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缘政治关系调整对中国向东盟直接投资的影响研究

2024-05-04 02:25陈锦艳
中国商论 2024年7期
关键词:东盟国家经济体政治

摘 要:本文采用跨学科的研究方法,引入新的研究视角考察了政治关系如何影响中国对东盟国家的投资。文章选取2006—2020年中国对东盟七国直接投资数据进行分析研究发现:(1)中国与东盟良好的政治关系可以促进中国向东盟国家投资,但由于受联合国投票潜在形式性及东盟“大国平衡外交”战略等因素影响,模型结果呈现出“中国东盟政治关系对中国向东盟国家直接投资有抑制作用”这一与事实相悖的结果;(2)中国与域外经济体的政治关系对中国向东盟国家直接投资起到负向作用;(3)东盟与域外经济体的政治关系对中国向东盟国家直接投资起到正向作用,以供参考。

关键词:地缘政治;对外直接投资;中国-东盟;政治风险;联合国投票大会

本文索引:陈锦艳.<变量 2>[J].中国商论,2024(07):-052.

中图分类号:F7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0298(2024)04(a)--04

1 引言

近年来, 随着“走出去”“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中国对外直接投资(OFDI)规模持续扩大,东盟作为“一带一路”的重点区域,在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和经济合作中占据越来越重要的位置。2020年,中国对东盟投资流量达到160.6亿美元,相比2006年增长约47倍,年均增速29.31%。与此同时,中国投资企业也面临着越来越复杂的外部环境。由于国际分工不断深化,世界各国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密,全球层次的域外地缘政治关系的调整使中国对东盟的投资环境趋于复杂,如何推动中国对东盟直接投资的稳健快速发展成为当前研究的重要课题。

随着美国“重返亚太”战略的推进,美国及欧盟针对中国的崛起力图联手东盟国家对抗中国等一系列域外经济体间复杂的政治互动,无不在拉扯中国或东盟与这些国家、中国与东盟国家相互间的政治关系,而这些关系调整所带来的中国和东盟内部政治风险的波动,势必会对中国向东盟市场的投资造成影响,加上政治因素因中国政府自身的市场经济政策很少被学者作为影响OFDI的因素。 因此有必要分国别针对不同维度的地缘政治关系调整对中国向东盟直接投资的影响加以研究。

2 文献评述与理论假设

综合已有文献,对政治关系的考量仅局限在小国模型的研究视角,没有考量域外第三国政治关系的调整对本国向东道国直接投资的影响。因此,本文采用反映各国政治立场的联合国大会投票数据,通过测量双边政治倾向理想点距离来衡量政治关系,分国别针对不同维度的地缘政治关系的调整对中国在东盟直接投资的影响进行研究。第三国与母国或东道国间的政治关系作为母国与东道国之间的地缘联系,在母国对东道国的投资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深入探讨域外地缘政治关系的调整不仅能为相关研究提供新的研究视角,还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2.1 中国与东盟的政治关系

双边政治关系的改善有利于减少东道国政治风险带来的不良影響,有效降低投资的投资风险,从而最大程度地增强两国之间的信任,进而提高东道国对中国投资者的信心和企业投资的成功率。因此,本文提出假设:

H1:中国与东盟良好的政治关系可以促进中国向东盟国家直接投资。

2.2 中国与域外经济体的政治关系

中国和美国、欧盟等为代表的域外经济体间的政治关系趋紧时,可能会导致相关政府对本国企业采取制裁措施,提高中国企业在第三国的投资风险,迫使中国企业转移投资目标国,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中国对东盟的投资转移。相反,当中国与域外第三国间的政治关系拉近时,中国企业在第三国的投资壁垒降低,降低了投资不确定性,提升了企业在当地市场投资的信心,因而抑制了中国对东盟地区的投资意向和规模。因此,本文提出假设:

H2:中国与域外经济体的政治关系对中国向东盟国家直接投资起到负向作用。

2.3 东盟与域外经济体的政治关系

东盟国家和美国、欧盟等为代表的域外经济体间的政治关系恶化时,造成东盟国家内部政治和投资环境动荡,这意味着在东盟的投资经营面临较大的政治不确定性,企业甚至会为此支付额外的投资成本应对政治风险,大大降低了东盟对中国企业投资的吸引力。相反,当东盟国家与域外第三国间的政治关系拉近时,改善了东盟各国内部政治环境的稳定性,同时还可能受到来自第三国的资金支持和资源共享,很大程度上为企业提供了在当地投资的安全保障,从而提升了企业对东盟市场投资的信心。因此,本文提出假设:

H3:东盟与域外经济体的政治关系对中国向东盟国家直接投资起到正向作用。

3 样本、变量与模型设定

3.1 样本

本文选定中国与东盟中的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菲律宾、印度尼西亚、越南及缅甸七个国家作为研究样本,时间跨度为2006—2020年。考虑到个别东盟国家数据缺失,且上述东盟七国在中国对东盟直接投资总额中所占比重较大,因而所选国家在本研究中具有较强的代表性。

3.2 模型构建

其中,t代表年份,i代表东盟各国,β0为常数项,表示时间固定效应以控制时间趋势的影响,uit为随机误差项,β1,…,β9均为弹性系数。被解释变量OFDIit表示t年中国对东盟某国的投资流量;X1为中国—东盟双边政治关系,用中国与东盟各国理想点数值之差的绝对值来表示;X2、X3分别表示中国与域外经济体、东盟各国与域外经济体的地缘政治关系,本文研究的域外经济体为美国、欧盟,因它们在东亚地区地缘政治演变中同中国与东盟的互动更为频繁,同时也是中国和东盟的主要贸易伙伴,更能充分体现域外地缘政治关系的变化与调整。文章为提高变量的平稳性,减少异方差对模型的影响,将部分变量取对数。

3.3 变量与数据来源

3.3.1 被解释变量

对外直接投资(OFDI),代表中国对东盟各国的直接投资流量,数据来源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通过对数据的观察发现,对外直接投资的流量数据存在较多零值和负值,为了防止因剔除数据而造成的估计结果有误,本文根据Busse and Hefeker 等文献的数据处理方法,对该变量数据按以下公式进行转换:

3.3.2 解释变量

政治关系距离,联合国大会针对各项议题的投票行为代表着该国与其他国家的国际政治倾向的相似程度。Bailey等(2017)对联合国投票数据进行了处理,测算出各国政治立场的理想点(Ideal Point),并以各国理想点数值之差作为两国之间的国际政治倾向距离。本文采用联大决议投票数据测算的国家间政治立场指数之差的绝对值作为地缘政治关系的代理变量,数值越小代表双边政治关系越近,数值越大则意味着双边政治关系越疏远。借鉴孙泽生(2021)、卢光盛(2019)等的研究,将地缘政治关系分为域内政治关系(X1ij)和域外政治关系(X2AE、X3AE),数据来源于联合国大会投票数据。

(1)域内政治关系(X1ij):表示中国与东盟各国的政治关系距离。

(2)域外政治关系(X2AE、X3AE):X2AE、X3AE分别表示域外经济体与中国的政治关系距离、域外经济体与东盟各国的政治关系距离。以美国、欧盟两组域外经济体整合引入模型进行考察,在对欧盟国家的选取上,选择英国、法国、德国这三个最具代表性的国家,利用其每年的综合平均Ideal Point作为欧盟的政治立场理想点。

3.3.3 控制变量

(1)国民生产总值(gdp、cgdp):分别表示东盟各国、中国在不变价格下(2010年价)的市场规模大小,以反映各国经济规模对于直接投资的影响,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WDI数据库,下同。

(2)东盟各国资源禀赋(Resource):表示东盟各国资源的丰裕程度,用东盟各国燃料、矿石和金属出口占总出口比重度量。

(3)东盟各国对外开放度(open):东盟FDI净流量占GDP的比重。

(4)东盟各国贸易条件(Trade):衡量一国的开放程度,用东盟各国出口价格指数/进口价格指数来度量。

(5)东盟各国汇率(EX):东盟各国货币兑美元的实际汇率。

4 实证分析

4.1 基本结果与分析

X1(中国与东盟各国政治关系)在模型1和模型4中变量系数的符号都为正,这与本文假设预期的假设1不一致。对此,结合实际,可能的原因:与联合国大会投票结果一定程度上的形式性有关。在联大会议上,难免在相关事务上出现与中国立场相左的国际议题,东盟作为一个重视经济利益的大经济体,出于外交“大国间平衡”战略,不得不在中美之间寻求关系的相对平衡,但这并未削弱东盟国家对中国的经济来往,在经济上东盟仍然积极向中国倾斜,靠着其强有力的政府主导机制鼓励并倡导中国企业前往投资,以实际行动给予中国正面回馈,即“东盟在经济上依赖中国、安全上依赖美国”的一种策略组合,以此维持在两个大国之间的相对平衡,这就造成了尽管东盟和中国关系相对疏远(亲密),但中国对东盟各国的直接投资量却越大(小)和事实相悖的结论。

X2(中国与域外经济体的政治关系)的系数符号均为正,与假设2一致,说明中国与域外经济体(美国、欧盟)间政治关系的疏远(拉近)促进(抑制)了中国对东盟各国的直接投资。

X3(东盟国家与域外经济体的政治关系)的系数符号均显著为负,与假设3一致,这说明东盟国家与域外国家关系的恶化(改善)抑制(促进)了中国对东盟地区的直接投资行为。

控制变量国内生产总值(lngdp、lncgdp)的系数符号为正,说明两国经济规模的扩大能有效促进中国对东盟各国的投资,但东盟的国内生产总值(gdp)系数不显著,可能是作为同为发展中国家的东盟各国,其经济发展水平对中国企业对其进行投资的影响较小。lnopen(东盟各国对外开放度)的系数为正,说明东盟国家对外的开放度是影响中国对其直接投资的重要因素;lnResource(东盟各国资源禀赋)的系数为正值,意味着中国倾向于对自然资源更丰富的东盟国家进行投资;lnEX(东盟各国汇率)的符号与预期一致,但不显著,说明东盟各国的汇率水平对中国向东盟国家的投资有促进作用,但这种作用不显著。

4.2 稳健性分析

鉴于表1中结果与本文假设1不符,本文调整X1的代理指标。借鉴张建红(2012)、王金波(2019)、韩民春(2017)等的研究,采用国家间高层互访(visit)来量化域内双边政治关系:国家最高领导人(主席、领导)互访得分为2,其他领导人访问得分为1,以特定年份访问次数乘以得分,数据来源于外交部官网。其核心思想是两国高层互访的增加可以提升双方良好的政治关系,进而有效地促进母国对当地市场的投资规模。

表2回归结果表明,通过调整对域内双边政治关系指标的度量,其系数显著为正,即中国与东盟良好的政治關系可以促进中国向东盟国家直接投资,证实了本文的假设1。

5 结语

本文采用跨学科的方法,实现了研究除母国与东道国间政治关系以外的第三国政治关系的调整对中国向东盟投资的影响的目的。实证结果发现:(1)中国与东盟良好的政治关系可以促进中国向东盟国家投资,但由于受联合国投票潜在形式性及东盟“大国平衡外交”战略等因素影响,模型结果呈现出“中国东盟政治关系对中国向东盟国家直接投资有抑制作用”这一与事实相悖的结果;(2)中国与域外经济体的政治关系对中国向东盟国家直接投资起到负向作用;(3)东盟与域外经济体的政治关系对中国向东盟国家直接投资起到正向作用。

对此,结合中国推行的“走出去”战略并推进对东盟的投资,本文从以下两方面应对地缘政治关系的调整和加强风险的预防:一是和东盟国家关系建立和政治风险管理方面。(1)加强双方国家领导人之间的互访与对话,积极参与企业投资的风险评估,降低政治风险进一步促进对东盟的投资活动。(2)灵活平衡政府对企业投资活动的辅助控制力,为中国企业创造良好的海外投资环境。二是和域外经济体间的政治关系建立和管理。(1)积极参与和域外经济体的外交互动,并利用联合国等多边组织增加与各国接触的机会,增强国际政治关系的协调,为中国企业的对外投资活动创造稳定和谐的内外部环境。(2)加强与世界各国的政治联系,进一步改善并维护好与域外大国间的政治关系,实现投资主体和投资区位的多元化,分散企业投资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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