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微 钟文
摘 要:提升内生发展能力是推进革命老区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举措,而明晰革命老区内生发展能力的现状、阻滞因素与时空演变特征显得十分紧迫和重要。因此,将区域内生发展能力理解为经济发展能力、产业发展能力、空间发展能力和公共服务能力四个维度耦合的复杂系统,通过构建多指标综合评价方法测算了革命老区的典型代表,江西省2014—2020年各县市的内生发展能力,并运用ArcGIS软件刻画时空演变特征与变化趋势,为革命老区内生发展能力提升与高质量发展提供参考。结果表明:(1)江西革命老区各县区域内生发展能力整体水平较低,且发展不平衡;(2)经济发展能力是制约江西革命老区各县区域内生发展能力提升的短板;(3)革命老区内生发展能力空间上呈“北高南低,整体上升”的空间演变趋势,经济发展能力同样呈“北高南低”的空间变化趋势,产业发展能力、空间发展能力和公共服务能力各片区相对均衡,没有明显的差距。
关键词:革命老区;内生发展能力;时空演变;江西省
中图分类号:F12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291X(2024)06-0027-04
一、引言与综述
饮水思源,是要让革命老区的父老乡亲过上好日子,更要让革命老区不断提升内生发展能力。2019年2月八部委联合印发《完善支持赣南等原中央苏区振兴发展的若干政策措施》再次强调,革命老区振兴为国家层面的区域性发展战略。可见,培育内生发展能力是革命老区迈向高质量发展的制胜法宝,也是国家持续推进的事业。
“能力理論”最早源自古典经济学家亚当·斯密的劳动分工理论,认为劳动分工可以提高工人在专业领域的熟练程度,提升工作效率[1]。阿马蒂亚·森(1985)提出个人能力概念,认为能力贫困才是真正的贫困。该理论注重个人所拥有的内生发展能力而不是仅仅强调经济收入[2]。由此可知,国外最初的 “能力”研究对象是个人,后来的学者将“能力”引用至其他领域,如“企业自生能力理论”[3]与“国家能力理论”[4]等。但“区域内生发展能力”却是中国相对独特的概念,与“区域自我发展能力”相似,往往交叉使用。国外与“区域内生发展能力”相近概念有“区域振兴能力”[5]与“地方化能力”[6]。其中,马歇尔认为,“地方化能力”包括制度禀赋、结构特点、自然资源、技能储备四种要素;派克等强调,创建新企业、发展与维护现有企业、开发与提升劳动力等是区域发展本土化需要关注的重点[7];佛洛拉等赞同区域振兴能力有助于促进社区构建有效的地方经济体系,但对大多数农村社区而言,区域振兴能力不应成为经济发展的主要战略,仅仅只是农村传统经济发展活动的补充[8];而杰夫等则认为,应该将区域振兴能力放在更高位置,因为内生发展能力是一种主要依靠科技创新和本地资源的内源式发展方式,社区需要内源式发展[9]。
国内有关区域内生发展能力的研究起始于20世纪80年代末,21世纪初实现系统性研究。最早以“少数民族地区的自我发展能力”作为切入点,开启区域内生发展能力问题的研究先河[10]。随后有了区域内生发展能力的内涵、评价及提升路径研究。(1)区域内生发展能力的内涵界定。部分学者基于主体功能区视角界定区域内生发展能力,指出界定区域内生发展能力是有别于促进经济社会发展的区域自然条件的,需要综合考虑国家对区域的功能定位,技术与方法上具有一定抽象度[11,12]。朱凯等在辨析与区域内生发展能力相类似能力基础上,提出了区域内生发展能力的四个特性和两大影响因子[13]。(2)区域内生发展能力评价。已有文献通常是构建综合评价体系评价区域内生发展能力方面的。例如,成学真等基于区域产业发展能力、区域生态环境可持续发展能力、区域金融服务能力、区内企业竞争力和地方政府调控能力五项要素构建的多指标的区域内生发展能力[5];郑长德参照国际权威机构提出的能力构建框架,基于家庭、企业、政府及区域学习创新四要素构建区域内生发展能力评价体系[15]。而在具体评价实践上,则集中于西部地区内生发展能力测度[16,17]。(3)区域内生发展能力提升措施研究。梁双陆从资本积累视角提出西部地区内生发展能力提升对策,认为实物资本、人力资本及社会资本积累要与创新力培育匹配,所形成的创新合力是重要的区域发展优势,专业分工与职业家园建设是需要综合考虑的重要路径[18]。此外,学者也从公共服务均等化、市场经济发展及可持续发展等方面进行了路径补充;在新内生发展能力基础上,学者认识到“内生”与“外生”资源互联互通、耦合协调的重要性。这些研究表明,培育和提升区域内生发展能力对实现革命老区振兴发展至关重要。
结合文献回顾发现,区域内生发展能力研究主要集中于经济学领域,从地理学视角关注不够。此外,已有研究虽然较多关注西部地区、欠发达区域的内生发展能力问题,但缺乏专门以革命老区这类特殊类型区域为研究对象的文献。事实上,区域内生发展能力培育是革命老区振兴的关键,地理学结合区域差异、注重综合分析的方法特点,对于揭示革命老区内生发展能力状况、时空演变特征具有优势。基于此,本文以中国革命老区区域发展与苏区振兴的“先行先试”区域——江西省为研究对象,利用地理学研究方法对其内生发展能力的时空演变特征进行剖析。区别于已有研究的是,本研究将区域内生发展能力界定为经济发展能力、产业发展能力、空间发展能力和公共服务能力等四个维度构建评价体系,并基于县级数据测度和分析了内生发展能力的时空演变规律。
二、研究思路与方法
(一)研究区概括
江西省位于中国东南部,处于南方丘陵地区,地处北纬24°29′14″-30°04′41″,东经113°34′36″-118°28′58″,国土面积16.69万平方千米,辖100个县市区。江西省是最重要、最著名的革命老区之一,在中国乃至世界近现代革命史上都具有重要地位。这里有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摇篮——南昌,有中国革命的摇篮——井冈山,有共和国的摇篮——瑞金。不过,江西省境内也曾有全国较大的集中连片特困地区,而相比于脱贫攻坚任务,乡村振兴涉及的范围更广、规模更大,且差异巨大。赣南苏区不少地方脱贫摘帽时间较短、返贫风险较大,在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上面临的困难较多。因此,江西省是当前革命老区高质量发展研究的首选样本,需要有效联动区内与区外资源,全力培育区域内生发展能力。
(二)指标体系与方法
1.指标体系构建
通过对已有区域内生发展能力评价体系文献的梳理,以及综合考虑革命老区的特征,本文将区域内生发展能力界定为经济发展能力、产业发展能力、空间发展能力和公共服务能力等四个维度。空间生产理论认为,空间是生产要素参与生产的重要载体,不断影响交换、消费和分配过程,因此,通过优化空间布局可以改变自然与社会面貌。生产要素作为空间生产的动力,其有效流动能够提升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经济发展能力是形成区域内生发展能力的重要保障,决定着区域内生发展能力提升速度。产业发展能力是区域内生发展能力的核心要素,制约着区域内生发展能力提升水平。空间发展能力是区域内生发展能力的坚实基础,空间集聚力和扩散力大小对区域内生发展能力提升作用愈发明显。公共服务能力是形成区域内生发展能力的有力支撑,在社会主要矛盾发生根本转变背景下,人们对公共服务均等化的要求不断提高。因此,在合理阐释各维度指标内涵基础上,遵循指标选择的完备性、可操作性与客观性原则,最终遴选四个维度16个具体指标,构建区域内生发展能力指标评价体系。具体指标有人均GDP、人口密度、农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城镇人均可支配收入、农林牧副渔产出效率、二三产值占比、万人规模以上工业产值、农业机械化程度、有效灌溉面积、人均固定资产投资额、与所属省会城市距离、本地电话年末用户、人均地方财政支出、医疗卫生床位数、在校中小学学生数、社会福利机构单位数等,各指标的数据来源于江西省各县市统计年鉴、EPS数据库和中经网数据库等。
2.评价方法
本文选用综合评价方法测算革命老区内生发展能力,该方法具有适用性广与可操作性强的特点。具体要对原始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以及测算权重,从而得到区域内生发展能力的综合评价值。首先,对原始指标数据标准化处理是运用综合评价方法的前提。通过z-score标准化和0—1标准化方法对指标进行标准化,以便对不同量纲的指标进行比较。其次,本文采用变异系数法确定指标权重。此法是一种客观赋权的方法,基本做法是:在评价指标体系中,指标要取值差异更大的指标,才能更好地反映指标的差距。
三、革命老区内生发展能力评价结果分析
(一)内生发展能力评价结果及区域比较
运用上述评价指标与方法,评价得出江西省100个县市2014—2020年区域内生发展能力综合值。从中不难发现,江西革命老区内生发展能力总体偏低,2014年、2017年和2020年内生发展能力均值分别为0.233 8、0.248 1和0.269 5。但近年来增长较快,其中,南昌市、九江市和赣州市所辖区县表现更为突出。从各片区来看,赣北片区的内生发展能力最强,历年高于江西省整体均值;赣中片区的内生发展能力最弱,远低于江西省整体均值;赣南片区虽然内生发展能力低于江西省整体均值,但是2014—2020年间有了较大幅度上升;赣东北与赣西北的内生发展能力居中,基本上与江西省整体均值持平。
(二)内生发展能力各维度的特征比较
在分析了江西革命老区内生发展能力总体水平及区域差异基础上,进一步考察内生发展能力的内部结构,以便更好掌握江西革命老区的内生发展能力状况。根据各维度测算结果,可得到不同年份江西革命老区各片区经济发展能力(EC)、产业发展能力(IC)、空间发展能力(SC)、公共服务能力(PC)的评价结果均值。总体而言,在四个维度中,经济发展能力值最低,2020年虽有较大幅度提升,但与其他维度仍有差距,因此,江西革命老区的内生发展能力对经济发展能力具有制约性。不过,随着国家出台了《完善支持赣南等原中央苏区振兴发展的若干政策措施》《国务院关于新时代支持革命老区振兴发展的意见》等扶持政策,经济发展能力的制约会得到较大缓解。
虽然江西革命老区总体上是经济发展能力制约型区域,但是不同片区具有差异性,如赣北片区为公共服务能力制约型区域。此外,各片区在不同时期的第二制约因素也各不相同。比如,2014年产业发展能力是赣西北片区的第二制约因素,2020年则是公共服务能力。
(三)革命老区内生发展能力的时空特征及演变趋势
从整体时空变迁来看,2014—2020年间,革命老区内生发展能力呈“北高南低,整体上升”的空间变化趋势。赣北片区内生发展能力一直较高,但仍需更上一个台阶;赣东北片区和赣西北片区内生发展能力提升速度较快;而赣中片区则增速较慢;赣南片区内生发展能力则是在起伏波动中快速提升。就各维度时空变迁而言,经济发展能力呈“北高南低”的空间演变趋势,产业发展能力、空间发展能力和公共服务能力各片区相对均衡,没有明显的差距,这与国家实施精准扶贫战略密切相关,成效显著。因此,经济发展能力是制约革命老区内生发展能力的关键因素。
四、结论与讨论
革命老区振兴是特殊的区域高质量发展,要建设成革命老区高质量发展示范区,关键在于培育区域内生发展能力。本文在回顾区域内生发展能力相关研究基础上,将区域内生发展能力视为一个由经济发展能力、产业发展能力、空间发展能力和公共服务能力等四个维度耦合而成的系统;然后,通过构建多指标综合评价体系,运用变异系数权重确定法对江西革命老区各市县2014—2020年的区域内生发展能力进行了测算,并对评价结果的时空演变规律进行分析,得到以下结论。
(一)江西革命老区各县区域内生发展能力整體水平较低,发展不平衡
2014年、2017年、2020年江西革命老区各县区域内生发展能力均值仅为0.233 8、0.248 1、0.269 5。虽然2017年以后有了较大幅度提升,但是总体水平还不高。江西革命老区内部各片区发展不平衡。其中,赣北片区的内生发展能力最强;赣中片区的内生发展能力最弱;赣南片区虽然内生发展能力低于江西省整体均值,但是2014—2020年间有了较大幅度上升;赣东北与赣西北的内生发展能力居中,基本上与江西省整体均值持平。
(二)江西革命老区区域内生发展能力整体上属于经济发展能力制约型
经济发展不足是制约江西革命老区区域内生发展能力提升的首要因素。虽然江西革命老区总体上是经济发展能力制约型,但是不同片区还是有差异的,如赣北片区为公共服务能力制约型区域。此外,各片区在不同时期的第二制约因素也各不相同。因而,在江西革命老区的高质量发展,特别是区域内生发展能力建设中,仍然要以经济发展为第一要务,强化资本投入,注重资本利用效率。
(三)江西革命老区区域内生发展能力空间格局演变趋势明显
区域内生发展能力是一个复杂的能力系统,在不同时期其内部结构及要素投入之间存在较大差异,要准确刻划并定量测度特定区域的内生发展能力实属不易。本文尝试性地将区域内生发展能力解构为经济发展能力、产业发展能力、空间发展能力和公共服务能力等四个维度,并以16项指标加以反映,对典型革命老区江西省各市县区域内生发展能力进行测算和时空演变分析,所得的结论对革命老区发展具有参考价值。但受到数据获取的限制,本文尚未考虑市场化程度、资源禀赋和科技创新等体现区域内生发展能力的指标。此外,如何体现革命老区区域内生发展能力的特殊性也需要进一步探讨。希望本文能够引起更多有关革命老区区域内生发展能力内涵、测度及时空演变规律方面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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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timation of Biological Development Capability in the Old Revolutionary Area and Analysis
of Space-Time Evolution
— Based on the Empirical Evidence of County-Level Data in Jiangxi Province
WU Wei, ZHONG Wen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Jiangxi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Ganzhou 341000, China)
Abstract: Improving endogenous development capacity is an important measure to promote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old revolutionary areas. It is very urgent and important to find out the current situation, hindering factors and temporal and spatial evolution characteristics of the endogenous development capacity in the old revolutionary areas. This study understands the endogenous development capacity of regional biogenies development capacity as a complex system coupled with four dimensions: economic development ability, industrial development ability, spatial development ability and public service ability, and calculates the endogenous development capacity of various counties and cities in Jiangxi Province, a typical representative of the old revolutionary base area, from 2014 to 2020 by constructing a multi-index comprehensive evaluation method, and uses ArcGIS software to characterize the spatial-temporal evolution characteristics and changing trends, so as to provide a reference for the improvement of the endogenous development ability and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the old revolutionary area.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first, the overall level of development capacity of each county in the old revolutionary base of Jiangxi was low and the development was unbalanced; second, economic development capacity is two shortcomings that restrict the improvement of the development capacity of each county in the old revolutionary base of Jiangxi; third, the spatial evolution trend of the development capacity of the old revolutionary areas is “high in the north and low in the south, rising as a whole”, and the economic development capacity is also showing a spatial change trend of “high in the north and low in the south”, and the industrial development capacity, spatial development ability and public service capacity are relatively balanced in each area, and there is no obvious gap.
Key words: Old revolutionary areas; Endogenous development capacity; Spatiotemporal evolution; Jiangxi Province
[責任编辑 柯 黎]