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拟出台《工作场所公平法》

王美祺

2023年8月，据新加坡人力资源部报道，新加坡政府已经全部接受职场公平劳资政委员会提出的22项建议，并计划于2024年下半年正式出台《工作场所公平法》（Workplace Fairness Act）。该法旨在通过立法手段进一步消除职场歧视现象，提升劳动市场的公平性和包容性。

新加坡职场歧视状况亟待改善

作为亚洲经济强国之一，新加坡拥有着多元化的劳动力，包括多种族、多宗教、多世代、多国籍等情况。在精英社会的职场氛围下，新加坡的职场对公平择优的就业环境需求更高。根据2022年亚洲新闻台和新加坡政策研究所（CNA-IPS）对2000多名受访者进行的有关种族关系的调查显示，新加坡民众在种族歧视问题上的认知仍存在明显的代沟。当受访者被问及当今社会是否已经消除了种族歧视时，21岁至35岁的受访者中仅有28%的人表示认同该观点，36至50岁的受访者中有29%表示认同，但50岁以上受访者的认同比例高达40%。事实上，虽然大多数新加坡人不太可能在工作场所遭遇公然的歧视，但少数群体遭遇歧视的概率仍然很高。调查中有5%的华人表示，其受种族影响，在新加坡至少失去过一份工作；与此同时，高达21%的马来西亚人和17%的印度人声称自己有过相同的经历。

上述调查结果使得人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对少数群体歧视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当社会上存在偏见时，雇主会将个别群体与工作效率低下等特征相关联，歧视性因素对录用与否的裁定影响将超过对受雇者个人能力的衡量，由此导致职场出现歧视及不公平对待的问题。除此之外，虽然CNA-IPS的调查数据仅涉及少数种族及其工作中面临的歧视，但其他少数群体，如残疾人士、处于生育年龄的妇女等，也可能正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工作场所公平法》旨在营造新加坡和谐公正的工作场所文化 （图文无关）

事实上，新加坡此前已经成立了专门的劳资政公平雇佣联盟（TAFEP），它是由其全国职工总会（NTUC）、人力部（MOM）和新加坡全国雇主联合会（SNEF）三方合作伙伴组成，多年来一直试图改善工作场所歧视现象。该联盟的使命在于普及公平、进步、负责的就业方式，使员工充分发挥潜力，并帮助雇主提升工作绩效。联盟还出台了《劳资政公平雇佣守则》（TGFEP），作为指导实施公平雇佣措施的指南。根据该守则规定，雇主必须根据员工的技能、经验和能力来招聘员工，而不论其年龄、种族、性别、宗教、婚姻状况或残疾状况如何。

新法致力于实现职场零歧视

一方面为遭受歧视的工人提供保护和补救措施，确保员工和求职者能公平地获得工作机会；另一方面能够帮助雇主打造更和谐公平的工作场所，更好地吸引和留住人才。新加坡全国雇主联合會主席叶礼庭博士在最终报告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绝大多数雇主都是负责任的，不会轻易纵容工作场所的歧视行为。在理想情况下，雇主们都希望不立法，因为立法的僵化性可能会阻碍业务增长。但我们仍有必要对违规雇主采取适当行动，将工作场所歧视扼杀在萌芽状态。”新加坡之所以着手制定这项反歧视法案，是因为其认为职场歧视是阻碍国家发展的一大问题，所以需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谨慎地确保就业选择和人事评估的公平性。

据《全球合规新闻》报道，《工作场所公平法》中“歧视”的定义仅限于直接歧视，避免“禁止间接歧视”可能赋予雇主更大的法律义务以及不确定性。其中法案所禁止的工作场所歧视基于年龄、国籍、性别、婚姻状况、怀孕状况和照顾责任、种族、宗教和语言、残疾和精神健康状况，此即雇员的“受保护特征”。上述歧视在雇佣的任何阶段都是被严格禁止的，包括雇用前（招聘）、雇用中（如晋升、绩效评估、培训选拔）和雇用结束（如解雇）阶段。2023年2月13日，新加坡人力资源发展部部长陈士令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新法案不是先前指导方针的复制，而是实现职场零歧视的关键所在。他进一步指出：“消除歧视是一项全社会的工作，雇主和雇员的知识、理解、支持和主人翁精神是必需的。《工作场所公平法》《劳资政公平雇佣守则》和以调解为中心的方法都将有助于我们反对歧视的立场，并支持构建和谐与进步的工作场所。”

随着新法案的出台，《工作场所公平法》将与《劳资政公平雇佣守则》协同生效，这为企业和人事主管指引了明确的方向，即应当自觉评估并了解自身在遵循现行守则方面的公平雇佣实践情况。劳资政公平雇佣联盟于2023年12月28日发布专门文章，引导雇主跟随立法制定相关流程，确保以公平和择优的方式开展招聘工作：例如，确保企业列出的人员筛选标准与工作要求相关，制定全面的审核程序，检查招聘信息中的歧视性词语等措施。联盟明确表示，在根除歧视的过程中，雇主必须付出努力，保证其内部政策程序符合立法要求。

新法将促进就业公平与企业可持续发展

有观点表示，即将出台的《工作场所公平法》将使得更多年轻人能够充满信心地进入职场，在法律规定必须消除歧视性观念的工作场所，他们将更好地实现自己的长期职业目标。新加坡国立大学政策研究所首席研究员马修认为：“年轻人的长期职业抱负将得到充分的照顾，因为无论其背景、种族如何，他们都有权利在一个没有歧视的工作场所内进行工作。从长远来看，实现工作场所多元化有助于人们更新观念，增强整个社会的凝聚力。”

新法案的实施有助于确保公平的竞争环境，并促进企业可持续发展。新加坡全国雇主联合会主席叶礼庭博士认为：“负责任的雇主与可持续发展的企业总是相辅相成的，负责任的雇佣方式将有助于建立和谐的工作场所，促进雇主与雇员之间形成良好的关系，加强雇员之间相互团结，进而高质高效地产出业务成果，实现企业可持续发展。”新加坡全国职工总会秘书长吴志明也表示：“全国职工总会将继续与劳资政三方伙伴合作，建立更具包容性的工作场所，以提高本地中小型企业的工作场所公平性，支持中小型企业健发展。”

新加坡全国雇主联合会（SNEF）主席叶礼庭博士指出，在磋商过程中有雇主担心如果“工作场所歧视”的定义宽泛且不明确，可能会引起很多无事实根据的甚至是无意义的索赔，并给雇主造成额外的行政负担。且许多雇主都表示，管理层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来反驳琐碎或未经证实的指控。对此，委员会认为有必要在方便雇员获得救济和防止琐碎申诉之间取得平衡，因此提出基于“工作场所公平”而申诉的雇员必须提供表面证据来支持其申诉。

至于即将实施的《工作场所公平法》是否会导致大量雇员提出所谓“无意义”的索赔，委员会现有建议是否足以管理此类问题，以及新法案将如何与《劳资政公平雇佣守则》协同工作，这些问题目前尚未可知。但委员会将始终保持谨慎且有分寸的态度，相信立法将随着社会心态和需求的不断变化而发展。

编辑：黄灵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