日，东北民主联军政治部发出指示，要求普遍开展关于进行土地改革的政治教育，从思想上提高消灭封建势力的认识，树立坚强的阶级观念，支持和帮助当地的土改运动，鼓励农民揭发地主恶霸的罪行，为翻身农民撑腰。8月26日，《东北日报》发表了《部队教育的方向》的社论。经过推广和引导，诉苦运动在东北民主联军中普遍开展起来。

1947年9月28日，东北民主联军政治部向中共中央军委总政治部报告了《辽东三纵学习土地改革政策经验》之一、之二。毛泽东充分肯定东北民主联军诉苦运动的经验，批示向全军推广。他在批示中写道：“过去我们诉苦运动，收到不少成绩。今后还应继续开展。在内容上过去是多方面的，范围很广。在目前深入阶段，以下几点，希各部注意：1.以揭发封建压迫为主。如若是由于被民族压迫及其他压迫者，应联系到封建压迫上去，进一步引导到土地政策的学习。2.发动干部诉苦。经验证明，这是可能的。因为全军干部，大多数皆工农成分。而且已证明干部诉苦，可以提高阶级觉悟。有时比战士诉苦作用大，更能影响群众。3.部队诉苦与地方诉苦相结合。应派人参加地方诉苦大会或邀请群众典型到部队诉苦。部队同志亦可到地方上诉苦，以发动群众，使工农兵血肉相连，体验到天下穷人是一家。4.发动地主富农出身的干部揭发反动社会制度的没落与黑暗，从反面来教育群众，使群众知道封建阶级的本质及没落的前途。现已有个别进行控诉自己家庭的黑暗，压迫贫苦人民的罪恶者。这是进步表现，应受表扬，不应歧视。5.诉苦后，号召团结部队。阶级教育的目的，是使工农分子阶级觉悟提得更高，非工农分子应彻底抛弃自己出身的阶级立场，站到劳动大众一边，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

西北野战军开展诉苦三查运动

1947年11月，第二次榆林战役结束，西北野战军内线反攻作战已历时三个月，歼灭国民党军3万余人。除陕西省延安市、延安县、甘泉县、鄜县（今富县）、定边县，甘肃省庆阳县（今属庆阳市）、合水县，宁夏省盐池县等县城和沿公路一些据点仍被国民党军占领外，陕甘宁边区大部分地区已被收复。同时，占领神木县城及周围一些地区，开辟了黄龙山新解放区。

此时，西北野战军由两个纵队又两个旅2.6万人，发展到5个纵队7.5万余人。陕甘宁晋绥联防军所辖地方部队，由1.6万人发展到3.4万余人。部队在发展壮大过程中，补充了大量的俘虏兵、工农子弟兵。由于战斗频繁，整顿教育时间有限，部队出现的许多问题没有及时得到解决。如许多解放战士不知道为谁打仗，存在着“吃谁家粮就当谁家兵”的雇佣思想，情绪极不稳定。有的解放战士组织纪律性差，侵害群众利益的现象时有发生。有的解放战士害怕打仗，在战斗中贪生怕死，时刻准备逃跑。解放战士中的上述表现，在劳动人民出身的子弟兵中也不同程度地存在着。干部队伍总体是好的，但也存在不少问题。如个别干部思想觉悟不高，骄傲自满，高高在上。有的基层干部斗志不强、谎报情况、打滑头仗、完成任务不坚决等。

为了提高指战员的斗志，增强部队战斗力，西北野战军决定开展冬季整训。1947年11月27日，西北野战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彭德怀、副司令员张宗逊向中共中央军委报告：“部队补入俘虏有些已超过80%，平均在70%左右。半年多激烈战斗中，连排班干部伤亡很大，营级亦不少。新提拔者，指挥能力弱。需要有一时期训练，办各种短期轮流训练班，加强干部之统率能力。需要普遍深入诉苦运动与土改教育，增强阶级团结，排除某些人对俘虏兵之恐惧心理。”11月28日，彭德怀、张宗逊致电中共中央军委：“29日拟开旅首长、政委以上会议，总结过去十天休整工作，布置今后二十天练兵。”同日，中共中央军委复电：“同意布置今后二十天练兵工作。请彭、张于12月5日到中央开会。”

在得到中共中央军委批准后，西北野战军机关和部队全面展开了整顿与训练。第一纵队、第三纵队在陕北清涧县整训，第四纵队在陕北安塞县华子坪、侯家河湾整训，第六纵队在陕北榆林县西岔、镇川堡整训，第二纵队在晋南曲沃县整训。

第一阶段整训从土改教育入手，开展诉苦运动。通过挖苦根、算剥削账，使指战员认识到富人不是天生的，穷人也不是天生的，从而把苦变成恨，把个人仇恨上升到阶级仇恨。各级领导机关组织民主讨论，指导教育与自我教育相结合，提高指战员的阶级觉悟。第一纵队第三五八旅诉苦三查运动开展得早，彭德怀和西北野战军政治部主任甘泗淇亲自去听汇报，参加诉苦大会，找干部战士座谈。得知该旅第七一六团通信队解放战士于德水在家受剥削压迫，被国民党抓壮丁后受欺凌的悲惨遭遇，彭德怀动情地说：“翻身农民参军的子弟兵，受地主老财的剥削压迫，只受一重苦。俘虏过来的解放战士，绝大多数是贫雇农，他们在家受地主剥削，在国民党军队里又受压榨打骂，受的是双重苦，是我们的阶级弟兄。”他对第三五八旅政治委员余秋里说：“你们搞的诉苦三查很有意义，这是政治工作的一种新样式。有了彻底的群众路线，就能充分发扬民主。你们要决心抓下去，抓出成效来。”他要求附近的纵队组织团营干部到该旅参观学习，从而推动了西北野战军的诉苦运动。

某部召开的誓师大会上，战士代表宣读立功誓词

第二阶段整训转入三查运动。领导机关提出，在诉苦提高认识的基础上，开展查阶级、查思想、查斗志运动。全体指战员发动起来后，有的部队将运动引向深入，发展为查工作、查经济、查纪律、查领导作风，以及查共产党员与支部的作用。党内党外、自上而下、自下而上，开展严肃的批评与自我批评。非党员指战员用为人民服务的标准对共产党员、干部“过秤”，共产党员、干部和战士们自觉对照标准“照镜子”。指战员同各种错误思想进行坚决斗争，坚决清除各种不纯分子，对违犯群众纪律的事件和人员进行坚决处理。在三查运动中，西北野战军揭发出暗藏的敌军军官、奸细分子100余人，撤换斗志衰弱的团、营干部各一人。经过三查运动，许多过去打人骂人、违犯群众纪律、工作消极的干部，接受大家批评，改正缺点错误，受到战士的欢迎和信任。过去工农子弟兵与解放兵之间不团结的现象被团结友爱所代替，增强了部队内部团结。通过三查运动，部队的思想更加纯洁，工作作风更扎实，战斗力更加提高。

第三阶段整训转入练兵运动。经过诉苦三查运动，指战员练兵热情极为高涨，战严寒，斗风雪，苦练杀敌本领。军政干部齐心协力，深入现场指导练兵，严格训练，严格要求，保证训练任务的完成。创造出官教兵、兵教官、兵教兵的练兵方法，出现了官兵互教互学、共同进步的生动局面。通过练兵运动，战士作战能力和干部指挥水平得到极大提高。在冬季练兵的最后阶段，各部队分别召开团结大会，进行转入外线作战时的政策纪律教育，为革命烈士举行公祭大会和进行灵前宣誓，激励指战员杀敌立功的决心。干部战士普遍订立战斗立功计划，纷纷上书要求担任最艰巨的战斗任务。

在诉苦三查运动中，也曾出现过火的行为。有的部队发生过逼供信情况，有的部队发生过唯成分论的偏差。虽然是个别现象和暂时行为，但影响极坏，彭德怀发现后立即进行制止。他指出：“查阶级、查思想、查斗志的三查运动是有联系的。查阶级、查思想，查的目的是为提高阶级觉悟，坚定斗志，提高战斗力。过分地强调成分，就会走上唯成分论的偏向。”

其间，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司令员贺龙赴第二纵队指导诉苦三查运动。他在同该纵队主要首长的交谈中，首先对该纵队自解放战争以来取得的巨大成绩作了充分肯定。同时，他对该纵队指挥员在思想、作风、掌握政策上的各种错误，也进行了严肃批评。随后，他召集纵队党委开会，各旅长、政治委员均到会。领导干部们积极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揭露思想，掌握政策，团结互助，氛围很好。纵队主要首长虚心听取批评意见，进行自我批评。某些干部开始不敢揭发错误，抱着自由主义的态度，后来受会议感染，也积极开展了批评与自我批评。

全軍开展新式整军运动

1948年1月7日至20日，中共西北野战军前委在米脂县杨家沟召开第一次扩大会议，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等出席会议，各纵队首长汇报了整训情况。毛泽东高兴地说：“我们从中央苏区起，就想找到一个教育俘虏兵的好形式，这次诉苦三查的办法把这个问题解决了。”毛泽东为诉苦三查运动命名，将它称作“新式整军运动”，并且向全军推广。

1948年，贺龙在晋绥军区干部会议上作整军报告

1948年2月2日至3月7日，东北军区召开有师、纵队主要政治工作干部参加的政治工作会议。会议决定冬季攻势结束后，东北部队利用休整机会，开展一次新式整军运动。会议听取关内各战略区和东北部队试点的经验，根据部队存在的问题，全面地研究了新式整军运动的方针、内容、步骤和方法。会议确定东北部队在诉苦教育的基础上，把整党与整军结合起来。在干部中，开展“五整一查”运动，即整思想、整作风、整关系、整纪律、整编制、查阶级。在战士中，进行土改教育和开展民主运动。会议强调，要以整思想、整作风为主，不以查成分为主。“一查”的重点是团以上干部。在运动中，坚持依靠指战员自己教育自己，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提高认识、改造思想的方针。通过上级带头、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方式，着重检讨缺点错误，克服不良倾向，解决思想上、作风上、组织上存在的问题。既强调严肃认真，又强调防止“左”的偏向，保证运动健康发展。

东北野战军纵队、师、团召开党委扩大会议，自上而下地部署“五整一查”。各级党委扩大会议均吸收下一级领导干部参加，逐级进行检查整顿，一级一级解决问题。在召开党委扩大会议前，普遍传达军区政工会议的精神，学习中共中央、中央军委的有关指示和文件，明确开展新式整军的目的意义，动员全体干部积极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特别是开展相互间的批评，尤其是下级对上级的批评意见，为开好党委扩大会议进行检查整顿作充分准备。在党委扩大会议上，面对面地开展由下而上的批评和由上而下的自我批评，以及相互间的批评。通过严肃认真的批评与自我批评，广大干部认识到自身在思想、作風等方面存在的缺点，明确了今后的努力方向，从而提高了思想觉悟和政策观念。较好地解决对土地改革的立场态度问题，克服了种种错误倾向，消除同级干部间、上下级干部间的隔阂，加强团结，树立了集中统一的整体观念。

某部利用战地休整时间召开火线庆功会

东北野战军在连队开展土地改革教育和民主运动前，由师、团培训营、连、排各级干部，组织学习土地改革政策和中共中央有关文件，统一思想，提高认识，做好诉苦三查的组织准备。然后，由师、团党委直接领导，以连为单位，进行土改教育。第一步，组织战士进行诉苦、追根。诉苦时，或干部战士同诉，或军民共诉。在此基础上挖苦根，弄清苦从何来，穷人为什么受剥削压迫，从而把个人苦与阶级苦联系起来，把为个人报仇提高到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这个总任务上来，激发广大战士杀敌立功的积极性。第二步，进行土地改革政策教育。组织全体战士学习中共中央有关土改的文件和指示，由翻身农民入伍的战士介绍地方的土改情形，发动大家进行认真讨论。领导干部及时给予正确引导，并结合进行城市工商业政策教育，使广大战士懂得依靠贫雇农为骨干，保护与团结中农，对地主、富农不能同等看待等方针政策。弄清土地改革与农民、战士切身利益的关系，土地改革与解放战争、与民族独立的关系，以及保护城市工商业，爱护人力物力的重要意义，从而提高了战士们的政策水平。第三步，在土改教育的基础上转入民主运动。首先对干部进行民主教育，发动战士提意见，评干部，评党员，干部进行检讨。然后对战士进行纪律教育，检查不尊重领导、不服从指挥、不遵守群众纪律等问题。通过民主运动，调动全体官兵的积极性，克服军阀主义、官僚习气，密切官兵关系、上下级关系和军政军民关系。运动后期，遵照中共中央军委的指示，为巩固和发扬成绩，将民主运动转为集中领导下经常性的民主生活，连队普遍成立了士兵委员会。

东北野战军在干部战士普遍提高觉悟、弄清共产党的各项政策的基础上，采取群众民主评定和领导审查相结合的方式，进行查成分。本着既反对忽视成分、又反对唯成分论，对干部必须从严、对战士可略为从宽，对基础弱的部队必须从严、对基础强的部队可略为从宽的原则，对混入部队的地富分子、地痞流氓、伪满宪兵警察、国民党下级军官等，分情况进行清洗和遣送，从而巩固部队，纯洁组织。

1948年2月12日，中共晋察冀野战军前委扩大会议决定，在三查的基础上进行有针对性的整顿：“目前部队中所一再发生过的违抗命令，或执行命令不坚决、不彻底，贪生怕死、临阵不打、打滑头仗、遇急不救、延误时间、谎报情况、欺骗上级、遗失机密、泄露军情、贪污腐化、侵犯群众利益、违反俘虏政策、丢失或损坏武器、变卖或破坏公物、殴打谩骂战友、破坏政府法令等违反纪律行为，则是绝对不能容许的。”因此，要整顿纪律，要强调服从命令和更加提高部队的集中性、统一性、组织性，以适应今后更大规模的作战要求。在整顿制度中，军区和野战军对供给、民工动员与使用、处理俘虏、战地救护、报告与汇报、军械工作、收容、人员调动、干部工作、点名与点验等，制定了10项制度。在整顿作风中，要求形成“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切实深入的工作作风，和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

1948年2月21日，中共晋冀鲁豫野战军前委发出《关于三查工作指示》，要求根据部队情况，向“一切干涉土改、包庇地主及军阀主义、本位山头主义、享乐思想猛烈攻击”。同时规定：“三查的基本方针仍是治病救人，发扬民主，展开批评与自我批评，不是为了报复、打击或造成分裂，而是为了纠正错误思想。”“全军每个同志都要经过三查，不仅地富出身的要查，工农出身的亦同样要查。”3月6日，晋冀鲁豫野战军政治委员邓小平向直属机关干部作动员报告，进一步明确了工作要求，他说：“这次整党，查四种东西，就是查立场、查思想、查作风、查工作。你过去站在什么立场？合不合毛主席思想？有没有蜕化思想？作风是民主的呢，还是官僚主义的呢？工作是不是负责？对工作岗位采取什么态度？”

1948年3月15日，华东野战军召开纵队级干部会议，学习文件，提高认识，统一思想，发扬民主，找出部队带倾向性的问题。3月24日，华东野战军召开团以上干部会议，深入讨论党的方针政策，学习十大军事原则，检讨战术技术和部队作风纪律方面的主要问题。在此期间，部队开始进行“三查三整”，尔后转入战术与技术训练。“按照先干部后战士，先重点后一般的原则，通过典型报告，号召坦白反省，启发自觉检查，围绕战斗、工作表现，从对土改斗争的立场、态度着手，逐渐深入重点检查地富思想、右倾保命、军阀残余、腐化堕落等非无产阶级思想，进而找出思想根源、阶级根源和社会根源。最后通过‘三交（交代本人历史、交代家庭经济情况、交代社会关系），对照农村土地改革中划分阶级成分的指示，评定每个同志的阶级出身和本人成分。”

1948年3月，邓小平在中原地区部队的干部会议上作整党和新式整军的动员报告

1948年7月下旬，中共西北野战军前委扩大会议决定，在夏季整训中主要开展“三评”，即评斗志、评智慧、评政策。会议号召全体干部战士：发扬高度的阶级责任心，对某些缺乏阶级责任心的人，甚至高级干部，要进行严肃批评。各纵队针对自己的情况，在党委领导下，以党支部为核心，充分发动群众，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第一纵队评斗志、评思想，开展阶级教育，进行了“两评一教”。第二纵队评斗志、评政策、評工作、评作风，查功过，进行了“四评一查”。第六纵队评斗志、评指挥、评工作，进行了“三评”。第三纵队、第四纵队通过总结以往战斗经验教训，重点进行了评斗志。

1948年夏，除南方游击队外，全军新式整军运动基本结束。

新式整军运动经受了战争考验

新式整军运动是思想政治工作的新生事物，效果究竟如何，需要战争实践检验。1948年2月22日至3月3日，西北野战军取得宜瓦大捷，交上了一份优秀的答卷。

此役全歼胡宗南集团主力整二十九军军部、整二十七师、整九十师、整七十六师第二十四旅，共计5个整编旅2.94万余人，其中俘虏21960人、毙伤7520人。整二十九军中将军长刘戡自杀身亡，整九十师中将师长严明、整二十七师第三十一旅少将旅长周由之、整二十七师第四十七旅少将旅长李达、整九十师第五十三旅少将副旅长韩指针被击毙。整二十九军少将参谋长刘振世、整二十七师少将副师长李奇亨、整九十师少将参谋长曾文思、整七十六师第二十四旅少将旅长张汉初被俘。

西北野战军在打扫战场时，发现了刘戡、严明的尸体。彭德怀交代：“要把尸体包裹好，在掩埋的地方做个标志，我们还要通知胡宗南和死者的亲属来认领！”不久，陕北新华广播电台受西北野战军司令部的委托，通告刘戡、严明家属和亲友说，如来运回尸体，解放区军民将予以方便。

整九十师与整一师、整三十六师是胡宗南集团三大主力，它的被歼在国民党军中引起的震动极大。胡宗南既顾忌陕北新华广播电台消息是一颗政治炸弹，又担心无法向全体官兵和死者家属交代，感到十分难堪。对于宜瓦战役的惨败，蒋介石极为震怒。他电斥胡宗南：“宜川丧师，不仅为国军‘剿匪最大之挫折，而且为无意义之牺牲，良将阵亡，全军覆没，悼痛悲哀，情何以堪！”盛怒之下，蒋介石将胡宗南撤职留用，将西安绥靖公署参谋长盛文撤职，命令胡宗南按陕北新华广播电台所告，派人领回刘戡、严明尸体埋葬。

宜瓦战役是西北野战军转入外线作战后取得的第一个重大胜利，使国民党军阻止西北野战军南进的企图成为泡影，改变了西北战场形势。宜瓦战役后，胡宗南被迫从陇海铁路（兰州—连云港）潼关至洛阳段急调裴昌会第五兵团回师陕中，给刘邓野战军、陈粟野战军、陈谢集团带来战场主动。

宜瓦战役表明，西北野战军经过新式整军运动气象一新。其中，突出地表现在官兵阶级觉悟大大提高，更加明确为何而战、为谁而战。部队关系进一步融洽，官兵团结一致，互相关心，同甘共苦。严格遵守战场纪律，坚决服从指挥，坚决执行命令，奋勇前进，不打滑头仗。战斗意志空前顽强，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战术技术熟练。

1948年3月7日，毛泽东撰文《评西北大捷兼论解放军的新式整军运动》，称赞宜瓦战役的胜利和新式整军运动的成功。该文指出：“西北野战军的战斗力，比之去年是空前地提高了。西北野战军在去年作战中，还只能一次最多歼灭敌人两个旅，此次宜川战役，则已能一次歼灭敌人五个旅。此次胜利如此显著，原因甚多，前线领导同志们的坚决的、灵活的指挥，后方领导同志们和广大人民的努力协助，以及敌军比较孤立，地形有利于我等项，都是应当指出的。但是最值得注意的，是在冬季两个多月中用诉苦和三查方法进行了新式整军运动。由于诉苦（诉旧社会和反动派所给予劳动人民之苦）和三查（查阶级、查工作、查斗志）运动的正确进行，大大提高了全军指战员为解放被剥削的劳苦大众，为全国的土地改革，为消灭人民公敌蒋介石匪帮而战的觉悟性；同时就大大加强了全体指战员在共产党领导之下的坚强的团结。在这个基础上，部队的纯洁性提高了，纪律整顿了，群众性的练兵运动开展了，完全有领导地有秩序地在部队中进行的政治、经济、军事三方面的民主发扬了。这样就使部队万众一心，大家想办法，大家出力量，不怕牺牲，克服物质条件的困难，群威群胆，英勇杀敌。这样的军队，将是无敌于天下的。”

（责任编辑 崔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