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梦娇, 唐健雄, 陕颖颖, 马梦瑶
(湖南师范大学 旅游学院, 湖南 长沙 410081)
城镇化是现代化的必由之路,新型城镇化是中国式现代化的必然选择[1].旅游业符合新型城镇化建设的产业发展趋势,旅游引导的城镇化(以下简称“旅游城镇化”)已经成为新型城镇化的重要抓手之一.它不仅开拓了产城融合的新路径,也为地区经济增长注入了新活力[2].然而,基于旅游城镇化发展经验,其普遍存在以资源环境为代价换取经济效益的现象,盲目开发产生了旅游资源滥用、生态环境破坏等问题[3],这表明粗放型经营方式已不能适应未来城镇化发展的要求,正成为制约新时代旅游城镇化发展的现实困境.面对城镇化过程中所遇到的问题,国家发展改革委印发的《2020年新型城镇化建设和城乡融合发展重点任务》中明确强调要“坚持新发展理念,深入推进以人为核心、提升质量为导向的新型城镇化战略”[4].因此,探讨新时代背景下旅游城镇化水平提升对促进经济健康发展、解决发展不平衡和不充分问题具有重要意义,寻求其最优发展路径也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
旅游城镇化一直是国内外学者普遍关注的热点和焦点问题.目前研究涉及旅游城镇化的概念、研究对象和方法等,并取得了丰富的成果.(1)研究概念.Mullins于1991年首次提到旅游城镇化的概念,认为它是一种建立在休闲娱乐上并以消费为主的城市化模式[5];之后,国内学者黄震方等[6]、陆林等[7]对其内涵进行了界定,认为它是城镇化多元道路的一种新形式,并可以对当地经济、社会和环境等产生多重影响.(2)研究内容.除了旅游城镇化的概念外,国内外相关研究还涉及其发展特征[8]、模式[9]、驱动机制[10]、影响因素[11]、发展水平[12]及响应强度[13]等.在特征上,其基本特征表现为城市规模的扩张和农村向城镇的转变[14];在模式上,可以划分为消费、资源、创意、资本等驱动模式[15];在驱动机制上,学者们认为旅游资源、资本、政策及市场是重要的动力来源,其中市场游客需求是旅游城镇化的根本动力[16];在影响因素上,包含资源禀赋、地理位置、经济水平和政策等多个方面[17],不同区域所受各因素的影响程度也有所不同;在发展水平和响应强度上,包括旅游城镇化水平的评价[18]、旅游对城镇化的驱动[19]、城镇化对旅游业的响应[17]以及旅游和城镇化的耦合水平[20].(3)研究方法.测定旅游城镇化水平的方法包括熵值法[3]、主成分分析法[12]等,并运用耦合协调模型[20]、Arc GIS空间法[21]与VAR模型[22]等多学科交叉方法展开系统内部关系和空间效应研究.总的来说,现阶段的研究内容主要侧重于旅游城镇化的概念及内涵、发展特征及模式、系统内部关系等方面.在新发展阶段下,对新型城镇化也提出了具体的要求,旅游城镇化作为新型城镇化的典型模式,也逐渐引起学者们的关注.在旅游城镇化质量方面,学者们关注了旅游城镇化进程中地区生态环境[23]、居民幸福[24]、居民感知[25]、交通改善[26]等多个方面的宏观、微观发展质量,认为旅游城镇化质量直接影响着城镇居民的生活水平,只有经济、社会、生态等和谐发展的旅游城镇化才是健康、以人为本的可持续城镇化.同时,也有少量文章对旅游城镇化质量单一主体进行测度[27],如麻学锋等[3]首次将旅游城镇化与高质量发展内涵相结合,测度旅游城镇化高质量发展水平.
学者从不同的研究内容、用不同的方法对区域旅游城镇化展开诸多研究,但是以往的研究方法,如熵值法、主成分分析法、响应系数等都立足于静态、封闭的旅游城镇化发展系统,趋向于评判各区域旅游城镇化发展现状,而对于旅游城镇化系统的动态变化、如何提高旅游城镇化水平和预测其未来发展缺乏足够关注与应有归纳,需要运用一些仿真方法对其进行相关研究.系统动力学可以从旅游城镇化系统内部微观结构入手,通过建立SD数学模型模拟系统动态演变过程,很好地弥补了以往静态方法的不足.它可以更好把握旅游城镇化系统内各因素的关联,预测系统未来发展动向,从而更加全面、灵活地调控其发展态势,为决策者提供理论参考,提升研究的科学性.鉴于此,本文从系统论的观点出发,依据张家界旅游城镇化发展现状,运用SD模型仿真的方法,从产业经济、社会文化、资源环境3个子系统来建立旅游城镇化发展的系统动力学模型,并调整参数对不同情景下的旅游城镇化发展水平进行模拟和预测,以期为未来张家界旅游城镇化水平提升、寻求最优发展路径提供科学依据和相应政策建议.
张家界原称“大庸”,位于湖南西北部,属武陵山区腹地,目前辖两区两县(武陵源区、永定区、桑植县和慈利县),形成了“三星拱月、月照三星”的空间格局.它因旅游而建市,三十多年来,旅游业已经成为拉动当地经济增长的支柱性产业,现已发展为中国最重要的旅游城市之一.目前,张家界4A级以上景区数量达到了12家,旅行社数量达到328家,三星级以上酒店达到12家,在旅游业的辐射带动下,城镇化水平达到52.37%,旅游业已成为驱动张家界城镇化推进的重要途径.然而,由于旅游发展所带来外来游客的巨大流动量会加剧环境承载压力,并引发大气污染、耕地侵占等问题[28-29],旅游城镇化在快速发展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为经济社会利益而牺牲一定的环境质量.例如,张家界国家森林公园,自旅游开发以来,公园内动物种类和数量日益减少,一些稀缺资源因过度采收,使其剧减而濒临灭绝[28].所以,在新发展理念和新型城镇化战略的政策引导下,要求城镇化推进过程中应贯彻新发展理念,注重人与自然和谐发展,实现从低质高速到高综合效应的转变,走可持续发展之路.因此,要求旅游城镇化发展与资源环境承载相适应,寻求旅游城镇化最优发展路径已成为顺应时代潮流的应有之义.
系统动力学(system dynamics,SD)是Forrester教授在1956年首次提出,根据系统内部组成要素互为因果关系的反馈特点,把定性和定量方法结合起来,强调系统之间的相互关联、相互影响以及系统自身发展与动态演变过程,重点关注复杂系统内部的结构变化和反馈机制的交叉性学科[30].近年来,系统动力学广泛应用于社会、经济系统问题,在旅游方面也逐渐受到青睐[2,13],旅游城镇化作为涉及旅游业、城镇化、生态环境的复合系统[17],其内部各子系统间存在密切联系.系统动力学可以通过建立各变量间的因果关系,深刻把握旅游城镇化复合系统的运行逻辑,模拟不同情景下各子系统的发展状况,进而寻求最优发展路径并为决策者提供理论参考.
熵权TOPSIS法是先通过熵权法确定各指标权重,后运用TOPSIS法对比现有方案和最优方案的接近度,最后确定方案的客观排序[31].本文以此测度张家界旅游城镇化发展水平,计算步骤如下.
(1)数据标准化.
正指标:
Xij=(xij-minxij)/(maxxij-minxij),
负指标:
Xij=(maxxij-xij)/(minxij-minxij).
(2)计算指标比重:
(3)计算信息熵:
(4)计算指标权重:
(5)构建加权矩阵:
H=(hij)n×m,hij=Wj×Rij.
(7)确定最优解与最劣解的欧式距离:
(8)计算综合评价指数.综合评价指数Ci为0~1,其值越大表明综合评价越好.
本文将SD模型的空间边界设定为张家界市,时间边界限定为2011—2030年,仿真步长为1年.依据数据的可获得性、可衡量性和科学性,所涉及数据主要来源于2010—2022《湖南统计年鉴》《张家界统计年鉴》,以及张家界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
“复合生态系统” 理论对城市发展的多维度剖析已得到学术界广泛认可,它是围绕经济、社会和生态环境3个系统间关系展开,其间物质、能量与信息等不停进行交流与超循环,形成更高层次的复合系统[32].旅游城镇化作为“新型城镇化”的一种典型方式,可以概括为旅游业驱动下的农业人口向城市转移与集中的动态过程,从而引起城镇规模的扩大、旅游体验的提升、外来人口的增加以及生产生活非农化、服务化的现象[2].在旅游城镇化推进过程中,旅游业的快速发展促进经济增长;经济的振兴可以促进社会发展,进而促进文化、就业、公共服务体系等建设;经济和社会发展的物质来源皆由自然环境所提供.由此来看,旅游城镇化也是一个多维度概念,涵盖多方面的内容,涉及旅游业发展、公共服务体系完善、生态环境改善等,实际上是由旅游业、城镇化和生态环境共同构成的复合系统,同时三系统对外开放,与外部环境密切交流[17](见图1).其中,产业经济子系统是旅游城镇化发展的重要引擎,高效有序实现经济增长是旅游城镇化发展的核心任务;社会文化子系统是旅游城镇化发展的基本保障,强调以人为核心和社会服务体系的完善;资源环境子系统是社会经济发展的底线要求,保证资源合理利用、巩固生态红线是推进旅游城镇化过程的重点工作.结合上述分析,本文将旅游城镇化发展系统划分为产业经济、社会文化、资源环境3个子系统,所构指标体系如表1所示.
表1 旅游城镇化发展指标体系
图1 旅游城镇化内部作用机理
2.2.1 系统因果关系分析
旅游城镇化发展系统各要素间的因果关系主要表现在:
第一,旅游业作为资源节约型和环境友好型产业,具有极强的关联性和带动性,对于拉动经济增长起到重要作用.一方面,旅游业作为劳动密集型产业可以带来大量就业机会,促进地区居民收入的增长和生活质量的改善;另一方面,依托旅游带来的经济增长,可以更好地完善城镇基础设施,促进地方公共服务体系的完善.同时,经济的增长可以为环境治理带来更多资金投入,建立自然保护区、国家公园等.
第二,城镇水平的提升反过来给予旅游业持续发展的动力.一方面,社会基础设施和配套服务设施的不断完善扩大了旅游目的地的客源范围,建立自然保护区、公园以及开发更多的旅游资源等也会促进游客接待量增加,进而继续带动旅游收入的增长;另一方面,旅游支持力度的增加,可以开发新的景区、完善旅游基础设施等为产业发展创造更便利的条件,从而增强对游客的吸引力并带动游客数量和旅游收入增加,最终进一步提升经济水平.
总的来说,旅游业和城镇化发展之间是以资源环境为依托,二者相互依存、互相促进.故从产业经济、社会文化、资源环境3个子系统选取解释变量,以旅游总收入、第三产业就业人数、游客数量、城镇化率、居民人均教育支出等变量来构建旅游城镇化发展的因果循环,如图2所示.
图2 旅游城镇化发展因果循环
2.2.2 系统模型构建
考虑到旅游城镇化系统是一个“复杂巨系统”且涉及要素众多,现以上述系统的因果反馈关系分析为基础,建立旅游城镇化发展的系统动力学模型.其主要包括产业经济、社会文化、资源环境3个子系统;系统模型共有4个状态变量,4个速率变量,31个辅助变量,如图3所示.
图3 旅游城镇化发展的系统动力学模型
(1)产业经济子系统.旅游城镇化主要以旅游业作为支柱产业,通过各种要素的投入组合助推经济发展.旅游业作为一个综合性产业, 产业关联度极高, 带动作用较强,它在加速经济增长、优化资源配置等方面有着深远影响.一方面,旅游产业的发展能够直接带来旅游收入的增加,并通过再分配在整个社会体系中运转,其中一部分会增加就业机会、提高当地居民家庭收入;另一方面,它对第三产业以及社会经济的贡献度不断提高,影响作用日益增强,毋庸置疑地成为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因此,本文主要选取地区生产总值、旅游总收入为水平变量、地区生产总值增加量、旅游收入增加量为速率变量、游客数量、人均旅游消费额、旅游业投资、第三产业产值、第三产业从业人员数等为辅助变量并与其他子系统连接来构建产业经济子系统的互动关系.
(2)社会文化子系统.城镇化推进的一个基本特点是城镇人口增加,占总人口比例提升,城镇规模不断扩大,社会效益显著提升.因此促进旅游城镇化的发展对于提高社会文化水平起到正向作用.一方面,通过发展旅游产业带动城镇化发展,从而使社会教育、医疗卫生、交通网络等公共服务体系逐步完善;另一方面,随着居民生活水平提高及质量的提升,也会推动城镇居民的旅游消费需求增强,从而又拉动旅游经济的增长.同时,社会文化系统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其在促进文化传承、推进文旅融合发展方面效果显著.因此,本文选取城镇化率作为水平变量,城镇化率增加量为速率变量,城镇人口数、居民人均教育支出、文化事业机构数、卫生技术人员数等为辅助变量,构建社会文化子系统各变量间的关系.
(3)资源环境子系统.资源环境是旅游驱动城镇化发展的重要载体,是其赖以生存的基础并为其提供物质来源起到支撑作用.一方面,资源的开发力度会影响目的地的可持续发展和承载力限度;另一方面,自然环境需要消耗旅游城镇化进程中所产生的废弃物.一旦旅游城镇化发展超出环境承载力,不仅会带来资源的过度消耗,也会导致生态环境恶化.“两山理论”的绿色发展理念提示新时代旅游城镇化发展要立足于良好的自然生态环境和丰富的自然资源.因此选取建成区面积为水平变量,以建成区面积增加量为速率变量;以4A级景区数量、三星级以上宾馆数量、建成区绿化覆盖率、城镇污水处理率、森林覆盖率等为辅助变量并引入环境保育指数综合反映环境治理情况.
函数关系的确定是系统动力学模型的关键步骤,在参考已有研究的基础上[2,30],基于旅游城镇化发展系统中各变量之间的相互关系与作用原理,主要采用算术平均法、回归分析法和表函数等确定模型参数,建立变量间的计算方程.其中主要的函数关系式如表2所示.
表2 主要参数关系式
为确保模型的科学性、有效性和准确性,从产业经济、社会文化、资源环境3个子系统分别选取人均GDP、城镇化率、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和建成区面积4个变量进行历史性检验(见表3).检验时间是2011—2021年,相关研究认为误差在-10%至15%范围内均可以接受.本文所检验变量平均相对误差在-2.92%至1.36%之间,说明该模型与实际情况的拟合度较高,可以反映旅游城镇化发展系统的真实情况,可用于预测发展和政策模拟.历史检验计算公式为:
表3 系统动力模型的历史数据检验
本文选取GDP、旅游收入、城镇化增长率等6个变量作为调控参数,研究结合张家界市地方“十四五”规划目标和发展趋势,根据各子系统主要变量的侧重程度不同,参考文献[2,30,33],设计了现状延续型、经济主导型等5条路径来模拟2021—2030年张家界旅游城镇化发展水平(见表4).通过考察旅游总收入、人均教育支出、环境保育指数等指标的动态变化模拟张家界旅游城镇化系统的发展状况,并对2021—2030年的旅游城镇化水平进行预测.需说明的是,GDP和旅游收入增长率表明了旅游经济的发展状况;环境保护投入越大越有助于保护和改善生态环境;城镇化增长率可以显示旅游业对城镇化水平的推进力度;财政支出占比显示出政府对于居民教育、医疗和旅游基础设施建设的重视程度.
表4 系统动力模型的路径设置及调控参数变化
3.3.1 现状延续型路径
现状延续型是对2011年以来张家界旅游城镇化系统发展状态的进一步延伸,以2021年为基准值,探讨目前发展趋势下旅游城镇化推进过程中产业经济、社会文化、资源环境各子系统的相互作用情况(见图4).仿真结果显示,在现状延续型路径下各子系统整体向好发展.随着张家界旅游资源的不断开发和完善,旅游龙头地位更加突出且经济增长态势比较明显.与2021年相比,到2030年,旅游总收入和人均GDP分别增长2.84倍和1.84倍,达到1 521亿元和71 627元.旅游业不断发挥“幸福产业”的优势,不仅为当地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还促进了居民文明素质的提高,居民人均教育支出到2030年增加至1 811元;同时也带动了人口和产业的集聚以及城镇在空间上的扩张和重构,进而推动城镇化水平的提升,到2030年城镇化率达到了68.23%.张家界因旅游而立市,它的经济发展离不开旅游资源的支撑.凭借其得天独厚的资源优势,张家界加强依托武陵源核心位置,继续打造A级景区和城市文化旅游形象IP,这将不断提升其知名度和吸引力.所以,城镇建成区面积也不断扩张,在2030年达到84.73平方公里,较2021年增长了1.27倍.在整个模拟阶段,环境保育水平处于低水平下降态势.这主要是由于游客数量的增加所带来环境问题增加,再加之环保投资的不足使得环境保护力度有所受限.总体来说,在此路径下,旅游城镇化并未达到最优发展效果,尚未实现各方的协调并进.
图4 不同情景下旅游城镇化系统主要指标仿真结果趋势
3.3.2 经济主导型路径
经济主导型路径追求的是加大旅游业发展力度,单纯地扩大资产性投资,以达到经济高速发展的目的.在此路径下,张家界将继续聚焦“国家全域旅游示范区”和“国家文化和旅游消费示范城市”建设的核心优势,进而发挥其龙头引领作用,成为辐射带动经济发展的引擎力量.由图4可见,其经济发展力度更大,旅游总收入和人均GDP在五种模式中是发展速度最快、数值最高的.到2030年.旅游总收入达到2 510亿,人均GDP增至121 116元.近年来,张家界依托武陵源的旅游核心吸引力,不断延伸其相关服务功能,同时加快茅岩河、张家界大峡谷等景区的建设.随着旅游业投资的力度增大、经济的快速发展,A级景区、星级饭店等各种产业要素发展不断完备,旅游基础设施也得到长足发展,相应地带动了第三产业人员的就业,到2030年城镇化率增至65.75%.由于此模式注重经济速度的增长,将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放于次位,所以居民人均教育支出处于一般水平,达到1 871元.与此同时,经济的高速发展势必造成资源的不合理利用、能源的消耗和环境治理的缺失,加之环保投资支出减少,环保治理能力减弱.说明此路径严重威胁到系统的平衡和可持续发展,使得环境保育水平低且呈下降趋势,生态环境状况不容乐观,是5条发展路径中水平最差的.
3.3.3 社会优先型路径
社会优先型路径强调在发展过程中将社会效益置于经济效益之上,重点关注社会文化教育的提质增效和公共服务设施的完善,以推进城镇化水平的提高和居民文化素质的提升,实现社会文化的优先发展.由图4可见,模拟期内经济水平增长效益相对不明显,略高于现状延续型路径.随着张家界“文旅融合”的推进,文化产业发展不断壮大、文化助力旅游的发展趋势明显,“文化搭台,旅游唱戏”深度融合局面逐步形成,其经济发展水平总体仍呈现出缓慢增长态势,旅游总收入和人均GDP到2030年分别达到了1 800亿元和85 471元.城镇化水平代表了城镇人口的增加,也侧面反映出张家界旅游发展对第三产业就业人员增加和居民文明素质提升的带动作用.由于该路径下更加注重城镇化进程的推行,到2035年张家界城镇化增率达到了72.10%,居民人均教育支出达到1 962元,社会文化子系统得到最佳发展效果.与此同时,建成区面积因经济发展限制扩张幅度较小以及居民文化素质的提升使得社会环境保护意识增强,加之旅游业发展受限所带来的污染也有所减少,环境保育水平也获得长足增长.此路径下,由于产业投入力度不足,加之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作用,使得经济水平难以支撑更高水平的社会体系建设,因此各子系统并未达到最优发展效果.
3.3.4 环境保护型路径
环境保护型路径更注重环保投资力度的增加,其特征在于合理开发利用旅游资源,提升污染治理力度,从而有利于生态环境的改善.由图4可见,在减少旅游投资后,张家界旅游发展呈现疲软状态,其发展速度和经济总量在5条发展路径中是最低的.到2030年旅游总收入和人均GDP分别仅达640亿元和28 858元,远低于其他4条发展路径.张家界是以旅游为支柱产业而引领的现代化产业体系,旅游在整个社会经济中起到非常显著的辐射带动作用,所以在旅游业的发展规模和速度得到了限制之后,武陵源和天门山这种代表性景区旅游客流量急剧下滑,其经济增长动力尤显不足,进而导致社会文化建设进程缓慢.其中,城镇化推进所受阻力明显增大,2030年城镇化率仅为51.62%,是5种发展路径中发展最缓慢的;居民人均教育支出也因经济欠佳呈现出较低水平的增长状态.这表明张家界社会基础设施提质增效对其旅游业发展具有较大程度的依赖性,也侧面反映了经济增长对社会发展的支撑作用.值得一提的是,随着环保投资系数的增加,环境保育水平在模拟期内一直处于高水平状态且呈上升趋势.说明此路径下环境治理效果显著,这主要得益于张家界环境保护力度的增强、居民环保意识的加强以及环保技术的不断提高.此路径最大程度实现了生态保护效益,但经济和社会文化建设有所滞后,仍未实现最优发展结果.
3.3.5 协调发展型路径
协调发展型路径是针对上述4条路径各自所存在的问题,基于全面快速、可持续原则,提出的产业经济-社会文化-资源环境协调发展的路径,该路径致力于实现张家界旅游城镇化经济效益、社会效益、生态效益的统一.由图4可见,张家界将继续依托其国家森林公园、世界地质公园等自然资源优势和红色资源、民俗民族文化等文化资源底蕴,着力推进“文旅产业”的融合发展.旅游业发展成效显著,至2030年旅游总收入和人均GDP分别达到2 127亿元和101 826元.其发展力度加强,呈现比较快速的发展趋势.在经济基础的加持下,社会文化建设发展效果显著,仅次于社会优先路径.由于张家界的城镇化体系建设持续推进,诸如温泉小镇、历史文化小镇等建制镇的休闲化发展等,使得旅游业对城镇化的驱动作用日益显著,城镇空间不断扩张,质量也得到提升,城镇化率在2030年已发展为70.26%.其居民文化教育支出也达到了1 932元,社会居民整体文化水平显著提升,居民也逐渐认识到生态保护对社会发展的重要意义,环境意识不断增强.在此模式下,张家界注重在加大旅游业投资的同时也注重旅游资源的合理开发与防护措施以及环境的改善,环境保育水平上升趋势明显,在2030年达到了81.78%,说明此路径在兼顾经济社会发展的同时,注重环境效益的提升,促进了旅游城镇化的协调发展,达到了全面可持续的效果.
从模拟结果可以看出,模拟期内,不同发展模式下张家界旅游城镇化发展水平存在差异(见图5).
图5 不同路径下旅游城镇化水平
由图5可见,现状延续型路径下,张家界旅游城镇化发展水平呈“缓慢发展态势”;经济主导型路径下,发展水平则呈“先显著上升,后缓慢下降”态势;社会优先型路径下,前期发展处于中等水平,但受于产业动力不足的掣肘,后期呈缓慢发展并逐步下降趋势;环境保护型路径下,由于过度追求环境的保护,产业发展和经济效益严重受限,导致其发展水平持续低于其他4条发展路径.协调发展路径下,在2021—2027年间,其状态劣于经济主导型,但在后续几年增长力度迅猛,实现赶超.这主要缘于此路径前期发展所搭建的产业发展基础雄厚,后劲较大,增长态势日益显著.从经济提升角度而言,经济主导型路径结果最好,它能在短时间内快速提升旅游经济和城镇化水平,但却是以加速破坏生态环境为成本,不能实现可持续发展的目标.从生态保护角度而言,环境保护路径通过减缓旅游经济增长速度,避免了资源的过度开发和利用,是较为理想的绿色发展路径,但较低的经济水平可能无法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协调发展路径下旅游城镇化系统处于良性的快速发展中.此路径既能实现旅游业快速发展,又可以降低城镇化进程所造成的资源环境污染与社会文化问题,使居民在旅游发展建设中,也能享受良好的环境和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并最大程度地提高旅游城镇化水平.而且,从协调发展路径下的数据特征可以看出,该发展路径在短期内提升旅游城镇化发展水平的效果不如经济优先型路径,但适合长期发展,后期发展力度和效果更加显著.所以,坚持协调发展路径是实现张家界旅游城镇化可持续发展的必由之路,也是最优发展路径.
旅游城镇化发展的动力系统是一个涉及多要素的复杂系统.本文运用系统动力学的方法,首先构建了张家界旅游城镇化发展的SD模型,其次设定了5条发展路径,最后进行了仿真模拟并对5条发展路径的结果展开比较分析.主要结论有:
(1)旅游城镇化发展是一个复杂的系统,由产业经济、社会文化和资源环境3个子系统组成,它们之间由一个或多个变量连接,相互作用和影响并形成具有动态变化的复杂有机体,进而驱动着旅游城镇化的发展.并且将 2011—2021 年相关历史数据带入模型中检验,数据结果均通过10%历史性检验,说明该模型能够反映真实的情况且可用于仿真模拟.
(2)通过仿真模拟发现,在不同路径下旅游城镇化各子系统的发展态势不同且各有自己的发展特点.经济主导型路径下所取得的经济效益最优,但是以生态环境的牺牲为代价;社会优先型路径下社会保障体系发展更好,但经济和生态效益一般;环境保护型路径下生态得到优先保护,但经济增长动力尤显不足;协调发展路径下能关注到各子系统的均衡发展,综合效益最优.
(3)2030年,旅游城镇化水平排序为协调发展型>社会优先型>经济主导型>环境保护型>现状延续型.除经济主导型外均呈现上升趋势,但各时间段内发挥作用不同.2021—2027年,经济主导型路径发展效果最优;2027—2030年,协调发展型路径追赶并反超经济主导模式成为最优.从短期来看协调发展路径优势不明显,但从长期来看,发展效果最优且后期增长速度更强劲.所以,协调发展路径是张家界旅游城镇化的最优发展路径,是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必由之路.
2021—2030年张家界旅游城镇化发展水平的预测结果表明,现状延续型、经济主导型、社会优先型、环境保护型4条路径所呈现的结果均有不同程度的偏颇,而协调发展型路径下,其发展水平虽前期不如经济优先型路径,但发展后劲较大,长期内可实现赶超并达到最高水平.针对5条路径的模拟结果,对张家界旅游城镇化水平提升,提出以下建议:
(1)坚持旅游业的主导地位,加强与其他各产业的融合发展.突出旅游业在张家界的引擎作用并推进产业融合,加强文化旅游和工业、林业、教育、交通等相关产业的联合发展,例如建设创新型工业旅游示范区、开发体育旅游线路等为各产业融合提供有利条件;同时应发挥自身优势,将根植红色文化、武陵源世界遗产以及地方特色的民族和民俗文化与旅游发展结合起来,创造文化和旅游融合的特色旅游产品.
(2)加强各区县联动,全面推进旅游节点建设.当前张家界内部旅游核心区与非核心区资源优势有所差异,不同区域之间产业互补性薄弱,产业链延伸不足.所以,在聚力发挥武陵源区的核心地位的同时,要依托核心交通线,促进各区县的联合发展,更高效地推进张家界东线世界遗产文化旅游、西线山水旅游、南线国际乡村旅游的全面节点建设.
(3)坚持政府发挥调控作用,深化体制机制改革.研究结果表明,协调发展路径是旅游城镇的最优路径.在实际工作中,实现各参数同步优化推动需要多个管理部门联合发力,而且从旅游产业自身强大的带动性来看,只有建立不同层级的组织机构才能保证环境保护、资源合理开发等齐头并进.所以,政府要加强推进旅游区域一体化发展机制,建立健全旅游联席会议、旅游市场综合监管等各项机制.同时,以张家界为龙头,实行张家界-吉首-怀化等一体化合作机制、推行旅游地方立法并实施“多规合一”策略、设立旅游专项项目和基金等政策保障旅游发展.
(4)坚持产业经济、社会文化、资源环境的均衡发展,建立旅游产业一体化发展机制.为避免旅游城镇化的非均衡发展,鉴于旅游城镇化发展是多层次、 复合式的发展模式,旅游业和其他产业融合发展需要建立一套完善的体制机制.其中,通过市场化的手段这一无形之手可实现旅游业结构和空间布局的一体化,而通过政府宏观调控这一有形之手可建立健全行业组织或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