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建设金融强国中的金融风险防控

2024-05-14 09:18张坷坷谭小芬
开放导报 2024年2期
关键词:金融安全金融发展金融风险

张坷坷 谭小芬

[摘要] 加快建设金融强国,是中国经济长远发展的战略抉择,更是在经济全球化进程中维护国际金融安全的重要举措,而防控金融风险是建设金融强国的重要保障。百年变局下,我国金融风险防控面临系列挑战:国内方面,地方政府债务风险逐渐向社会风险与金融风险转移、大型民营企业债务风险不断攀升、中小银行面临的经济风险问题突出;国际方面,美联储货币政策进一步收紧,引致美元流动性风险加剧,地缘政治关系紧张造成金融领域风险加大等。要“开正门、堵偏门”化解存量地方债务风险,严控债务增速遏制增量债务扩张;提高房企自我造血能力,创造可持续性的房企还款来源;建立清晰的政商关系,避免企业盲目扩张;适度降低普惠金融投放量的硬性要求,加快推进中小银行整合;加深国际货币政策协调,积极应对全球流动性不足;设立地缘经济部门,加强地缘政治风险评估,强化金融风险防范,保障金融强国建设。

[关键词] 金融风险    金融强国    金融安全    金融发展

[中图分类号]  F83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6623(2024)02-0033-09

[基金项目]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负利率时代金融系统性风险的识别和防范研究(20&ZD101);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稳慎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策略和路径(21AZD066);北京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强大国内市场对制造业企业参与“双循环”新发展模式的影响及机制研究(22JJA006)。

[作者简介] 张坷坷(通讯作者),中央财经大学金融学院博士后,研究方向:国际金融、宏观经济;谭小芬,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金融系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国际金融、宏观经济。

2023年中央金融工作会议强调,“要加快建设金融强国”。金融是现代经济的核心,是国民经济的血脉,是国家核心竞争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加快建设金融强国,是中国经济长远发展的战略抉择,更是在经济全球化进程中维护国际金融安全的重要举措。改革开放以来,在国际经济金融危机频发的外部环境下,中国牢牢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底线,走出了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金融发展之路。当前,金融强国建设需要加快构建中国特色现代金融体系,金融风险防控是重要保障,涵盖金融机构、金融市场、金融监管等,应予以高度重视,防范和化解各类金融风险。

一、强化金融风险防控促进

金融强国建设的内在逻辑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深化金融体制改革,建设现代中央银行制度,加强和完善现代金融监管,强化金融稳定保障体系,依法将各类金融活动全部纳入监管,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风险底线”。2023年中央金融工作会议进一步强调,要“全面加强金融监管,有效防范化解金融风险”。防控金融风险已成为建设金融强国的重要保障。

(一)经济“脱实向虚”风险的有效抑制,能够为金融强国的建设打造坚实的宏观经济基础

近年来,经济“脱实向虚”是我国经济发展面临的严峻问题。在宏观经济层面上,“脱实向虚”表现为资金不断流入虚拟经济,引起资产价格繁荣,以及实体经济有效投资不足①。经济过度虚拟化不利于财富的创造和积累,虚拟经济膨胀带来的金融风险可能会引发严重的经济危机(彭俞超和黄志刚,2018)。因此,金融强国应当基于强大的经济基础。“十三五”期间,金融体系对实体经济的信贷支持逐步加大,一方面使得金融资产膨胀势头得到有效抑制,另一方面促使宏觀杠杆率增速得到有效控制,二者均助力于中国金融稳定与宏观经济发展(刘晓欣和张坷坷,2021)。

在经济主体融资规模方面,制造业与小微企业的贷款需求得到有效满足,是推动实体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钟凯 等,2022)。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融资规模方面,2017—2020年,金融机构发放的人民币贷款同比增长117%。其中,对制造业的中长期贷款增速从3.6%一路攀升至35.2%,使得制造业投资增速得以快速回升;对小微企业的贷款余额从6.78万亿元增加到15.1万亿元,同比增长9.79%,有效保障了小微企业合理的信贷需求。金融资产膨胀方面,2017—2020年,银行业和保险业总资产的平均增速约为2009—2016年平均增速的一半。这些滞留于金融体系空转的资金逐步回归到实体经济中,使得经济“脱实向虚”势头得到扭转。

此外,杠杆问题作为宏观金融脆弱性的总根源,对国家经济稳定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沈昊旻 等,2021)。近年来,随着多项去杠杆措施密集出台,我国经济“稳杠杆”效果明显,宏观杠杆率增速得到有效控制。从2008—2020年我国实体经济部门杠杆率的变动情况(图1)可以看出,2017年,我国扭转了此前几年杠杆率快速上涨势头。2020年,为应对新冠肺炎疫情,我国货币政策适时调整,加大对实体经济的支持,宏观杠杆率再次上升,有力抵御了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进一步地,实体经济的恢复为继续推动稳杠杆提供了坚实的基础。截至2021年末,我国宏观杠杆率下降至262.8%,已现“去杠杆”趋势。从实体经济内部来看,宏观杠杆率的结构也在持续改善。其中,非金融企业部门杠杆率相对平稳,居民部门杠杆率稳步上升,但对宏观杠杆率的推动作用弱化。

(二)重点金融领域金融风险的有效防控,有助于推动有序金融市场的建立

结构合理的金融市场体系是加快构建中国特色现代金融体系的重点工作之一,也是建设金融强国的题中应有之义②。国际金融危机后,我国银行理财产品、信托产品、民间借贷等影子银行业务呈现出井喷状态,满足了实体经济的部分融资需求(刘超和马玉洁,2014);与此同时,迅速发展的互联网技术提升了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效率(谢平和邹传伟,2012)。然而,由于有效监管不足,两大金融领域乱象丛生,成为金融风险重点防控对象。在实体经济层面,为促进经济发展,地方政府举债意愿日益扩张,与之紧密联系的房地产领域泡沫高涨,成为威胁金融市场有序性的重要因素(张伟平和曹廷求,2022)。过去几年,在政策和市场的驱动下,一方面,影子银行与互联网金融领域的金融乱象得到有效整治;另一方面,地方政府债务和房地产等重点领域金融风险得到有效防控,使得金融市场有序性大幅提高。

首先,作为金融创新的衍生品,我国影子银行规模一度相当庞大。高额影子银行规模促使金融风险不断积累,极大地扭曲了市场资源的有效配置(Chen et al.,2020),为此,2017年中央小组会议强调,要坚决治理市场乱象。经过几年的专项治理,影子银行野蛮生长的态势得到有效遏制。《中国影子银行报告》相关数据显示①,2017—2019年,我国广义影子银行资产规模与狭义影子银行资产规模分别下降了15.5%与23.6%。此外,在资管新规及各项细则出台后,影子银行的经营开始变得规范化,资本拨备开始计提,系统性风险隐患大为减弱。同样乱象频出的互联网金融从2018年开始受到监管部门的专项整治。截至2019年末,全国在营的P2P网贷机构由高峰时期的5000家降至343家,下降幅度高达93.1%②。

其次,长期以来,地方政府通过举债方式大力促进地区经济发展的同时,也带来诸多潜在风险,成为当前我国地方政府债务管理面临的重要命题(宋科 等,2023)。中央政府先后于2017年、2018年发布了《关于坚决制止地方以政府购买服务名义违法违规融资的通知》《关于防范化解地方政府隐性债务风险的意见》,严控地方政府融资增量,严禁为违法违规提供融资。2017—2019年,地方政府债务余额虽逐年增加,但均控制在限额之内。截至2019年末,地方政府债务余额年均增幅较2017年增幅下降0.7个百分点③。此外,房地产市场在我国经济发展和民生改善中具有重要地位,不少学者认为,房地产泡沫会催生系统性金融风险(Khandani et al.,2013;张伟平和曹廷求,2022;乔宝云和杨开宇,2022;等)。“十三五”期间,为遏制房地产泡沫化势头,我国政府严守“住房不炒”和“一城一策”原则,对房地产贷款实施严格监管。2017—2020年,房地产贷款增速持续回落。

(三)金融风险监管体系的完善,有助于构建强大的监管体系

完备有效的金融监管体系,同样是中国特色现代金融体系建设的重要内容。建立完备有效的金融监管体系,离不开金融监管制度的不断完善(左希,2024)。随着我国金融市场不断深入发展,金融风险结构越来越复杂,原有“一行三会”的分业监管体制存在的问题日益明显,突出表现为监管协调差、监管真空大与风险溢口多(吴晓求 等,2018)。为此,“十三五”期间,一方面,中央政府不断完善金融监管体系框架。2017年设立国务院金融稳定发展委员会,2018年合并银监会和保监会,组建新的银保监会,最终形成了“一委”统筹和“一行两会”的金融监管框架。另一方面,出台一系列重要的监管法律、制度和政策,逐步夯实防范化解金融风险的长效机制。2018年出台的资管新规《关于规范金融机构资产管理业务的指导意见》,明确规定了包含银行、信托、证券、基金等金融机构的行为方式,统一了同类资产管理产品监管标准,有力地引导了社会资金流向实体经济。2020年,新《證券法》开始实施,设立科创板并试点注册制改革,新三板转板机制正式建立。中国人民银行发布的《中国金融稳定报告(2020)》指出,仅2020年一年便完成61项监管规章制度建设,成为强大监管体系的坚实基础。

二、我国金融风险防控面临的现实挑战

当前,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我国面临的国内外经济金融形势依然严峻,金融风险防控面临系列挑战。一方面,我国防范化解金融风险取得的阶段性成果基础还不牢固,地方债、房地产与高风险金融机构等一些长期形成的隐患风险仍旧突出;另一方面,国际环境日趋复杂,受发达国家货币政策外溢、地缘政治风险的影响,外部环境变化对我国的影响增大。在内外部多重风险和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叠加共振下,保障金融强国建设不仅要关注国内重点金融领域的风险防范,而且要注意防控外部输入性风险。

(一)地方政府债务风险逐渐向社会风险与金融风险转移

近年来,我国地方政府举债意愿不断扩张,巨额存量叠加新债发行,促使我国地方政府债务率水平逼近警戒线。总体来看,与压力可控的显性债务相比,当前地方债务风险主要集中于城投平台等主体形成的隐性债务(沈坤荣和施宇,2022)。隐性债务规模大、增长速度快、方式多样隐蔽且风险关联复杂,如果不及时化解,很容易引发系统性金融风险与社会风险,威胁金融与经济的高质量发展(徐军伟 等,2020)。

从传导机制上看,一方面,地方政府隐性债务通过地方政府行为向企业、个人以及金融系统传导风险。第一,面对城投还债压力增加的困境时,地方政府会找企业要“过桥”周转资金,并给出高于银行贷款和理财产品收益的利率,促使企业积极配合,本质上将地方债务风险向企业转嫁,即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的企业化。第二,地方城投在正规渠道难以获得资金的背景下,面向公众发行融资成本高、期限短的定融产品、私募产品。这些产品偿还期大多不超过两年,且信息披露不透明,短期虽控制住了风险,但长期真实承担的债务风险难以准确衡量,且多面向社会面的投资者,本质上将地方债务风险向社会群体转嫁,即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群体化。第三,隐性债务高度依赖土地,地方融资平台进行融资时多以土地为担保(杨灿明和鲁元平,2015),土地出让收入也是债务偿还的重要保障(张莉 等,2018)。这种对土地的依赖造成对土地价格和房地产价格的冲击,可能形成房地产市场泡沫,并引发系统性金融风险。

另一方面,地方政府隐性债务通过银行业金融机构行为向金融系统传导风险。第一,隐性债务仍具规模,偿还压力大,需要通过借新来还旧(邱志刚 等,2022)。部分地区债务展期以强买强卖借新还旧,银行在各种压力之下过度“让利”,导致地方债务风险外溢到银行体系。第二,作为地方债投资的主力,商业银行对地方债的贷款资金约占其对公贷款的40%,意味着一旦高杠杆、高负债率的地方融资平台无法到期偿还债务,商业银行超三成的贷款会变为其自身的不良资产。在中国以商业银行为主导的金融体系下,单一商业银行风险会通过“多米诺骨牌”效应引发严重的系统性金融风险(杨子晖 等,2018)。

(二)大型民营企业债务风险不断攀升

第一,部分大型民营房地产企业销售回款难度较大,债务违约风险突出。当前我国不少大型民营企业是房地产企业,依据国家统计局调查统计司公布的全球房地产市场数据,2023年1—7月房地产投资、销售以及房企到位资金分别同比下降8.5%、6.5%与11.2%,房地产开发景气指数降至93.78,为近两年的最低点,表明我国房地产市场并未走出低迷状态。政府工作报告多次强调,要“稳妥处置房地产市场的风险隐患”。由于房地产产业链长、涉及范围广,一旦外部冲击与内部风险叠加,房地产市场极易出现流动性风险,并通过居民和企业的资产负债表引发债务违约风险,进而危及整个金融体系的安全(Gan,2007;方意 等,2021)。

当前,在产业政策管制的情形下,房地产融资渠道被大大收缩,融资成本增加,销售回款难度增大,房地产企业面临较大的债务违约风险。Wind数据显示,2019—2021年,房地产企业债券违约金额逐年增加,仅2021年,债券违约数量高达189只,违约金额为1921.57亿元,为历史最高。在房地产金融监管持续加强的形势下,人民币房地产贷款余额增速虽有所减缓,但其余额占金融机构贷款余额仍相对较高。2022年房地产新增贷款7213亿元,占当年新增贷款的53%,较“十三五”时期开端的44.8%有所增加,表明仍有近一半的新增贷款流向了房地产。存量债务叠加新增贷款促使房地產行业还款压力巨大,从房地产开发企业到购房者,其债务规模足以挟持整个金融系统,一旦房价进入下降通道,可能引致系统性金融风险。因此,我们不仅要注意房地产企业面临的流动性风险与债务风险,还要“警惕房企和大型企业的风险传导”。

第二,负债端举债规模增长过快。近十年间,我国大型民营企业的资产负债率大幅上升。Wind数据显示,2010年第一季度至2022年第三季度,大型上市民营企业资产负债率仍然从54%提升至60%①。负债之所以上升如此快,一是过去全球化的大背景叠加金融危机后各国较宽松的政策,民营企业普遍渴望在低息高增长的时代搭上扩张的快车,采取不断加杠杆的方式在海内外扩张(钟宁桦 等,2021);二是地方和金融机构的隐性加持,地方政府为了加快发展当地经济,金融机构为了能够获得更多的收益,往往会倾向于给这些规模大的民营企业更多的政策优惠和流动性支持,而这些政策优惠会激励民营企业进一步扩大规模,盲目进行多元化扩张,一旦经济波动,或者此前给予企业的优惠政策发生变化,对于多元化扩张太激进的企业而言,可能就会导致流动性危机。

(三)中小银行面临的经济风险问题突出

中小银行是金融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金融体系的薄弱环节(熊健 等,2022)。近年来,我国宏观经济下行压力增大,中小银行风险问题日益突出。第一,大行过度下沉,中小银行客户缺失,有效需求不足。近年来,为降低疫情对中小企业的负面冲击,监管部门对银行普惠金融考核权重增加,不断鼓励银行加大小微企业信贷规模投放。整个过程中,大行为了政绩,实现普惠金融贷款的考核目标,不断下沉资质,与中小银行打起“价格战”,导致中小银行优质信贷客户流失严重。原本被以农商行为主的小银行牢牢深耕的下沉县域信贷市场,迎来了国有大行更加猛烈的覆盖,各家国有大行通过下沉客户和边区战略,进一步做小、做散、做长尾客户。Wind数据显示,2022年,六大行普惠小微贷款余额合计为8.54万亿元,较上年末增加了32%,六大行对小微企业的平均贷款利率已降至3.5%—4%之间,大行的小微信贷投放量增速明显高于行业整体。当普惠金融市场竞争相对不足、普惠客户需求满足相对不足时,大行下沉服务可以增强市场竞争并改进金融服务(Martinez-Miera and Repullo,2010)。然而,如果大行过度下沉服务,不计成本地下调贷款利率、过度授信、疯抢中小银行小微企业客户,将会严重干扰利率市场信号并挤压中小行生存空间。此外,中小银行在被大行蚕食市场份额的同时,也面临金融科技建设落后与业内同质化严重的问题,三者叠加会导致中小银行合意的贷款客户越来越少,面临有效需求不足的困境。由于中小银行从外部获得资本补充的渠道有限,长期的有效需求不足也会促使中小银行资本充足率下降。

第二,房地产和地方城投债风险凸显,中小银行不良资产增加。近些年,我国普惠金融快速发展,有效缓解了中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的困境(Allen et al.,2016;钟凯 等,2022)。但与此同时,因中小微企业自身抵御风险能力弱、银行经营和不良考核压力大,经营贷投放往往会强调中小微企业以房产作为抵押品换取融资,普惠贷在某种程度上被异化为“房抵贷”。随着疫情及其他政策性因素影响,相当多的中小微企业经营陷入困境,银行不得不处置抵押的房产。当越来越多抵押的房产涌入市场,放大房地产市场下跌的风险,反过来会导致抵押房产抛售难度加剧和银行抵押品减值风险,使得部分中小银行经营陷入困境、资本金受损,削弱中小银行信贷投放能力。此外,面对地产下行期,地方政府不得不依靠城投拿地的方式进行土地出让(张莉 等,2018),在此期间,银行通常会新增贷款来填补城投拿地的资金缺口。如果房地产下行过快,导致城投土地周转和开发出售难度增加,将会形成较大的资产减值和地方金融风险。再者,公开的城投债被市场默认为带有政府信用的“刚兑”,一旦城投出现信用风险,风险有可能向全局扩散,进而导致中小银行出现大规模的不良资产。

(四)美联储货币政策进一步收紧,美元流动性风险加剧

随着中国经济金融一体化的加深,外部输入性风险成为金融风险防控不可忽视的一环。后疫情时代,美元流动性风险是中国政府必须长期关注的输入性风险。美国前财政部长约翰·康纳利曾表示“美元是我们的货币,却是你们的麻烦”,准确地表述了美联储货币政策的变动会对其他国家尤其是新兴经济体溢出的特征事实。当前,美联储加速加息缩表,在紧缩其国内流动性的同时,加剧了全球流动性风险。仅2022年一年,美联储共计加息7次,在此期间,无论是其他发达经济体还是新兴经济体,持续呈现流动性紧张状态,金融压力指数出现同步抬升。2023年3月,美国爆发小范围的银行业危机,新兴经济体与其他发达经济体的金融压力指数同样大幅增加(图2)。

当美联储货币政策收缩时,新兴经济体通常会面临经常账户恶化与跨境资本流出的困境(刘晓欣和张坷坷,2021;Chari et al.,2021)。首先,美联储紧缩性货币政策会引发全球需求下行。如2022年1月以來,美国制造业PMI连续多月落于收缩区间,相应地,中国出口自2022年四季度以来连续负增长,至2023年1—2月同比下降6.8%。其次,美元加息促使新兴经济体跨境资本流出增加。由于资本的逐利性,面对疫情初期美联储极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和大规模财政刺激,部分资金流向新兴市场经济体以谋求更高收益。随着美国内部通胀水平居高不下,美联储不得不于2021年底紧缩银根,并引发了全球加息潮,此时流入新兴经济体的资金开始大幅回流。依据EPFR数据库,2021年Q1—2022年Q2期间,新兴经济体证券组合投资减少5946亿美元。短期内,美联储加息趋向不变,可以预见,全球跨境资本流入可能会进一步缩减。

(五)地缘政治关系紧张,蔓延到金融领域风险增大

地缘政治风险也是当前金融风险防控面临的重要挑战之一。2010年至今,全球地缘政治关系始终在持续紧张化。根据IMF测算,2010年以来,国际军事冲突次数不断增加,从2010年的8次提高到2021年的27次;军费支出占国民经济比重不断提高的国家数量占比也不断攀升,从2010年的41%提高到2021年的54%。此外,Wind数据显示,全球地缘政治风险(Geopolitical Risk,GPR)指数也从2010年初的91.58逐步攀升至2023年末的130.5。其中,2020年的俄乌冲突使全球地缘政治关系紧张程度达到一个新的高度,GPR指数迅速攀升至2022年3月的顶峰325.52,较2020年初上涨了4倍多。可见,全球地缘政治关系不是在缓和,而是走向了相反的方向(Caldara and Iacoviello,2022)。

当前,世界进入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时期,战争、核威胁和恐怖主义等仍是造成地缘关系紧张的主要原因。历史经验表明,地缘政治风险会造成经济的深度衰退和通货膨胀水平的异常性上涨(Filippou et al.,2018)。根据联合国发布的《2024年世界经济形势与展望》,当前金融条件紧缩并叠加地缘政治分裂风险,全球经济增速将从2021年的5.9%降至2024年的2.4%,降幅达3.5个百分点,而全球通胀水平虽会从2022年8.7%的高点逐渐降为3.9%,但仍高于2010—2019年的平均水平,全球经济长期滞胀甚至停滞风险增加。与此同时,阿富汗政治局势突变,已经成为牵动市场神经的重要地缘政治风险。地缘政治冲突会使得中国在这些国家的投资及项目遭受损失,如项目停工停业或受到攻击、洗劫,海外资产被冻结等,以致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对我国经济发展产生不利影响。

三、加强金融风险防控的思路与对策

面对构建金融强国的风险挑战,我们要加强风险意识和底线思维,着力防控重点领域的金融风险,同时提升对国际输入性风险的应对能力。

(一)“开正门、堵偏门”化解存量地方债务风险,严控债务增速遏制增量债务扩张

政府债务管理一旦放松,则容易演变成为“灰犀牛”,潜在风险巨大。2023年7月中央政治局会议提出,要“有效防范化解地方债务风险,制定实施一揽子化债方案”。目前,我国地方政府债务风险主要集中在隐性债务,有效化解隐性债务风险,需要坚决遏制增量隐性债务,稳妥化解存量隐性债务。

1.“开正门、堵偏门”化解存量地方债务风险

当前,中国地方政府负债率和债务率已触及警戒线,当务之急是降低债务成本,缓解地方政府财政付息压力,为此需要持续优化隐性债务结构。结合各地债务实际情况,统筹运用多种财政和金融手段进行展期,拉长债务期限,降低利息成本,改善地方政府债务的组成结构和期限结构。此外,地方政府债务风险传导至社会风险与金融风险的重要渠道之一是地方政府的不合规行为,而政府之所以从“偏门”入手,除了财政收支缺口和考核“一票否决”制的现实压力,也有“正门”开得不够的因素。对此,建议在“坚持进一步打破政府兜底预期、坚持中央不救助原则”的大框架下,通过政策性银行、国有大行等大型金融机构,扩大中长期贷款投放,置换城投承担的高融资成本、短期限的“偏门”债务。同时,防止地方债务向社会面投资者扩散的风险。加强对城投债务风险摸底排查,重点关注山东、四川、河南等定融产品发行多的省份,严防地方为堵住债务风险而漠视社会面投资者的利益引发的群体性事件。

2. 严控地方债务增速,坚决遏制增量债务扩张

一是在新常态下,我国的高质量增长模式从过去的“人口—地产基建”双轮驱动转变为以科技创新带动增长,应在顶层设计层面,要求各省市县根据人口增长、GDP预期增速、财政预期收支、债务规模等综合测算制定总体债务上限,超过上限将自动触发“财政悬崖”,削减市政开支,迫使各地方严肃财政和举债纪律,也给市场充分的预期和风险定价基础。二是坚决杜绝脱离投资项目实际盲目举债扩张的行为,在举债融资阶段明确偿债责任归属企业,规定还款来源,坚决破除地方隐性债务担保。三是推动地方政府融资平台市场化分类转型。推动融资平台专业化重组整合,逐步剥离其政府融资职能,厘清政府和企业的责任边界,提升地方财政透明度,从根本上化解地方政府隐性债务风险。

(二)提高房企自我造血能力,创造可持续性的房企还款来源

优化房地产政策,增强大型房地产民营企业的回款能力。第一,修改三条红线的规定,让国有企业能快速扩表收购问题民企。考虑到当前房企已再无扩表的动力,三道红线对房企扩表的约束已无必要,相反其存在不利于优质房企收购问题房企。因此,可以考虑修改三条红线的相关规定。第二,创新金融产品,在预售环节引入险资,通过合理的产品设计,由地方政府、保险机构压实开发商的责任,在开发商确因不可抗力因素的交付违约,可由保险机构完成对购房者的赔付,化解购房者对房企的信任危机,畅通房企的资金回笼。第三,注重房地产市场的需求侧管理,逐步放松非热点城市、非核心区域的限贷限购,大力推行“认房不认贷”。扩大金融科技和大数据的使用,引导信贷资金下沉,满足新市民、改善型客户的合理购房需求。第四,逐渐废除房地产贷款集中度相关规定,至少允许个人房贷不纳入房地产贷款集中度,以促进按揭贷款量的投放有效释放,降低购房者成本,可以通过直接强调对制造业信贷量和价投放的考核来强调金融机构对实体的支持。第五,进一步降低5年期LPR利率以及取消上浮加点,加快存款利率改革机制,引导银行存款利率下降,为购房者融资成本下降创造空间。同时,允许各地方可根据当地实际情况,将存量房贷利率置换为当前房贷利率,减轻已购房者压力,并平稳当地新房价格中枢下移造成的社会影响,以便房企能减轻阻力,通过打折等优惠措施加快新房销售回款。

(三)建立清晰的政商关系,避免企业盲目扩张

因一些地方政府隐性担保的存在,使得获益的大型企业经营时无视金融风险,疯狂举债。部分民营企业获得政府隐性担保后,产生生产、市场准入招标方面的先天优势,这既破坏了市场优胜劣汰的规则,也容易诱导部分民企经营者与金融机构合谋盲目借贷扩大规模,无视风险,进而爆发出大的债务危机。各地政府应当厘清政府与市场的边界,清理和废除政府对部分民营企业的隐性担保承诺。一是将招商引资的重点放在营商环境的构建上而不是对头部公司的补贴上,一律不得签订或出台与企业缴纳税收直接挂钩的扶持政策,在市场准入、审批许可、经营运行、招投标等方面,营造公平竞争的环境,通过发挥市场的作用优胜劣汰。二是明确对于那些盲目扩张追求规模的企业不救助的风险底线,打破企业对于政府兜底的预期,对于恶意逃废债企业,一经查实,应追究相关责任人责任。三是严格信息披露,并加快推进集体诉讼制度落地,对上市公司、实际控制人形成有效威慑力和责任追究,并稳住市场预期,逐步实现风险隔离。

(四)适度降低普惠金融投放量的硬性要求,加快推进中小银行整合

第一,针对普惠金融考核,不宜下达过重的增长目标,避免商业银行在发展普惠金融的过程中因指标过重产生各种不合规、不合法的行为。一是当前普惠型小微企业贷款已经达到相当规模,小微企业的融资成本已降至历史低位,未来可适当减轻总量规模、增速要求,把更多的关注点放在质量的优化上。建议加大对大行首贷户的考核权重,尤其是要增加针对无贷户的首贷考核权重,与此同时,监管可以适度降低普惠金融投放量的硬性要求,这样有助于降低大行对中小银行带来的恶性竞争压力,普惠金融能够更加平稳有序,引导各大行经营特色化、专业化,避免“一窝蜂而上”的同质化竞争,导致小微企业金融资源供给过剩,引发债务风险。二是信贷政策应因地制宜,避免刚性的考核约束。考虑到欠发达地区小微企业群体有限、农业经营户需求有限,银行又背负了过重的信贷指标压力,同时还要避免新增不良贷款,只能默许小微企业、经营户贷款流入到房地产领域,因此欠发达地区的银行小微企业信贷投放量的考核要求应该留有弹性。

第二,加快推进中小银行整合,增厚中小银行资本金,提升抗风险能力。一是加快中小银行兼并与重组,发挥大行的规模效应,增加自身优质客戶的同时,提升资源整合效率,也能降低尾部金融风险,避免尾部中小银行的挤兑风险向全局扩散。二是完善现有的补充资本金渠道,降低中小银行使用现有渠道补充资本的门槛。将现有融资工具的适用范围逐步向非上市中小银行扩展,尝试推行转股型二级资本债和永续债的发行。三是提升中小银行与外部金融科技企业的合作,助推自身的数字化转型,利用大数据、人工智能等金融科技构建智能风控系统,及时防范与化解不良资产,提高风险管理效率,增强风险抵御能力。

(五)加强国际货币政策协调,积极应对全球流动性不足

作为全球金融周期的重要驱动力,美国货币政策对新兴经济体溢出的风险不容忽视(Koepke,2019)。面对美联储频繁波动的货币政策冲击,第一,我国需要积极与美方货币当局沟通,加强与美方就国际间货币政策的协调进行充分的信息交流,提早预防潜在的外部货币政策冲击。第二,强化跨境资金流动宏观审慎监管,完善风险预警与隔离机制。继续建立健全“宏观审慎+微观监管”两位一体管理框架,完善跨境资本流动风险预警系统。第三,进一步深化完善汇率形成机制,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基本稳定,有效抵御资本流动冲击,发挥好自动稳定器的作用。第四,大力推进中国金融双向开放的步伐,积极发展本国债券市场。在规避汇率风险的同时,有效减缓美国货币政策紧缩导致的资本外流冲击。

(六)设立地缘经济部门,加强地缘政治风险评估

在我国积极推动经济金融开放的大背景下,地缘政治风险已对中国经济增长和中国企业“走出去”构成实质性障碍。中国在对外开放过程中,可设立具有多方面职能的地缘经济部门。积极协调政府内部各部门,制定地缘经济战略,评估和防范地缘政治风险;协调企业、政府部门与高校智库,研发地缘政治风险防范的产品、技术与规范,降低中国海外重大项目的地缘政治风险。此外,面对全球地缘政治风险可能造成的世界经济长期滞胀的局势,提前做好防御准备,针对性地采用货币政策与财政政策,制定长期风险防范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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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Financial Risk Prevention and Control in the Construction of a Strong Financial Country

Zhang Keke, Tan Xiaofen

(School of Finance, Central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Beiha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191)

Abstract: Accelerating the construction of a strong financial country is not only a strategic choice for Chinas long-term economic development but also an important measure to maintain international financial security in the process of economic globalization, with the prevention and control of financial risks serving as a vital guarantee for building a strong financial country. Under the 100-year change, Chinas efforts in financial risk prevention and control encounter a series of challenges. Domestically, the local government debt risk has gradually shifted to social risk and financial risk, while the debt risk of large private enterprises continues to escalate, and small and medium-sized banks face prominent economic risks. Internationally, the further tightening of the US Federal Reserves monetary policy has led to increased liquidity risks in the US dollar, while heightened geopolitical tensions have increased risks within the financial sector. We need to adopt a strategy of “opening the front door and blocking the side door” to defuse the risks of existing local debt, strictly control the growth of debt, and curb the expansion of incremental debt. Furthermore, efforts should be made to enhance the self-sufficiency of housing enterprises and create sustainable repayment sources for them. Establishing transparent governmental-business relationships is essential to prevent reckless corporate expansion. Additionally, there should be a moderate reduction in mandatory requirements for inclusive financial investment, along with an acceleration of the integration of small and medium-sized banks. Deepening international coordination in monetary policies and actively responding to global liquidity shortages are imperative. Moreover, establishing a geo-economic department, strengthening geopolitical risk assessments, enhancing financial risk prevention measures, and ensuring the construction of a robust financial nation are all vital steps.

Key words: Financial Risk; Strong Financial Country; Financial Security; Financial Development

(收稿日期:2024-03-01   责任编辑:罗建邦)

① 在2015年底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当前宏观经济呈现如下特征:“大量资金流向虚拟经济, 使资产泡沫膨胀,金融风险逐步显现,社会再生产中的生产、流通、分配、消费整体循环不畅”。

②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第一观察|习近平总书记重要讲话深刻阐释金融强国内涵》,http://www.cac.gov.cn/2024-01/18/c_1707243467492902.htm.

① 中国银保监会政策研究局课题组、中国银保监会统计信息与风险监测部课题组:《中国影子银行报告》,《金融监管研究》2020年第11期。

② 数据源自网贷之家发布的《2019年中国网络借贷行业年报》。

③ 数据源自Wind数据库。

① 大型民营企业的篩选标准为市值超过一百亿元人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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