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红军 童 晗
(贵州大学,贵州 贵阳 550025)
“开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境界”[1]16是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的重要任务,而“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必须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1]18,也就是“第二个结合”,是党的二十大报告所指明的马克思主义在新时代的发展方向。“第二个结合”具有三个重要向度,即现实向度、理论向度与价值向度,深刻认识、精准把握这三重向度才能谱写好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篇章。
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征程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恢宏历程。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何以可能、何以可为、何以可行,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1]17正是其内在密匙。将“第二个结合”从“第一个结合”中派生、升华出来,具有四个方面的现实向度。
“马克思的整个世界观不是教义,而是方法”[2]664,“为了找到这种策略,需要的只是把这一理论应用于本国的经济条件和政治条件”[2]574,这些是马克思与恩格斯始终强调的重要原则。诸如此类的经典论述,在二位伟人的著作中不胜枚举,既赋予了马克思主义发展性、时代性与开放性,又决定了在中国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必须走中国化时代化的康庄大道。
俄国十月革命后,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广泛传播。在传播、运用的历程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是应有之举。因此,必须坚持将马克思主义与厚重而深沉的历史文化相结合,使马克思主义说“中国话”“地方话”。为此,毛泽东秉持“历史总是要重视的”[3]78的科学态度,力求将马克思主义同“民族的特点相结合”[4],“创造出中国自己的、有独特的民族风格”[3]83、民族形式、民族特质的马克思主义。毛泽东在《实践论》中,以“失败者成功之母”[5]284“吃一堑长一智”[5]284“不入虎穴,焉得虎子”[5]288等独具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特色的语言为载体,将马克思主义关于实践和认识的辩证关系称为“辩证唯物论的知行统一观”[5]297,呈现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表达范式与解释形态;在《矛盾论》中,以孙子所说的“知彼知己,百战不殆”[5]313、魏征所言的“兼听则明,偏信则暗”[5]313等话语表达,《山海经》的夸父追日、《淮南子》的羿射九日、《西游记》的孙悟空七十二变[5]330-331等神话故事,《汉书》的相反相成[5]333等思维方式,生动形象地诠释了唯物辩证法,使马克思主义更易于理解、使用与传播,进而开启了推进“第二个结合”的伟大进程。作为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以《礼记》为借鉴,用“小康”[6]社会阐释中国发展的阶段性目标,汲取《周易》智慧,提出“一国两制”[7],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越走越宽广。在此基础上,江泽民将“学习历史”[8]作为重要任务,坚定不移地做坚持“第二个结合”的积极践行者,将马克思主义同“大同”世界衔接,强调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任重而道远,以“君子和而不同”[9]522“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9]523“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9]370,倡导世界各国在政治上互相尊重、在经济上互相促进、在文化上互相借鉴[9]524。以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宝贵经验为现实参照,以社会和谐为深切向往,胡锦涛传承创新了“和为贵”“兼相爱”“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10]279等优秀传统文化,提出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重大课题,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总体布局拓展为涵盖社会建设的“四位一体”;将共产主义与古已有之的“天人合一”“以民为本”相融合,提出科学发展观,为形成囊括生态文明建设的“五位一体”总体布局提供重要思路,丰富和发展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前所未有的历史自信与文化自信得以展现,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中的地位、价值的认识愈发深刻。因此,习近平总书记从历史、现实、未来的彼此贯通中大力推进文化繁荣,并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对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基础性、本原性、先在性熟稔于心,要求“把弘扬优秀传统文化同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结合起来”[11]。由此,“第二个结合”被提升至应有高度,与“第一个结合”连镳并驾。
马克思主义之所以能引领我们在实践探索中深刻改变中国,正是由于将其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因此,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正是中国人通晓、领略、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基点,坚持“第二个结合”成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内在要求。
立足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进程,“从理论和实践的结合上深入回答关系党和国家事业发展、党治国理政的一系列重大时代课题”[1]16-17成为当务之急。既然要在理论与实践两个维度“深入”回答,就必须进行理论探索、完成理论创新,用新的伟大理论指引新的伟大实践,实现二者齐头并进,坚持“第二个结合”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从理论和实践的结合出发,习近平总书记着眼全局,以坚持“第一个结合”为前提,明确提出坚持“第二个结合”。之所以如此,在于中国具体实际既是历史的又是现实的,呈现出立体性、多样性、层次性与连贯性,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作为观念上层建筑,既根源于中国具体实际,又是对中国具体实际的反映与表达,并因能动的反作用成为影响中国具体实际的文化基因与精神要素,进而深刻阐明任何一个具体的、现实的事物既携带过去,又孕育未来。因此,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作为中国具体实际重要构成的同时,也体现着马克思主义的民族风格。 这表明“第二个结合”已然具有独立、独特、独到的价值,成为党的理论创新实践经验的科学总结,成为新时代党和人民历史自觉与文化自觉的产物,标识着“第二个结合”是“第一个结合”的题中应有之义。
此外,“第二个结合”的新观点新论断新命题,体现了社会存在与社会意识的内在统一。从历史唯物主义语境出发,“第一个结合”指向社会存在之维,“第二个结合”指向社会意识之维。以“第一个结合”为前提,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更能落地落实,促进经济发展、政治进步与社会和谐,进而为汲取传统文化思想精华、推动传统文化创新发展提供现实保证,助推“第二个结合”纵深发展。由此,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将持续焕发勃勃生机,既提供化解社会矛盾、解决现实问题、回应时代关切的理路,推进现实社会高质量发展,又赋予马克思主义新意蕴、新内涵、新形式,构建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具体实际、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互成就的生动图示。如此一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对于理论创新、实践创新的重要意义溢于言表,成为巩固马克思主义指导地位的内在要求、拓展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元素、从文化与文明层面破解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必然选择。这再次证成了“两个结合”之整体性,深刻阐明做好“第二个结合”这篇大文章对于在新时代谱写好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篇章的非凡意义。
正是由于“两个结合”,马克思主义方能成为中国共产党“坚定信仰信念、把握历史主动”[1]16之行动指南。与之相应,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马克思主义在中华大地树大根深且硕果累累的深厚土壤。值得一提的是,尽管有着悠久历史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以旺盛的生命力、持久的影响力、强大的感召力传承至今,但它毕竟是古代社会生产方式的产物,难免受制于当时的历史条件、认识水平和社会制度。因此,当奔腾不息的历史洪流涌向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新时代,站在新的历史节点,担负新的历史重任,面临新的发展机遇,必须弄清楚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能否适应现代社会、回答现实问题、回应时代诉求,能在多大程度上“适应”“回答”“回应”,怎样使其在“适应”“回答”“回应”时尽善尽美,而这必须诉诸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推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其中的根本工作正是正确处理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关系。基于“第二个结合”的重要命题,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在某种程度上具有“主体性”,表明推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必须守好马克思主义之“正”,站在马克思主义真理制高点。因此,要从更广的历史格局、更深的理论层次、更宽的解读视域出发,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赋予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时代性特质、创新性内涵与现代性表达,实现不忘历史与开辟未来同步并行、善于继承与勇于创新同频共振、把握方向与引领时代同向发力。就此,在马克思主义的“激活”之下,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将焕发新光彩、展现新生机、获得新活力,构建起以文化人、以文载道、以文铸魂的文化繁荣局面。
中国共产党在矢志不渝地探索中成功带领中国人民走出了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并提出“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1]21的战略任务。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国家、民族、人民的根脉,而马克思主义是我们的根本指导思想。因此,“中国式现代化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1]22的重要特征向坚持“第二个结合”提出要求,以期“增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精神力量”[1]43。
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特征旨在“促进物的全面丰富和人的全面发展”[1]23,从拓展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心任务与战略地位再次引出社会存在与社会意识的辩证统一关系。这既要求厚植现代化的物质基础,夯实人民美好生活的物质条件,又要求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弘扬革命文化,丰富人民精神世界,夯实人民精神支撑,为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筑牢现实基石、建造思想大厦。就此,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中国式现代化既是对“自由人联合体”的中国式表达、中国式运用,又是对“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12]的时代性继承与创新性发展,并演进成为“第二个结合”的光辉典范,映现出中国式现代化“更有基于自己国情的中国特色”[1]22。以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中国式现代化中的灵活运用、具体体现为指向,马克思主义以理论的科学性、实践的指引性、价值的应然性成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支撑,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取之不尽的思想养料。因此,坚持“第二个结合”既能赋予马克思主义独具中国运思品格、文化禀赋、精神特质的话语表达、理论形态与实践范式,又能引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这个凝聚价值共识、汇聚群众智慧、提升思想道德的可内化、可升华的精神文明符号嬗变为可视化、可物化的物质文明符号,为实现中国梦注入生生不息、绵绵不断的强大精神力量,让中国梦愈益深入人心、牵动人心。
“第二个结合”的必要性在某种程度上归因于理论向度的契合性。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国人民在长期生产生活中积累的宇宙观、天下观、社会观、道德观的重要体现,同科学社会主义价值观主张具有高度契合性”[1]18。从理论向度观之,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宇宙观中的相通性,在天下观中的契合性,在社会观中的融通性,在道德观中的相侔性使二者获得了相互结合的理论根基。
自古以来,人们都在思索“世界是什么,世界从哪里来,世界和人具有何种关系”。马克思主义强调物质是本原,世界统一于物质,要求用辩证的方法认识世界、把握世界,并从唯物论出发,完成了对精神活动相较于物质活动具有本原性、先在性与决定性的彻底否定,揭示了宇宙万物生成的奥秘。以世界的物质性为基始,马克思主义洞见了人类对客观世界合主体性与合目的性的改造,强调自然界与人类社会、人类自身的交叉重叠,既发现了“自在自然”的存在,深刻阐明自然界是人类生存与发展的载体与本原,具有不以人类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扮演着“人类母亲”角色,又通过人类推动自然界由“自在自然”转化为“人化自然”的能力表明人类“自然之子”身份,诠释了人类与自然界的一体性。沿袭于此,马克思与恩格斯深刻意识到人的受动性,注重人与自然物质交换的合规律性,期冀于人与自然和解。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从有机整体出发,将宇宙万物视为相互依存、相互联系的关系,这无疑同唯物辩证法相通。《易经》将万事万物看作由阴阳二气构成,“一阴一阳之谓道”[13]340重在阐明“道”是阴阳二气动态结合的过程,阴气、阳气相感相应则化育万物,并在革故鼎新中达致“生生之谓易”[13]340。老子把“道”作为天地万物之本源,认为“道生万物”,并以“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14]22诠释万物都有阴阳二气,两气相交便产生中和之气。庄子亦是从宇宙生成论路径阐释“道”,认为无“道”则不成其为物。秉持“道”的特性,董仲舒将包含天与地在内的混沌存在称为“天”,将其视为万物之根源。张载提出“太虚即气”[15]254与“一物两体”[15]254,认为一切物体都是“气”的积聚和消散,而“气”是包含阴阳对立的统一体,正是由于阴与阳的相互作用才使“气”处于运动变化中而生成万物。程颢与程颐以“理”诠释天地化育,将其称为“生生之理”[15]261。朱熹认为,“理”构成万物之性,“气”构成万物之形,二者共同生成天地万物。伊始于“道”“气”“天”“理”的宇宙本源命题,承继天地之气、参与世间万物的人得到重视,进而以“三才之道”提出“天人关系”。对此,老子主张“道法自然”[14]5,认为天、地凭借“道”而存在、运行,人通过对天、地、“道”的认识,按照“道”的规律效法自然,抵达“自然而然”,最终通达“天人合一”。孟子从“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16]56出发,既展现天、地、人的辩证关系,又蕴含尊重自然的思想。荀子以“天行有常”[17]265与“制天命而用之”[17]274既强调自然规律的客观性,又鼓励人们充分而合理地利用、改造自然。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彰显了我国从物质性范畴解释世界生成变化与“天人关系”的努力,虽带有直观、感性的形式,但已成为中国人日用而不觉的精神财富,并为我们党站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高度谋划发展提供了文化滋养,继而将生态文明建设纳入“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作为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大力推进美丽中国建设。
通达“自由人联合体”,终结充斥阶级对立、民族斗争、国家对抗的“人类史前文明”,是马克思与恩格斯的毕生追求。其之所以如此,在于马克思与恩格斯既看到在资本主义国家内部,工人持续被异化,遭受着普遍的不公正,又洞见在世界历史范围内,同“15世纪末各种大发现”[18]296接踵而至的是“欧洲各国以地球为战场而进行的商业战争”[18]296,将整个世界卷入剥削、征服与掠夺之中。为此,马克思与恩格斯致力于以全世界无产者的联合推翻资本主义社会,引领人类实现由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的飞跃,擘画出世界各国人民和睦共处的共产主义壮美画卷。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以“大同”为追求的“天下观”,是千百年来中华民族与中国人民孜孜以求的宏伟目标。《尚书》的“协和万邦”[19]3与《周易》的“万国咸宁”[13]7皆蕴含天下太平之意。《礼记》以“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20]251主张天下是众人的天下,描述出“是谓大同”[20]251的秩序蓝图。老子以“道”为尊崇,想要消灭战乱纠纷,建造小国寡民、无为而治的理想社会。孔子为实现“大同”而周游列国,主张打造“四海之内,皆兄弟也”[21]264般的理想社会。孟子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16]203彰显出心怀天下的格局。墨子以“兼相爱”[22]93为宗旨,主张打造天下之人皆相爱的社会。张载提出“民,吾同胞;物,吾与也”[23],认为天下本是一家,众人与世间万物皆是我血脉相连的同胞兄弟与至交好友。
“大同”理想与共产主义蓝图呈现出高度契合性。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质朴的共产主义基因契合了科学社会主义要求,科学社会主义弥补了“大同”理想缺乏理论科学性与实践现实性之缺憾,使其一经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结合便呈现出“燎原”之势,指引我们党始终站在人间正道一边,坚持“为人类谋进步、为世界谋大同”[1]21,积极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出全球发展倡议、全球安全倡议、全球文明倡议,为共建美好世界开辟新道路、作出新探索。
马克思与恩格斯超越前人之关键在于从现实的人生发出的人民立场。二人所指称的人民乃是真正的人民,彻底打破了作为统治阶级代言人而粉墨登场、囿于少数人的“人民”论调,赋予人民前所未有的主体性、能动性与创造性,使人民的地位发生根本性变化与彻底性变革,开辟了以真正的人民为主体、实现人民自身解放的理论先河。马克思与恩格斯穷其一生都在为人民谋自由、谋解放,以民为本的社会观实则浸润于共产主义远大理想。
对民众的关切、重视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亦有所体现。《尚书》以“民惟邦本,本固邦宁”[19]64阐明百姓作为国家根本而对国家安宁具有决定作用,继而以“敬德保民”“敬德安民”体现爱民重民原则,彰显了中国古代对人民主体价值的初步肯定。《左传》以“天生民而树之君,以利之也”[24]表达了人民树立君主、君主为人民谋利益的主张,将“视民如子”[25]作为对爱民原则的践履。在《道德经》中,老子以“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14]203号召国君培本固基。孔子将“爱人”视为“仁”,以“为政以德”[21]21强调爱民、惠民,并将民生问题作为为政之本,主张藏富于民。孟子经由“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16]221诠释人民的首要地位,主张民众才是真正的“天子”。墨子将“观其中国家百姓人民之利”[22]182作为“三表法”之一提出,认为判断认识正确与否,其中一条标准就是看实际运用是否符合人民利益。荀子以“天之立君,以为民也”[17]453重申了君主为民服务、为民做事、为民谋利的职责,并以船和水为喻,指出“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17]499-500,表明民心向背之于国家兴盛与否的决定性。
社会观的融通性共同铸就了中国共产党鲜明的人民底色与人民品格。我们党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既让“为人民服务”成为党的根本宗旨,又让“为民造福”[1]46成为“立党为公、执政为民的本质要求”[1]46,更让“我将无我,不负人民”[26]144成为党的价值追求,以期打造惠民生、暖民心、解民忧、纾民困、听民声、知民情、聚民力的工作格局,努力将民生愿景转化为幸福实景,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马克思主义是“改变世界”、富有实践性的理论。“改变世界”的理想为马克思主义打开新视角、提供新动力,实现了改造客观世界与改造主观世界的统一。因此,应当在实践中寻求一种道德理想与社会理想的契合,搭建起由“实然”通达“应然”的桥梁。为此,马克思主义认为,道德是特殊的社会意识,是调节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人与自身的特殊方式,并赋予道德指导行为、形成正确行为方式,立足现实而追求理想、以理想改造现实的实践精神,要求推动外在于主体的道德规范转化为内在的道德品格,实现“他律”向“自律”的嬗变,促进社会道德文明发展,为经济、政治发展提供强大价值引领。就此,实践精神在自我完善中的释放将以提升了的思想修养、精神境界与自我品格升华改造客观世界的能力,丰富改造客观世界的方式,推动社会走向良序善治。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作为伦理型文化,虽然未明确提出“实践”概念,但强调道德知识与道德践履的“知行”思想贯穿其中。孔子重“仁”, 其内涵之一在于“克己复礼”[21]261,要求以礼修身,节制行为,协调人际关系,进而转向内在的道德建立,主张“为仁由己”[21]261,认为道德是显示人的自我主宰、自我克制的行为,是对自己的命令,绝非听任“他律”的制约与驱使,呈现出道德主体性与道德自律性。《中庸》将“诚”视为君子最宝贵的品质,强调人的自我实现,并将“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27]作为求“诚”以通达善性的方式,触及了“知”与“行”的顺序。孟子认为,作为道德主体的人因具有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恭敬之心与是非之心,理应为自己下命令,因而主张“由仁义行”[16]125,强调这是内在的道德命令与人的道德自由,显示出道德“自律”更为深远的重要性。荀子指出,道德是经过思虑积累、反复运用而在后天形成的行为规范,并以“注错习俗”[17]109强调行动、习惯的积累对人的影响,进而以“学至于行之而止矣”[17]109突出“行”的目的性。王阳明首倡“知行合一”,成为“知行合一”观的集大成者,认为在道德实践中,“知”与“行”是同一过程的两个方面,总结出“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28]10,以期达致“致良知”[28]300。
作为实践精神的道德与“知行合一”的道德显示出深刻的相侔性。我们党高度重视意识形态工作,既要求广泛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推动理想信念教育常态化制度化,实施公民道德建设工程,推出增强人民精神力量的优秀作品,以便在大德、公德、私德的融贯中提高社会文明程度、促进社会开放包容、驱动社会创新创造,又要求学精悟透用好马克思主义,坚持不懈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武装头脑、指导实践、推动工作,实现“学思用贯通”[1]65与“知信行统一”[1]65,力求做到巩固主阵地,弘扬正能量,唱响主旋律。
为了引领和保障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巍巍巨轮行稳致远,必须始终如一地推进“第二个结合”。这有利于马克思主义在中华大地不断发展,促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持续迸发强大精神力量,依托文化自信筑牢“四个自信”,助推人类文明新形态发展,在价值向度上呈现出广泛性与深远性。
倘若说“理论的生命力在于创新”[29],那么马克思主义断然不可能在民族国家时代脱离民族形式、民族色彩与民族底蕴而抽象发展。当前,以巍然之姿屹立于世界东方的中国,在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时,必须把握历史发展大势,顺应时代发展潮流,瞄准中国发展道路与发展前景,巩固全党全国各族人民奋进新征程、展现新作为的思想基础,这便要求“以更加积极的历史担当和创造精神”[1]19完成对马克思主义的“合中国化”改造与“合时代化”发展,推动马克思主义随着实践、社会的发展而深化,切实做到中国的问题由中国人自己解答。
为此,坚持“第二个结合”有助于深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汲取其中深邃而丰厚的思想养料,以及砥砺前行的精神动力,以具有生命力的表达方式、具有民族特色的叙事手法赋予马克思主义更“接”地气,更“接”现实,更“接”时代的形式、风格与禀性,让马克思主义因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滋养而愈益成为人民所喜爱、所需要、所运用的理论,持续绽放“认识世界”的智慧之花,持续迸发“改变世界”的伟大力量,成长为“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30]的科学论断的现实注脚,在理论向度上更具解释力,在文化向度上更具吸引力,在实践向度上更具指导力。质言之,“第二个结合”极大拓展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新内涵、新空间、新路径,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化中不断发展,在时代化中永葆生机,在大众化中凝聚人心,在民族化中傲然挺立,夯实其历史基础、文化基础与群众基础,在广阔的文化空间中长成参天大树,在独具中国智慧的前进道路中昂首阔步,更好指引中国研究新情况,解决新问题,取得新突破,切实做到用中国化时代化马克思主义之“矢”射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之“的”。
置身于挑战与希望并存的世界历史情境,文化软实力是国家竞争的关键一环,集聚充裕民族智慧、贮藏宝贵思想财富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理所当然成为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之关键。然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毕竟产生于比较落后的生产方式与具有历史局限性的社会制度,在立足当代中国实际、呼应时代需求时难免出现解释困境,因而亟需以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推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时偕行。当然,这是一个长期探索过程,决不能将其简单等同为“尊孔读经”抑或是“文化复古”。因此,“第二个结合”在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前提下,将“守正”与“创新”完美融合,为以对待科学的态度和追求真理的精神赋予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时俱进、推陈出新的意蕴指明正确方向,切实做到用开天辟地、改天换地、翻天覆地、惊天动地的中国实践推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当代文化适应、与现代社会协调、与时代精神匹配,为其注入强劲的生命力、创造力与战斗力,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持续闪烁智慧光芒,在更好构筑中国精神、中国价值、中国力量,更好展示中国风范、中国气派、中国形象,更好贡献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的进程中引领“软实力”转化为“硬支撑”。
此外,“第二个结合”重在强调传统文化之“优秀”二字,这无不表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能动性”,确证了“第二个结合”乃是相互支持、彼此成就、携手共赢的深刻化学反应。这不仅要求深入挖掘、系统梳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历史渊源、演进脉络与基本路向,全面呈现、精准解读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价值理念、人文精神、道德规范与独特创造,并以扬弃性继承、鉴别式发展赋予其崭新意义与当代价值,更要求鼓励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抓住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的时代机遇、同马克思主义结合的重大机遇,以正在做的事情为中心,在把握新趋势、结合新特征、开辟新境界的进程中充分发挥“强信心、聚民心、暖人心、筑同心”[26]311的重要作用,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既坚持问题导向,增强问题意识,又坚持以立为本、破立并举,为解答、解决中国面临的重大问题与突出问题提供科学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如此一来,在“第二个结合”视野下,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将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最大增量”,使人民拥有文化归属感与获得感,激励全国各族人民踔厉奋发、勇毅前行,在彰显文化自信、强化历史自觉、赓续民族血脉的同时构建中国特色的话语体系和叙事体系。
党的十八大以来,文化自信被提高到新的高度,成为“更基础、更广泛、更深厚的自信”[26]311,成为事关国运兴衰、文化安全、民族精神独立性的重大问题。由此,坚定文化自信、强化文化自觉、增进文化认同对于提升中华文化影响力,铸就中华文化新辉煌,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具有重要意义。
“四个自信”是一个相互贯通的有机整体。从文化自信的基础性与广泛性出发,坚持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归根到底就是坚持文化自信,这正是14亿中国人民形成强大凝聚力、向心力的重要思想保证。质言之,文化自信不仅浸润于前三者,而且浸润于人的一切生活与生产的活动,无处不在,无时不有。在一定意义上来看,没有繁荣兴盛的文化与高度的文化自信,便难以形成坚定的民族精神与远大的理想信念,难以以奋发有为的面貌持续推进、拓展中国式现代化,更遑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鉴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蕴含着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内在力量,书写着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文化记忆,兼具中华文明之重要构成、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之源头活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之深层积淀之多重身份,因而理应在强化文化自觉、推进文化自信自强中扮演重要角色。这便要求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马克思主义相融通,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开辟亘古通今之道路,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提供文化滋养、夯实文化自信。而夯实了的文化自信,可以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以润物无声、耳濡目染的方式赋予马克思主义因时而进、因势而新、因事而化的时代意蕴、实践范式与价值旨趣,丰富马克思主义理论宝库,以更为系统的科学理论、更为坚定的理论自信与更为强大的理论自觉引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伟大实践。就此,夯实了作为根基的文化自信,人民对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和制度自信的认同能力与意志力就会提升;夯实了作为指引的理论自信,人民对制度自信、道路自信和文化自信的认知能力得以深化。在此意义上,“四个自信”已然具有牢固地基和丰富材料,这既能夯实制度自信这一“四个自信”的具体体现,又能夯实道路自信这一“四个自信”的现实基础,让“四个自信”获得更加深远的空间横阔与历史纵深,持续强化人民的政治认同、思想认同、理论认同与情感认同。
站在人类向何处去、世界向何处去的十字路口,坚持“第二个结合”对于以中国式现代化为载体,拓展人类文明新形态具有重要意义。之所以作如是说,究其根本在于马克思主义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规律,为实现全人类解放提供了科学指南,为解决人类文明发展与社会进步面临的诸多问题提供了重要思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所以能成为人类文明史上从未中断并发展至今的唯一文明,原因之一乃是由于其理论逻辑所蕴含的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气度与超越时空、跨越国度的格局,对解决人类之问、世界之问具有重要价值与非凡意义。正是由于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养分,我们党才能始终站在人类文明进步一边,借鉴吸收一切人类优秀文明成果,以中国式现代化打破了由西方资本逻辑主导与垄断的现代化话语权,冲破了两极分化、殖民扩张、物质主义膨胀、利己主义高扬的西方现代化樊篱,提供了摆脱由资本主义内在矛盾激化而导致的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世界冲突不断困境的可选方案,深刻改变了现代化的世界版图,实现了“人的现代化”与“各领域的现代化”统筹推进,形成了独具特色、优势鲜明的“叠加式”“并联式”“复合式”现代化方案,不断以中国智慧、中国经验为发展人类文明新形态注入新动能、带来新愿景。
以和平、发展、合作、共赢为历史潮流,以中国式现代化为现实载体,人类文明新形态理应成为团结全人类的新旗帜、实现全人类共同价值的新标识、丰富全人类精神世界的新苗圃、增进全人类福祉的新指南,成为构建世界文化共同体、人类命运共同体、地球生命共同体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思想富矿。以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对世界发展趋势和格局产生的深刻影响为出发点,中国承载着助推人类文明新形态发展的庄严使命。因此,必须胸怀天下、放眼世界,高度关注人类前途命运,占据马克思主义真理和道义高地,扎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根柢,高扬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依靠人民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结合中以新的文化生命体为全球注入稳定性与确定性。就此,在社会主义现代化背景下,“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人类文明新形态成为共产主义文明指引下的“实然”图景,成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当代形态,成为世界文明的崭新样式,在映现历史、连通未来、融贯中西的格局中回答好中国向何处去、社会主义向何处去、人类向何处去、世界向何处去等一系列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推动历史车轮朝着光明的未来前进,引领中国以世界和平的维护者、人类文明的贡献者身份进一步助推人类文明新形态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