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药大蓟情

赵耐业

我家的大门前，有一块打谷场。春暖花开的季节，打谷场边上会生长出各种各样不同的野菜，有大家喜欢吃的野玉谷和野薺菜，也有人们不喜欢吃的大蓟菜。

记得，那是1960年的春天。一天，我看到表弟在打谷场上，被大蓟刺蜇了双手，大声哭喊着“妈妈！妈妈！”我急忙跑过去，看到表弟的手背上满是小刺。我忙抱起他，用左手握住表弟的左手，用右手一根一根地把刺拔出来，拔完左手，再换右手。等把刺拔完，表弟的两手背红红的，我急忙从大蓟枝上取了几段嫩茎，挤出白色汁液涂在表弟双手背上，然后再取几片嫩叶贴在表弟双手背上。这些做法是跟我的母亲学的，每次我被大蓟刺蜇了手，母亲就会用这样的方法帮我处理。母亲讲过，大蓟的汁液能消肿止痛，涂后，受伤的地方就不疼了。

那天中午，姨妈从地里干活儿回家后，知道打谷场上的大蓟蜇伤了表弟的双手，姨妈一气之下，拿起铁锨，用了一中午的时间，将打谷场上，把大蓟、小蓟全部铲除干净，一根不剩。一边铲，姨妈的嘴里还一边骂着：“再让你蜇孩子的手，再让你蜇孩子的手！”后来的一段时间，打谷场上，再没有发生小孩子被大蓟刺蜇手的事。

我的妹妹不知什么原因，嘴角起泡，吃不下饭。母亲采回一大把大蓟叶，将它洗净，切碎，放到白萝卜调好的馅儿里，用玉米面包了一锅白萝卜蓟菜团子。蒸好后，母亲让我尝尝，我吃到嘴里觉得很苦，不是很好吃。我说：“妈，很苦的。”母亲说：“良药苦口利于病。”母亲让我给表弟送一些过去。我这表弟三岁了还站不起来，每天只能爬来爬去的。

我捧着装有满满一碗的白萝卜蓟菜团子，刚迈进他家门，表弟就爬了过来。我蹲下身子，他马上用脏手拿了一个白萝卜蓟菜团子，捧在手里往嘴里送，一不小心掉到了地上。院子里的几只鸡，马上围了上来抢着吃，表弟爬过去赶鸡，鸡赶不走，白萝卜蓟菜团子却被几只鸡啄得千疮百孔，表弟越赶，几只鸡越抢着啄。眼看白萝卜蓟菜团子越来越小，马上就被鸡吃完，表弟哭了，哭得很伤心。姨妈听到哭声，跑了过来。见状，抱起表弟回了屋。我跟在姨妈身后进了屋。姨妈打水给表弟洗了手和脸，换了裤子。我重新递给表弟一块白萝卜蓟菜团子，表弟吃着，哭声才止住，脸上露出了笑容。

表弟的腿经过医生的治疗，第二年春天能站起来了，虽然两腿有些内罗圈，但总算是会走路了。表弟记忆力强，学习成绩很好，长大后考了师范学院，当了一名高中物理老师。

二十五年前的六月，我突然查出得了急性肾炎。肾炎疾病的治疗方案，一方面靠点滴青霉素，另一方面要靠休息。我请了假，住院治疗，但因我青霉素过敏，只能改用中草药治疗，一碗一碗的汤药中，总离不开大蓟。就是因为药方中剂剂都有大蓟的影子，我对大蓟情有独钟。老公为了治愈我的病，经常下班后去田间地头寻找新鲜的大蓟。我们工作的单位附近就有农田，老公在农田的地头田埂上，采摘到一包一包新鲜的大蓟拿回家，摘净，洗净，晾干，等着随时配方。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个月后，我的病情得到了控制，半年后恢复正常。

有一次，正当我们吃晚饭，邻居大妈的女儿突然找我们帮忙，说她的妈妈突然尿中带血。我老公听到后，马上用小锅熬了一大碗大蓟小蓟草药汤，让邻居大妈喝了。

两天后，邻居大妈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各项指标正常。医生讲：“急性尿路感染，注意多喝水，多休息。”大妈对医生说：“尿血时，我喝了一碗浓浓的大蓟小蓟汤。”医生说：“你喝对了，大蓟小蓟是止血消炎的。”

小小一棵草药大蓟，它生长在贫瘠的黄土坡上，春天破土而出，秋天绽放紫色花朵，浑身带刺，大人和孩子都不愿接近它，可它的内心是多么善良，多么纯洁、可爱。

每当春天到来，野草变绿时，我就会想起白萝卜蓟菜团子，更会想起中草药大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