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萍 陈 雅 曹昌昌
(1.南京大学信息管理学院 南京 210046;2.南京市溧水区图书馆 南京 211200)
新中国的图书馆事业历经七十多年的发展,实现了从“以藏为中心”到“藏用并重”,从传统图书馆到复合图书馆,从农家书屋到区域图书馆联盟的转变,图书馆事业发展呈螺旋式上升。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已进入新时代,推动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成为新的时代主题,我国图书馆发展也迎来了新的历史起点,图书馆事业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故高质量发展的精神支撑、实现路径、建设模式等都是现阶段需要探索的领域。文化和旅游部于2021年发布的《“十四五”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规划》提出,要建设以人为中心的图书馆,人作为图书馆的核心要素,是推动图书馆高质量发展的精神内核,是人民主体地位的重要体现。
美国图书馆学家鲍士伟在其著作《美国公共图书馆》中提出,现代图书馆是社会化的图书馆[1],图书馆的服务对象是整个社会。民国时期,图书馆学界不断宣传和践行该观念,但效果甚微。我国图书馆长期坚持“以藏为中心”的发展理念,传统图书馆以一种封闭的形式存在于社会。1925年,杜定友在《图书馆通论》中提出,“图书馆的功用,就是社会上一切人的记忆,实际上就是社会上一切人的公共脑子。人不能完全地记着一切,而图书馆可记忆并解答一切”[2],同时伴随着黄宗忠的“矛盾说”、周文骏等的“交流说”观点的流行,图书馆学界才逐渐将图书馆发展与社会环境相结合,将社会化作为图书馆建设的重要目标。
图书馆社会化初步彰显了人在图书馆建设中的作用,公共图书馆的性质决定了图书馆服务的公共性,从而要求图书馆提供无差别的社会服务,普遍均等全覆盖是现代图书馆的建设目标。2020年,湖北农民工吴桂春给东莞图书馆的留言火爆了网络[3],其朴实无华的文字透露出对图书馆的热爱以及对图书馆价值的肯定。信息公平、普遍均等是现代图书馆服务的基本理念,服务理念的确定和普及为图书馆事业的价值回归、健康发展提供了思想动力和行动指南[4]。
图书馆社会化,重视“人”在图书馆事业发展中的作用,与1931年阮冈纳赞提出的“图书馆学五定律”中的“每个读者有其书”“每本书有其读者”“节省读者的时间”理念相契合,现代图书馆建设更需要体现人的主体地位,为满足人的需求而开发文献信息资源。图书馆空间布局发展经历了闭架、有限开放、全开放、密集书库等形式,在有限的建筑空间内,最大化发挥资源与服务功效,提高人在图书馆中的流动性,减少书库、阅览室等区域的进入限制。范并思提出,现代图书馆是作为一种维护信息公平的社会制度而存在的,“信息公平”是图书馆的核心精神,其从制度角度观察现代图书馆在社会中的发展[5]。“信息公平”强调了人的信息权利,图书馆不仅作为一个社会实体机构而存在,更是融入了社会责任、社会包容理念的社会制度,是人自由、平等权利的体现。
2019年国家图书馆建馆100 周年之际,习近平总书记给国家图书馆的8 位老专家回信,肯定了图书馆人对“传承文明、服务社会”初心的坚守,明确了图书馆是国家文化发展水平的重要标志,是滋养民族心灵、培育文化自信的重要场所[6]。图书馆人的初心亦是图书馆事业发展的初心,一代又一代的图书馆人,不断丰富信息服务内容,更新服务方式,改善服务空间,让图书馆与国家文化事业发展齐头并进,传承优秀中华文明。在新时代,图书馆的发展更加多元化,图书馆的社会服务也不再局限于内部,更多地走向社群、乡村等区域,积极融入区域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的浪潮。
图书馆是一个生长着的有机体,在信息社会,图书馆以数字图书馆、智慧图书馆等不同的形态开展服务,服务的形式虽不同,但服务的初心与使命一脉相承。新时代图书馆要实现高质量发展,需以数字化、知识化和智慧化赋能图书馆,形成图书馆高质量发展的四个重要要素,四个要素之间相互影响,共同为图书馆高质量发展赋能[7]。图书馆是人类文明在时间和空间上得到传承和发展的重要中介机构,是人类社会信息交流的载体。图书馆从诞生之日起,就承载着传承文明的使命,它的发展与演变标志着人类文明发展的程度。早期的图书馆以收藏文献为主,随着时代变迁,图书馆的职能越来越多,从社会文献流整序到开展社会教育,图书馆与社会发展息息相关,服务社会的使命不断得以凸显。虽然图书馆的保存文化、社会教育、文化娱乐、信息咨询等职能在不同历史时期的侧重点有所不同,但是“传承文明、服务社会”的初心和使命是图书馆可持续发展的核心竞争力,一直是始终坚持的。
文字和图书的产生使人类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得以记录,从而推动了图书馆的诞生。公共图书馆的发展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古罗马时期,不管是外国图书馆还是中国图书馆都经历了“重藏轻用”的历史阶段,图书馆精神很多时候都是以图书馆的本质属性、社会功能、职业价值等词汇展现,范并思、程焕文等学者也对图书馆精神的概念体系、具体内涵等进行了探讨。图书馆精神在图书馆事业发展过程中的转变历程、范畴还需要具体分析,并从理论层面助力图书馆高质量发展。
古代图书馆最显著的特征就是注重收藏和保存,具有封闭性。这个阶段,图书馆或者说藏书楼的主要功能,就是整理、保存文献,公元前4 世纪亚历山大图书馆的理念就是要把世界上所有文献、所有值得记下来的东西全部收藏,因此,亚历山大图书馆是希腊时代的文献中心。“收尽天下书”是古代图书馆建设的首要理念,这个时候的图书馆,收藏大于利用,图书馆是现实个体的存在,图书馆的精神内核体现在其本身的“存在”价值。图书馆精神与图书馆实物是统一的,人的精神在图书馆实体中的体现外化为拥有文献,从生存论的视角解读这个阶段的图书馆精神,对于图书馆的职业伦理更具有始源性质[8]。中国古代图书馆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分期,一般是以中国古代历史分期替代图书馆史的分期[9],我国古代图书馆的基础理论研究非常薄弱,较少融入哲学思维与历史思维,古代图书馆发展的本质问题与朝代更替、历史变迁密切相关。古代图书馆是权力的产物,不管是官府藏书、私家藏书、书院藏书还是寺观藏书,都有着浓厚的权力体现和宗教文化需求。古代图书馆与近现代图书馆之间不仅存在收藏与利用的博弈,其理论支撑也是断裂式的。
公共图书馆的建立是近代图书馆的主要标志,公共图书馆与藏书楼最显著的区别在于是否对公众开放。公共图书馆的发展,促进了公共图书馆理念的诞生,理念发展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19 世纪中叶爱德华兹的平民化图书馆理念;第二阶段是19 世纪末20 世纪初杜威的“人民的大学”理念;第三阶段是20 世纪中叶的“社会民主保障”理念[10]。英国图书馆学家爱德华兹是公共图书馆理念的奠基人,其倡导的图书馆理想,极具平民化的色彩,他将图书馆的服务对象扩大到所有社会公众,但是并未阐释图书馆与社会发展的关联。杜威在平民化图书馆理念的基础上,提出了公共图书馆是“人民的大学”的理念,突出了公共图书馆的社会教育功能,该理念为公共图书馆的发展注入了新的精神,也被写入1949年的《公共图书馆宣言》,成为图书馆理论和实践的基本精神之一。1947年美国图书馆学会出版了《民主文化的武器库》一书[11],首次将公共图书馆的职能与社会底层人士的人文关怀联系在一起,公共图书馆是社会民主政治的产物,免费、平等、公平等理念是公共图书馆精神的主要支撑。我国近代图书馆亦面向公众开放,并开始传播文化、交流知识,但是这个阶段的图书馆发展理念较为落后,虽有公共图书馆意识,但是并未在实践中较好地践行图书馆精神。此时图书馆的免费开放其实是有条件的开放,或者有偿开放,还有专为领导决策服务的项目,图书馆精神比较淡薄,图书馆是“屋子里的图书馆”,仅限于文献信息基础服务阶段,普遍、均等、全覆盖的思想及民主化的公共图书馆精神,在近代图书馆建设中体现较少。这个阶段的图书馆精神内核体现在图书馆开展开放的文献信息服务并进行初步的信息交流,展现了图书馆中介性的本质属性。
现代化计算机技术的应用是进入现代图书馆阶段的主要标志,这个时代的图书馆,已从开门关门的“屋子里图书馆”发展到多元化并走向世界的图书馆阶段,图书馆成为社会文化事业发展的重要支撑。图书馆工作的重心也从书本位走向了人本位,人的价值逐渐被重视,以人为本、以人为中心,都是这个时期的图书馆发展理念。现代图书馆作为一种社会制度而存在,“图书馆消亡论”等论断不再被提及。但是,大数据、人工智能等知识加工和获取技术的更新冲击了图书馆工作的基本逻辑,读者的自主选择权在降低,自主学习、自主获取知识的能力在下降[12]20-32。虽然图书馆精神得到了快速充实和发展,但是技术的进步给图书馆精神价值的提升带来了些许障碍。
不管是“收尽天下书”到开门关门的“屋子里图书馆”,还是走向世界的图书馆,不同历史发展阶段图书馆的精神内核虽未变,但是图书馆精神的外延一直在变化。图书馆精神披着不同时代的外衣,在时代发展的浪潮中,以不同的外在类型展现同一个图书馆的精神内核,人的价值需求是图书馆刻在骨子里的基因。高质量发展背景下,社会对图书馆服务效能和社会责任的要求都在提高,图书馆精神作为图书馆发展的动力和理论依据,在不断的探索实践中得到升华,以文化信仰和行业自豪感推动不同类型图书馆的迅猛发展。
高质量发展背景下,学者们将我国现阶段社会的主要矛盾与中国图书馆事业发展规划相结合,提出图书馆精神是推动图书馆事业发展的重要驱动力,属于上层建筑范畴[13],因此,有关重塑图书馆精神的探讨也在逐渐增多,而人是图书馆的实践主体,人与图书馆、图书馆精神密不可分。习近平总书记在十四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闭幕会上强调,要坚定不移推动高质量发展,坚持人民主体地位,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14],“人”是高质量发展的核心要素。从古代图书馆、近代图书馆到现代图书馆,图书馆的外在表征一直在变化,但是图书馆的精神内核从未改变。新时代,以人为中心的图书馆建设理念与跌宕发展多年的图书馆精神相融合,丰富了图书馆发展的基础理论,体现了图书馆事业的客体价值性。逻辑关系亦称为“依赖关系”,一般包括总分关系、主次关系、并列关系、因果关系等类别,以人为中心的建设理念与图书馆精神在不同的发展阶段表现出不同的逻辑关联,但是相互依存、共同发展的目标始终如一。
精神是人的意识、思维活动和自觉的心理状态,包括情绪、意志、良心等[15],精神在事物发展过程中起着决定性作用。程焕文的《论图书馆精神》指出,图书馆精神是图书馆工作者必须具备的起码的内在动力。图书馆精神包括强烈的民族自尊、自信与自强精神;强烈的自爱、自豪与牺牲精神;大胆地吸收、探索、改革与创新精神;读者至上精神;嗜书如命精神这五个方面的内容[16]。1992年,其又将图书馆精神概括为“爱国、爱馆、爱人、爱书”四个方面[17]。范并思将公共图书馆精神概括为“社会信息公平和信息保障制度”;肖希明将科学精神与人文精神融合为图书馆精神;蒋永福提倡“以人为本”的人本主义图书馆精神[18]。图书馆精神的产生与发展和社会环境息息相关。新时代,图书馆的精神内涵更加丰富,是人类的社会精神在图书馆行业的具体体现,基本价值观、职业道德、职业本领也都是图书馆精神的主要内容。自由、平等、免费地获得图书馆服务,是图书馆建设的重要追求,其精神价值不在于创造财富,而是内在驱动。
图书馆高质量发展也包括新发展阶段图书馆新的发展理念、新的发展格局等,从普遍均等全覆盖的图书馆服务走向优质均衡的高质量服务,这其中既有均等化又有品质化的要求,要求图书馆注重服务品牌,倡导精准供给[19]。图书馆精神在不同时代有着不同的内涵,1932年杜定友提出图书馆有书、人、法三个要素,三个要素之间是“三位一体”的关系,此外,还有刘国钧提出的四要素说、五要素说等探讨图书馆这一社会现象的组成要素,从要素上考量图书馆事业发展的整体机制,图书馆精神始终渗透在图书馆的组成要素中。多年来,诸多学者从国家、社会、文化的宏观角度来研究图书馆精神,将图书馆精神与图书馆权利对等,与“有偿服务”对立,将图书馆精神价值上升到影响图书馆发展的决定性力量,当然人文情怀的复苏对图书馆事业发展也有着推动作用,但在微观要素层面,图书馆平凡、普通、琐碎的业务工作最能体现图书馆精神的内涵。
图书馆精神的主体是“人”,人是图书馆精神的延续,图书馆中的人包括馆员和读者。图书馆精神较多是从馆员的角度出发,将馆员为图书馆奉献、终身服务作为图书馆精神的倡导,程焕文提出的“四爱”图书馆精神,亦可以被视作对馆员职业的基本要求。笔者认为,图书馆精神不仅是图书馆从业者的精神,还应是读者或者说图书馆用户的精神。新时代,信息的流动是双向的,读者不再是被动的信息接收者,可以主动要求图书馆提供公共文化、信息咨询等服务,馆员与读者的互动增强,图书馆以实体形式存在,其中介性的职能通过网络媒介得以实现。读者对图书馆的热爱、感恩,对图书、知识的渴求,是图书馆可持续发展的动力;读者利用图书馆的热情、对图书馆的信任都是图书馆实现馆人合一理念的保障。
图书馆精神的载体是“书”。一座图书馆,往往是城市和乡村的标志性场所,是该地的文化名片,体现着地方的文化发展水平,而藏书量是公共图书馆评估中重要的评价指标。图书馆精神的客体不是图书馆建筑本身,而是包含了广袤知识的书。在现代化进程中,纸质图书的藏书量已经不能准确衡量图书馆发展的现代化程度,数据库、电子图书等均是图书馆资源,“书”只是文献资源的泛称。为人找书、为书找人是图书馆精神以书为载体的现实体现,爱书则是馆员和读者对图书馆价值的肯定。
图书馆精神的支撑是“法”。图书馆的生存、发展,图书馆服务的普遍均等全覆盖,图书馆权利的实现都离不开法治。《公共图书馆法》《公共文化服务保障法》等法律法规的颁布实施,让图书馆精神有了支撑。一直以来,百年图书馆精神都是存在于学者的讨论中,既源远流长,又引领着图书馆理论发展的潮流,几代图书馆学人都对图书馆精神进行了热烈的探讨。法的出现使得图书馆精神真正有了出发点和落脚点,精神被落实到了图书馆建设和服务中,而不再是简单的云端理想。
“以人为中心”是公共文化服务体系中的重要发展理念,不管是图书馆、档案馆还是文化馆,在建设伊始,其初心都是为人民而设,人民在公共文化服务体系中处于最高位置。图书馆精神的内核是以人为中心,以人为中心的发展理念和图书馆精神的逻辑关系是相融共生的。以人为中心的建设理念与图书馆精神之间的逻辑关系,在图书馆不同的发展形态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关系,前者是对后者的提炼和继承,后者是前者在实践中不断开拓的创新性发展。图书馆精神的重塑与弘扬,需要坚持以人为中心的理念,两者是普遍性与特殊性、必然性与曲折性的统一[20]。
3.2.1 总分关系:核心与发散
以人为中心的建设理念和图书馆精神都是图书馆在历史发展进程中产生的基础理论,是不同时期的图书馆在特定的社会环境和文化背景条件下的产物,是一代又一代图书馆人凝聚力量探索理论的集体意志。从理论源头的角度看,图书馆精神从藏书楼时期就存在,是图书馆发展的情怀与准则。图书馆精神是“源”,以人为中心是“流”,以人为中心是图书馆精神的核心,是图书馆事业三要素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在理论层面上,两者是总分关系,图书馆精神是推动图书馆发展的内在驱动力,以人为中心既是图书馆精神内涵的组成要素,也是图书馆建设的基本理念。两者都是图书馆事业发展的理论基础,但是在不同的时空场域,理论功能有所差别。从时间维度看,图书馆精神持续时间久,对图书馆事业影响深远,以人为中心的建设理念是新时期图书馆高质量发展的基本要义,使图书馆精神在面对新冠肺炎、数字技术冲击等特殊时期也能实现质的发展。
3.2.2 因果关系:继承与发展
图书馆精神和建设以人为中心的图书馆有着较强的因果关系,前者是因,后者是果。在西方的图书馆精神研究中,没有专门的Library spirit 相关文献,图书馆精神渗透在图书馆职业伦理、图书馆制度、图书馆权利等概念中,可以称之为广泛意义上的图书馆精神。人是图书馆精神的主体,实现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是社会发展的终极目标[21],服务于人自由而全面发展的图书馆愿景,催生了以人为中心的图书馆建设理念。以人为中心是人本哲学的基本范畴,人的主体性是发展的核心问题。建设以人为中心的图书馆,是人作为独立的个体拥有自主选择阅读的权利,包括选书自由、阅读自由和信息权利自由,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又充实了图书馆精神,在循环往复中,图书馆理论和实践实现了统一。研究图书馆精神需要实际案例来支撑,而建设以人为中心的图书馆,是从人民群众的实际需要出发提出的理念,是从实践中导出的建设方针,因此,以人为中心的图书馆建设理念是图书馆精神在实践层面的落实,并使图书馆精神在实践中获得重塑和弘扬。
3.2.3 互见关系:以人为中心的图书馆表现形式
图书馆尤其是现代公共图书馆,在追求普遍均等全覆盖服务的过程中,形成了各种各样的图书馆模式。从点上看,有流动图书馆、数字图书馆、社区阅读室等图书馆网点;从面上看,有苏州模式、深圳图书馆之城、嘉兴模式等公共图书馆总分馆体系。公共图书馆服务在点面结合中,充分体现了以人为中心的图书馆建设理念。我国公共图书馆体系呈金字塔型[22],随着国家图书馆、省级图书馆、城市图书馆、农家书屋等图书馆类型的依次增多以及不同图书馆服务体系的发展,各个图书馆之间共享服务资源、优化服务配置、互通服务人员,逐渐打造惠及全民、覆盖全社会的公共图书馆服务网络。建设以人为中心的图书馆,核心在于“建设”,图书馆精神在图书馆建设中得以体现。图书馆精神和以人为中心的图书馆建设理念,虽在具体概念内涵的表述上不同,但是其本质都是将图书馆服务最大程度下沉,扩大辐射面。我国最显著的特色就是以人民为主体,现阶段各个图书馆类型不同,服务方式各有差异,但是以人为中心的内核始终未变。
图书馆精神与以人为中心的理念都是从意识形态层面指导图书馆实践。图书馆在迅速发展的过程中,曾经出现过“唯技术论”的倾向,也有过“实体图书馆将消失”的言论,没有图书馆精神的支撑,图书馆的发展会有所偏离,以人为中心的理念也很难融入大规模的图书馆建设过程。图书馆精神中可体现图书馆核心价值的有免费、自由、平等、人本的原则,这些原则指引着以人为中心的图书馆建设。
社会转型的本质是人的转型,人转型的本质就是文化转型[23],而图书馆是文化领域的重要组成设施。我国图书馆事业在近十几年得到了迅速发展,为公共文化服务事业作出了积极贡献,但现阶段的图书馆发展,还是以外延式的规模扩张和数量增长来弥补发展的不足,内涵建设相对落后。人工智能技术的兴起,改变了读者的知识获取方式,读者陷入茧房效应[12]20-32,图书馆精神需要融入新的内涵,坚持以人为中心的内核,从科学发展和人文理性两个维度展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新要求,将图书馆高质量发展与中央对各行各业高质量发展的要求作为参照,以确立高质量发展中的人民主体地位。
“以人为中心”“以人为本”是图书馆的核心办馆理念。“人”与“仁”相通,是构成中国传统文化的主体部分,从人本层面出发,满足人的文化需求,将图书馆作为构建人的精神家园和社会价值的重要场所,这就要求图书馆不仅要在办馆过程中明确图书馆精神,还应将图书馆建成人的精神归宿,明确图书馆的人民主体地位。新时代中国特色图书馆建设,要求丰富图书馆的社会功能,不局限于保存文化遗产、开发智力资源等功能,将图书馆建成社会公共文化空间的功能从理论逐渐走向了实践[24]。新时代,图书馆不仅是知识的海洋,还是提供阅读、分享等多样化功能的城市体验空间,更是践行人的平等、体现均等化服务的重要场所。
人是图书馆的第一要素。图书馆首先是人的图书馆,不管是馆员还是读者,都是图书馆发展的重要推动力。不管是公共图书馆还是高校图书馆,都需要明确以人为中心的办馆理念,注重图书馆文化内涵的发展,实现图书馆的文化引领。理念作为先导,图书馆规章制度、空间功能、队伍建设作为手段,通过重塑和弘扬图书馆精神,促进图书馆全面转型,从理论层面上回答“图书馆是什么”和“图书馆为什么”的问题。
图书馆的高质量发展,不仅体现在管理、资源和服务等某一要素的高质量方面,还体现在图书馆整体质量的提升。赋能图书馆,可以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数字赋能,将信息技术、数字化工具和信息素养赋能图书馆;二是知识赋能,利用技术、文化和管理制度,将知识和知识管理引入图书馆;三是智慧赋能,将情报咨询与检索技术、AI 技术、大数据技术等应用于图书馆建设。技术赋能图书馆,能够打破图书馆与读者之间的“最后一公里”,减少数字鸿沟带来的信息闭塞,实现图书馆服务的新业态。一直以来,人文与技术是图书馆领域讨论得较多的话题,两者在图书馆的不同发展阶段,呈现出不同的主导方向。图书馆精神的发展推动了图书馆文化软实力的提升,驱动着图书馆创新和转型;而技术赋能,充分体现了“以人为中心”的服务准则,在智慧服务中实现馆员和读者的双向互动。图书馆智慧化、智能化是技术与人文的结合,也体现了哪里有人,哪里就有智能技术的应用。技术赋能图书馆,让图书馆在技术的引领下不断丰富资源,更新服务方式。
公共图书馆是作为一种社会制度而存在的,长期单一的办馆主体[25]制约了公共图书馆的高质量发展。2018年开始实施的《公共图书馆法》以法律形式明确了公共图书馆的建设主体可以是地方政府,也可以是公民、法人和其他组织。我国公共图书馆的管理体制要向多元化方向发展,首先需要打破的就是一级政府建设和图书馆的管理体制。全国性的公共图书馆由文化和旅游部管辖,省市县各级公共图书馆由当地政府的文化部门管理,因此,公共图书馆的发展受到政府体制和财政经费的双重限制。我国现有的公共图书馆总分馆体系建设已经在探索不同的经费投入、管理体制,集群管理、协同发展的总分馆发展策略取得了良好成效。普遍均等全覆盖的图书馆服务是高质量发展的基本要求,需要在覆盖城乡的基础上,提高服务品质,增强总馆与分馆之间的活跃度,让阅读资源的流转更加有序,用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形式推广阅读。长三角、京津冀、粤港澳大湾区等区域一体化发展是图书馆联盟建设的新契机,正因为有了区域图书馆资源共享、公共文化服务群建设,还有政策文件的支持,区域公共图书馆一体化发展将成为我国公共图书馆建设的主流模式,多元化管理体制激发了图书馆的活力,在更加开阔的空间中实现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
一直以来,基层图书馆都以惠及全民为服务宗旨,向公众提供免费或者优惠的公益性服务,如图书借阅、讲座展览、知识培训等。在高质量发展的背景下,图书馆需要以人为核心,引导或鼓励社会力量参与,将图书馆建设与各行各业的高质量发展相结合,在社会文化大发展和大繁荣的推动下,丰富基层图书馆的服务方式。从图书馆全覆盖到开展全域服务,图书馆精神的最终体现需要落实到图书馆建设中,用户画像、大数据技术、数字智能等在图书馆工作中的应用,都是为了在更广泛的范围内提高服务的准度和精度,充分发挥信息资源的价值效用。图书馆人最担忧的莫过于文献的利用率,基层图书馆中“零借阅”图书的出现,就是文献资源购置和服务方式改进的重要突破口。基层图书馆的服务从普惠性走向品质化,从基础服务向深层次服务拓展,将信息变为情报,将图书馆精神的内涵融入服务的细节,从服务入手实现高质量发展,以上举措均是建设“以人为中心”的图书馆的重要方式。
(来稿时间:2023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