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社会大学”中去锤炼

【导读】

高尔基，苏联著名作家。出生于普通木工家庭，当过学徒、码头工、面包师傅等，底层生活阅历丰富。1892年开始发表作品。其著述颇多，作品多表现俄国沙皇制度下人民的苦难、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以及工人阶级的革命斗争。代表作有《母亲》《童年》等。

《我的大学》是高尔基自传体三部曲的最后一部，前两部为《童年》《在人间》。它主要记叙了“我”（阿廖沙）在喀山的成长经历。阿廖沙原本怀着上大学的梦想来到喀山，但残酷的现实很快打碎了他的梦想，他不得不去“读”大地窖、码头这样的“社会大学”。阿廖沙到处打工，接触到有革命思想的知识分子。通过他们的指引，以及社会的磨炼，阿廖沙获得成长，走向了新的生活。小说塑造了阿廖沙这个从社会底层走向革命的典型形象。尽管本书的创作年代距今天较远，但“社会大学”这一说法并不过时。“读”好“社会大学”，“读”社会这部“无字书”，能让人获得全面的成长。可把这本书与《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对比阅读。

【选评】

尼古拉很喜欢教我，每逢适当机会，就来给我灌输一些生活必需的知识。我对他的话，总是洗耳恭听。……他那种青年的轻佻、浮躁和只顾自个儿的作风，也使他看不见可怜的妈妈是怎样终日操劳、煞费苦心地支撑家务的。他的弟弟是一个迟钝又沉闷的中学生，就更觉察不出这一点了。我倒是早已看出了这个主妇的那一套复杂的厨房经济和化学戏法。我清楚地看见她的手法多么巧妙：天天总得想法儿喂饱自家的两个孩子，另外还要养活我这个其貌不扬、举止粗野的流浪儿。自然，分给我的每一片面包，就跟一块石头一样沉重地压在我的心上。我开始想去找点儿什么工作干。为了免得在她家里吃闲饭，我每天清早就跑出去，遇上刮风下雨，就暂时躲到那片火烧场的荒芜的大地窖里，闷坐在里面听着大雨滂沱和狂风吼叫，闻饱了死猫死狗的臭味儿。我这才觉悟到：上大学不过是一个梦想罢了，要是当初我去波斯，也许比到这儿来还好些吧。于是，我就把自己幻想成一个白胡子老法师，能叫每粒谷子长成苹果那样大，等等。总之，我为了这大地，为了这不光我一个人穷得走投无路的大地，幻想出了不少为民造福的好事情。

我已经学会了幻想许多奇异的冒险和伟大的英雄事业。在生活困难的日子里，这些幻想对我很有帮助。可是苦难的日子真不少啊！所以，我就变得更会幻想了。我并不期待别人的救助和偶然的幸运，我的意志逐渐磨炼得顽强起来。生活条件越是困难，我就觉得自己越发坚强，甚至越发聪明了。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懂得，人是在对周围环境的不断反抗中成长起来的。

为了不致挨饿，我常跑到伏尔加河的码头上去。在那儿，容易挣到十五到二十戈比的工钱。在那儿，我混入那些装卸工、流浪汉和无赖中间，觉得自个儿好像是一块生铁投进了烧红的炉火里一样，每天都给我留下许多强烈又深刻的印象。

（选自第7、8页）

（简评：阿廖沙在好友尼古拉的开导下，来到喀山准备上大学。阿廖沙寄宿在尼古拉家里，但残酷的现实让他的大学梦很快破灭了。阿廖沙并没有沉沦，而是进入“社会大学”，适应艰苦的环境，磨炼自己的意志，逐渐成长起来。以上片段，表现了阿廖沙的哪些性格特点？）

这时候杂货铺已经关门，我们手里拿着灯在店铺里到处走走。门外面的街上，有人悄悄地在泥水里啪嚓啪嚓地走，时而有沉重的脚步偷偷踏到店铺的台阶上来。

“喂！您听到了吧？有人在走！这是米贡，一个穷光棍儿，一头野兽……”

随后，他（罗马斯）回到卧室……慢慢地斟酌着语句。简单明了地说，他早已看到我把大好的青春都白白浪费了。

“您这人很有才能，天性顽强，我看得出您也抱着美好的愿望。您应该努力学习，只是不要让书本把您和周围的人隔绝了……”

他又谈起我已经听说过的那些话，说首先应当唤醒农民。不过，从他那些熟悉的词句里，我体会到了更深刻、更新颖的意思。

“你们城里的大学生老是空谈爱人民……那只是句空话……”

他的胡须里透着微笑，眼光很锐利地望着我，开始在屋里踱起步来，继续热烈、动人地说：“爱，就是赞同、迁就、不指摘、多原谅。对待女人才需要这样！难道我们对农民的愚昧无知能够不加指摘吗？”

“不能。”

（选自第108、109页）

（简评：阿廖沙在“社会大学”中结识了有革命思想的知识分子，罗马斯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在罗马斯的影响下，阿廖沙来到农村，学习到先进的革命思想，有了新的人生方向。以上片段中的语言描写十分精彩，你能赏析一下吗？）

罗马斯离开红景村以后，我的心里像灌了铅似的沉闷。我跟丢了主人的小狗一样在村里走来走去，和巴里诺失一起到各村给富农们去做活儿：打谷，挖土豆，收拾果园。晚上就住在巴里诺夫的澡堂里。

“列克谢·马克西莫维奇，你这个光杆儿司令，往后怎么办呢？”在一个下雨的夜里，他这样问我，“咱们明天往海上去好吗？”

巴里诺夫已经不是第一次提起这个了。他也因为什么事情很愁闷，两只胳膊无力地耷拉着，像在大森林里迷了路的样子，愁苦地向四外张望。

雨点打着澡堂的窗户，雨水冲刷着澡堂的屋角，哗哗地顺着山沟向下流。这是今年最后一场暴雨了，淡白色的闪电虚弱地放着光。巴里诺夫又低声问我：“咱们明天就走吧？”

我们真的出发了。

秋夜里在伏尔加河上航行，真有说不出的愉快。我坐在一只驳船的舵旁边，掌舵的是个毛茸茸的“大头鬼”。他一面掌舵，一面在甲板上踏着笨重的脚丫子，嘴里发出深沉的喘息声。

船后面，汩汩地流着像焦油一样浓稠、像绸缎一样光滑的一望无边的河水。河的上空滚动着团团乌黑的秋云。四面全是缓缓蠕动着的黑暗，黑暗拂去了河岸的界线。整个大地似乎在黑暗里面融化成液体，连绵不断地、永无休止地、整个地往下流，流向没有日月星辰、没有人烟、没有声息的地方。

前面黑暗的雾气里，看不清的拖轮，好像正在跟曳它的巨大拉力顽抗似的，十分艰难地喘息着前进。拖轮上有三盏灯，两盏好像浮在水面，一盏飘在半空；靠近我的这边，又有四盏发出金鱼样的灯光的灯在乌云底下晃动，其中之一就是我们驳船上的桅灯。

（选自第157、158页）

（简评：罗马斯的革命行动损害了顽固分子的利益，他的杂货铺被烧毁。他与阿廖沙分别。罗马斯走后，阿廖沙看清楚了俄国落后的现实，决定离开红景村。经过“社会大学”的淬炼，阿廖沙形成了坚强的意志、坚定的信念，踏上新的“航程”，继续自己的革命道路。你能赏析一下以上片段中的环境描写吗？）

（选自《我的大学》，陆风／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8年版，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