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对共同富裕的影响研究
——基于四川省18地市数据

2024-05-07 15:06马长发张静欣
上海节能 2024年4期
关键词:共同富裕四川省城镇化

马长发 张静欣

新疆财经大学统计与数据科学学院

0 引言

党的二十大报告将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纳入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并对扎实推进共同富裕作出重要战略部署。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历了规模庞大、发展迅速的城镇化进程,但传统的快速城镇化同时也带来了城乡收入差距加剧、大城市与中小城市公共资源分配不均等问题。为此我国于2014 年推出《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20年)》,在全国范围内选取新型城镇化综合改革试点,在现有的传统城镇化基础上,由以往重视规模向以人为本的高质量新型城镇化转变,找到适合中国的新型城镇化道路,实现高质量的共同富裕。新型城镇化是中国式现代化的必然之举,是实现高质量发展,使城乡居民走向共同富裕的必经之路。

那么,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的实施是否改变了传统城镇化的弊端,促进了共同富裕的发展呢?梳理现有文献发现,对于共同富裕内涵的研究有着很长的学术历程[1-4],张来明与李建伟(2021)[5]强调共同富裕最重要的内涵是公平与发展权利。郁建兴与任杰(2021)[6]认为共同富裕具有发展性、共享性和可持续性。陈劲等(2022)[7]认为共同富裕要强调共同性。

对于新型城镇化的内涵,学术界则普遍认同新型城镇化是以人为核心的城镇化[8-9]。在新型城镇化对共同富裕的影响研究上,孙学涛等(2022)[10]通过构造新型城镇化水平评价指标体系,运用SARAR模型研究新型城镇化对共同富裕的影响。陈芳英(2023)[11]运用归纳分析的方法探讨新型城镇化对共同富裕的影响作用。张节与包兴艳(2023)[12]运用空间杜宾模型揭示了新型城镇化对共同富裕的空间溢出效应。沈实与杨宏(2023)[13]借助动态面板系统GMM 模型分析新型城镇化与共同富裕的关系。

然而这样的方法无法具体识别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本身所带来的政策效应。赵丽琴等(2023)[14]运用断点回归的方法,基于新型城镇化试点政策进行研究。此外,刘伟等(2023)[15]基于新型城镇化试点政策,采用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的方式收集微观数据。杨胜利等(2023)[16]使用县域数据进行影响研究。

从现有研究可以看出,大部分学者研究的是全国地区或经济相对发达地区,忽略了新型城镇化与共同富裕水平皆相对落后的西部地区。基于此,本文聚焦西部地区,使用2012-2021 年四川省18 个地市级地区的面板数据,运用多期双重差分法探讨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对四川省共同富裕的政策影响效果,探讨其影响机制。

1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从改革开放的让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区先富起来的邓小平共同富裕理论到如今的共同富裕是全体人民的共同富裕,共同富裕因其阶段性的不同特征,其表现形式可能会随着我国社会主义建设阶段的变化而变化,但其核心要义始终贯穿于我国社会主义道路上。为了面对当下的新发展格局,更好地实现共同富裕,我国与时俱进地推出了相关战略和政策,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正是其中之一。新型城镇化是实现共同富裕的内在要求,能够优化城市产业结构,促进产业要素的城乡均衡发展[17],缩小城乡二元矛盾,完善基本公共服务等。因此。新型城镇化对共同富裕的推动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设1。

H1: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对四川省共同富裕水平有政策激励效应。

实现共同富裕既要满足经济社会发展又要满足人民群众需要。金融与经济是实现共同富裕过程中不可忽略的重要部分。经济是肌体,金融是血脉,两者共生共荣,金融强、经济强则国强。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立足国情,为经济增长提供了动力,也为均衡发展建立了共享机制。基于以上分析及相关文献,本文提出假设2。

H2: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能够通过金融发展及经济密度两条路径促进四川省共同富裕。

2 研究设计

2.1 模型设定

本文采用双重差分法(DID)探究四川省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对四川省共同富裕水平的影响。考虑到国家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国家相关部门于2014年末、2015年末及2016 年末分三批建设了四川省7 个地市级试点城市及3 个县级行政区,故本文参考Beck 等(2010)[18]的研究思路,参考计小青等(2023)[19]的处理思路,将三批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实施年份的时间分别确定为2015 年、2016 年及2017 年,采用多期双重差分法进行政策效果评估。本文样本选取除去3个县级行政单位所属地级市的四川省18个地市级行政单位,以7个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地市级地区为实验组,其他11个地市级地区为对照组,构建如下计量模型:

其中,i 表示地市级地区,t 表示年份;被解释变量Cpit代表第i 个地市级地区在第t 年的共同富裕水平。Dit表示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是treatit与timeit的交互项,若i 地市级地区为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地区,则treatit=1,否则treatit=0;若在t 年该地区已经被视为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地区,则timet=1,否则timet=0。Controls 表示控制变量,表示个体固定效应;表示时间固定效应。表示误差项。为需要重要关注的待估计参数,其代表了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对四川省共同富裕影响的净效应,如果且显著,则说明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对四川省共同富裕水平有明显的激励效应,反之则具有明显的抑制效应。

2.2 变量说明与定义

2.2.1 被解释变量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是四川省城市共同富裕水平(Cp)。共同富裕是全体人民的共同富裕,是人民群众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富裕。因此本文参考刘培林等(2021)、孙学涛等(2022)、张明斗等(2023)的研究[10,20-21],从物质富裕、精神富裕、城乡差距及社会共享四个维度构建共同富裕水平指标体系(见表1)。其中,物质富裕包括:1)人均GDP;2)人均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精神富裕包括:1)人均拥有公共图书馆藏书量,用地区公共图书馆藏书量与地区年末常住人口之比表示;2)人均医疗机构床位数,用地区医疗机构床位数与地区年末常住人口之比表示;3)普通中小学师生比,用中小学专任教师人数与中小学在校生数之比来表示。城乡差距包括:1)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用城镇人均可支配收入与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之比计算得出;2)城乡居民支出差距,用城乡居民人均消费支出比表示;3)城乡居民恩格尔系数比。社会共享包括:1)基本养老保险覆盖率,用基本养老保险人数与年末常住人口之比来表示;2)失业保险覆盖率,用职工失业保险人数与就业人口之比来表示;3)登记失业率;4)城镇化率。基于以上评价指标体系,本文使用客观的熵值法计算出每项指标的权重并进行各地区共同富裕水平的测算。

表1 共同富裕水平评价指标体系

2.2.2 核心解释变量

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是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中城市虚拟变量(Treat)与时间虚拟变量(Time)的交互项Dit,用于识别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对四川省共同富裕水平的净效应。

2.2.3 控制变量

在现有相关文献的基础上,结合四川省的具体特征,本文选择以下控制变量:

1)对外开放水平(open):以地区进出口总额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来衡量对外开放程度。

2)政府干预程度(gov):以地方政府一般性财政支出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来衡量政府干预程度。

3)教育发展水平(edu):以地区教育科技支出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来衡量教育发展水平。

4)创新创业水平(IRIEC):选用地级市区域创新创业指数来表示。

5)产业结构升级(str):以地区第三产业增加值与地区第二产业增加值的比重来衡量产业结构升级。

6)市场化水平(market):选用市场化指数来衡量地区市场化水平。

7)劳动力水平(lab):以地区就业总人数与地区常住人口之比来衡量地区劳动力水平。

2.2.4 中介变量

在现有文献的基础上,本文选取以下中介变量:

1)金融发展水平(fin):以地区年末贷款余额与地区生产总值的比值来衡量金融发展水平。

2)经济密度(edy):以地区国民生产总值与地区面积之比来衡量经济密度。

2.3 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

本文的研究区间为2012-2021年,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地区的名单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发展改革委办公厅官网,四川省地市级层面数据来自2013-2022年《四川省统计年鉴》及《中国城市统计年鉴》。市场化指数根据樊纲等人编制的《中国市场化指数》中各指标,结合各地区的相关数据得出。创新创业水平选用北京大学企业大数据研究中心所发布的《中国区域创新创业指数(IRIEC)》来表示。同时本文对样本进行了以下处理:1)剔除三次政策实施中涉及的县级行政区所属的地级行政区自贡市、南充市及巴中市(见表2)。2)部分缺失数据通过stata软件采用插补法补充。最终得到18个地级行政单位2012-2021年的面板数据,如表3所示。

表2 四川省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地区名单

表3 变量描述性统计

3 实证分析

3.1 四川省共同富裕水平测度

表4显示了四川省地市级地区共同富裕水平的测度结果。从时间序列上来看,基本上所有样本的共同富裕水平都呈现稳中向好的趋势,但就区域角度而言,共同富裕水平存在较大的区域差异。三个自治州的共同富裕水平虽然随时间增长,但仍处在较低的水平。整体来看,自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实施起,四川省各地区共同富裕水平呈明显上升态势,说明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可能对共同富裕起到了正向促进作用,但具体影响及作用机制需要进一步确定,因此本文运用多期双重差分法作进一步探讨。

表4 2012-2021年四川省地市级地区共同富裕水平

3.2 多期双重差分分析

3.2.1 平行趋势检验

采用多期双重差分法进行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评估的一大前提是要满足平行趋势假设,即在实施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之前,试点地区(实验组)与非试点地区(对照组)的共同富裕水平应具有相同的变化趋势,该变化趋势并不随时间发生系统性差异。本文结合Jacobson 等的做法[22],使用事件研究法构建如下模型(2)进行动态回归并予以验证:

图1 平行趋势假设检验

3.2.2 基准回归结果

为了检验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对四川省共同富裕水平的具体影响,对模型(1)进行基准回归,结果如表5所示。在表5中,列(1)与列(2)均未考虑控制变量。列(1)未考虑固定效应,交互项的系数为0.133,在1%的水平上显著。列(2)考虑了时间固定效应与个体固定效应,在5%的显著水平下,交互项的系数为0.016,系数发生了变化,这说明四川省各地区共同富裕水平的发展受到个体差异与时间因素的影响。由列(3)和列(4)可知,在考虑控制变量的情况下,列(3)未考虑固定效应,政策效应系数在1%的显著水平下为0.028,列(4)考虑固定效应,政策效应系数在1%的显著水平下为0.020,这说明各控制变量在四川省不同地市级地区也有着明显的差异。因此,在同时考虑固定效应与控制变量的情况下,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对四川省共同富裕水平有着显著的激励促进作用,作用效应为2%。假设1得到了验证。

表5 基准回归结果

3.2.3 安慰剂检验

为排除不可观测因素对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评估产生的不良影响,本文参考王锋等(2022)[23]的做法,随机替换地市级地区实验组样本进行安慰剂检验,具体做法如下:随机生成7个地市级地区为伪实验组,任意选定一年为伪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的年份,随机生成伪政策变量,再进行双重差分估计。最后将上述过程重复500 次,得到核密度分布及p 值,安慰剂检验的结果如图2 所示。可以看出,回归系数的估计值均分布在0 值附近且基本服从正态分布,同时大多数的抽样点都位于水平虚线的上方,且基准回归的真实系数远大于虚假的回归系数估计值,符合安慰剂检验的预期结果。这表明其他不可观测的因素没有影响到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对四川省共同富裕水平的促进作用。

图2 安慰剂检验

3.2.4 PSM-DID法

由于在进行样本选择的过程中可能伴随着内生性的问题,因此本文采用倾向匹配双重差分法(PSM-DID)再次进行回归。首先采用最近邻匹配法,选取与控制变量相同的协变量。倾向匹配结果如图3所示。经过倾向匹配后的样本中所有变量均处于0 值附近,波动幅度控制在-50%与50%之间。具体回归结果如表6 所示。第(1)列是采用PSM-DID 法后的回归结果,政策效应系数为0.027,在1%的水平上显著,这说明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对四川省共同富裕的激励效应在考虑内生性的基础上依旧成立。

图3 倾向匹配前后的变量分布图

表6 稳健性检验结果

3.2.5 其他稳健性检验

为了进一步验证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对四川省共同富裕促进效应的稳健性,本文除安慰剂检验及PSM-DID法外,还进行了如下尝试:1)替换被解释变量,直接用地区生产总值的自然对数衡量地区共同富裕水平,结果如表6中的列(2)所示。2)剔除了四川省省会城市成都市,成都市作为省会城市,经济高速发展,社会公共设施也较为完善,可能会对回归结果产生影响,故剔除,结果如表6中的列(3)所示。可以发现,在表6中,列(1)到列(3)中的政策效应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正向显著,这表明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的促进效应是稳健的。

4 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的影响机制检验

前文已经验证了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能够显著正向促进四川省共同富裕,但如何促进尚不明确。为了进一步探讨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促进共同富裕的作用机制,本文基于前文理论分析与温忠麟等提出的中介效应模型[24]构建以下模型:

其中,Midit是中介变量,包括金融发展水平(fin)及经济密度(edy)。其余控制变量皆与模型(1)相同。回归结果如表7所示。

表7 中介效应检验结果

列(1)中的政策效应系数为0.102,在1%的水平上正向显著,这说明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能够有效促进四川省金融发展。列(2)中fin 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正向显著,这说明四川省金融发展水平的提高,能够有效促进共同富裕的推进。一方面,金融具有资本积累效应与资本配置效率,金融发展水平的提高能够有效增加要素总量,为共同富裕的发展提供充足的资本积累;另一方面,金融发展能够通过资本的优化配置,促进产业结构优化。

列(3)中的政策效应系数为0.032,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正向显著,这说明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能够有效增加四川省各地区的经济密度。列(4)中edy 的系数为0.105,在1%的水平上正向显著,这说明经济密度的提升也能够有效推动共同富裕水平的发展,经济密度是衡量城市投入、产出集约化和各类发展要素聚集的“寸土寸金”效益。经济集中度提高的同时,也会伴随着产业集聚与人才集聚,而集聚效应会有效促进技术进步,吸引高质量人才,推动地区实现高质量的共同富裕。

以上结果表明,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能够通过提高地区金融发展水平及提升地区经济密度的方式间接提高地区共同富裕水平。

5 结论及政策启示

本文运用多期双重差分法进行实证分析发现:

1)近年来四川省各地区的共同富裕水平呈现稳中向好的态势,但地区差异也十分明显。

2)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对四川省共同富裕发展有着显著的政策激励效应,在考虑了个体固定效应、时间固定效应及控制变量的前提下,其作用效应为2%。并且这一结论通过了安慰剂、PSM-DID等一系列稳健性检验。

3)进一步对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的作用机制进行分析后发现,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能够通过金融发展水平和经济密度两个方面促进四川省的共同富裕。

基于以上结论,提出以下政策启示:

1)积极落实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政策,促进我国“以人为本,公平共享”的新型城镇化建设,从而实现高质量的共同富裕。与此同时,四川省内部存在显著的发展差异,因此要结合四川省区域特点,把握“熊猫文化”“大运会效应”以及“理塘丁真热”的民族特色,因地制宜探索具有区域特色的新型城镇化实施方案,以基本公共服务和就业为抓手,优化资源配置效率,促进区域协调发展。

2)要牢牢抓紧新型城镇化的本质,与传统城镇化的重量式小城市发展作出区别,坚持以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理念为引领,以人的城镇化为核心,实现由量到质的转变,实现城乡居民的高质量共同富裕。

3)要进一步推动四川省金融发展,优化资源配置,推动产业结构优化,提高经济密度,打造以成都为中心的川渝经济圈,创造人才与产业集聚效应,吸引高质量人才,有效促进技术进步,从而推动四川省实现高质量共同富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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