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平”的心理机制及自我调适

张宝菁?任俊

摘要：“躺平”根据其发生原因可以分为直接“躺平”和间接“躺平”，它们的心理发生机制分别为习得性无助和观察学习。“躺平”的实质是生活控制感的丧失，“躺平”减少了社会创新的动力和前进的活力，“躺平”麻痹了人的斗志。应对“躺平”的最好办法是建构心理防疫系统，“躺平”发生后要及时进行专业求助并通过OPA原则进行自我调适。

关键词：躺平；心理机制；自我调适

中图分类号：G44文献标识码：B文章编号：1671-2684（2024）13-0078-03

“躺平”意即不论任何时间、任何场合，也无论他人做出了什么行为反应或取得什么成就等，自己都无动于衷，不去做任何努力或抗争。“躺平”就像一个人瘫倒平躺在地上一样，对自己现在的状态完全接受，不再有任何雄心壮志，也不再想采取任何行动来取得成就或成功。“躺平”一词现在不仅是一个网红词，同时也是一个学术热词。

一、“躺平”的心理机制分析

“躺平”不是一种偶然的社会现象，而是有其特定的形成过程，从其形成的心理机制来看，“躺平”主要有两种情形。

第一种是直接“躺平”。人天生会产生各种需要，当个体的需要得不到满足之后就会形成挫折感或失败感。个体经历了多次挫折或失败后，会觉得自己的努力并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因而就形成了一种努力了也没用的心理，于是干脆就直接“躺平”。

直接“躺平”在心理學上叫习得性无助（Learned helplessness），最早是由美国心理学会（APA）前主席、著名心理学家塞利格曼（M. E. P. Seligman）发现并命名。塞利格曼等人曾以狗为实验对象研究习得性无助的形成过程，发现某些狗因之前多次挨电击（类似于人类生活中的失败）而逃脱不了就有可能形成一种信念：认为无论自己做什么努力都改变不了挨电击的命运，所以它们就不再做出任何努力。而且狗一旦形成这种心理，就会出现一系列的身心变化，如反应迟缓、逆来顺受、懒惰，出现情绪低落、悲伤、沮丧等。

直接“躺平”的实质是个体经历太多挫折后对现实生活的一种无可奈何，既体现了个体需要得不到满足的一种无力感，也意味着个体对社会发泄不满的一种“软反抗”。

第二种是间接“躺平”。个体自身并没有经历失败和挫折，但由于目睹了周围人（特别是和他自身情况相近或能力差不多的那些人）的失败，于是便选择了“躺平”。间接躺平的“间接”意指失败或挫折发生在别人身上，但躺平的却是自己。

间接“躺平”过程实际上是观察学习（Observa- tional learning）的过程，观察学习最初由心理学家班杜拉（A. Bandura）提出，指人们无需亲身体验，只通过观察他人的行为和结果便可完成学习。也就是说，人们不一定需要亲身体验或经历失败，只通过观察身边人的失败情形或者媒体的相关报道，便有可能学会“躺平”。如有学生看到和自己能力差不多的人通过多次努力也没有拿到国家奖学金，于是他就会觉得自己再怎样努力也肯定拿不到奖学金，便选择了躺平。

随着网红经济的出现和短视频的崛起，碎片化、随意性、多元化的短视频泛滥，一些自媒体为了营销而对“躺平”进行刻意包装，客观上也有可能会误导一部分人的认知，使一些人通过观看视频中他人的“躺平”以及社会对“躺平”的不恰当评价而学会了“躺平”。所以，网络媒体对“躺平”行为要做出正确的价值判断，有意识进行正面引导。

二、“躺平”的实质及危害

不管是主动“躺平”还是被动“躺平”，其实质在于过多的挫折使个体对生活失去了控制感（Sense of control）。经历挫折不一定必然导致“躺平”，但当挫折和失去控制感同时发生时，个体就有可能“躺平”。控制感是个体对自我和生活掌控程度的感知，包括对个人能力和力量的自我感知以及在各种情形下个人选择有效性的感知。

美国心理学家兰格（E. J. Langer）和罗丁（J. Rodin）通过实验证明了控制感对人们生活的重要性。他们在一所疗养院中随机选取一幢楼的二楼和四楼的老人作为被试，二楼的老人为实验组，四楼的老人作为对照组。两层楼的老人都会得到很好的照顾，不同之处在于实验组的老人会有更多的生活选择权（即增加他们对生活的控制感）。例如，每位老人都会收到一棵植物作为礼物，他们可以自己决定是否要植物以及要什么样的植物，并且由他们亲自来照顾植物；而对照组的老人则由管理人员统一为他们发放植物并替他们养护。三周后发现，拥有更多控制感的实验组老人感受到了更多的快乐并且更富活力；而对照组老人因失去控制感而变得消极被动，更容易进入“躺平”状态[1]。

“躺平”对社会和个体都具有多个方面的消极影响。

从社会层面来说，我国社会发展正处于攻坚期，只有敢为天下先，才能突破瓶颈取得新一轮科技革命的战略制高点，而“躺平”所传播的价值观与社会的发展需求相违。同时，“躺平”者消极的生活态度和碌碌无为的生活观会销蚀社会前进的动力和创新的活力，难以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多元化需求，这与人们的福祉和对幸福生活的追求相违。

对个体自身来说，“躺平”是一种不良的心态，是一种自我麻痹的方法。“躺平”是心理防御机制的反向形成，即在欲望得不到满足之后，其外部行为和情感表现便向其内心欲望相反的方向发展，表现出无欲无求的样子。躺平扭曲了对自我、他人以及社会的认知，会直接导致个体否定自我的价值并产生与社会疏离的倾向。躺平的本质其实是以降低个体自身的责任感和价值感为代价而换取所谓的人生自由，是一种酒醉人生。

与成年人相比，青少年更容易形成“躺平”心理。一方面，青少年的心智尚未成熟且学习生活相对单调，如果青少年在学习中的获得感较低而挫败感源源不断，那他们就会丧失信心，失去努力和尝试的勇气，直至无奈选择“躺平”。另一方面，青少年的模仿能力和从众心理较强，而社会责任感和辨别是非的能力较弱，很容易通过观察身边同学的行为而习得“躺平”，并形成自己的“躺平”小圈子，甚至认为“躺平即时尚”。

三、自我如何有效应对躺平

（一）在“躺平”没有形成之前预防

首先，发现并强化自己的积极品质（即品格优势或长处）。当一个人具有了某种优秀品质或长处时，这个人就会具有控制感而有效抵御“躺平”。如一个人很勇敢，那他在需要勇敢这一积极品质的生活领域就会有控制感，别人会愿意接近他或听从其意见。反之，消极品质则容易让人失去控制感，如一个人特别小气（消极品质），那人们非但不会听从他，还会刻意避开他（甚至攻击他），他自然就更容易出现“躺平”。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优秀品质，积极心理学提出了“六大美德”和二十四项积极品质，人们可以通过专业评估或优势量表来发现自己的积极品质组合，并将其应用于实践当中，形成自己的品格优势，这是人们战胜困难和应对挫折的最强大免疫力量。

其次，不断学习新技能增强技能优势。学习新技能会给人带来新鲜而难忘的成功体验，这是预防和消除“躺平”心理的重要措施；同时，学习新技能会增加个体在某些领域的长处和优势，使个体不断更新对自己的积极认知，并获得更多的控制感，从而成为一个自信又充满核心竞争力的人。

再次，坚持体育运动获得身体活动优势。体育运动在消耗体力的同时也增强了身体的活力，体育运动是个体发挥自己主动性增加自身控制感的一个好方法，它可以使个体以更直接的方式增加自己对自我能量和力量的感知。总的来看，身体强壮、富有活力的人有更充沛的精力和更坚定的毅力来应对生活中的各种挫折和压力。

（二）出现“躺平”行为进行有效自我調适

躺平是一种心理问题，一旦发生最好能寻找专业机构或专业人员获得帮助，但躺平也可以进行有效的自我调适[2]。借鉴佩塔克斯（Alex Pattakos）和丹顿（Elaine Dundon）等人提出的OPA准则（即Others他人、Purpose目标、Attitude态度）[3]，建议“躺平”者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进行自我调适。

首先，主动与他人建立有意义的联系，特别是去主动帮助别人。为他人提供帮助可以体现出个体生命存在的意义。当然一个经常助人的个体在遇到困难时也更可能得到别人的及时援助，从而提升战胜困难的力量。一个人对生活失去控制感大多是由自我力量不足或得到的心理支持不足引起的，此时重要他人的积极关注和言语激励便可使其获得更多生活的温暖和成长的力量。人不一定非要亲身体验成功，通过别人的积极关注、言语激励等也可以重拾奋斗信心。

其次，对自己从事的工作要有恰当的目标。工作要有目标，因为目标可以引导人们对自己进行准确的身份定位，探寻内心的真实需求并发现身边更多可利用的资源。但目标要恰当，不同的目标对应着不同的动机和行为模式，难以实现的过高目标容易使人产生挫败感并引发自暴自弃，适当的具有挑战性的目标才会给人带来成功的体验并增加人们的生活控制感。

最后，用积极的态度拥抱挫折。同样是经历失败，有的人能够逆袭成功，而有的人却从此“躺平”，一蹶不振。根据情绪认知的“ABC理论”，决定人是否 “躺平”的其实不是失败事件本身，而是人们对失败的消极认知。如果认为失败已成定局而自己没有办法去改变，那生活便会失去希望和动力；反之，如果用积极的态度拥抱失败，从失败中看到成长的契机，那么个人反而会从失败中汲取力量而变得更加坚强。

参考文献

[1] 罗杰·霍克. 改变心理学的40项研究[M]. 白学军，译.北京：人民邮电出版社，2010.

[2]李帅，赵伟，龙沛欣，等.觉醒还是逃避：躺平问卷编制及相关心理因素[J].心理技术与应用，2022，10（10）：618-630.

[3] 维克多·弗兰克尔.活出生命的意义[M].吕娜，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10.

编辑/卫 虹 终校/孙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